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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新說四國大火:公元前524年的跨國恐怖主義事件

原標題:春秋新說四國大火:公元前524年的跨國恐怖主義事件


   前奏:上天垂象,火災預言四起


公元前525年初冬,中原各諸侯國的人們在夜空中能看到一顆彗星,彗頭在一顆叫「大火」的亮星附近,彗尾向西延伸至銀河。實際上,這個「彗星掃大火」的天象在一年前(前526年)就已經出現過。大火星就是中國星宿系統里的心宿二,對應西方星座系統里的天蠍座α星,中原地區每年陽曆夏5月到冬10月可在日落到午夜之間清楚地看到它。大火星是一顆紅色的一等亮星,春秋時的人們認為它與人間用火、禁火、火災等火政有關。

彗星。此圖所顯示的是哈雷彗星,並非本文中提到的彗星(圖片來源:www.dawdlez.com)

前525年初冬,魯國大夫、占星家申鬚髮布預言說,「彗星掃大火」的天象預示著掃除舊火散布新火,所以明年人間將有大火災。另一位魯國大夫、占星家梓慎進一步分析說,火災將在明年5月13日(周代陰曆,下同)在宋、衛、陳、鄭四國都城發生。為什麼是宋、衛、陳、鄭四國呢?按照梓慎的說法,這是因為宋國對應大火星,陳國是遠古聖王太皞居地、木火發源地,而鄭國是遠古火正祝融居地。衛國的理由最為曲折有趣:衛國對應大水星(也就是二十八宿中的室宿),但是,水是老公,火是老婆,老婆跟著老公,所以衛國也將起火。

大火星。圖中左側紅色最亮者(圖片來源:www.vcg.com)


大概與此同時,鄭國大夫、占星家裨灶在朝堂上對執政卿子產說:「宋、衛、陳、鄭四國都城將在明年同一天發生火災。如果把國家禮器中的瓘斝、玉瓚給我,讓我來祭神,鄭國都城就一定不會起火。」然而子產沒有理睬他。


爆發:四國大火,子產強勢應對


前524年5月7日,魯國都城地區開始颳風。梓慎說:「這是融風,是火災要來的徵兆。七天之後,火災就會發生了吧!」5月13日,魯國都城風力強勁,不過並未起火,而宋(距魯直線距離約180公里)、衛(約180公里)、陳(約280公里)、鄭(約330公里)四國都城都發生了火災。梓慎爬上大庭氏府庫房頂上瞭望了一陣,然後非常篤定地說:「就是宋、衛、陳、鄭!」幾天後,四國報告火災的通告就到達了魯國。

魯、宋、衛、陳、鄭(《春秋左傳精讀》,2014年)


《春秋左傳》詳細記載了鄭國火災的情況。火災發生時,裨灶信心滿滿地在鄭國朝堂上放話說:「如果不聽我的話拿出國家寶器來消災,鄭國還會發生第二次火災!」卿大夫們都請求子產聽裨灶的,可子產還是不聽。就連平時最信服子產的子太叔也綳不住了,他好心勸諫說:「寶物是用來保養民眾的。如果再來一場火災,鄭國就要瀕臨滅亡了。寶物可以挽救危亡,您愛惜什麼呢?」


面對如此合情合理的勸諫,子產態度卻很「頑固」,他用這段非常著名的話懟了回去:「天道遙遠,人道切近,天道不是人道能夠觸及的,人怎麼能夠知曉天道?裨灶也是人,因此裨灶哪裡知曉什麼天道?這人預言很多,難道不會偶爾說中一回?」(天道遠,人道邇,非所及也,何以知之?灶焉知天道?是亦多言矣,豈不或信?)並且堅持不拿出寶物給裨灶。

