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對父子引發的思考

原標題：由一對父子引發的思考

由一對父子引發的思考

—— 胡論夾谷與伊爾根覺羅同源性

• 父子二姓，實證覺羅氏即覺羅察氏

《欽定八旗通志卷二百九人物誌八十九》中記載了父子二人，卻是兩個姓氏，父親姓「覺羅氏」子姓「覺羅察氏」。

父傳如是「阿巴泰，滿洲正白旗人。姓覺羅氏，世居覺爾察地方。太祖高皇帝時，任扎爾固齊兼佐領。庚戌年冬十一月，隨額亦都巴圖魯，招撫東海渥集部之那木都魯、綏分、寧古塔、尼馬察四路，降其長康果里等十九人，令其家口前行既回，兵復撃取雅攬路阿巴泰，力戰陣亡，以其子新泰襲騎都尉世職。新泰歴升至?軍統領亦戰歿，自有傳。」

子傳如是「新泰，滿洲正白旗人。姓覺羅察氏，父阿巴泰，在十紮爾固齊之列兼管佐領事太。祖時巴雅喇部將圖勒申圍寧古塔，阿巴泰奉命攝本翼統領給兵符救之，撃敗圖勒申，阿巴泰亦被創卒。新泰其長子也。從征累功賜備御世職。天命六年從大兵攻遼陽，新泰力戰?之以功加授世職為輕車都尉，任?軍統領。十一年攻寧逺力戰歿於陣，子噶思海襲職。」

很顯然這是一對父子，確的的的記載成了兩個姓氏，可以說明「覺羅氏」與「覺羅察氏」是一個姓氏的譯文差異而已。查滿語字典「覺羅氏」一般對譯為「gioro」或「giyoro」內涵是「遠支」的，比如覺羅即指代「清代六祖的子孫」但又不是直系的宗室，覺爾察則對譯為「goroki」為「遠方」的意思。經查「goro」開頭的辭彙有 「goro」（遠，非直系血緣關係遠的，外）、「goroki」（遠方）、「gorokin」（蠻、蠻夷）、「gorokingge」（遠的）、「gorokon」（略遠、稍遠）、「goromimbi」（遠、長遠）、「gorongge」（遠的）。其根本義都和「遠」、「血緣遠」等有關係。

• 以地為氏，覺羅察氏蓋即覺爾察氏

再看傳記中的世居「覺爾察」，其實與「覺羅察」、「覺羅」是一個辭彙，都應是遠方的、偏遠的、蠻夷地、邊地之意。

《八旗滿洲氏族通譜》唯一檢索到的「覺爾察」辭彙為卷十五「各地方伊爾根覺羅氏」中記載了一位「安巴覺爾察喇地方人」即「凖泰，安巴覺爾察喇地方人，原任防軍校。其子色楞額，亦原任防軍校。由正紅旗包衣改？」，也就是說除了有「覺爾察地方」還有個「安巴覺爾察喇地方」（安巴蓋amba即大之意），蓋為「更遠的地方」或「大覺爾察」。

《欽定八旗通志》可以檢索到「覺爾察地方」人員，有「禮敦，景祖翼皇帝長子。顯祖宣皇帝兄也。生而英勇，自肇祖原皇帝開基赫圖阿拉，至景祖翼皇帝始築城居之。兄徳世庫居覺爾察地，瑠闡居阿哈和洛地，索長阿居和洛噶善地，弟寳朗阿居尼瑪蘭地，寳實居章嘉地，分築五城，環赫圖阿拉二十里而居，並稱寧古塔貝勒（卷一百三十四）」。「阿巴泰，滿洲正白旗人，姓覺羅氏，世居覺爾察地方（卷二百九）」。「色魯，滿洲正藍旗人，姓伊爾根覺羅氏，世居覺爾察地方（卷二百十一）」。「岳洛，滿洲鑲紅旗人，世居覺爾察地方，以地為氏（卷二百十六）」。

《欽定八旗通志》可以檢索到姓「覺爾察氏」的人有「希爾根，滿洲正黃旗人，姓覺爾察（卷一百四十七）」、「愛隆阿，滿洲正黃旗人，姓覺爾察（卷一百五十五）」、「星訥，滿洲正白旗人，姓覺爾察（卷一百五十七）」、「安費揚古，姓覺爾察（卷一百七十八）」、「阿爾岱，滿洲鑲藍旗人，姓覺爾察氏（卷二百九）」、「喀西泰，滿洲正黃旗人，姓覺爾察氏（卷二百十三）」、「喇門，滿洲正藍旗人，姓覺爾察氏（卷二百十三）」、「巴寧阿，滿洲正黃旗人，姓覺爾察氏（卷二百二十）」

