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李白》:故人入我夢 明我長相憶
《夢李白》共有兩首,是乾元二年(759年)秋杜甫流寓秦州時所作,在本周詩語中我們先來為大家解讀其中的第一首。
李白與杜甫於天寶四載(745年)秋,在山東兗州石門分手後,就再沒見面,但彼此一直深深懷念。
公元757年(至德二載),李白因曾參與永王李璘的幕府受到牽連,下獄潯陽(今江西省九江市)。乾元元年(758年)初,又被定罪長流夜郎(今貴州省桐梓縣)。乾元二年(759年)二月,在三峽流放途中,遇赦放還,回到江陵。
杜甫這時流寓秦州,地方僻遠,消息隔絕,只聞李白流放,不知已被赦還,仍在為李白憂慮,積思成夢,於是寫成這兩首詩。
李白和杜甫所處的時代,親朋好友間跨區域的聯繫,遠沒有今天便捷。
交通閉塞、信息滯後固然使得人們日常生活間交流的內容平疏甚至是有些乏味,但是它也讓身處異地的人們一切形式的懷念和寄託有了醞釀的空間和時間,有了表達的方式,由此所產生的情感也就越發地醇厚起來。
比如丈夫與妻子間的鴻雁傳書,比如邊塞將士陶塤里的哀婉悲吟,再比如夢裡與家人或者好友間的相望不相聞。
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
江南瘴癘地,逐客無消息。
起始的兩句詩互文,寫的是朋友間的生離死別,格調自然悲痛而沉重。如果要在情感的天平上做比較的話,生離比死別更讓人哀痛。
同樣是因為不能相見而悲慟,對死去的人不會有重逢的期待,也不會有安危的牽掛,在情感上也就不會給思念者帶來更多的起伏與纏繞。
如此「功利」地一番計較後,就會發現,被流放至瘴疫之地的李白,生死未卜又杳無音信,該是讓老朋友杜甫怎樣的牽掛與思念呢。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
恐非平生魂,路遠不可測。
魂來楓林青,魂返關塞黑。
君今在羅網,何以有羽翼?
老友李白大概是知道杜甫的想念才進入了他的夢裡。片刻的欣喜之後,杜甫又開始擔憂:「夢中的你不會是鬼魂吧?否則路途那麼遙遠誰又能知道你是否活著呢?深陷囹圄的你又怎麼會有羽翼飛躍到我所在的北方?」
好吧,就算是老友的鬼魂來訪,星夜從江南而來,又星夜自秦州而返,來時要飛越南方青鬱郁的千里楓林,歸去要渡過秦隴黑沉沉的萬丈關塞,多麼遙遠,多麼艱辛,並且要獨自穿越這層層障礙。
「魂來楓林」處化用《楚辭·招魂》:「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里兮傷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
魂歸滿是楓林的江南,江南堪哀難以忘情。杜甫用這寥寥四個字道出了自己和李白的友誼,讀起來文質相宜。它遠遠勝過某些用一組華麗的辭藻堆砌出一腔略帶虛偽感情的詩文。
落月滿屋樑,猶疑照顏色。
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
夢中醒來,清冷的月光灑滿了整個屋樑,在迷離中彷彿是見到了友人憔悴的容顏。在夢與非夢之間,友人似真亦幻,觸不可及,只留下杜甫一人神傷。
長歌當哭,因為擔憂李白的生活處境,無論對魂魄還是對其本人,杜甫都要叮囑一句:水深浪闊旅途請多加小心,不要失足落入蛟龍的嘴裡。
江上的風波很可惡,人間的行路也是難上加難,謫仙下凡的李白對此是超然物外還是渾然不知呢?
※陳繼儒:得意而不忘形 是種高級的修養
※馬援《誡兄子嚴敦書》:孩子的成功 不能光靠模仿別人
TAG:騰訊儒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