然而,子產對於另外一位預言災異的大夫卻表現出完全不同的態度。在火災發生前,已經身患重病的鄭國大夫里析私下向子產報告說:「將會有大的變異發生,民眾將會震動,都城局勢差不多會失控。到那時候我估計已經病死了,不能親眼目睹災異的發生了。我建議遷都來躲避,怎麼樣?」子產對里析「語焉不詳」而又「危言聳聽」的奏報高度重視,他回答說:「雖然遷都是個辦法,只是我不足以僅憑您的這一番話就敲定遷都這麼大的事情。」等到火災發生時,里析已經去世,還沒有下葬,子產專門派出三十人把他的靈柩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火災當前,最要緊的事情還是救災。根據《左傳》的記載,子產的救火方案非常完備,完全不像是起火之後臨時制定的。不過,方案里重要性排在最前面的三條可不是什麼「搶救人民群眾生命財產」,而是:第一,親自送霸主晉國的賓客出城,保證晉、鄭關係這條鄭國「生命線」不出問題;第二,採取措施確保其他國家賓客安全,防止其他諸侯國藉機挑起國際政治事端;第三,確保城內各處國家祭祀場所的安全,集中保管歷代先君牌位,防止這些政治上高度敏感的場所和器物出問題。總而言之,這是一個「政治站位很高」的救火方案。


此次火災平息後,鄭國都城並沒有發生第二次火災,裨灶也再沒有在歷史記載中出現過。

鄭國都城遺址平面圖。鄭國都城後為韓國都城,因此一般稱為「鄭韓故城遺址」(《鄭韓故城考古發現與初步研究》,2007年)


背景:子皮去世,反對派興風作浪


關於鄭國,這裡還要多說兩件事。第一件事是,在火災發生五年前,也就是前529年,鄭國六卿領導班子的一把手(當國卿,高於執政卿)、一直堅定支持執政卿子產推進改革的子皮去世。當時子產剛參加完平丘諸侯峰會,正在回國路上,聽說了這個消息後痛哭不止,悲嘆說:「我完了!沒有人支持我做正確的事了!只有他真正理解我啊!」子皮去世後,執政卿子產成了六卿領導班子中實際上的一把手。


第二件事是,火災發生兩年前,也就是前526年,鄭國出了一起嚴重的外事接待事故。當時,霸主晉國的執政卿韓宣子到鄭國訪問,鄭定公設享禮款待。作為接待活動總指揮的子產高度重視,專門給參會的鄭國卿大夫提出了明確要求:「只要是在享禮現場有固定席位的高級官員,決不能發生不恭敬的事情!」可是,在享禮舉行的當天,高級官員孔張還是遲到了。他到了之後,沒有到自己應該去的區域,而是站在了一般賓客中間。司禮官制止他,他就站到一般賓客後面。司禮官又制止他,他最後站在了懸掛的鐘磬樂器中間。在場的賓客看到孔張的狼狽樣子,不禁鬨笑起來。就這樣,一場本來莊重文雅的享禮,在一段時間內完全被孔張「搶鏡」,成了一場鬧劇。


享禮結束後,大夫富子在朝會時向子產發難,說這次「孔張失位」事故嚴重損傷鄭國形象,將使得晉國蔑視鄭國,子產作為執政應該為這次事故感到羞恥。然而,以從善如流著稱的子產這回卻完全不接受富子的批評,而是火力全開怒懟富子,聲稱自己絲毫不以此次事故為恥,孔張失位完全是他自己的責任,最後還扔出來這麼一句狠話:「僻陋邪惡的人把什麼都歸罪給我這個執政者,這是因為先王沒有制定相應刑罰、我無法依刑律嚴懲的緣故。您寧可用其他的事情來規勸我!」


這次「孔張失位」事件以及事後的子產vs富子論戰表明,在「保護傘」子皮去世之後,鄭國卿大夫中反對子產的政治勢力(主體應該是在子產改革中遭受嚴重損失的既得利益集團)正在尋找機會製造事端,動搖子產的執政地位。春秋晚期的中原諸侯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從《左傳》的記載我們看得很清楚,這種國家高層的政治鬥爭在同時起火的宋、衛、陳國也都存在。

分析(I):四國大火是人為縱火


話說到這兒,我們可以開始探究「四國大火」事件的內幕了。對於這件事的性質,《春秋穀梁傳》是這樣說的:「有人對子產說:"某一天有火災發生。"子產對這個預言者說:"上天是神的領域,你哪裡能夠知曉?"因此這次是人禍,在同一天造成了四個國家的火災。」筆者贊同《穀梁傳》的說法,下面將從「人為縱火」角度試圖重構四國火災事件的可能真相。


