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福島居民開展旅遊業，向世界還原真實的福島

「快8年了，被毀壞的房屋殘骸仍然死寂一般地立在寸草不生的稻田裡。」在一些人的腦海中，這或許就是日本福島的樣子，永遠和核災難畫等號。無止境的黑暗、短暫停留也會有生命危險，事實是否真的如此？《衛報》記者最近親自去了趟福島後發現，當地居民對這些謠言十分氣憤，他們打算通過旅遊業告訴世界：核泄漏留下的「物質遺產」無法根除，法律上的追責還在進行，而有溫度的生活也必須繼續。

當地時間16日，圍繞日本福島核電站事故的第30次庭審在東京地方法院開庭。

《黑暗系遊客》眼裡的黑色福島

2011年核泄漏事故發生後，福島就開始被貼上各種各樣可怕的標籤。但讓急切想改變福島「人設」的當地居民最不能忍的，可能要數今年7月網飛（Netflix）新播的旅遊紀錄片《黑暗系遊客》（Dark Tourist）了。和片名一樣，紀錄片的內容確實十分暗黑，每集講述一段同一國家或地區的「黑色旅行」。在記錄日本福島「核旅遊」的過程中，攝製組全員都表現出了極度的焦慮不安。

來自紐西蘭的記者兼主持人法里爾（David Farrier）和幾名外國遊客乘坐小巴在福島轉悠時，所有人的眼睛都一直盯著手中測量輻射能量的蓋革計數器。當輻射讀數上升時，有人就開始緊張到冒汗。後來，當隊員們不情願地來到餐廳就餐時，法里爾直接提出懷疑，稱食材來歷不明，食物可能已經被污染了，還開玩笑建議大家20年後以癌症病友的方式來一場故地重遊。

《黑暗系遊客》畫面。

玩笑適可而止，福島不是危險的代名詞

網飛的新作要吸引重口味觀眾可以理解，但過於誇張的呈現必然會引起當事人的不適。福島上的一切確實在時刻提醒著人們當年海嘯和核泄漏帶來的破壞：浪江町一座可以眺望太平洋的山丘上，紀念碑記載著182個逝去的生命；距離事故核電站僅2千米的一所小學裡，書本、書包和其他物品全都在撤離時被丟棄在原地。但不可否認的是，福島在改變：當初被撤離的15萬人中，有小部分人回到了被政府認定為安全的區域。官方規定的福島食物中輻射物質的含量限定值也比歐盟和美國要低很多。在一些凈化後的區域，輻射值已經降到了政府目標的每小時0.23微希或每年1毫西弗。（地球上普通人每年受到的累計輻射平均值為2.4至3毫西弗。）

「真實的福島」（Real Fukushima）是當地提供小團體遊客旅遊服務的組織之一，縣政府官員佐佐木（Shuzo Sasaki）的「第二重身份」便是組織中的一名導遊。佐佐木表示：「這裡的人們不喜歡別人老覺得他們『生活在黑暗之處』。福島一定充滿危險的想法是錯誤的。」佐佐木之前曾帶領美國喬治亞理工學院的學生參觀福島，明年他還將接待一批來自丹麥的高中生。另一位擔任當地導遊的泰拉（Karin Taira）管理著一家名為「Lantern House」的旅店。在她看來，網飛的紀錄片誇大了輻射的危險，把福島描繪成了一個無限消極的形象。「片子給觀眾的印象是這個地方只剩絕望了。但其實我們還有希望。」

「我們想讓遊客們親自來看看」

快8年了，這些曾經以農產品和海鮮出名的小鎮和村莊正在重新感受生活的氣息。7月，福島的一處海水浴場時隔7年重新開放。農民們正在重新開始種植水稻和其他作物，漁民們也回到了海里。廢棄的田地上建起了太陽能發電廠。2020年東京奧運會，福島還被選中舉辦棒球和壘球比賽。核事故發生後被徵用作工人安置點和設備存放處的「J Village」（福島縣楢葉町和廣野町），也已經恢復原貌化身足球訓練中心了。

在福島縣大隈鎮，疏散命令部分放鬆後，當地官員村田志賀（Shuyo Shiga）和同事們正在著手規劃明年4月即將重新開放的新辦公室、公寓和商店。當地政府還打算整修一些日本傳統房屋，通過愛彼迎（Airbnb）做宣傳。據統計，2016年有5200人到福島旅遊，超過了事故發生前一年遊客量的92%。村田志賀稱：「第一次來的遊客們都對確實還有人住在這裡感到不可思議。」在南相馬市海岸擁有一家旅館的菅野（Takahiro Kanno）也感受到了明顯的變化，他的旅館原本為發電廠和凈化工作工人們提供住處，現在卻變成了旅遊景點和學校孩子們辦派對的場所。「要鼓勵人們來還是很難，但那些來了的人就會驚奇地發現，住得離核電站那麼近的人們正在重新過上正常的生活。」

佐佐木正在向諾拉的丈夫比利（Billy）和女兒席亞拉（Ciara）介紹當地情況。

來自澳大利亞的諾拉（Nora Redmond）和丈夫、女兒第一次來到福島，他們表示在來之前已經對輻射風險做過功課，因此並不擔心自己待在這裡幾小時會有健康問題。「我們聽說這個地區遭受了人口減少問題，所以我們覺得花點時間和錢來這兒是個好主意。」諾拉也坦言：「我原本沒有意識到災難破壞如此之大，人類的整段歷史都消失了。我們坐著車一路上看到被摧毀的房屋不下20座。你能看到屋子裡精美的木結構……但如今只剩碎石一堆。這是讓我印象最深的。」

現在，福島居民們正在迴避任何「受害者」暗示。他們明白給生活重新上色只是個開始，要恢復到災難前的樣子還需要好多年，但正如菅野所說：「我們想讓遊客們親自來看看，了解這裡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模樣。」

圖片來源：衛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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