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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愛回到往事

1

李歡歡終於修好了抽水馬桶壞掉的水箱。

抽水馬桶發出一串「唰,唏,咕咚,呼嚕嚕」的聲音,太開心了,振奮人心!

她頹然地扔掉扳手,覺得鼻子有點酸。

我接到她電話的時候,她很傷心地告訴我,剛剛她自己把馬桶修好了,發現自己終於徹底完全百分之百地不需要張哲皓了。

「老娘現在連馬桶都能修了,還他媽需要什麼鳥男人?!」

我冷靜地想了想,問她:「電腦也能修嗎?」

李歡歡「嗷」的一聲哭了出來。

李歡歡和張哲皓,兩個人在分手前吵了無數次架。

無數次吵架的理由各不相同,但是最後總是要落到同樣的結語上去。

李歡歡哭著說:「你為什麼總是不懂我要什麼?」

張哲皓疲憊地用手遮住臉:「歡歡,我累了。我們別吵了。」

張哲皓累了很多次。

有一次終於真的累了,累得不想再重新吵一次架。

他們就分手了。

分手的時候李歡歡哭得山河變色。我安慰她,「沒關係的,三條腿的男人還不好找啊!你肯定能找個比張哲皓對你好100倍的男朋友的。」

其實心裡在撇嘴,不可能,只有二百五才會像張哲皓這樣對你好。

他們在一起六年。六年啊,義務教育小學都畢業了。

分手後李歡歡一直說張哲皓不知道她想要什麼。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她想要什麼,我甚至都不能確定她自己是不是知道她自己想要什麼,她想要的是不是比張哲皓給她的更重要。

我只是確切地覺得,李歡歡擁有的太多,來得太容易,太不珍惜了。

換言之,她就是太作了。

我見證過她作天作地無數次。

下大雨非要跑出門還不帶傘,因為張哲皓不讓她熬夜看韓劇。

大過節的和張哲皓在大馬路上吵架,又哭又鬧的就因為張哲皓不讓她吃冰淇淋。

哭著威脅說要分手,因為張哲皓接了個活,要去外地跟組一個月。

如此種種,簡直數不勝數。

我有時候都同情張哲皓,腦子有問題啊,找了李歡歡當女朋友。

結果,吧唧,他們分手了。

張哲皓一夜之間搬出了公寓,效率這麼高,讓人情不自禁地懷疑他是早有預謀。

李歡歡秒速淪為喪家犬。

喪:頹喪;家:宅;犬:單身狗。

2

同樣是單身狗,我屬於資深的,李歡歡屬於新晉的。

品種上有很大的區別。

一直單身的人,一個人能把自己照料得很好。參考劇作《孤獨的美食家》。

突然單身的人,就像是突然丟了拐棍的老人,步履維艱。參考劇作《忠犬八公》。

那段時間我沒辦法,常常去照看她。擔心她一不小心就死了。

我沒開玩笑,她家的煤氣爐被牛奶澆滅過一次之後,我就一直心存隱憂。

還好失戀永遠只是一個過程,而非結局。

再作的女人,也只能慢慢習慣一個人的冷被窩。

當然,如果你實在怕冷,也可以火速找個新男人來暖被窩。但是李歡歡雖然很作,卻從來只對張哲皓一個人作,大約內心還是比較良家的,不能火速去找個新男人。

兩個人有兩個人的活法,單身狗有單身狗的活法。

李歡歡變得不作了,沒辦法,大家都是單身狗,你作給誰看啊?