第一,四個相距遙遠的國家都城同時起火,而且時間、地點與大半年前占星家預言的一模一樣,這是天災或意外的可能性近乎於零,而基本上可以確定是人為縱火。最可能的情形是:多國占星家(至少包括鄭裨灶、魯梓慎、魯申須)先根據「彗星掃大火」的奇異天象炮製出一份符合星占學「神邏輯」的、宣稱四國將同時起火的預言,然後再由他們在四國的團伙在預言設定的時間進行人為縱火。可以想見,在普遍相信天人感應、又難以想像「跨國造謠+縱火」這種「天方夜譚」式恐怖主義計劃的各諸侯國人士看來,「四國大火」最合理的解釋是:上天降災給政事有闕的四國,知曉天道的占星家做出了完全準確的預測,而四國政府由於不重視占星家預言而錯失了消災的寶貴機會。


第二,魯國占星家梓慎在火災發生時登高「遙感」起火國的言行,與人為縱火說相符。最合理的解釋是:當梓慎裝模作樣地登高觀望、然後宣稱預言應驗時,他已經事先知道這四個都城一定會按照預言設定的時間被人為縱火。一個有意思的細節是,起火都城並不包括魯國,這說明魯國的梓慎團伙只承擔了散布預言的「輕省活」,而並沒有承攬縱火的「臟累活」。


第三,鄭國占星家裨灶兩次高調預言火災並要求政府拿出寶物消災的言行,也與人為縱火說相符。最合理的解釋是:裨灶所在的團伙可以掌控火災是否發生,因此火災發生前「如果給我寶物用於消災,我就不放火,鄭國都城就一定不會起火」,火災發生後「如果不給我寶物用於消災,我就再放一把火,鄭國都城就會再次發生火災」。


分析(II):縱火行動有高層介入


在都城縱火是非常嚴重的罪行,如果沒有來自於高層政治勢力(卿大夫)的保護甚至是指令,各國的縱火者恐怕不敢鋌而走險。支持「高層政治勢力介入」的理據主要來自於對鄭大夫里析言行的分析:


第一,里析很確定這次災異將會非常慘烈,並為此十分焦慮,因此不顧病重向子產報告;


第二,里析並沒有用任何星占、神啟的理論來推導出他的結論,而是直言將有「大的變異」發生,這似乎是在提醒子產,此次災異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第三,里析只說了災異的慘烈程度,以及驚人的遷都建議,卻並沒有透露更多的信息來證明他這些言論可信,甚至只敢含糊地說是「大的變異」,連「火災」都不敢明言,似乎有難言之隱。

最合理的解釋是:里析確知了裨灶團伙縱火行動的基本信息,感到事態嚴重,希望告知子產,讓其早作準備;然而,由於這次縱火行動有高層卿大夫參與和支持,里析擔心自己和家族的安全,所以不敢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信息和盤托出。


如果鄭國縱火事件背後真有卿大夫介入的話,那麼我們還可以對裨灶兩次預言並索要寶物的行為作更為深入的解讀,那就是:裨灶之所以要在散布火災預言的同時提出可以用國家寶物消災,並不是貪圖財物那麼簡單,而是要利用子產一向不相信自己的預言、很可能不會拿出寶物這一點來做文章。這樣一來,在縱火之後,反對派卿大夫就可以譴責子產由於蔑視裨灶、吝惜寶物而錯失了消災的寶貴機會,從而達到動搖子產執政卿地位的政治目的。在此基礎上,裨灶再次預言火災、並再次提出可以用國家寶物消災,如果子產還不屈服,那麼反對派勢力就可以譴責子產在裨灶預言能力已被證明的情況下仍然頑固地吝惜寶物而輕視民眾生命財產,從而進一步抹黑子產。


分析(III):縱火行動的動機和醞釀過程


如果各國的預言-縱火團伙在檯面上有占星家造謠惑眾,暗地裡有卿大夫的參與和支持,這兩種人的目的分別是什麼?筆者認為,占星家的目的主要是在星占逐漸式微的大背景下試圖搞個「靈驗大新聞」,以重振自身的社會和政治地位,並從合謀的卿大夫那裡獲得其他利益;而卿大夫的目的則主要是利用火災來達到他們的政治企圖,就鄭國而言,恐怕主要是因子產改革利益受損或不滿子產「權傾朝野」的卿大夫想要動搖甚至顛覆子產的執政卿地位。


