盟友「關鍵州」受挫,默克爾離謝幕不遠了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揚之】
德國巴伐利亞州的州選終於落下帷幕。
初步結果顯示,柏林大聯合政府的基社盟(CSU)和社民黨(SPD)慘敗,得票率分別為37.2%(-10.5%)和9.7%(-10.9%);綠黨(die Grünen)和選項黨(AfD)成為最大贏家,分別獲得17.5%和10.2%選民的信任和支持;自民黨(FDP)得票5.1%,重新進入州議會基本可以肯定;左翼黨(die Linke)的得票率還不到3.2%,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自由選民黨(Freie W?hler)以11.6%的票數成為本次選舉的另一個贏家,很可能成為基社盟的聯合執政夥伴。
德國巴伐利亞州2018年州選結果(圖/維基百科)
這次雖然只是一個州的選舉,卻一直被視為反映默克爾地位是否還穩固以及目前大聯合政府狀況的「晴雨表」,因此受到德國國內外輿論的特別關注。
德國無疑正在告別「默克爾時代」,巴州的這場選舉或許就是為默克爾謝幕準備的一個舞台。
序幕
在歷屆德國總理中,最熱衷於瓦格納歌劇的當數默克爾。每年夏天的拜羅伊特音樂節(Bayreuther Festspiel),默克爾幾乎回回到場,因而也被民間稱為「瓦格納總理」(Wagner-Bundeskanzlerin)。
在瓦格納的劇目中,默克爾尤為鍾愛那部改編自北歐神話、首演於1876年的《尼伯龍根的指環》(der Ring des Nibelungen)。與其他古代神話不同,北歐神話中的諸神並非全能,而是各有局限,更逃脫不了滅亡的命運。這種類似佛教「成-駐-壞-滅」(四劫)的宇宙觀和命運觀,被天才音樂家瓦格納在《指環》中的第四部《諸神的黃昏》(G?tterd?mmerung)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深諳瓦格納思想的「政治不倒翁」默克爾當然不可能不明此理。她知道,在她今年步履艱難地跨入第四個總理任期之日,亦是其政治暮鼓敲響之時。但是,身在其中的人往往多有不甘,更難抗拒執政13年之久所形成的政治慣性。
無獨有偶,瓦格納的《諸神的黃昏》除序幕外共有三幕,現實政治中的「默克爾的黃昏」同樣也有三幕,並在過去半年中盡數上演。
只是,瓦劇中的冰島女王布倫希爾德(Brünnhilde)最後騎著神駒格雷茵(Grane)躍入火堆,以殉身來宣告神權時代的告終,同時昭示一個新時代的誕生。默克爾是否能用自己的威望來為繼任者的順利上位鋪路,這要看她的勇氣和智慧。
第一幕:「不作不死」的澤霍費爾
今年3月14日,默克爾第四次當選為聯邦總理。可才過三個月,聯盟黨(Union)內便禍起蕭牆。這次,雙方在難民問題上的歧見,被基社盟主席澤霍費爾(Horst Seehofer)用粗暴的方式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在總理府6月舉行的所謂「融合峰會」(Integrationsgipfel)上,擔任內政部長的澤霍費爾僅派一名副手出席,以突出自己的不配合立場;之後又拖延公布內政部的「移民計劃」(Migrationsplan),理由是他與默克爾在遣返難民問題上尚未當成一致。
兩人的分歧點在於,澤霍費爾主張在德國邊界就地立刻遣返不符合條件的難民,即所謂的「德國解決方案」;默克爾則堅持追求「歐洲解決方案」,反對德國在難民問題上「特立獨行」。
雙方相持不下,最後,前所未有的的一幕發生了:內閣部長澤霍費爾向內閣總理默克爾下最後通牒,要求其在兩周內與歐盟成員國達成一致,不然他將以部長的名義「獨行其事」(Alleingang)。