慢慢也就習慣了。

李歡歡這頭好不容易習慣單身。

另一頭張哲皓估計太不習慣單身,火速找了個女朋友。

新女朋友像顆甜甜軟軟的草莓棉花糖,長得又甜,又貼心,脾氣好得不要不要的。我本來雄赳赳氣昂昂地想去看看張哲皓這個小碧池這麼快就找的新下家是何方妖孽。結果看完覺得,張哲皓怎麼沒早點和李歡歡分手。

張哲皓問我,「李歡歡怎麼樣了?」

我擺擺手,「還不是老樣子。」

他皺眉,「老樣子?」

「哦,也不是老樣子。怎麼講,反正挺好的唄。」

他想了一會兒,「那挺好的。」

那天晚上李歡歡給我打電話。

我告訴她我見了張哲皓。

她說:「哦。」

我說:「他挺好的。」

她說:「哦。」

我說:「他找了個新女朋友。」

她說:「哦。」

我說:「新女朋友挺好看的,但是沒你好看。」

她說:「哦。」

我說:「但是性格特別好,溫柔,對張哲皓可好了。」

她說:「哦。」

我說:「張哲皓那小子過得不知道多滋潤,都胖一圈兒了。」

她沉默了很久,然後在電話那邊吼,「你差不多可以了!」

冤枉啊,關我什麼事呢,我只是實話實說啊。

李歡歡約我去喝酒。

我看她喝酒如灌水的架勢,琢磨著這是有話要說的節奏。

其實人的難過,如果無話可說就不必喝酒,倒不如吃飽哭一場睡一覺。只有有話想說的人才去喝酒。

酒後吐真言,酒精的作用主要是壯膽。

李歡歡喝得差不多了之後,就開始摟著我哭。

一邊哭,一邊說。

「我真的好後悔。」

哦,後悔咯。

但是那又有什麼辦法。

我知道我這麼說好像很碧池。

但是現實就是這樣的,你有什麼辦法呢。

你棄之如敝履,他人奉之若瑰寶。

你現在後悔了,可張哲皓又不是白痴,他在別人那裡好好地當著他的寶貝,瘋了才會回頭。

沒有人會在原地等你的。

我告訴她,「今天這句話,你說過就忘了吧。」

她趴在我的肩頭,哭得深沉。肩膀的濡濕讓人心也變得柔軟又悲傷。

3

那天之後李歡歡恢復了正常。每天認真工作,折騰生活。

張哲皓從她的生活里正式刪除。

她終於變成了一個可以自己修馬桶的好姑娘。

張哲皓雖然被她刪除,但是人家有手有腳有腿的,也不能真正意義上就憑空蒸發對吧。而且有時候人生就是很搞笑,你想遇到對的人,可能住隔壁也一年遇不到一次,不想看到的人,卻總是轉角遇到他。

張哲皓的劇組殺青,殺青飯定在凱悅,問題是李歡歡公司的年會也在凱悅。

此時的相遇屬於命中注定,你想讓他們遇不上都不行。

李歡歡看到張哲皓的時候愣了一下。

他胖了,也黑了。估計是劇組盒飯油水比較好。

他們用三秒鐘打了個招呼。然後各自回各自的場子。

李歡歡想,他曬得這麼厲害,一定沒擦防晒霜。

張哲皓想,大冬天的穿裙子,她不要感冒了。

結果這兩個神經病,把這些話都發給了我。

李歡歡說:「你去問問張哲皓,他幹什麼去了晒成這樣?」

張哲皓說:「你讓李歡歡多穿點,我剛剛在凱悅碰見她了,這麼冷還穿個裙子。」

我有那麼閑嗎?

我一人回一條:「關你屁事。」

大約他們覺得我回的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也就作罷了。

李歡歡在和張哲皓分手的三個月後,遇到了劉恆莫。

劉恆莫是一個拽得二五八萬的二世祖,活脫脫就是個言情小說里走出來的霸道總裁。

我一度懷疑劉恆莫對李歡歡說的第一句話是不是:「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們用天雷勾動地火的速度飛快地在一起了。

