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不值得？這個娛樂圈最「喪」的男人，卻成了所有年輕人夢想的樣子
這是司馬推送的第
898
個與眾不同的人
「人間不值得。」李誕，這個好酒的80後，可能是逗人大笑的脫口秀屆最「喪」的藝人。
有人愛極了他的「喪」，將他的語錄奉為「金科」。
但也有人說李誕作為曾經的文藝青年，卻最終落敗於這個世界運行規則。
文藝青年真的一定要白衣遠方嗎？搖滾青年真的一定要爆裂憤怒嗎？一個對世界有疑問的青年，一定要清高擰巴，始終站著社會邊緣嗎？
李誕，他真的敗了嗎？
有兩個人在一塊兒走路，其中一人問同伴：往哪兒走啊？同伴答：你往前走。問話的人說：哪是前？同伴答：
這就是我們人類最古老的笑話，
你往哪走，都是往前走
。
這段對話出自米蘭·昆德拉的戲劇結尾，上一期《奇葩說》中，當李誕說完這個例子後，全場沉默了半晌，隨後響起了整期最熱烈的掌聲。
當期的辯論主題是：如果有個按鈕能看到伴侶有多愛你，你要不要按？李誕持反方觀點，他說：「
這個按鈕的發明，對於人類的發展來說，方向是對的嗎？
」
很多人說，李誕的這段發言，是那一整期節目中最精彩的一段。
向前走，意味著人類慾望的不斷增長；而方向，意味著對慾望的控制，李誕說「人類慾望的發展史，就是一段壓抑慾望的歷史」。而這個嚴肅的，有關於「延遲滿足」的人類學話題，
從不正經地癱坐著，樂呵呵插科打諢的李誕嘴裡說出來，突然就變得不再那麼沉重，反而讓人有了想探究下去的慾望。
那正是李誕最迷人的地方——嘻嘻哈哈的就把真話給說了，並且說的還挺好笑。
《奇葩說》第五季第八期
這個曾經在自家《吐槽大會》上瘋狂吐槽《奇葩說》的年輕人，轉眼就上了新一季《奇葩說》，這種自打臉的形式非但沒有引起大眾的厭惡，反而成為了這個節目最大的看點之一。
第一期節目播出當天，李誕發了條微博
「真香」
。
微博底下一水兒的調侃，觀眾們對李誕的打臉沒有半點意外，反而樂見其成。
事實上，這個高高瘦瘦，長得不怎麼好看的小眼睛，卻有著一種神奇的「魔力」，不管是多麼沉重深刻，甚至是「招黑」的話題，都能被他三言兩語變成好笑的段子。
網上總有人誇他「通透」，「活得明白」，他說「咱以後能別用這些絕症患者床前才用的詞兒嗎？」「多大屁股穿多大的褲衩，咱腚小」。
《嚮往的生活》播出以後，李誕在節目中的表現引起了觀眾的熱議，又懶又皮，於是有不少人涌去他的微博底下打算大罵一通。結果這哥們兒早在節目播出前就已經提前「預警」：「希望家人們到時候搶先罵，不要被過路的佔了便宜。」
知乎問題：「李誕是個怎麼樣的人」中，最高贊的回答是「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沒有眼睛」，
用李誕式的戲謔來評價李誕，大概就是最恰當的方式。
「小時候也是個吃過見過的」
這個有趣的靈魂出生在內蒙古錫林浩特市邊上的查干諾爾，因為採礦業而生的一個城市。
李誕的父親當時是採礦廠的辦公室主任，用現在最流行的一句話來說，李誕小時候，是屬於真正意義上的「家邊上有礦」。
查干諾爾這個小鎮曾經因為採礦業盛極一時，鼎盛到什麼程度呢？
90年代，身處內蒙草原深處的李誕，時不時能吃到新鮮的海鮮。
李誕微博配圖
但這個城市因礦產而起，
最終也因礦產而亡。
李誕在回憶起這座礦廠的時候，
用的一個詞是「
蕭條
」。
眼看他高樓起，
眼看他樓塌了。
李誕微博配圖
回到錫林浩特讀書的李誕，在學業上的發展路徑跟一般男孩子彷彿是反著來的。
人們常規的印象里，男生嘛，初中玩一玩，到高中有了文理的差別之後，成績上會開始躍然而起。李誕完全反過來了。
初中的時候特別聰明，第一名經常就是他的囊中物。從初一到初三，一路傲視群雄，當時他的老師都覺得「這孩子太爭氣了，一定是要靠北大清華的人」。
這孩子當然不會跟著老師的預想走。
李誕10年微博配圖，「文藝駝，攝於路」
進入重點高中，當別的男生都開始埋頭苦讀的時候，李誕不讀了，這位男同學的憤怒和叛逆，來的比一般男孩子晚了一點。
當時的李誕沉迷於張楚，沉迷於從表哥柜子上借來的《青銅時代》，在當時讀都讀不懂的弗洛伊德和米蘭昆德拉之間掙扎。
這世上那麼多的憤怒和吶喊還未平，讀什麼書啊？讀書有什麼用啊？
不如喝酒，不如沉醉。
圖源李誕微博，在電梯上拎著酒碰到了外國大哥，兩人的對話："Tough day?""Yeah,tough life."