默克爾又一次被澤霍費爾逼到牆角。眾所周知,難民問題是默克爾一手造成的「死結」,為了挽回2015年夏的政治失誤,她一直不遺餘力地奔走在歐盟各國之間,試圖尋找到同意分攤難民的同盟軍,可惜始終未見成效。
如今,澤霍費爾要她在兩周內解決三年內都未解決的問題,即便不是「有意刁難」,最起碼也是為了個人利益和巴州選舉而不惜讓姐妹黨和默克爾本人丟臉的極端自私的決定。
組成本屆大聯合政府的三個政黨,大小強弱雖然不等,但三黨黨魁的政治地位是平等的。但德國的政府是總理責任制,也就是說,在行政職權方面,總理有最後定奪權,內閣部長是總理的下屬。澤霍費爾顯然混淆了這兩者的關係。
客觀而言,他在難民問題上採取強硬立場,不能說沒有民意基礎,但他採取的這種「以下犯上」的做法卻很難得到傳統上「君臣」思想比較嚴重的德國人的認可。
更難堪的是,當默克爾在上述問題上不願讓步,並舉起總理有定奪權這把「尚方寶劍」後,澤霍費爾不僅不知難而退,反而不惜用辭職相威脅。
結果,為了保住得來不易的本屆大聯合政府,默克爾不得不答應將努力爭取在6月底的歐盟峰會上與個別國家(西班牙、希臘和義大利等)達成雙邊合作意向。
不知是因為默克爾在歐盟內尚有一定威信,還是歐盟絕大部分成員國對默克爾在國內的處境生出了「惻隱之心」,總之,默克爾從歐盟峰會拿回了一些國家的善意回應。
就這樣,球暫時又被踢回澤霍費爾這邊:認同這個結果吧,他心有不甘,不認同吧,又擔心被輿論斥為「欺人過甚」和「一黨之私」。於是,不作不死但又死要面子的澤霍費爾乾脆把球踢給自己的基社盟,讓它來決定是否接默克爾的這個「球」。最後,他在黨內一片「老澤不能走」的請求聲中「借坡下驢」,收回此前的「辭職說」。
一場政府危機總算化險為夷。
澤霍費爾(資料圖/東方IC)
雖然澤霍費爾強調他的強硬立場是為了「政治信譽」(Glaubwürdigkeit der Politik),但恰恰是聯盟黨內的這出「鬧劇」嚴重損害了人們對現政府的信心。
同屬聯合政府的社民黨對聯盟黨的內訌非常不滿,認為嚴重拖了政府工作的後腿。就連基民盟大佬、兩周後也將面臨大選的黑森州州長布費爾(Volker Bouffier)日前也抱怨澤霍費爾的言行讓民眾對聯盟黨的信任「大打折扣」。
其實,默澤兩人歷來政見不和。上世紀九十年代末,他們同為科爾內閣的成員:默克爾負責家庭事務部,澤霍費爾執掌衛生部。從那時起,兩人就是「冤家對頭」。
1999年5月,澤霍費爾反對「雙重國籍」,默克爾則支持移民子女17歲前可以同時保留原籍。這是兩人首次發生政見衝突。2004年11月,澤霍費爾因反對默克爾的衛生政策而辭去聯盟黨議會黨團副主席一職。2005年,默克爾第一次組閣,基社盟不顧其反對,舉薦澤霍費爾推擔任消費者保護部部長。
2008年10月,澤霍費爾執掌基社盟黨政大權,終於有了和默克爾角力的「旗鼓相當」的地位,並立刻開始在諸多領域與姐妹黨主席唱反調。默克爾也不示弱,兩人開始新一輪的「針尖對麥芒」。
2013年,默克爾公開反對基社盟提出的「高速公路費」。2015年8月,默克爾為難民打開國門,提出「我們能辦到」(Wir schaffen das)的口號,澤霍費爾認為這是個錯誤。同年11月,默克爾應邀出席基社盟黨代會,被晾在主席台上受到澤霍費爾的公開「羞辱」。
從此,兩人雖然出於個人和本黨的利益不得不合作,但彼此的關係從「分歧」惡化為「敵對」,大有「凡是你擁護的我就反對,凡是你反對的我就擁護」的節奏。
譬如:澤霍費爾認為必須對難民人數設上限,默克爾堅決反對;默克爾與莫斯科關係因克里米亞和烏克蘭危機而冷淡,澤霍費爾卻偏偏去克林姆林宮拜會普京;澤霍費爾認為「伊斯蘭不屬於德國」,默克爾卻公開反對這個說法;匈牙利總理奧爾班(Viktor Orban)是默克爾在歐盟內的最大對手,澤霍費爾就偏偏邀請他來巴伐利亞州訪問。
澤霍費爾和默克爾(圖/東方IC)
