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糸侑內心的奇妙意象與眼中的七海燈子

摘要

同向而異行，《終將成為你》第一集演出分析。

《終將成為你》在動畫STAFF公布之初，監督加藤誠寫下的一段文藝留言給人記憶無比深刻，當初筆者看到這段耐人尋味的話心中就不禁在想「啊，這片子做出來一定很不一般」；數月過去動畫開播，不出所料，由加藤誠自己擔任分鏡演出的第一話在演出層面上確實驚喜不少，配合大島滿優雅的配樂動畫自身時刻流露著其獨特的空氣感。雖然和原作淡雅的氛圍存在較大不同，但動畫在影視流動化的基礎上同樣很重視氛圍的保持，並且很巧妙地去藉助原作本來就有的事物進行氛圍、情感上的演出。

動畫官網開設時加藤監督的留言，筆者對文筆沒有自信就不在此翻譯了

動畫開幕其實就已直接表明其與原作在演出方針上存在較大不同了。瞳孔對心中所念的映射、悄愴幽邃的水底困境意象之上對「特別的光」的渴望，似乎正對應著加藤監督上面所寫的留言。而原作是很少使用這種超現實演出來表現什麼的，多利用漫畫靜態的優勢來凝固當場的氛圍從而再表現角色，相比之下動畫開幕的數卡不僅使用了超現實的演出手法，還緊緊地加強了鏡頭與鏡頭之間的切換聯繫，做得非常地影像化。可謂開幕就定下了整個演出基調。

第一人稱視角（POV）的使用，在這裡使用頻率很高，這應該是加藤誠慣用的演出手段，同樣加藤誠監督的《櫻子小姐的腳下埋著屍體》第一集開頭男主角進入九條櫻子家的部分就有很多相似的鏡頭，因為櫻子小姐的正式登場是第一集最重要的部分，所以完成度比《終將成為你》高很多（這兩個場景還都是重要女角色的登場）。功能上無非就是加強觀眾的沉浸感，在表現主體視線時更加方便自然，屬於想起來容易要做好不大容易的，背景素材必須按照透視移動，不過加藤和TROYCA做到現在相信已是輕車熟路。本集因為是完完全全從侑的視角講故事所以侑的POV用得較多也是比較合理的。

此處枝葉的使用就是本文開篇提過的藉助原作已有的事物演出的地方之一。在原作中枝葉主要是起裝飾點綴藏匿氛圍的作用，動畫則是利用其存在搭配侑的表情動作來強調想去偷窺得更清楚、從看不清到豁然的整個過程，間夾超現實的光變轉場來完成侑第一次看清燈子的場景。原作並沒有強調這個過程反倒持續保持著較為壓抑的氛圍，因為原作中侑的關注點是「告白」而動畫的關注點是燈子，雖然是同樣的劇情台詞但由於演出側重點的不同而做出了完全不同的效果。

腳的小動作演出，表現角色心理和狀態的轉變切換。和上文提及的偷窺過程一樣，本集當中很多這種描寫角色的小動作來表現角色的演出，這種偏向動態的演出也是影像演出的優勢點。

林中共行的場景也很注重氛圍。從燈子指路開始就只由遠景、特寫、空鏡頭這三類鏡頭構成，將心理活動透過眼睛的特寫來表現，在進行日常對話時融入到綠色的柔光樹林環境當中，等切到中近景時便意味著這段路已經要結束了。拍對話時不拍人的演出手法很常見，這時比起對話的內容往往對話的氛圍更重要，本段也大同小異。兩個特寫信息點的位置一個在中期一個作為結尾也是比較考慮情緒曲線的處理。

教室三人午飯的場景在原作中就已是很誇張的描寫手法，但動畫自然不會止步於這種程度，而是進一步結合回了開幕的水的意象，在無意識時流水將他人的桌椅流走，從現實進入到映射心理的超現實，構圖的距離、光影的反差、元素的意象，共同在原作想法的基礎上構建了一個更為極端的心中世界。此外在此之前利用窗戶的演出也比較巧妙，窗戶框將侑與另外兩人隔開，同時還利用窗戶的雲影作為切入到回憶的過渡線索。透過玻璃看角色本身還具有相當強烈的疏遠感，和侑此時的心情也非常吻合。

泡茶的特寫卡做得很精細，茶包隨水流的運動變化和茶在水中的擴散都仔細畫出來了。一方面是拍長對話段避免總是在單調地人物之間正反打，另一方面為後面繼續使用茶杯進行演出做鋪墊。這裡在倒茶結束時停頓了較長時間也製造了一個合理的理由來製造情緒流的壓縮點進而切入到燈子表明原因、侑觸動的關鍵場景。