轉過頭，當如今這個29歲的李誕沉著性子勸說95後憤青池子的時候，他眼前浮現的，估計也有自己18歲時的模樣。
「
你是我昨天的樣子。」
「判若兩人」的「換臉照」，圖源李誕微博
第一次高考李誕沒考好，父母沒說什麼，他自己倒是先過意不去了。憤青也好，文青也好，父母也總是他們的軟肋。
他覺得自己讓父母難過了，復讀重考，上了廣州的一本。
李誕微博配圖，在七夕節當天曬出爺爺奶奶，配字：那兩位哪有這老兩口兒好啊
於是這個長在內蒙的「奇葩」就開始瘋狂的在各地紮根。
從北到南，他沒什麼太大的不習慣，反而覺得這個城市特好，「我真的太喜歡廣州了」。
但這個北方人，在南方遊走的時候，還是偶爾回想起家鄉的風。
「北方有風，有雪，沒吹平的東西，抹平。」
從「滯銷書作家」到「廣告狗」
李誕在《吐槽大會》上有很多稱號。
主持人張紹剛喜歡稱呼他為「節目不動產，節目策劃人」。
他自己則常常自稱為
「滯銷書作家」
。
的確，從大學就開始寫書，吭哧吭哧寫了那麼些年，最後還「賣不出去」，還真「滯銷」。
圖源《吐槽大會》視頻截圖
大學時期的李誕，用一個當代青年常用的詞就是文藝死宅。
就愛待在宿舍喝酒寫字，不知道灌下了多少聽啤酒寫出了一本
《扯經》
，寫的是一對和尚師徒的故事。
很少有人見過的《扯經》實體書，圖源東東槍微博
小和尚澈丹，愛瞎嘚瑟；老師傅空舟，戲謔人間。
書里兩個人沒頭沒尾的對話，卻被一大批網友追捧。
師傅，好大風雨。
澈丹，少做感慨。
這些發布在飯否和網易博客的小片段，讓當時已經頗有名氣的東東槍，紅料等人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ID：「
自扯自蛋
」。
李誕15年微博配圖
李誕說：「覺得他們人特好，那麼聰明還願意帶我玩兒。」就這樣，當時還嘚嘚瑟瑟的「蛋仔」，走進了這些文藝青年們的圈子裡。
而後來發生的另一件事，則讓李誕的價值觀徹底崩壞，從此再也不「瞎嘚瑟」了。
大三時，李誕去《南方人物周刊》實習。這個當時有著「標杆」意義的企業，讓李誕在《十三邀》差點爆了臟口。
《十三邀》第二季第九期截圖
現在的年輕人可能很難想像，在搶票網站出現之前，買春運的車票是需要在窗口排上幾個小時甚至幾天的長隊才有可能買到的。
而好不容易從幾米長隊的末尾排到車票的李誕，卻在公司的電梯里聽到了同事的一段對話。
《十三邀》第二季第九期截圖
「回家買票了嗎？」「沒事我們跑春運口的有票，我給你留兩張。」
行業里的潛規則，人人認為理所當然。
就在電梯不到3平米的空間，上下不到3分鐘的時間裡，這個憤怒的青年整個「想明白了」。
哪有什麼烏托邦，只有小孩子才會去幻想沒有瑕疵的英雄。
《十三邀》第二季第九期截圖
如果是自己，有不費力的車票，自己難道就不會拿嗎？
不一定吧。
世界的規則就是如此，嘴上再有說辭，內心卻已經默默地遵守了這個世界的規則。那又何必把那些憤怒掙扎和反抗看得過重，給自己添堵，也給別人添堵。
李誕說「沒勁兒」。他變得自洽，開始從憤怒和糾結中慢慢把自己理順了
。
《十三邀》第二季第九期截圖
從《南方人物周刊》辭職之後，李誕有了一個更「慘」的身份——廣告「狗」。
很多人都知道李誕曾在奧美實習，但實際上，他在去奧美之前還在廣州的某個公司做了一陣子汽車營銷。
身為奧美創意總監的東東槍向公司推薦了李誕，面對著4A公司的面試邀請，李誕卻遲疑去或不去？
李誕和東東槍郝連會，圖源李誕微博
去吧，太遠，太麻煩；不去吧，畢竟也是朋友介紹的，多不好意思。
最後是紅料一個電話，用「姐姐」的形式，把他硬生生「罵」到北京去的。李誕當時的心態或許就是，行吧我來，你別罵了…
畢竟，這個高高大大的小伙，是個踢一腳才會動一動的懶人。
紅料12年微博截圖
進入奧美，當時面試他的是奧美首席文案林桂枝。