• 一人三姓，實證覺羅、覺爾察、伊爾根覺羅三姓同源

清代昭槤所著《嘯亭雜錄》卷二記載「五大臣」為「國初太祖時，以瓜爾佳信勇公費英東、鈕鈷祿宏毅公額亦都、董鄂溫順公何和理、佟忠烈公扈爾漢、覺羅公安費揚古為五大臣，凡軍國重務皆命贊決焉」。「覺羅公安費揚古」即「安費揚古（姓覺爾察）」。

又該書卷十記載「八大家」為「滿洲氏族以瓜爾佳氏直義公之後，鈕鈷祿氏宏毅公之後，舒穆祿氏武勛王之後，納蘭氏金台吉之後，董鄂氏溫順公之後，輝發氏阿蘭泰之後，烏喇氏卜占泰之後，伊爾根覺羅氏某之後，馬佳氏文襄公之後，為八大家雲。凡尚主選婚，以及賞賜功臣奴僕，皆以八族為最雲」。

清代陳康祺所著的《郎潛紀聞初筆》卷十一中也記載「滿洲八大貴族」即「滿洲氏族，以八大家為最貴。一曰瓜爾佳氏，直義公費英東之後。一曰鈕祜祿氏，宏毅公額亦都之後。一曰舒穆祿氏，武勛王揚古利之後。一曰納喇氏，葉赫貝勒錦台什之後。一曰棟鄂氏，溫順公何和哩之後。一曰馬佳氏，文襄公圖海之後。一曰伊爾根覺羅氏，敏壯公安費古之後。一曰輝發氏，文清公阿蘭泰之後。凡尚主選婚，以及賞賜功臣奴僕，皆以八族為最雲」。

徐珂編撰的《清稗類鈔》姓名類中記載的「滿洲八大貴族之姓」條目「滿洲氏族，以八大家為最貴：一曰瓜爾佳氏，直義公費英東之後；一曰鈕祜祿氏，宏毅公額亦都之後；一曰舒穆祿氏，武勛王揚古利之後；一曰納喇氏，葉赫貝勒錦台什之後；一曰棟鄂氏，溫順公何和哩之後；一曰馬佳氏，文襄公圖海之後；一曰伊爾根覺羅氏，敏壯公安費古之後；一曰輝發氏，文清公阿蘭泰之後。凡尚主、選婚，以及賞賜功臣奴僕。皆以八族為最」。

滿洲八大姓有這樣的記述「伊爾根覺羅氏某之後」、「一曰伊爾根覺羅氏，敏壯公安費古之後」，綜述可以看出「敏壯公」（順治十六年，追謚敏壯）「安費古（安費揚古）」有「覺爾察氏」、「覺羅氏」、「伊爾根覺羅氏」三說。

• 夾谷曰仝，與覺羅（goro）同音同意

《金史·列傳第七十三》有「夾谷曰仝」記載。《宋史·本紀第四十一》有「金降人夾谷奴婢，改姓同名鼎」之記載。實證「同」與「仝」通用，都曾指代金女真的夾谷氏。

仝（tóng）是「同」的古字，字從人從工，工亦聲。「工」指「土木工程」、「工地」、「工作」。「人」與「工」聯合起來表示「一同在工地上做工的人」，即是相同、一樣的意思，如唐代盧仝《與馬異結交詩》：「昨日仝不仝，異自異，是謂大仝而小異」，也是漢族的一個姓氏。所以女真的「夾谷氏」對應冠漢姓時為「仝（同）」。

這裡的「夾谷曰仝」與滿語中 「goro」本義是「遠支」、「外戚」之意，似乎是相吻合的。因為是「遠支」、「外戚」之意，所以是「同」，遠支則是同族之意，外戚則是同親之意。