半眼構圖同樣是加藤的常用演出手法，不安定的構圖用於不安定的場景，這裡對應著的自然是侑在聽燈子講述時的情緒波動。兩卡閃現回憶之後再描寫手部的顫抖和小動作變化。對應地，第二天侑再到此處時同樣地也有一個手部的握拳演出，藉助這兩處演出便把中間中斷過的流向又給接回去了。原作則是利用手機和晚上侑看手機的場景做對應關聯，同樣是關聯但因為關聯的物品不一樣所以關聯的情緒也變得有些不一樣。原作的關聯顯然側重點在於如何處理回應告白的事情本身，而動畫的關聯側重點卻偏向於了與燈子交流一事，這裡的處理和前面告白場景的處理思路如出一轍。

侑手部動作的描寫一直持續著，在提出真正的想法之前一直藉此保持著煩惱的提示。隨後遞茶雖然也是原作就有的段落，但不同的是動畫選取了水面倒影進行演繹，以與之前泡茶鏡頭相似的構圖來表現侑的獃滯，前面泡茶的鏡頭正是一個轉折切入問題用的鏡頭，這裡使用類似的鏡頭大概也有些前後對應的意思。接著燈子坐下，兩人位置坐定，形成一幅很對稱的構圖，角色、影子、窗戶、窗戶外的植物都對稱得很自然，環境生機令人安心，緩和氛圍、開始安心交談之餘也為之後的構圖變化做好基礎工作。

跳過侑的經過講解，畫面變色為黃昏。原作由於是黑白漫畫所以筆者不大清楚是否原作就是這麼大時間跨度的，但動畫這色調反差無疑有點超現實，想想也知道講這件事不大可能會講這麼長時間。但比起合理性（寫實），動畫一直把功能性（浪漫）放在了更高的位置，因為這裡需要這樣的色調做氣氛，所以這裡就要用這樣的色調。幾分鐘後的一卡配合劇情轉折發展的單卡內光照的大幅度變化正直接點明了這點演出方針。

延續之前的對稱構圖，但把機位反到了身後，漸漸拉遠，時機一到再高速拉遠做匹配轉場切入回憶。匹配轉場本身是挺常用的手法本沒什麼好講的，但這裡用起來有幾個地方導致它顯得更有技巧性。一是座位與窗戶的構圖是自然地接著前面使用的，窗戶作為切回回憶的載體此前也使用過兩次，把這兩點自然地結合到了一起顯然經過了非常精心的設計，並不是說「這裡做一個匹配轉場」就隨便找個東西就做起來的。二是動作與構圖變化的過渡，在匹配轉場的過程中，回憶中的侑同時從左往右行走，構圖與角色都處於運動中的狀態；轉場完成，構圖穩定後，角色的動作也隨之停下並有新角色入畫填補構圖的空缺位置，至此自然地完成了從一個靜態對稱構圖運動到另一個靜態對稱構圖的過程。

回憶的段落基本和原作一樣，唯獨最後的腳的演出不同。原作只描繪了心理世界中腳的陰影增多的變化（上方漫畫左右是不同一頁截出來的），動畫在原作的基礎上加入了回想到心理到現實的匹配變化，這樣則是在幾乎不改動原作演出思路的基礎上改得更加影像流動化了，要說不同的話還是色調差這一原作不存在的元素製造出了比原作強烈數倍的反差效果。

半臉構圖，同樣是不安定的構圖，特別是作為分割標誌的窗框還存在於畫面的情況下情緒顯得更加壓抑，緊接著兩卡特寫分別爆發兩人的情感。值得一提的是兩人情感爆發方式的不同，侑作為台詞的講述者是直接的壓抑爆發點，所以採用的是大面積陰影加眼睛不全露的不安定臉部特寫；而燈子作為隱藏的接收爆發點，僅僅只是單眼特寫表現眼神的變化，佔據了畫面中心的眼神變化壓迫力和暗示程度都相當高。

隨著侑的行動和燈子的伸手，構圖的分割一度被打破，但在燈子的安慰下情緒很快就平復下來，構圖也再次回到了平衡對稱的樣式。這裡的構圖也很講究，在窗框影的分布下侑的位置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四方密閉空間，而燈子側卻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密閉感，正體現著兩人此時心緒上的差別。桌子上的物件都置於陰影之中，構圖密度雖不低但非常乾淨。

事件告一段落後緊接著新事件的發生，依舊是露半眼構圖，但此時的不安定感幾乎都轉化為了對燈子未知狀態的恐懼不可測感，同時也沒有忘記腳部小動作的刻畫。茶杯在此時也發揮了它最後的演出作用，不安定的不完整構圖和波紋的回蕩同時暗喻著兩人身體的碰撞和當場氛圍的動蕩，也和之前兩次使用一樣代表著一次轉折。

最後首尾呼應式構圖結束進入ED。即便只從本文的截圖中也可以看出，全篇眼睛相關的演出確實花了相當多的筆墨，這大概也是加藤的演出特色之一。C-Part全是日常對話沒特別值得一提的所以就此結束了吧。

「不懂」？不懂就對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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