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越反擊戰，解放軍一個師長途穿插敵後斷糧一周的驚險傳奇

原標題：對越反擊戰，解放軍一個師長途穿插敵後斷糧一周的驚險傳奇

在1979年的對越自衛還擊作戰中，解放軍東西線參戰陸軍師共有29個。其中徒步穿插最遠的是第41軍121師，全師成建制斷糧的是121師，師建制斷糧時間最長（一周）的也是121師，這三項指標都創造了此次自衛還擊作戰的紀錄。

根據中央軍委指示由廣州軍區制定的東線自衛還擊作戰計劃規定，陸軍第41軍擔任高平方向北路突擊集團，該軍121師向高平西側的班庄、董賽地區實施80公里長途穿插，切斷高平之敵西退南逃之路，配合南北集團主力將其一鼓全殲。從121師的穿插路線看，出邊境後有一段簡易公路，可由坦克搭載部分步兵前進。但是通過宗梅後已沒有公路，都是山間小路，個別地區則無路可走，需手腳並用攀登爬行，還要通過數座質量較差的竹木橋，坦克和汽車無法跟進，故全師要實行輕步兵穿插，後勤給養除隨身攜帶外主要由騾馬馱運。

廣州軍區前指制定的作戰計劃非常樂觀，預定在3-5天左右打下高平，結束戰役，爾後班師回國。軍委還指示部隊一定輕裝，可少帶武器，多帶彈藥，壓縮乾糧帶3天就夠了，不一定帶生食。因而出境作戰前各師團均按上級意圖準備給養物資的攜行數量。如步兵團攜帶各種彈藥3.5個基數（各種武器一個基數彈藥量是：步槍彈200發/支、衝鋒槍彈300發/支、班用機槍彈1000發/挺、重機槍彈1600發/挺、40火箭筒彈6發/具、60迫擊炮彈60發/門；單兵手榴彈4顆；機關幹部用手槍，子彈20發、手榴彈2顆）、給養5日份、戰救藥材5個基數、擔架40副左右，另外還準備了一些越幣分發各單位。除團攜帶5日份口糧外，單兵配發以壓縮乾糧、罐頭和少量大米、鹹菜頭為主的口糧，夠3日份。

1979年2月17日凌晨，121師突破邊境發起穿插。這一路堪稱驚心動魄，迭遭掉隊、迷路、遇襲等各種磨難，邊打邊走，一刻不停，出現較大傷亡減員，抬著傷員艱難行軍，還要與越南特工鬥智斗勇，終於在19日晚全師穿插到位。此時部隊已人困馬乏，彈藥消耗殆盡，傷員缺醫少葯。更為嚴重的是，指戰員隨身攜帶的乾糧已基本吃完，而3個步兵團的後勤梯隊和師後勤前梯隊大部分掉隊或遇襲失散。全師僅有361團後勤第一梯隊跟上隊伍，但該團的全部馭手和騾馬馱運物資均已掉隊。這樣，121師孤軍深入，與後方聯繫斷絕，無法實施後勤保障，全師於19日開始斷糧。

出國作戰前總政治部曾下發了比較嚴格的《政策紀律守則》，廣州軍區前指政治部也有相關的規定，要求部隊不能隨便動越南群眾和集體的財產，愛護越南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等。這樣就麻煩了。由於戰爭的原因，戰區內的大量越南群眾都已逃散，工礦企業和農林部門的人員也已撤離或潛藏，可以看到戰區內有不少越南群眾家養的豬、牛、雞和未藏起來的糧食，路邊還有集體所有的稻田、甘蔗田、香蕉林、紅薯地等。但師團幹部必須執行上級規定，政策掌握還比較嚴格，部隊指戰員眼看著有吃的卻只能咽口水。有的膽大的戰士偷偷跑到越南群眾家，留下越幣拿了點吃的，一旦被幹部發現還要挨批評：越南群眾不在家留錢拿食物也不行，更不能動「集體」倉庫和地里的東西！在萬分無奈的情況下，指戰員們只好分散尋找野地里的木瓜、紅薯、野菜、樹葉、芭蕉頭等充饑，弄得非常困苦。師首長們也斷了糧，政委周開源讓把自己受傷了的馬殺掉分給戰士們吃，在研究下一步行動的緊張關頭，飢腸轆轆的師首長們只能分食幾塊機關人員偷著從越南群眾家「買」來的紅薯果腹……