如果不是知道李歡歡是個二百五,我一定會以為她成功修鍊成為一朵紅塵里的絕代妖姬,以肉身渡人,助劉恆莫散財免災。因為劉恆莫真的是……真的是完全的張哲皓的反義詞。

任性,挑剔,脾氣壞,大少爺毛病一堆。

可是李歡歡居然都忍了下來。每天為劉恆莫當牛做馬,甘之如飴。

她告訴我,劉恆莫對她很好。

我只能對著她翻個白眼。

我說你是不是賤得發慌……

李歡歡研究起了如何煲湯。

因為劉恆莫喜歡喝湯,他是廣東人。

結果笨手笨腳地被一鍋排骨湯燙了腳背。

我吭哧吭哧趕到醫院的時候,卻發現李歡歡的病床前非常熱鬧。劉恆莫和張哲皓一人坐一邊,以李歡歡為中軸線呈對稱分布……喲……

事後我才知道,李歡歡的手機快捷撥號,張哲皓仍然是那該死的「1」。

我真心實意地告訴李歡歡,「你這麼做真的太不道德了,你有漢子他有妹子,還這麼搞搞搞,會搞不清楚的。」

她說:「老娘要和你絕交!絕交!」

我說:「哦,好的吧。」

李歡歡沒有和我絕交,她這個挫逼,她和前男友都沒有絕交。

4

我一直以為劉恆莫會和張哲皓打一架。如果我是男人那我肯定是不能忍,又不能把李歡歡打一頓,只能和張哲皓打一架了。因此我非常期待地堅持在病房的一角坐著。

結果他居然沒有,大少爺在此時還是展現了大少爺高屋建瓴的風度水準,他淡定地坐著,他和李歡歡說:「我給你叫了皮蛋瘦肉粥。」

張哲皓也淡定地坐著,他說:「她不吃皮蛋。」

劉恆莫邪魅狷狂地一笑,「是嗎,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吃。」

張哲皓沒搭話,看著李歡歡,李歡歡默默別開眼。

你看,讓你作吧,皮蛋是無辜的啊!

送外賣的小哥很沒有眼色地踩著氣氛進了病房,小哥天真活潑地問:「這份皮蛋瘦肉粥是誰叫的?」

劉恆莫看著李歡歡。

張哲皓看著李歡歡。

李歡歡看著外賣小哥。

她說:「哦,她叫的。」

手指筆直筆直地指著我。

真是香蕉你個芭樂!

張哲皓對劉恆莫點點頭,「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劉恆莫有禮貌地站起來,「我送你。」

張哲皓:「不用了。」

劉恆莫:「沒事,我順路下去買點吃的。」

兩個人和和氣氣地下樓。

我默默坐在病房一角吸溜著滾燙的皮蛋瘦肉粥。

李歡歡欣慰地看著我:「佛祖割肉喂鷹,你捨生喝粥,也是有佛性的人。」

我默默地又喝一口,「你真的不吃皮蛋啊?」

她看著我手裡的粥,淡淡地說:「之前和張哲皓賭氣的時候說不吃,其實是吃的。」

劉恆莫出去了很久。

我假設他和張哲皓一定進行了一段男人之間的對話。天知地知,只有他們兩人知。

等到我一碗皮蛋瘦肉粥見底,他才回來。

回來的時候……帶著兩碗皮蛋瘦肉粥……

劉恆莫看上去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結果那天晚上,我正睡得香,一通連環奪命call把我從床上炸起來。接起來對面的音樂震耳欲聾,劉恆莫說:「我在『後院』,你馬上過來。」

