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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爾克:我仍然覺得,告知年輕人我長期孤獨的一些成果是必要的 | 紙城PICK



公號屬於經濟觀察報·書評

編輯/日京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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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覺得——我並不認為這是虛榮心——有必要告知他們我的一些經驗,我長期孤獨的一些成果。既有年輕的女人,也有年輕的姑娘在她們的家人心中遭到唾棄。少婦們對自己的遭遇驚恐不安。還有這一切年輕人,大多是革命的,他們走出國家這座監獄卻找不到任何方向,於是逃向文學,創作迷醉和尖刻的詩歌。我該告訴他們什麼?該怎樣安慰他們絕望的心靈,該怎樣塑造他們難以定形的意志,它在時代風暴的強制下接受了一種借來的、純屬臨時的性格,現在他們身上裝著這樣的意志,如同一種陌生的力量,但幾乎不知道如何運用。



—里爾克




致一位少女






......您知道,我並不屬於那種人,他們忽視肉體,好以此為靈魂準備一份祭品,因為我的靈魂絕不會喜歡這樣一種被侍奉的方式。我的精神的一切飛升皆始於我的血液之中,因此,我總是讓一種純凈簡單的生活——擺脫了種種刺激——像一首引導的序曲領先於我的工作,以免低估真正的精神歡樂,這種歡樂在於人的身心達到一種愉快的近乎澄明的協調。




當我審視自己的良心時,我只窺見一條律法——正無情地責令:將自己封閉於自身之中,一舉結束已經傳授到我心靈中心的這項使命。我聽從。因為您知道,在此漫遊,我所企求的只有這個,在結束我的犧牲和我的服從行動之前,我沒有任何權力改變我的意志的方向。



我現已完成幾乎所有的準備工作,就是說,大量的信債已經償還。您想想,我寫了——今天早上數了一遍——一百一十五封書信,沒有一封信少於四頁,許多寫了八頁,甚至十二頁,字跡很密。(當然我沒有把已經寄給您的也算在內,那不是書信,那是通過筆管的呼吸。)好多的書信!這樣多的人對我有所期待(期待什麼,我不大清楚):幫助,出主意,而我自己正一籌莫展地面對生命最緊迫的要求。




雖然我知道,他們搞錯了,誤會了,但我仍然覺得——我並不認為這是虛榮心——有必要告知他們我的一些經驗,我長期孤獨的一些成果。既有年輕的女人,也有年輕的姑娘在她們的家人心中遭到唾棄。少婦們對自己的遭遇驚恐不安。還有這一切年輕人,大多是革命的,他們走出國家這座監獄卻找不到任何方向,於是逃向文學,創作迷醉和尖刻的詩歌。我該告訴他們什麼?該怎樣安慰他們絕望的心靈,該怎樣塑造他們難以定形的意志,它在時代風暴的強制下接受了一種借來的、純屬臨時的性格,現在他們身上裝著這樣的意志,如同一種陌生的力量,但幾乎不知道如何運用。



馬爾特(

里爾克的長篇小說《馬爾特·勞里茨·布里格手記》中的主人公。——譯註

)的經驗有時使我承擔起一種義務:回復陌生人的這些來信。他會這樣做的,只要有一個聲音傳到他耳中......




此外,正是他使我負有繼續承當這種犧牲的義務,是他要求我,以我的全部愛的能力去愛我想塑造的一切事物。這是不可抗拒的強力,他將其使用權留給了我。您可以想像一個馬爾特,假設他在這個對他如此可怕的巴黎有一個戀人,甚至有一個朋友。這樣的話,他會一度如此之深地取得事物的信任嗎?因為您企求再現其本真生命的這些物(在我倆的幾次親密交談中,他常常告訴我)首先會問您:你是自由的嗎?你準備為我獻出你全部的愛嗎?你能否與我共眠,就像聖朱利安——那好客之人與麻風病人睡在一起,給他那種極度的擁抱,那是以尋常和敷衍的鄰人之愛絕不能做到的,毋寧說它必須靠愛來驅動,全部的愛,可以在大地上找到的一切愛?要是這樣一個物看見(馬爾特曾經這樣告訴我),要是它看見你正忙著,哪怕只忙於你感興趣的一行字,它就不會理睬你。它或許以一句話施捨給你一條規則,給你一個小小的略顯友好的暗示,但是它拒絕把它的心交給你,拒絕告訴你它忍耐的本性和它那星辰般的恆定——幾乎可以等同於天宇的星相。