從事廣告行業的朋友，應該能明白林桂枝在廣告文案圈有著怎麼樣的地位。
初入廣告行業，李誕說當時覺得自己「太搓了」。
他在奧美並不願意多談「自扯自蛋」這個ID，身邊也沒幾個同事能知道這事兒。
當時在北京，他最有名的事件莫過於登上了社會新聞，
《北京市民李先生，卡未離身被刷走21萬》
。
這位李先生就是李誕本蛋。
《新京報》
2013年新聞報道
李誕常說「現在80%的專業度都是奧美給的」，此話不假，一個成熟的廣告公司對人的影響力是非比尋常的。
一句文案可能會被三四個客戶挑，挑完之後改一輪二輪三輪四輪，好不容易等到一句「那就這樣吧」，最後出街的那一句卻是作者完全陌生的一句話。
李誕說，「
這是所有文字工作者都很討厭的事情，就很煩
。」
有個小目標，賺他幾個億
依舊是紅料，為他提供了另一個機會：《今晚80後脫口秀》節目組找到了他。
李誕犯了愁，他問東東槍，怎麼選擇？
東東槍說很簡單啊，
哪個錢多你去哪個
。
《今晚80後脫口秀》主持人王自健
於是李誕轉頭就在奧美提出了辭呈，他跟林桂
枝
說想辭職了，結果林桂枝
回了他一句「巧了，我也是」
。
進入《今晚80後》之後，李誕起先是個幕後寫手，經常被王自健以「我唯二的朋友蛋蛋」提起。觀眾都知道王自健有個叫蛋蛋的朋友，直到有一次，節目製作人葉峰硬把李誕踹上了舞台。
那時候《今晚80後》給他的介紹是：李蛋。
《今晚80後脫口秀》20160707期
那是他第一次走到觀眾面前叭叭的說，而他願意上去的原因也特單純：
「給錢嘛」
。
這跟他如今參加《奇葩說》的原因也差不離。
對賺錢這件事兒李誕一直承認的特別坦蕩，做很多事情就是為了賺錢。
第一次拿到《今晚80後》的稿費開始——整整7000元人民幣，現金，厚厚的一疊捏在手上，特別紮實，有存在感。
司馬曾經寫過李誕的好朋友池子，一個暴躁的95後青年。這個顏值欠奉、舌戰群星的95後，憑什麼就成了萬人迷
李誕和池子，圖源李誕微博
在李誕眼裡，池子特別叛逆，「幼稚」，不願意接廣告，也不願意發廣告，於是他把自己比作池子的「社會」。
「我給他看錢，我說就這麼多錢你說你拍不拍吧」。池子就會瞬間妥協，說我拍我拍。
司馬覺得，池子賺錢的目的特單純，就像我們身邊的每個男孩子一樣，就是為了買好看的鞋子。
而李誕賺錢的目的，同樣也很單純，他是為
了
買酒，買貴的酒。
李誕微博上的酒，「人生一生酒一升」
從一個脫口秀藝人到如今笑果文化的老闆，這個內蒙第一孝子除了在內蒙給父母買了套房子以外，自己名下，沒房也沒車（酗酒少年表示，開車還是不了吧）。
這些年過去了，跟朋友王建國在一起的時候，卻還是和以前一樣。拎個瓶酒就喝，就笑。
差別只在於以前在馬路牙子上喝，現在李誕在上海租了房子，可以在屋子裡喝了。
李誕和王建國，圖源東東槍微博
許知遠在《十三邀》里問他，賺到多少錢才能活得無所謂。
李誕說，
那估計得要好幾個億了吧。
這一期的《十三邀》，李誕難得的對著鏡頭聊了很久有關於他眼中的價值觀和世界觀，而他和許知遠之間的對話，也成為了大眾眼中所謂淺薄和深刻的對話：一個嘻嘻哈哈的脫口秀藝人，和一個整天眉頭緊鎖的知識分子。
但聊著聊著，人們又發現，這
兩個天差地別的人，卻能在某些話題上非常感慨的碰杯。
他們就像方與圓，身處洪荒中的兩個不同的形狀，都曾對這個世界發出質疑，也都想給世人帶去些什麼，快活也好，思考也罷。
人間不值得
李誕值得
許知遠還問他，為什麼非得買貴的酒？
李誕說，自己也不是非得買貴的酒，三塊錢的啤酒他喝著依舊很開心，可以一旦要買貴的酒了，他就得逼著自己去賺錢。
他說或許走著走著他的邊界可能還會再一次拓寬。
因為「人是活出來的」，碰到難題也好，碰到困難也好，人生規劃也好，這都不是能考想解決的，只能一路蠻幹一路活出解答。
「在世界上跑程序，跑出漏洞了，修一修」