我要理他了!正準備倒頭繼續睡。劉恆莫冷冷地說:「你忘了誰是你老闆了嗎。」

Shit!忘了說,劉恆莫他爸是我老闆。

我睡衣外面裹了件風衣,凄涼無比地跑到後院。

劉恆莫坐在卡座里,拽得二五八萬地要我把李歡歡和張哲皓的姦情交代一遍。

這個好交代,張哲皓是李歡歡的前任。完了。

劉恆莫噴火地看著我。

好嘛……

大三暑假的時候我做製片助理,李歡歡聽說劇組有個小鮮肉,於是活蹦亂跳地來探班。結果被執行導演抓包去演一具屍體……難得能圓她的演員夢,李歡歡毅然決然地答應了。

作為一具屍體,李歡歡穿著民國學生裙,躺在一攤爛泥里,「死」了一下午。

張哲皓是攝像之一,鏡頭掃過李歡歡的時候,她的胸脯很有節奏地起伏了一下……

張哲皓停下機子,「唉,躺在那邊的那個誰,你憋一下氣,胸別動。」

李歡歡從泥地里掙扎著坐起來,「啊?」

張哲皓:「對,就是你,別大喘氣兒,拍到你胸動了。」

李歡歡:「你說什麼?」

張哲皓:「胸!你的胸!動了!」

李歡歡:「你說什麼?」

張哲皓:「胸動了!」

李歡歡:「尼瑪!臭流氓!」

然後李歡歡憤怒地「詐屍」,直撲向推著機子的張哲皓,張哲皓被嚇傻了,第一反應居然是用自己的身軀護住公家的攝像機……

那場面真是不忍直視,連導演都驚了一下……

沒人會想到這兩個人最後會走到一起。但是他們還真就莫名其妙地好上了。

就這樣。

劉恆莫說:「然後呢?」

然後就像所有的情侶一樣,在一起,吵架,和好,吵架,和好,分手。

愛情故事就是這樣,大家互相抄襲,除了在一起,就是不在一起,還能怎麼樣啊。

劉恆莫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這麼個故事有什麼好沉思的。

他問我,「他們還有可能么?」

我狂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好馬不吃回頭草!」

他橫我一眼,我乖乖閉嘴。

他突然說:「我要和李歡歡分手。」

我被這句話轟得半天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大爺你說啥?你特么逗我?!

半晌,我顫巍巍地說:「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劉恆莫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強忍著掐死我的衝動給自己倒了杯酒。

他喝洋酒的姿態利落得跟喝二鍋頭差不多……然後紅著眼睛像頭鬥牛一樣很橫地和我說:「你知道今天張哲皓這小子和老子說什麼嗎?」

我老實地搖頭。

「他說,李歡歡很任性,脾氣也不好,又不會照顧人,要我多擔待。」

他又灌下一杯酒。

「什麼玩意兒!他當他自己是誰,他當老子是什麼人?!做給誰看?!去他媽的情聖!呵呵!」

喲,小劉子炸毛了……

「他的東西是他的,老子的是老子的,他給老子的算幾個意思?老子不稀罕!我劉恆莫想要什麼東西,從來不需要別人施捨。」

這句話真是妥妥的強盜邏輯。我有點亂,要捋捋。

憋半天憋出一句,「那你怎麼要和李歡歡分手呢?!你和張哲皓打一架不就完了嘛?」

劉恆莫齜牙咧嘴一笑:「問題是,李歡歡不任性,脾氣也不壞,很會照顧人,不需要老子來擔待。」

媽的!這不挺好的嗎?!

我忍不住:「我靠,你是真有病啊!這他媽是分手的理由?!」

他突然伸出右手卡住我的後脖頸,拇指抵住我的耳垂,嚇得我少女心一抖,雞皮疙瘩起滿身。

灌完酒的嗓子像是被刀刮過,沙啞又有點少年,「但是她不喜歡我。她不喜歡我,你早就知道。」

瀟洒地說完後他就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一隻手還掛在我肩上。

喝醉的劉恆莫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好吧,雖然我其實沒有多少良心,但是也承認大少爺著實有點無辜。

5

第二天,風光霽月。

劉恆莫頭疼欲裂地從我花480塊從淘寶買來的龍貓床上掙扎著醒過來,看見他自己躺在龍貓的肚子里,露出生不如死的奇妙表情。

沒辦法,我實在不知道該把他往哪兒丟,總不能送他回家吧,萬一被老闆看見了,豈不是一個死字。又不好就把他扔在酒吧里不管死活,只能勉為其難地扛回家。

劉恆莫哼哼唧唧地把我家從天花板到瓷磚縫都嫌棄了個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把把他從龍貓肚子里揪了出來。他又哼哼唧唧地說著頭疼,蠕動著又睡了回去……