考慮到春秋時期諸侯國內亂的一般情形,筆者認為此次「四國火災事件」的醞釀過程可能是這樣的(假設以鄭國為策源地):反對子產的卿大夫們在炮製「孔張失位」事件抹黑子產失敗之後,通過與占星家裨灶等人的謀劃,想到要利用一場包裝成「天災」的都城火災來詆毀攻擊子產,這樣一則事態足夠嚴重,可以掀起足夠大的政治風浪;二則託言「天災」,可以逃脫罪責。他們的思路是:如果只在鄭國實施「預言+縱火」行動,容易讓民眾懷疑是人為縱火;為了讓人們相信這不可能是人力所能為、而只可能是上天降災,最好是聯絡其他國家同樣有作亂「需求」的卿大夫以及願意配合的占星家,組織實施一次完全超出普通人想像力範圍的、在當時只能被理解為上天降災的多國同時起火事件。就這樣,在鄭國卿大夫/占星家團伙的策動下,一個多國占星家發布預言、多國團夥同時縱火的聯合行動逐漸成形。


分析(IV):子產的認識過程和應對策略


如果「人為縱火」假說是真的話,那麼子產是在什麼時候意識到的?筆者認為,前525年裨灶第一次預言次年四國將同時起火時,子產按照常理考慮問題,認為這不過是裨灶又一次不會應驗的預言而已,於是直接拒絕了裨灶索要寶物的要求,沒有太當回事。然而,在聽取了里析的奏報之後,子產應該已經有所警覺,並有可能開始制定針對性的救火預案。前524年四國大火真的發生之後,子產通過綜合分析如下幾方面的信息:一、里析不顧病重向其報告而又遮遮掩掩;二、四國同時起火這種小概率事件真的發生;三、火災發生後裨灶公開放話威脅說「如果不給我寶物,鄭國還會起火」(就差直說「如果不給我寶物,我就會再放火」了),應該已經意識到裨灶這一回不是瞎猜,四國起火也不是天災,整個事情是一場有政治企圖的人為縱火行動。


因此,子產反駁子太叔等人勸諫的那番話其實是「半真半假」:第一部分「裨灶根本不知曉天道」是子產的真實看法;第二部分「裨灶預言靈驗是瞎猜偶然說中」則既否定了裨灶,還放了「煙霧彈」迷惑裨灶團伙,讓他們誤認為自己想偏了,並沒有想到這是人為縱火。


此外,由於子產知道這是一場有政治企圖的人為縱火,因此在制定救火預案時,將確保政治敏感人員和場所安全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盡全力防止反對派卿大夫們抓到諸如「處置不當導致霸主晉國人員傷亡」「處置不當導致先君牌位被毀」之類的把柄發動新的朝堂政治攻擊。


如我們所知,裨灶叫囂「鄭國將再次起火」的預言沒有靈驗,而這也是裨灶最後一次出現在《左傳》記載中。筆者認為,子產很可能對裨灶及其團伙採取了強制措施,杜絕了裨灶第二次預言靈驗的可能性。

拼圖:四國大火的來龍去脈


如果我們將上面所有這些碎片拼接起來,可以嘗試重構「四國大火」事件來龍去脈如下:


在前526年至前525年間,受到「彗星掃大火」天象的啟發,宋、衛、陳、鄭、魯五國的卿大夫和占星家們勾結了起來,決定組織一次先散布預言、再根據預言日期在都城縱火的聯合行動,以達到他們各自的目的。其中,宋、衛、陳、鄭團伙將負責在本國散布預言並組織縱火,而魯國梓慎團伙則只答應幫助散布預言。


計劃確定之後,魯梓慎在前525年初冬發布預言,開始為行動造勢;鄭裨灶也發布預言,並要求政府拿出寶物給他消災,其他相關國家的占星家應該也發布了類似的預言。鄭執政卿子產對此並沒有特別在意,依照常理拒絕了裨灶的要求。其他國家的情形已不可知,但無論如何,沒有任何一國的縱火行動由於政府同意「消災」而被終止。