根據觀察家的分析,默澤兩人雖然性格迥異,施政風格也頗為不同,但有一點卻很相似:戀權。在彼此的關係中,默克爾忍讓得多一些,往往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出來應戰,因而更能得到黨內和選民的同情和認可。澤霍費爾則比較任性,是位比較難纏的挑戰者,因而在民意中失分更多。
1962年以來,基社盟在巴伐利亞除一次之外一直單獨執政,因而它的口號向來就是「基社盟即巴伐利亞,巴伐利亞即基社盟」。這次州選的結果顯示,老澤的「作」不僅讓基社盟在自己的「世襲領地」經歷滑鐵盧,失去了在州內單獨組閣的傳統優勢,而且也很有可能葬送其本人的黨主席職位。
客觀而言,「默澤之爭」這個結構歸根結底是由基社盟在姐妹黨中的「小妹」地位決定的:基社盟明明是個區域性政黨,卻因為與全國性的基民盟聯合而總想試圖擺脫自己的區域性特質,時不時要通過「標新立異」來顯示和突出自己的重要性。
因此,只要這個兩黨的「姐妹」聯盟還存在,來自巴伐利亞的挑戰就不會停止。過去如是(科爾和斯特勞斯之爭),現在如是(默澤之爭),將來還將如是,只是換人換事而已。
默克爾在與澤霍費爾的爭鬥中表現出來的「忍讓」和「遷就」,既可以被看作是「高風亮節」,也可以被視為「決斷力不足」。實際上,這次圍繞難民問題的爭執,不僅影響到了澤霍費爾的威信,也大大損害了默克爾的地位。
第二幕: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馬森
在聯邦德國政府的職能機構中,有兩個名聲響亮、然卻神秘莫測的部門:一個是聯邦情報局(BND),一個是聯邦憲法保衛局(BfV)。前者從事境外情報工作,後者主要關注國內左翼、右翼、外國極端組織及威脅德國民主、法律和秩序的有組織犯罪行為。
2012年7月,社民黨黨籍的憲保局局長弗洛姆(Heinz Fromm)因納粹「地下國社」(Nationalsozialistischer Untergrund – NSU)連環兇殺案辭職後,基民盟黨員馬森(Hans-Georg Maa?en)於同年8月正式走馬上任。
在反恐任務繁重的大局勢下,馬森因其出色的工作能力而得到國內外業內人士的高度評價,但他的行事作風和觀點在國內的政治黨派中卻頗有爭議。
作為保密單位,憲保局當然越少出現在公眾視野越好,可是,一個突發事件卻改變了這一切。
今年8月,德國東部的凱姆尼茨市(Chemnitz)發生一起惡性暴力事件,造成一人死亡兩人重傷。由於當時傳言兇手有難民背景(實際上也是),右翼和極端組織便號召舉行遊行示威。活動中,有外國人、反右翼人士、警察、新聞工作者、無辜路人以及一個猶太人餐館遭到新納粹的攻擊,引起國內外的廣泛關注。
雖然州憲保局事先發出警告,但凱姆尼茨所在的薩克森州還是嚴重低估了遊行的規模和極右人士的暴力傾向。由於投入的警力明顯不足,導致局勢多有失控。媒體上熱播一段「右翼分子追打貌似外國人」的視頻,加重了輿論對右翼和排外勢力暴力傾向的擔心。
由於歷史的原因,德國政府對新納粹給本國國際形象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一向非常敏感。所以,凱姆尼茨事件發生後,多數政黨公開抨擊極右勢力的暴力行為。8月底,默克爾亦公開表示:我們有圍追、聚眾鬧事和街頭泄恨的視頻,這已背離了我們的法治國家。
9月7日,馬森接受德國「圖片報」(Bild-Zeitung)採訪時對凱姆尼茨遊行示威過程中是否真出現追打外國人的現象表示懷疑,稱他的機構「並不掌握能證明網上那段相關視頻真實性的確鑿證據。」。不僅如此,馬森還說:他經過審慎的評估,有理由認為,那段視頻是蓄意散布的錯誤信息,目的是要轉移公眾對凱姆尼茨兇殺案的關注。
作為聯邦憲保局的負責人,馬森根據情報信息對「凱姆尼茨事件」發表看法本身無可非議。問題是,他一方面質疑那段視頻的真實性,同時卻又無證據來夯實自己公開發表的上述推論。