我去廚房給他沖了杯麥片,回頭,他把手機從被子里扔出來,瓮聲瓮氣地說:「我已經和她分手了。」

我手一抖,差點把碗砸腳背上。

這個神人,喝這麼多都沒忘了要分手這個事情,效率真是太高了吧……

正愣神著,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李歡歡……

我看著眼前躺著的大爺,手裡拿著電話,覺得生活一點都不美好。

猶豫著接不接電話,劉恆莫嫌手機鈴聲吵,嗖的一下從龍貓肚子里鑽出個頭,對我怒目而視:「你還不快接!催命啊!」

我嚇得一哆嗦,接通了電話。

但是電話那頭的李歡歡和我預期中的要死要活不同,她很平靜。

李歡歡:「兔子,劉恆莫和我分手了。」

我:「哦……你還好嗎?」

李歡歡:「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啊。」

我……我還真驚訝不起來……

李歡歡:「我沒事。其實挺奇怪的。可是我真的沒事。也不太難過,我以為我會很難過。剛剛本來想打電話給你哭的,可是電話通了之後,發現我其實不想哭。對了,我買了東西,你開下門,我在你門口。」

一瞬間,我有一種雷劈在了頭頂上的感覺……真是何等尼瑪的卧槽啊……

我有考慮20秒不要開門。

然後劉恆莫在聽到門鈴一直響後罵罵咧咧地炸了毛。

大爺,你真是要命。

開門的時候其實心裡有點奇怪,不知道李歡歡看見劉恆莫在我家會有什麼感想。換了我自己,大概也是無法可想。

我打開門,李歡歡走進來,將買的早餐放在餐桌上,回頭,看見了坐在龍貓床上的劉恆莫。

我已經做好了要好好解釋的準備。但是李歡歡和劉恆莫卻是我沒有準備的平靜。

李歡歡愣了一下,她對劉恆莫點點頭:「嗨,早。」

劉恆莫坐在龍貓床上,也淡漠地點了點頭。

他們兩個人的不尷尬,搞得我非常尷尬,但是因為錯過了最好解釋的時機,反而現在不好解釋了。

劉恆莫大剌剌地從龍貓床上站起來,走進浴室,開始洗澡。

李歡歡看著我,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嚇得我腿一軟……

「你怎麼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啊你!」李歡歡笑著眯起眼。

「……我,我不知道他為啥要和你分手……」我憋了半天說出這個。

李歡歡自顧自從袋子里拿出牛奶和麵包,打開廚房的水龍頭洗杯子。配合著劉恆莫洗澡的聲音也是相映成趣。

她雲淡風輕的,根本不像她了。我想起她和張哲皓分手時天崩地裂的樣子。

「我覺得,我好像不能愛上別人了。」李歡歡突然說,「今天早上,劉恆莫給我打電話,說我們分手吧。但是我心裡想的卻是我和張哲皓在一起的時候,我和他說過那麼多次我們分手吧,這樣的話聽起來這麼讓人難受。可是我那個時候為什麼總是要對他說。明明心裡其實不是那麼想的。

「之前我一直很恨他,覺得他為什麼要丟下我,我們明明一直很好啊。現在想想,其實是他終於受不了我了吧。他愛我更多,對我那麼好。是我的錯,失去了他。」

我的心好像突然被揪了一下,不知為什麼覺得好難過。是比李歡歡和張哲皓分手的時候鬧得天翻地覆還要難過的難過。

我的朋友,雖然是個有點煩的姑娘,但是我很心疼她。與其讓她清醒地看到自己的錯失,我寧願讓她盲目地恨著她的前男友。

李歡歡回頭,看見我流眼淚,嚇了一跳。

她抱住我,「幹嗎啊你,嚇死本寶寶了。」

我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她沒有再說什麼。

我們都沒有注意到浴室的水聲是什麼時候停下的。

劉恆莫站在浴室門口,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頭,眸色深沉,像一個鬱鬱寡歡的美少年。