在此期間曾出現了很悲壯的場面。如361團在全團斷糧一天多的情況下奉命北上安樂支援友軍，指戰員們撐著虛弱的身體毅然出發，一路多次遭到越軍襲擊，傷亡嚴重，連團長時光銀都在戰鬥中光榮犧牲，表現了「塔山守備英雄團」一往無前的軍魂鬥志。而堅守809高地的361團2連3排因情況緊急一時無後續分隊替換，全排37人中有19人餓暈過去。在指導員燕乾元和排長張同文的帶領下，全排吃樹葉，吞草根，飲露水，以頑強的毅力堅守陣地達6天5夜。

根據上級命令，121師分散執行任務，其中361團北上安樂，師指揮所率362團（欠3營）前往扣屯和友軍123師367團2營會合，363團仍堅守董賽、841高地。由於全師已斷糧，戰鬥力大減，完成任務面臨了極大困難。好在這時軍區和軍委已了解到到前線部隊面臨的實際困難，下發了新的指示（據說是軍委鄧小平副主席拍的板），要求「在注意政策的情況下，著眼就地解決給養，保證部隊吃飯。」於是，2月22日，362團在班俊發現越軍一個糧庫，繳獲數萬斤糧食，終於初步緩解了斷糧危機。此時北上的361團已派人與在安樂的軍前指和123師主力取得了聯繫，彙報了121師的困難情況。隨後在師後指的121師副師長於俊久奉命率領800人的運送糧彈隊伍南下，先到達305高地補充了361團主力，爾後趕到扣屯，打通了121師與後方已中斷6天的運輸線，補充上了夠一個師一日量的給養。

這時只有堅守841高地、董賽地區的363團還在挨餓。師首長電令363團組織人馬到班俊接運糧彈。24日早上，363團出動了200多人及騾馬大隊前往班俊接糧，由團副參謀長和2營長帶隊。由於已餓了多日，指戰員們普遍體力衰弱，精神狀態不佳，戰鬥準備不足。加上得知這一線都是自己的部隊，更是放鬆了警惕，敵情意識麻痹，行軍隊形擁擠，也沒有認真搜索前進。結果沿公路行至吞片、扁亞之間時突遭埋伏在路旁山上的越軍襲擊，隊伍大亂，無法組織有效抵抗，傷亡慘重。2營長和副參謀長先後中彈犧牲，接糧隊失去指揮，四處逃散。當時363團和在扣屯的師指揮所雖聽到槍聲，但因情況不明，沒有及時派出部隊增援。直到第二天，363團才派出一個連前往接應，收攏失散人員，將烈士遺體收集掩埋。這次慘遭伏擊，363團接糧隊傷亡180餘人，損失騾馬41匹。

鑒於363團接糧隊被襲的教訓，以及對敵情的綜合分析，師指揮所向上級建議，認為3個步兵團不能再這樣分散布置，應將兵力集中到扣屯，扼守3號A、B公路的交叉點，可以建立穩定的防禦，阻擊西逃北援之敵。後廣州軍區前指批准了該師的建議。因此從2月26日至28日，分散各處的361團、362團3營、363團先後集中到了扣屯。在此期間，361團又前送給養8千斤，師指揮所也根據上級指示組織部隊繼續尋找越軍隱藏的物資，相繼在扣屯、亭檔等地發現了大批糧食。總計121師前後在戰區繳獲了26萬6千6百斤糧食，有力緩解了斷糧困難，使部隊維持了戰鬥力。

指揮南集團第42軍攻佔高平不久的廣州軍區副司令員吳忠獲悉了121師的情況，指派125師騾馬隊和部分車輛，先後給121師送去了給養、彈藥和藥品67車，同時補充新兵700名，並將該師穿插以來隨隊伍行動11天的350餘名傷員轉運回國。至2月28日，121師主力已全部進至扣屯地區集中，解決了斷糧缺彈問題，建立了穩定的防禦。

在1979年的對越自衛還擊作戰中，陸軍121師孤軍深入，給養中斷，全師挨餓達一周之久，這在全線參戰的29個陸軍師中是絕無僅有的。特別是由於戰前制定的出國紀律限制，部隊一度不能取之於敵，眼看著食物挨餓，也成為了此次作戰中一個特殊而典型的問題。大規模出兵打到異國去，在我軍歷史上這是繼抗美援朝戰爭後的第二次。而越南的情況又與當年的南北朝鮮不同，不能機械地搬用國內戰爭、抗美援朝戰爭時期的歷史經驗。如何在異國的特殊敵情民情下獲取給養，保持部隊戰鬥力，當時的我軍尚缺乏較深認識及有針對性的制度設計。僅就1979年作戰初期而言，在政策制定和政策掌握上都脫離實際，不能擺正敵我關係，還有較深的「左」的意識，讓部隊吃了不應有的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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