結果,他的言論遭到鋪天蓋地的譴責,聯合執政的社民黨以及一些在野黨紛紛要求其引咎辭職。馬森的頂頭上司、內政部長澤霍費爾則採取曖昧態度:先表示要允許憲保局長在議會聽證會上作進一步的闡述和提供證據,在馬森拿不出證據、只是作出一般性陳述之後,澤霍費爾卻依然公開表達了對馬森的信任。
可輿論和政界要求彈劾馬森的呼聲越來越大。在這種情況下,聯合政府的三黨領袖默克爾(基民盟)、澤霍費爾(基社盟)和納勒斯(社民黨)私下商議後決定將馬森調離聯邦憲保局,轉任內政部負責安全事務的國務秘書(相當於副部長)。也就是說,在「凱姆尼茨事件」中言行失當的馬森雖然被調離憲保局,卻「因禍得福」,名利雙收。
馬森(資料圖/Michael Kappe)
平心而論,三黨主席不能不說個個都是 「人精」,可在「馬森事件」中的處理方式和結果卻徹底顛覆了中國的那句俗話,生生把三個「諸葛亮」整成了一個「臭皮匠」。
犯錯下台本來是常理,可這次馬森卻不降反升,所以,「三駕車」的決定一經公布,輿論嘩然,民眾搖頭。有人甚至為此創造了「向上下台」或「倒上」而非「倒下」的新說法(「fallen nach oben」)。現政府的政治可信度瞬間一落千丈。
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為了給基民盟籍的馬森騰位置,還調走了一位社民黨籍的國務秘書。參與決策的社民黨主席納勒斯(Andrea Nahles)遭到黨內的一片嗆聲,威信本來就已下降的澤霍費爾再次被斥為「昏庸護短」,總理默克爾的執政力和危機處理能力也進一步受到質疑。
為了挽回影響,三黨領袖重新商議,收回成命,給馬森在內政部安排一個與憲保局長級別相同的「特設」位置。默克爾公開承認失誤,稱自己在決定馬森去向時只考慮「量才適用」和 「職能安排」,卻未顧及社會規範和民眾感受。
「馬森事件」再一次證明「禍從口出」的人生哲理,但他的真正「不幸」或「失誤」在於以下幾點:
1)作為聯邦憲保局負責人,他不應在進行內部諮詢和溝通之前就把自己的看法公之於眾。
2)他所作出的推斷或許符合當時掌握的信息,卻過早草率地提出了質疑和結論,這最起碼說明他不具備足夠的政治敏感度。
3)他的言論與默克爾此前的公開表態口徑相悖,這恐怕是他最後不得不離開憲保局的關鍵原因。
另外,馬森針對「凱姆尼茨事件」發表的言論竟然能引發一場政府危機本身,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出本屆大聯合政府何等的「不堪一擊」,默克爾的地位已脆弱到了何等地步。
第三幕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布林克豪斯
一波剛落,一波又起。
9月初開始,「馬森事件」耗費了聯合政府差不多大半個月的時間,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勉強過關。沒想到,9月25日本無懸念的聯盟黨議會黨團主席選舉卻爆出個「大冷門」。
此前若問「布林克豪斯」(Ralph Brinkhaus)是何許人,估計除了黨內和業內人士外,知者寥寥無幾。的確,這位 「60後」財經專家相貌和資歷都很平平:18歲加入基民盟青年組織;2009年後進入聯邦議會;2016年從區委黨主席升任北威州基民盟副主席;去年1月首次當選為聯盟黨議會黨團副主席,負責財政預算、金融和社區政策;今年1月連任成功。
布林克豪斯(資料圖/東方IC)
按照聯盟黨的規定,本屆聯邦議會成立後(2017年9月26日)即選出新的議會黨團領導班子,一年後重新選舉,任期到下一屆議會誕生。因此,今年9月25日是聯盟黨議會黨團領導班子的再選日。
議會黨團主席的選舉向來重要,屬於總理「馭權之術」的一個關鍵組成部分。默克爾13年來之所以能穩坐總理寶座,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她在「三大管家」的人選安排上慧眼識珠,處理得當。俗話說「上陣父子兵」,治黨理政同樣是這個道理,靠的就是親信。