三個人圍坐吃早餐。

啊,氣氛祥和又美好。

我竟然在這種尷尬的環境下也莫名的就不尷尬了……可見人的適應力是如此具有韌性。

劉恆莫嫌棄地看了眼我的小兔子玻璃杯,還是紆尊降貴地端起來喝了一口熱牛奶。

李歡歡吃著全麥吐司,一隻手在手機屏幕上滑得飛快。

我看看劉恆莫,又看看李歡歡,拿捏不好這是個什麼情況。

又看看劉恆莫,劉恆莫瞪了我一眼。

我老實地低下頭吃麥片,算了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劉恆莫。」我聽見李歡歡很平靜地開口。

她說:「對不起。」

劉恆莫嗯了一聲。

「我不需要你說對不起。」他說,「你也沒什麼好對不起我的。」

這兩個人的分手,好像在這一刻就突然達成了和解。劉恆莫的臉上平靜無波,看不出一絲情緒。他好像突然收斂了所有的壞脾氣,冷淡自持。

我有點同情他,其實大少爺莫名地就成了他人愛情路上的墊腳石,可悲可嘆。

我忍不住又抬頭用充滿同情和關愛的眼神看了劉恆莫一眼,被他抓個正著。劉恆莫一邊眉毛挑起來,我收到一個仇恨值滿滿的瞪視。

哎,我招誰惹誰了我,委屈。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李歡歡變回了那個自己一個人修馬桶的鋼鐵女俠,也不再試圖下廚把誰毒死了。劉恆莫歸位為我老闆的有錢公子哥兒。張哲皓聽說也和他的小女朋友分手了。

每個人都要向前走不是嗎,他們的愛情如果是考卷,也許無人及格,但大家都學會了改錯。我想這三個人之間的劇情終於是落下帷幕了。

直到泰山在眼前崩塌。

6

張哲皓出事的消息,我是在微博熱門上看到的。

橫店某劇組,攝影棚突發火災,兩人死亡,多人受傷。

我瀏覽過這條消息,原本也只是唏噓了兩聲,直到接到李歡歡的電話。

電話里她聲音抖得厲害,說話顛三倒四,半晌我才聽明白,她說:「兔子,兔子怎麼辦啊,我聯繫不上張哲皓。」

熱門裡出了事故的劇組,原來就是張哲皓進的組,李歡歡從看到新聞起就一直瘋狂給他打電話,可是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我的心也咯噔了一下,一邊有些無措地安慰她,一邊慌亂地用手機搜索新聞。記者們只關心那幾個十八線的小藝人是否安然無恙,而事故的傷亡者都以幕後人員一筆帶過,我有些怨恨他們的勢利。

我嘴上安慰她,說不定晚上就能聯繫上了,一邊也剋制不住地恐慌地開始給張哲皓打電話。

始終失聯。

我和張哲皓不過是普通朋友,已經覺得十分煎熬,實在無法想像李歡歡此時應當是什麼心情。

熬到晚上,她給我打電話,電話那邊聲音很嘈雜,她說人在機場,已經買好了機票。

「我聯繫不上他,我去看一眼。如果他沒事我就回來。」

她聲音里有一種搖搖欲墜的脆弱感。

這趟旅程在李歡歡的記憶里,混亂成斷斷續續的破碎片段。

飛機在雲層中顛簸,她閉著眼睛向這世界上所有她曾聽過名字的神佛祈禱,她祈禱張哲皓平安無事,祈禱一切虛驚一場。

她覺得這是她這一生最虔誠的一次禱告,如若神明真實地存在,就不應當辜負她。

往事如煙如霧,如氧氣,在孤單的飛行中追趕上了她。她想起往昔種種,張哲皓曾經掏心掏肺地對她好,她也曾將他的寵愛肆意揮霍。

他愛她的時候彷彿能俯身低到塵埃里,可他離開的時候也驕傲得不可一世,他等著她的挽留,她等著他回頭。他們兩個人都這樣的驕傲,可最終這所有的驕傲都在人世間的離別和恐懼前敗下陣來。