。
或許再過個幾年，李誕又能看到自己的另一種結局。
李誕的置頂微博，「人是可以開心起來的」
李誕一直說自己不是個愛給別人填堵的人。
好朋友王建國卻說，早年的李誕根本不是什麼佛系青年，他暴怒且刻薄，極容易得罪人。
他曾經對這個世界憤怒，也有文藝青年的清高。
但是經歷了太多的人事之後，他開始覺得憤怒無用，文人的清高太幼稚。
「想拿雞蛋丟那些站在上面的人」
。
「還是喝酒吧，除了寫作，只有喝酒的快樂不會讓人失望。」
現在的李誕，經常喝醉了在微博上發一些鬼都看不懂的文案。底下網友評論：
翻譯一下，這哥們兒又喝醉了
。
或是發一張自拍，丑得不堪入目，配字
「除了快樂我什麼都不能給你」
。
實際上，李誕在上節目的時候是滴酒不沾的。但哪怕是清醒著的時候，他搖搖晃晃走上舞台的樣子也像是喝醉了酒。
有人說李誕以酒精自我麻痹，作為曾經的文藝青年，卻最終落敗於這個世界運行規則。批判他「犬儒主義」，服從大流，告饒妥協。
可是你聽聽他那些看似嘻嘻哈哈的「段子」。
《脫口秀大會》第五期
《今晚80後脫口秀》
《吐槽大會》
他在微博上借著「抄台詞」說出來的真話。
「我感冒了。」「我家有感冒藥，特別管用，就是苦。」「比人生還苦嗎？」「嗯。」「比我的人生還苦嗎？」「那倒沒有。」
「我們不喜歡什麼就喝下什麼，我們握住酒瓶等它碎。」
「美肯定不是任何一種形式，美是以任何形式去抵達。」
「宗教製造一些沒有的美德，科學製造一些沒有的圓。」
「如果有更文明世界的警察向我開槍，那就，開槍吧。」
再看看他這個
喝迷了眼調戲世界
的樣子，在他的戰爭中，你說，到底是誰贏了？
許知遠說他的戲謔或許只是一種自我麻醉，李誕笑嘻嘻的沒有否認，「有時候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吧」。
既然無法避免隨著世界的規律運行，那就帶上嘲弄的面具。面具外的李誕是知名脫口秀藝人，坐擁粉絲百萬，名利雙收。
面具下卻依舊手握著自己對生活的解釋權和話語權。
他在節目里教許知遠，如何把討人厭的觀點變得不討人厭，還能賺到錢，許知遠看不上他那一套，他卻說了一句：
「那我不也是把我想說的說出來了嗎？」
「為什麼要讓自己不舒服呢？」
李誕說，他做不了真實的自己，只能做對社會「有價值」的人，他選擇和世界建立起一種舒服的連接。
於是沒有眼睛的李誕，卻成為了女觀眾最喜愛的藝人之一：「李誕治好了我的顏控」；於是長著酒糟鼻的李誕卻有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女朋友，偏偏讓一大群「情敵」心服口服地說「男才女貌」。
李誕和女友黑尾醬，圖源黑尾醬微博
看似永不正經，看似春風得意，可李誕搖搖晃晃地說著「人間不值得」，偏偏大家，吃他那一套。
參考：
南方人物周刊 《李誕：我決定充分暴露，泥沙俱下》，作者：歐陽詩蕾
人物 《李誕：淺薄如水》文｜謝夢遙，編輯｜趙涵漠
拾文化 《李誕，中國80後文青之死》，作者：CN
ONE文藝生活 《我去採訪李誕，結果被他灌倒了》，作者：別人的佩佩
薑茶茶 《吐槽大會李誕：我的專業精神是奧美教的》
知乎問答：如何評價李誕（蛋蛋）？ 答主：酥蘇蘇酥
圖片來源：
《十三邀》第二季第九期，視頻來自騰訊視頻
《奇葩說》第五季第八期，視頻來自愛奇藝
《吐槽大會》第一季第七期，視頻來自騰訊視頻
《今晚80後脫口秀》20160707，視頻來自騰訊視頻
《脫口秀大會》第五期，視頻來自騰訊視頻
《新京報》新聞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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