您在此讀到的,我的朋友,正是馬爾特為我所講授的那些課程中的一章,在充滿痛苦和誘惑的許多歲月里他是我唯一的朋友,而且我發現,在談論您的素描和油畫時,您所說的絕對是同樣的話,這些畫似乎有價值,在您看來也只因這種您所鍾情的義務:以畫筆或鉛筆去擁抱,去痴情佔有。我在上一封信中用了「命運」這一表達,您別為此感到驚異。我以命運指稱一切外部事件(例如包括疾病),它們難免會發生,並且中斷及毀滅天生是寂寞的精神素質和教養。




塞尚清楚地懂得這一點,在生命的最後三十年,他遠離了能夠把他「緊緊絆住」(他的表達)的那一切,他那樣虔誠和忠實於傳統,但是他放棄了參加母親的葬禮,以免失去一個工作日。當我知道這個時,彷彿一支箭將我射穿,但那是一支燃燒的箭,它穿透我的心,同時在心中留下了感悟的熾烈激情。在我們的時代,只有幾個藝術家懂得這種頑強,這種極端的固執。但是我相信,沒有這個人們始終待在藝術的邊緣,當然此邊緣已足夠豐富,我們可望有一些愉快的發現,可是我們停駐於此,就只像一名賭徒守在綠桌旁邊,他的「冒險之舉」偶爾也會成功,但他並不因此而少受偶然的擺布,他不過是被法則操縱的、好學和靈巧的猴子。




我常常又必須從年輕人手上奪走馬爾特的筆記,禁止他們閱讀。原因在於,這本書似乎傾向於證明生活是不可能的,但必須——可以這樣說——與此相反地讀它。若是書中帶有憤恨的譴責,那也絕不是針對生活的。相反,它們只是確證:由於缺乏力量,由於精神渙散和遺傳的缺陷,我們幾乎完全喪失了本來準備賜予我們的無數塵世的財富。




您不妨嘗試一下,我最珍愛的,以這種精神去考較這些書頁里的豐盈內涵。這樣不會使您少流淚水,但對此不無裨益,給您的所有淚水一種更清澈的、可以說更透明的意蘊。




致露·安德烈亞斯-莎洛美






「後來他似乎回憶起某些時刻,這一時刻的力量已經包含於其中,就像在種子之中。他想起另外那個南方花園裡的時辰(卡普里),那時傳來了一聲鳥鳴,在外面與在他內心是和諧一致的,啼聲在身體表層幾乎沒有減弱,於是便將二者合為一個未間斷的空間,其中,受到隱秘的庇護,只留下唯一一處至純至深的知覺。當時他閉上了雙眼,以免在一種如此崇高的體驗中被肉身的輪廓迷惑,而那無限者從四面八方如此親密地漸漸化為他,使他得以相信自己感覺到在此期間潛入的星辰輕輕靠在他胸中。




他也再次想起,對此他多麼在意,以相似的姿勢靠在柵欄上,透過橄欖樹柔和的枝條窺望布滿星星的天空,與他相對的宇宙在這個面罩里猶如幻境一般,或是當他久久承受這樣的景象之後,萬物如此完美地浮現在他心靈的清澈溶液里,他的本質之中便有了受造物的滋味。他覺得這是可能的,如此給出自己——直到回歸他模糊的童年——


大概可以考慮:只需使他回憶起那總是攫住他的激情,那一刻就得使自己投入風暴之中,如像他賓士在大平原上,內心深處激動不已,不斷突破由自己新設的風牆,或是立在船頭,任由自己盲目地被密實的遠方所吸引,在他身後遠方又更牢固地關閉了。