她有多驕傲,就有多可笑。

他們在一起六年,20歲的懵懂到26歲的疲憊,分開一年。

她曾試過再找一個和他一樣的人,也曾試過去愛上和他毫不相同的人。

在失去他的恐懼里,她終於還是低下頭向愛情服軟。

回憶里都是年年歲歲累積的甜蜜,他們在沒有暖氣的出租屋裡蜷在一起取暖,他們在陌生城市的街頭肆無忌憚地大笑,他擁抱過她所有的壞脾氣,她曾停泊過他所有失落的夜晚。

他們本可以不走到分手那一步的,李歡歡想,他們也本可以和好的。

她有過那麼多次機會,她本可以挽留,她本可以告訴他有多後悔。

不是不夠愛,只是太篤定了。篤定他不會走,篤定他放不下他。

甚至在知道張哲皓有了新的戀人時,她也強撐著倔強,這樣篤定著。

而現在,她唯一的篤定是他平安。唯此而已。

一路輾轉,第二天李歡歡終於見到了張哲皓。

她隔著病房的玻璃,看到了昏睡中的張哲皓,他看著還好,只是掛著氧氣管,呼吸平穩。

李歡歡的心終於落地,她彷彿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下子軟倒在病房前。她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終於大哭了一場。

張哲皓沒什麼皮外傷,但是吸進了不少燃燒的有毒氣體,造成了昏迷和肺的傷害,在傷員中情況不算太糟。李歡歡跟著值班的護士走到張哲皓的床邊。

護士手腳麻利地給他換藥,李歡歡看著他的睡顏,覺得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輕飄飄的沒有重量。

她握住他沒有打點滴的右手,將臉埋入他掌心的溫度里,她控制不住地想哭,卻也不想讓別人看見。

半晌,她感到張哲皓的手指微微地蜷曲了一下。她慌忙抬頭,眼神被他鎖住。張哲皓眼神有些迷糊,似乎還未清醒,可又似乎很堅定地看著她。他嘴唇有些費勁地輕微嚅動著。

李歡歡有些愣神,然後才意識到張哲皓是在說話。

「不要怕。」

他又說了一次,「寶寶,不要怕。」

「我不怕。」

李歡歡握緊了他的手。

她沒有說出口的那些抱歉,她想他已經懂了。

7

得知張哲皓平安後,我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可李歡歡足足在橫店待了倆星期,讓我的心又吊了起來。

我有些愁苦地和劉恆莫說:「完蛋,我覺著他倆有事。」

劉恆莫優哉游哉地躺在我的龍貓床上,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有事?你還是多操心一下你自己吧。」

上次我善良地讓他睡了一次我心愛的小龍貓,沒想到大少爺好像睡出了感情,時不時就要來霸佔一下我的地盤。憂愁,分外憂愁。

兩周以後,他們倆人施施然飛了回來。

我去機場接他們,李歡歡沖我飛奔過來,我瞅著她十分活潑。張哲皓跟在她後面,沖我微笑致意,我瞅著他十分健康。

我心知,壞了壞了。

我依稀彷彿,竟然從他們身上又看到了一些過去的影子。在一個夏天,他們溫柔又害羞地一腳踩進愛情里。

我心中有些悵然的歡喜,也有些早知就會如此的釋然。

李歡歡一把抱住我,這倆人簡直就是一出《春光燦爛豬八戒》,她一臉春光燦爛,他一臉豬八戒。

「和你們打個商量行嗎?」我鄭重其事地說,「談戀愛可以,別分手成嗎?」

「分手也成,」我想了想,略有退讓,「分手誰也別折騰我了,行嗎?」

李歡歡衝上來要敲我的頭,我委委屈屈地躲開,生活為啥總是對我這隻無辜的小貓咪下手呢?

這世上有那麼多歲月靜好的姑娘,我知道李歡歡絕不是其中之一。這世上或許有幾個深情不移的佳公子,我知道張哲皓也不是其中之一。不過是紅塵中打滾的俗世男女,兜兜轉轉,不過是放不下對方。

命運從未妥協,只不過心軟一次,放愛回到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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