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良鋒：愣頭青豁出去了！英格蘭找回遺失的勇敢

文/體壇周報記者林良鋒

客場爆冷3比2擊敗西班牙，英格蘭頓時讓足壇刮目相看。英格蘭擊敗強敵本就不易，過去20年類似的勝利屈指可數，能在對手的地頭贏得令人口服心服，更加難得。賽後，英媒紛紛評選過去20載三獅的英勇事迹，拿得出手的也就慕尼黑大捷、歐洲杯以及世預賽完勝克羅埃西亞。正式比賽能有此壯舉，還要往追溯到1996歐洲杯大勝荷蘭。

有的媒體不甘心，又算上韓日世界盃大勝丹麥，這就有點掉價。若論歐美傳統強隊，巴、阿之外，無非德、法、荷、意、西，克羅埃西亞和丹麥仍非一流。荷蘭之外，英格蘭也只在大賽上勉強贏過德、阿，含金量不高，1982世界盃完勝法國，已是36年前的往事。倒是輸給宿敵，英格蘭都死得難看。

找回遺失的勇敢

雖是歐國聯這等新生賽事，距離來年四強爭霸還有迎戰克羅埃西亞的一道坎，英格蘭畢竟邁出了令人欣喜的一步。欣喜在於，英格蘭贏得並不苟且。上半時3個進球清脆利落，全靠配合打進，再不是世界盃時沒有定位球就不會破門的蹩腳演出。其中，斯特林的第一球經17次傳遞，全隊參與，以西班牙擅長的方式打開勝利之門，讓人看到「英糙」並不只有身體。

美中不足，下半時英格蘭轉趨保守，堪堪保住領先，再打5分鐘難有勝算。西班牙扳回兩球，都是利用定位球頭槌打進，提醒英軍：自己的看家本領對方也會耍，一點不比你差。這場略顯倒錯的比賽，對雙方都來得及時。西班牙被惜敗警醒，往後會倍加小心；英格蘭則嘗到了勇氣的甜頭。勇氣，這年頭是稀缺物資。

說英格蘭「勇敢」，可謂三十年河東河西。上世紀，英格蘭技戰術水平可能不如對手，但不缺勇氣。進入本世紀，因為大賽輸得太多，三獅不僅信心全無，連匹夫之勇也欠奉。無論大賽正賽還是外圍，遇有點實力的對手就如臨大敵，打傳統強隊更是惶惶不可終日。巴西世界盃抽籤，英格蘭與烏、意同組，時任足總主席戴克當場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慫態畢現。多少次，英格蘭和技術流交鋒戰戰兢兢：絕不可輕舉妄動，他們會把我們「傳死」。

帶著這種心態，即使作東，英格蘭也踢得窩囊消沉，贏得莫名其妙，輸得毫無怨言。很多國腳一聽集結號，個個如喪考妣，那件國家隊的戰袍，真是比鉛還沉重。索斯蓋特改變了三獅的心態。英格蘭客場力克西班牙，可能是隊史上的一道分水嶺。英格蘭雖然只有不到三成的控球，但並沒有在對方的控傳中等死，而是積極尋求制勝的對策，這是本質的變化。

愣頭青大膽豁出去

索斯蓋特不信邪。英諺用Dutch Courage形容魯莽，典出17世紀英荷戰爭，英軍戰前暢飲荷蘭杜松子酒壯膽，讓人想起綠營清兵號衣胸前印個「勇」字。但英格蘭擊敗西班牙，絕非酒後撒野，而是揚長避短，與強敵對攻的結果。對抗強隊，膽怯只有失敗一途，抱定必死決心與之力戰，也許還有生路。立足爭勝，英格蘭的打法也就和以往大不一樣。昔日與荷蘭、西班牙熱身，英格蘭也曾在後場倒腳刷出連續傳球30多次的記錄，但一往前傳，球就丟了，惹來媒體哂笑。

戴爾在對方禁區奮力攔截拉莫斯的一幕，給擁躉留下深刻印象。戴爾的兇悍鏟球，並不足以奪下對手的球權，以拉莫斯的經驗，慘叫一聲讓戴爾冤枉吃張黃牌，是最自然的結果。英媒為戴爾鳴冤，批評波蘭主裁判「沒見過這麼爺們的踢法」。戴爾那張黃牌的回報，是喚醒了全隊的鬥志，吹響了前場緊逼的衝鋒號。

敢於和對手拼身體，只是枝末細節，折射出英軍整體向西班牙挑戰的精神面貌。西班牙人沒有料到「三喵」突然面目猙獰，隨後半小時內陣腳大亂。戴爾緊逼布斯克茨，乃制勝關鍵。布斯克茨癱瘓，西班牙失去了既有的節奏和流暢。之前多次與西班牙交鋒，英格蘭從未試過專人鉗制對方樞紐，摁不住布斯克茨，也就無從消化西班牙行雲流水的滲透。不只是西班牙，對同類型的對手，比如德、法、巴、葡，莫不如此。

也許，英格蘭排出的首發，是自1959年以來最年輕的一撥——只有特里皮爾一人過了25歲（西班牙則有8人在這個年齡之上）——對豁出去對攻的思路有幫助。愣頭青無知者無畏，尚未被輸球的陰影裹挾，血氣方剛，更能忠實執行索斯蓋特的部署。法國陸軍反思普法慘敗，定下正規軍低齡化的大政：超過21歲便轉為預備役，理由是一俟成家立室，士兵便沒了少年的那分銳氣。

英格蘭不只是年輕，陣中還不乏外表斯文的「書生」，溫克斯、奇爾韋爾、戴爾和巴克利，誰也不是殺氣騰騰之輩，他們以更準確的攔截和傳球，為三個進球做了極好的鋪墊。在缺兵少將的背景下，索斯蓋特還敢排出這麼年輕的陣容，本身要比麾下在場上對抗更需要膽識。布斯克茨和拉莫斯兩人的國際賽場次，就比英格蘭全隊總和還多，萬一某個環節不到位，三獅仍會鎩羽而歸。不因噎廢食，英格蘭客勝西班牙，為自身在大賽更進一步指明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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