但如果從一開始空氣的劇烈衝擊,水波的純粹而繁複的動靜,以及雲層翻卷的雄壯氣勢便令他過度激動,是的,當真作為命運撞擊他的靈魂,而這是他在人的界限里從不能理解的,那麼他不可能不察覺,從那些最後的影響起,他現已似乎永遠被託付給這類關聯。某種輕柔分隔的東西在他與人們之間維持著一個純粹的、幾乎閃亮的間離空間,個別的事體或可由此傳遞過去,但這個空間將每種關係吸入自身之中,因此被塞得滿滿的,就像一片陰沉的煙霧變幻出一個個形象。他還不知道,他的孑孑獨立給別人的印象何等深刻。




關係到他自己的,則是這種孤獨賦予他某種對於人們的自由;圍繞著貧困的小小開端他輕鬆了一些,而此開端在這些彼此希望和擔憂甚至生死與共的人們中間賜予他一種自己的活動。他心中還是有這種誘惑,以自己的輕鬆去反駁他們的沉重,雖然他十分明白,這樣做無疑是在欺騙他們,因為他們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不是(像英雄一樣)在他的一切聯繫中,不是在他們心靈的沉重空氣中達到他那種超越,而是在外面,在一種幾乎不是按人情設置的空曠裡面,因此他們——假若知道——只會將其稱作『空虛』。他可以與他們探討的一切,也許就只是他的單純;當他發現他們深深陷於幸福的反面之時,他一直盡量避免向他們談論歡樂,或是告訴他們一些單獨的事體,都是從他與自然交往中獲知的,即他們錯過或只是順便顧及的事物。」




致瑪戈·西佐-諾里斯-克魯伊伯爵夫人







我尊敬的最仁慈的伯爵夫人:




幾天前我又重讀了一遍您去年夏天的愉快的來信,我簡直不明白我的筆為何如此拖延,居然遲遲未復這封親切友好的、以多種筆調娓娓道來的信件。但我並沒有立即提筆!似乎在去年的巨大辛勞之後,我的筆——遺憾的是,人們只有同一支筆來寫所有的文字,工作和通信——非得讓自己休息不可......我自己也一樣:這樣一種工作支出之後,每次接踵而至的是無能為力,不是說人真的已經抽空了,但自己本質的特定儲蓄已被轉化,被交出,好像永遠被奪走了,再不能為自己個人所用。這時人們不想馬上為自己尋求別的精神財富,因為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這是一種猶豫的狀態,一種緩慢轉向的狀態,其表現是,在這種時候人們不喜歡談論「我」,因為既無努力也無壓力,對這樣的我有何可言呢?




在這樣的時刻,從前,環境的改變通常對我有好處,對休整及重新開始都很有利(每當一個這樣緊張的階段結束之後,我會接受外界提供的任何變化,視之為可喜的幫助,甚至可由此部分解釋我的不穩定......)。大概這次也不例外,我決心離開穆佐,或是為了重返巴黎(也許早就有機會,我打算在那裡搞一些研究),或是為了造訪我們的發祥地——克恩滕,我本人還未去過那裡,看看能否在此安頓下來......據說族徽(我記得刻有十四世紀某年的年號)還留在克拉根福那間一再修繕的馬廄上;我覺得,不僅因為我是本家族的最後一個男性,此事非我莫屬,即只要不太費周折,借一次還鄉的機會,完成這樣一個廣大的圓圈,以便到那裡定居一段時間,正如傳說和文字所確鑿表明的,我們發源於那裡!(「克沙卡堡」,意思是卡特納·里爾克家族最早的領地之一,如果我沒有弄錯,至今仍是費斯特蒂奇伯爵家族——您的親戚——的世襲財產以及稱號!)——但是,想要動一動的起碼嘗試隨即碰到了許多困難,迫使我一再讓步,最後我還是讓自己在穆佐封閉一個冬天,下了最大的決心,欲使這次隱居也儘可能取得豐碩成果。我也確實立即著手各項翻譯工作,它們會使我在這安靜的幾個月里忙個不停,若不是因為任何較為劇烈的用功或激動,我的身體都會出問題,也許我將取得更大的進展,這顯然也是上個工作階段強行推進的一個後果。




