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歌，不知不覺已走過五十多個春秋

人生如歌，不覺歲月流年趟過了五十多個春秋。人的生命從降生的那一刻起，冥冥之中就註定來到人間的痛，因為我們是哭著來到這個世界的。

生活中有多少苦影響過我們，人生過半有多少憧憬已化作泡影，在記憶中留下點點滴滴的痕揮之不去。我出生在標語口號滿天飛的文革時期，大躍進的浮誇風把農民吹進了萬丈深淵，「人有多大膽，地有多高產」，畝產糧食過萬在當時是屢見不鮮，當時吹牛似乎是一種風尚，說實話反要受批判，以至於後來人們光顧著吹牛忽略了生產，到後來連玉米粥都喝不上了。

母親說我嬰兒時是在麥草里長大的，記得童年時缺衣少糧，冬天沒有棉衣，至到上中學也是如此。上學時背著書包一路小跑，頭髮眉毛上頂著霜花，跑到學校後衣服上飄著身體里散發出的騰騰熱氣。等熱氣散盡坐在教室里聽課，跟蹲在冰窟窿里差不多。那天晚上頂著西北風煙面雪回家的場景記憶猶新，那時不覺得苦，因為我們心中有家，家雖然也擋不住風雪，窗攏上糊的白紙早已破爛，被風吹的嘩嘩作響，後窗進來的雪花吹到炕上，落到嘴邊，喝著北風吃著雪，一家五口人睡在一個大炕上心裡卻暖暖的。

那時候日子雖窮，心中卻有夢想，總想長大了干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也許是受了浮誇風傳染的原因吧。孩子們也學會了漫無邊際的大話，那時候我們覺得這吹牛是崇高的理想。後來，漸漸走出少年懵懂，才發現當時不合時宜的吹與理想是格格不入的，也是不現實的。後來長大了才知道這「大躍進」不是一時一地的，是全國性的吹牛運動。

改革開放土地承包，日子一天天好起來，吃飯不愁了，再後來幾年真正的衣食無憂了。然而，今天的農民種地雖然能解決溫飽，卻解決不了子女上學、結婚、買房買車一堆大事，隨著人們的攀比心日趨高漲，有錢人比房、比車、比彩禮，把農民比的形單影隻。農民不得不棄農而逃，為錢四處奔波，我，一個農民的兒子，也隨著這逃荒大軍來到了城裡，本不喜歡這喧嘩陌生的城市，卻又要像流浪狗一樣苟且的活著，每天干著苦力，晚上睡在集裝箱改裝的房子里，夏天太陽曬著鐵皮屋裡面的空氣悶熱令人窒息，晚上蚊蟲滿屋飛，落在臉上叮咬，一巴掌能拍死好幾個，早晨起來洗臉發現臉上手上全是血。冬天屋裡水桶的水凍的冰漲出了桶外，上面裂著一道道口子。睡在這鐵屋裡滿眼都是冷色，只有喘口氣用雙手捧著才感覺有點暖意。這樣的日子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深秋的夜色冷風颼颼，站在街燈下，如絲如霧的細雨籠罩著灰色的夜空，眼前晃亂閃爍的霓虹勾起心中胡亂思緒，想家，卻又不能回家，因為我有承諾，還要拼搏幫兒子還房貸。望著躲在愁雲里的月亮散發著微弱的光，我亦然，真想找個無人的地方痛哭一場。想我這多半生，童年為生活所困，少年為情所困，快老了卻被一個錢字困著。回頭想想那逝去的歲月，苦過，累過，笑過。那慢生活的年代雖然沒有物質繁華，卻也沒有壓力。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寧願回到那個單純的年代，過著清貧的生活，也不願意在這快節奏中掙扎隨波。

當初躊躇滿志的少年，而今已被霜花染白了鬢髮，已被流年打磨的失去稜角，忙碌半生，歲月已成蹉跎，餘生，往後的日子何去何從，心中茫然無措。人生如歌，長歌當哭，耳邊猶響起一曲《走四方》，愁苦訴與誰人說……。

作者：紅日

2018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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