所謂「三大管家」,就是指1)負責黨務的總書記(總幹事長),2)負責協調政黨關係和確保議會多數的議會黨團主席,3)相當於「大內總管」的總理府部長。對「大管家」的要求自然是忠誠和能幹,但絕大部分領導人在這兩個特質中往往更看重「忠誠」(Loyali?t)。
譬如,聯盟黨在野時曾擔任議會黨團主席的梅茲(Friedrich Merz)口碑不錯,而且能力超強。可是,大凡能力強的人多少又都有些剛愎自用。的確,梅茲從一開始就看不起來自東德的默克爾。因此,2000年默當選為黨主席後,立刻把議會黨團主席一職攬在自己手中,梅茲不甘屈居副手一職,最後黯然離開政界,轉入商界。
默克爾雖然鞏固了自己的地位,基民盟卻因此失去了一位能人。
聯盟黨在野時,「三大管家」當然也無從談起:議會黨團主席一職默克爾自己親攬;總理府都在施羅德手中,不存在需要她任命總理府部長的問題;惟有負責日常黨務的總幹事長人選需要她慎重定奪。最後,她選擇了經驗豐富且絕對忠誠的考達(Volker Kauder)。
2005年,默克爾當選總理後,立刻將深得自己信任的考達放到議會黨團主席的位置上,其他兩個「管家」位置也分別安排了親信。自此之後,考達一直在這個位置上為默克爾保駕護航。因此,今年重新選舉議會黨團主席,考達是默本人和聯盟黨的不二人選,一度還是唯一的人選。
默克爾和考達(圖/東方IC)
沒想到,選舉前一個月,「名不經傳」的布林克豪斯宣布要參選。消息一出,並未引起黨內和媒體的關注,大家都認為本次選舉毫無懸念,考達當選是「眾望所歸」,更何況他背後有著默克爾和澤霍費爾兩位主席的鼎力支持。
在許多人眼裡,布林克豪斯的參選是彰顯「民主活力」的象徵性舉措,不過是某種「點綴」而已,並不會帶來任何實質性的變化,更不要說什麼「爆冷門」和「發生奇蹟」了。
但「奇蹟」還是發生了,「冷門」還真爆了:布林克豪斯這匹橫空出世的「黑馬」以125票對112票的結果,從貌似「穩操勝券」的考達手中硬生生奪走了議會黨團主席一職。
輿論嘩然,聯盟黨啞然,考達啞然,默克爾啞然。
跟蹤此次選舉的筆者忘不了電視台報道時展示的畫面:若干聯盟黨議員忙著用手機聯絡外界,顯然在通報選舉結果。他們的表情「詭異」,但並不「詫異」,相反,他們個個難掩內心的「竊喜」。
這個場面比任何記者招待會都更加真切地告訴公眾,布林克豪斯的當選不是「巧合」或「事故」,而是有著深層的內在原因,那就是:考達和默克爾本人在黨內和議會黨團里的威望已大不如前。
連一向對默克爾非常忠誠的黨內大佬、前財政部長、現任聯邦議會議長的朔伊布勒(Wolfgang Sch?uble )都不否認這點。他在接受採訪時甚至不排除默克爾不再競選黨主席的可能。
當選後的布林克豪斯雖然強調將與默克爾「密切合作」,但此事件也可以被認為是聯盟黨向黨內外發出的一個強烈的「思變」信號。
結語:
不管默克爾願意與否,這個信號一旦發出, 十三年來的「一成不變」和「按部就班」將不再;舊的地基一旦鬆動,「默氏大廈」的傾倒將只是個時間問題。
巴伐利亞的州選結果雖然已經為「默克爾時代」擊響了暮鼓,但默克爾依然可以推託這是澤霍費爾「作」的結果,是基社盟的內部事務。因此,兩周後即將舉行的黑森州州選將讓默克爾無處逃循。
從民調結果看,基民盟的前途亦不妙。各種跡象表明,黑森的州選將直接影響默克爾是否會在今年12月初的黨代會上繼續競選主席。因此,如何保護好自己的政治遺產,如何體面而從容地告別政壇,這將是默克爾本人今後一段時間內的當務之急。
對任何長期處於權力中心的政治家來說,放下對權力的執著和依賴,都需要很高的政治智慧和超然的人生態度。
開啟「默克爾時代」的晨鐘早已靜默,而結束「默克爾時代」的暮鼓業已擊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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