這一切有關我,親愛的最仁慈的伯爵夫人!誠然,您最後這封信的確是帶來了始料未及的痛苦的直接誘因,讓我談論您並對您言說。但正因為此事刻不容緩,我才要在長久的沉默之後,先讓您重新如實地想起我,以免這些溫暖和關切的言語——我有一種極其自然的緊迫感,想把它們講給您聽——從模糊的源頭向您傳來;以便您更真切地感覺到,誰在訴說以及出於何種處境。言語......這些會是安慰的言語嗎?——我對此沒有把握,我也不怎麼相信,像您遭受的這種突然而巨大的損失,人們能夠或應該減輕由此帶給自己的痛苦......




「已得安慰的人多麼不幸呀」,勇敢的馬里耶·勒內呂在她非同尋常的「日記」里抄下了這樣的話,這裡的安慰大概也就是轉移注意力的諸多方式之一,散一散心,就實質而言仍是輕率和無益的。——甚至時間也不像人們所膚淺地認為,可給予「安慰」,它至多清理,它整頓,只因對時間在暗中一道促成的秩序,我們後來不怎麼關注,是的,不怎麼探究,結果便是,那個現已被調理、被緩減、大致被撫平的不幸,只因不再令我們深感痛苦,我們便把它看成我們心上的一件淡忘之事和一處缺陷,而不是在那裡讚賞它。




可是心何曾遺忘呀,在心的任務真正徹底地完成之前,我們若是沒有將其解除,心會何等堅強呀!——不願減輕這樣一種損失的痛苦,想必是我們的本能,更確切地說,它或須成為我們既深沉又痛苦的好奇心,去探究損失,去體驗這種損失的特殊與唯一之處,以及它在我們生命之內的影響,是的,我們或須萌發這種高貴的貪心,好使我們的內心世界恰恰因為有了此損失、有了它的意蘊和沉重而變得豐富......




這樣一種損失對我們傷害越深,打擊越大,就是一項越重要的任務,即全新的、別樣的、最終地擁有這個現已喪失卻被無望地強調的東西:這便是無限的成就,而此成就可立即克服黏附於痛苦之上的一切否定因素和始終構成部分痛苦的一切惰性與屈服,這才是有為的在內部起作用的痛苦,具有意義並與我們相稱的唯一痛苦。我並不喜歡基督教的彼岸觀念,而且越來越疏遠它們,當然從未起心攻擊它們......它們可能有自己的道理並存在下去,既然已有神的領域的許多其他假說,可是在我看來,它們首先包含著這樣的危險,不僅使逝世者更加模糊,首先更難為我們所企及;而且我們自身,正懷著渴望把自己拖向彼岸並遠離此間,在此期間也變得更不確定,更少屬於塵世:畢竟,就眼下而言,只要我們在此,並與樹、花和土地相親,在一種最純粹的意義上必須屬於塵世,是的,始終還須成為塵世的!




至於我個人,凡是對我死去的,可以說已死入我自己心裡:那個逝世者,當我尋找他時,在我體內儘力克制自己,很奇特也很驚人,可以令人動心地感覺到,他如今只還在那裡,而且每當痛苦就要侵襲並摧毀心靈的整個領地時,我的激情幾乎在同一時刻佔了上風,那便是侍奉他在那裡的存在,使之更深厚並給予虔誠的讚美。我現在回憶起,我與父親常常太難彼此理解,彼此承認,但那時我是何等愛我的父親呀!童年時代常有許多胡思亂想,一想到有朝一日他可能不復存在,就覺得心都僵硬了;我覺得我的存在完全取決於他(我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有如此不同的定向!),以至於對我最內在的本性而言,他的逝去等同於我自己的消亡......




然而,死深藏於愛的本質之中,因此無論在何處,死與愛並不相悖(只要我們一同知道死,不讓強加於死的醜惡和懷疑迷惑自己):某物被我們不可言喻地承載於心中,最終死還能將它驅向哪裡,除了驅入恰恰這顆心裡,在哪裡這個被愛的存在物的「思想」(Idee),是的,它持續不斷的影響(因為這影響怎麼可能中斷,它確已——當該存在物與我們一同生活之時——日益脫離此者的實際的當下存在)......