• 夾谷氏，先出加古部，後訛為夾谷

在《金史》中有「加古」、「夾古」、「夾谷」三種記述。

其中「加古」為「加古部」出現六次，「加古氏」出現一次為「肅宗納劾者之妻加古氏（《列傳第三》）」，「加古撒喝（《本紀第二》）」、「加古撒曷（《本紀第三》）」、「加古撻懶（《本紀第五》）」、「加古買住（《列傳第五十九》）」、「加古撒喝（《列傳第七十三》）」等，可見為「部落」和「姓名（氏）」。

其中「夾古」可檢索到「夾古撒喝（《本紀第二》）」、「夾古阿里補（《本紀第八》）」、「夾古吾典（《本紀第十五》）」、「夾古查刺（《列傳第三》）」、「夾古查合你（《列傳第二十九》）」，合計五處皆為「姓名」。

而「夾谷」初步檢索即可得「103」次之多。「遣使殺德妃烏古論氏及夾谷氏、張氏。（《本紀第四》）」可知「夾谷氏」即「加古氏」。「以戶部郎中夾谷阿里補為夏國生日使。（《本紀第六》）」可知「夾谷阿里補」即「夾古阿里補」，「夾谷」與「夾古」通，則可知「加古」、「夾古」、「夾谷」三者相同。又《元史·列傳第六十一》「夾谷之奇，字士常，其先出女真加古部，後訛為夾谷，由馬紀嶺撒曷水徙家於滕州」也進一步證實三者的關係。

• 加古部，全稱為胡論（水）加古部

上述同時透露加古部，應在「馬紀嶺」附近。又《金史··列傳第三》「又有胡論加古部勝昆勃堇、蟬春水烏延部富者郭赧，畏烏春強，請世祖兵出其間，以為重也。世祖使斜列、躍盤將別軍過之。」《金史·列傳第五》「世祖自將過馬紀嶺，至窩謀海村，胡論加古部勝昆勃堇居，烏延部富者郭赧請分一軍由所部伐烏春，蓋以所部與烏春近，欲以自蔽故也。」又「穆宗自馬紀嶺出兵攻之。撒改自胡論嶺往略，定潺春、星顯兩路，攻下鈍恩城」可以證實「加古部」全稱為「胡論加古部」確系在馬紀嶺」（一說老爺嶺，一說張廣才嶺）附近，與「烏延部」、「阿跋斯水溫都部（烏春所屬部落）」為鄰。

據有專家考證「加古部在今拉林河上游之支流活龍水」、「烏延部，在張廣才嶺附近」、「溫都部，居今圖們江及拉林河上游支流活龍河流域」。又「迪姑迭，溫迪罕部人。祖扎古乃，父阿胡迭，世為胡論水部長（《金史·列傳第十九》）」，可知「胡論」為河流。金史中出現了「溫都部（出現四次，與阿跋斯水連用）」、「溫迪痕部（出現四次，有與「統門水」連用）」、「溫迪罕部（出現兩次）」三種說法，指代是不是一個部落，有待考證。「統門水」蓋即今天的「圖們江」流域。

所謂「胡論」蓋即溪浪河流域，發源於吉林省蛟河縣禿頭山，元代時還稱活淪水。其上游支流有河流名霍倫河，據說「霍倫（horon）」為滿語，有威武、巍峨、雄偉之意。後又稱呼蘭河，「呼蘭（hvlan）」滿語為「煙筒」之意，為拉林河的二級支流，主要位於在今黑龍江五常、吉林舒蘭境內。

霍倫河發源於吉林省舒蘭市新安鄉境內張廣才嶺山脈，那麼「馬紀嶺」蓋是「張廣才嶺」。又「溫都部」的阿跋斯水又稱阿不辛河，即今吉林省敦化市北丹南屯以南的牡丹江,一說即今敦化市北牡丹江支流勒福成河。大致在今黑龍江南部與吉林北部交界之地。

• 胡論加古部，與扈倫四部有關係么？

扈倫，又稱呼倫、忽剌溫，源自黑龍江的一個女真族部落。

明中葉以後逐漸南遷至松花江中游一帶，史稱烏拉或哈達；爾後又有輝發、葉赫兩部加入形成四部，仍稱扈倫，是為扈倫四部。又有雲呼蘭之名源於滿語「忽剌溫」，而「呼蘭」又曾是「霍倫」（活龍），原來指代「胡論水」。

筆者猜測，明代的「扈倫」與金代的「胡論」有聯繫，應該是胡論水流域的加古部、烏延部、溫都部等南遷有密切關係。

僅為浮想而已，留以備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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