在火災發生前,病重的里析得知了鄭國縱火行動的一些內幕情況,雖然畏懼高層勢力,最終還是良心佔了上風,抱病向子產報告,透露了他能夠透露的部分信息,希望子產對此事足夠重視,而不是把它僅僅當做裨灶的一次普通預言。子產領會了里析的用意,並開始及早制定救火預案。


前524年5月13日,占星家聯合團隊在宋、衛、陳、鄭四國都城同時縱火。隨後,占星家們便活躍了起來:魯國梓慎登上房頂「遙感」確認了四個起火國;鄭國裨灶在朝堂公開放話,要挾政府交出寶物,煽動卿大夫們向子產發難。子產確認這是一場有政治企圖的人為縱火行動,並據此進行了以下幾個方面的應對:


第一,針鋒相對地拋出「裨灶不知天道,預言全靠瞎猜猜中」的言論,打壓裨灶的囂張氣焰,回擊卿大夫們的詰難,並放出「煙霧彈」,讓縱火團隊認為自己並沒有認識到這是人為縱火。


第二,立即按照一個「政治挂帥」的預案開展救災工作,先確保外國賓客、國家祭祀場所、先君牌位等政治敏感人員/場所/器物的安全,盡量不給反對派卿大夫留下在政治上進一步發難的新把柄。


第三,對裨灶及其黨羽採取強制措施,不讓裨灶的第二次預言再有應驗的機會。


第四,派人轉移忠臣里析的靈柩,表明政府對於里析病重不忘憂國、冒風險向政府報信的嘉許。


但是,可能是出於對反對派卿大夫勢力「狗急跳牆」的顧忌,也可能是不願在執政晚期引發高層火併/殺戮,子產並沒有徹查火災真相、深挖幕後「大人物」,而是採取了一種「息事寧人」的善後處理方式。


延續:一脈相承的恐怖主義


說到這裡,我們就可以理解,為什麼在前636年,當鄭國君主鄭文公聽說自己逃亡到宋國的兒子公子臧在收購鷸冠(有鷸鳥羽毛裝飾的帽子)時,會馬上派刺客到宋國,將這個兒子誘騙出來殺掉。這絕不是小題大做,因為鷸冠是占星家戴的冠,鄭文公認為他這個兒子是想要散布與天象有關的謠言,進而回國作亂,所以必須痛下殺手,將這場政變扼殺在搖籃中。


就子產而言,這已經是他經歷的第二次恐怖主義事件。前536年,鄭國都城開始流傳這麼一個驚悚的說法:有人夢見伯有(前任執政卿,因發動叛亂而被殺)穿著甲胄在都城街道上走,對人說:「今年3月2日,我將殺掉子上。明年1月27日,我又將殺掉伯石。」子上、伯石是另外兩位鄭卿,先前參與了先前討伐伯有叛亂的軍事行動。都城裡的人們互相驚嚇說「伯有到了」,四下奔逃,不知道該躲到哪裡去。等到3月2日,子上真的死了,人們更加恐慌。到了第二年1月27日,伯石也真的死了,人們的恐慌進一步加劇。到了2月,執政卿子產宣布立伯有的兒子為大夫,恢復伯有家族的政治地位,這場風波馬上就平息了。最合理的解釋是,這是伯有餘黨發動的、利用當時「厲鬼殺人」迷信、先公布日子再按日子殺人的恐怖主義行動。


「伯有厲鬼殺人」事件和「四國大火」事件有異曲同工之處,它們都是先預告時間,然後按預告時間實施恐怖主義活動,不過前一個是殺人,後一個是放火;前一個是國內恐怖主義,後一個是跨國恐怖主義。近年來,伊斯蘭國等恐怖組織也經常先公布襲擊時間(比如聖誕節期間),然後再在全球多地發動恐怖襲擊以達到其政治目的。如果相隔兩千多年的這兩撥恐怖分子有機會穿越時空見上一面的話,恐怕彼此都會有相見恨晚的感覺吧!


作者:劉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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