在哪裡這始終隱秘的影響會更有保障,除了在我們心中?!在哪裡我們能更靠近它,哪裡更純粹地讚美它,何時更好地聽從它,除了它與我們獨特的聲音密不可分地出現之時,彷彿我們的心學到了一門新的語言,一首新歌,一種新的力量!——我譴責所有的現代宗教,它們提供給信徒的不過是死的安慰和死之美化,而非授予他們潛入心性的途徑,以便他們能與死亡相處並取得一致。與死亡,與其十足的赤裸裸的殘忍:這種殘忍無以復加,以至於恰恰在此,圓得以完結:殘忍竟又引向溫和之極端,而此溫和那樣寥廓,那樣純粹,那樣全然清澈(一切安慰都是渾濁的!),我們彷彿覺得,即使在最甜美的春日也從未感受過溫和。




在我們中間,恐怕只有幾個有信念的人能感覺到它,也許它可以漸漸滲透一切生命境況,使之變得透明,但是,要說體驗這種最豐富最福樂的溫和,人類就連開頭的幾步也沒有邁出——除了在人類最天真的遠古,那時的秘密已幾乎湮滅。我深信,所謂「透露秘密」從來空無內容,除非授人一把「鑰匙」,這把鑰匙允許不帶否定地讀「死亡」一詞;像月球一樣,生命肯定也有始終背向我們的一面,但不是生命的對立面,而是對生命的補充,使之至臻完美,變成全數,變成真實、福樂和圓全的存在之域與存在之球。







人們不應該擔心我們的力量不足以承受任何一種死亡經驗,不管是最親近的,還是最可怕的;死並未超逾我們的力量,而是容器邊緣的界線:每當我們達及此線,我們就完滿了,而完滿(對我們)意味著沉重......這便是一切。——我不是說,人們應該愛死亡;可是,人們應該寬懷大量地、沒有算計和選擇地熱愛生命,以至於無意之中,人們經常將死亡(生命背面的部分)一同包括在內,一同愛它——在愛的不可抑止、不可限定的宏大運動中,這種情況每次也實際發生著!只因我們在一種倉促的考慮中排除了死亡,它才日益變成了陌生物,既然我們一直把它當成陌生物,它就成了一個敵對物。




或可想像,它其實離我們更近更近,絕對甚於生命本身......對此我們又知道什麼?!我們的努力(這些年來我對此認識越來越清楚,我的工作也許只還有一個意義和使命,那就是越來越公正和獨立地......也許越發先知般地,如果聽起來不是太自負......為這種常常突然征服我的認識提供見證)......我們的努力,我認為,只能朝著這個方向,即以生與死的統一為前提,以便這種統一逐漸得到證實。抱著像這樣拒斥死亡的成見,我們無法將死亡從種種歪曲中解脫出來......




您只需相信,親愛的最仁慈的伯爵夫人,死亡是個朋友,我們至深的,也許唯一從不、從不因我們的態度和猶疑而動搖的朋友......這一點,不言而喻,不是取那種感傷–浪漫派的意義,即否定生命,與生命對立,而是死亡作為我們的朋友,恰恰以此為條件:我們狂熱之極、震撼至深地讚許此間的存在、有為、自然、愛......生命總是同時說:是和否。而它,死亡(我懇求您相信我的話!),乃是真正的說是者。它只說:是。在永恆面前。




想一想那棵「睡眠之樹」吧。是的,多麼美好——我此時突然想起它。再想想所有那些小小的圖畫和那些書信——那時,懷著少女天真的信賴,您怎樣不斷認識並肯定了世界之中的二者:睡的與醒的,光明的與黑暗的,聲音與沉默......在場的與不在場的。所有這些表面的對立,在某處,在某一點交合,在某個位置歡唱它們婚禮的頌歌——而這個位置——暫且——是我們的心!




永遠忠實於您的里爾克


本文由出版社授權轉載,節選自《誰此時孤獨:里爾克晚期書信選》




《誰此時孤獨:里爾克晚期書信選》


(奧)里爾克 / 著 林克 / 譯


雅眾文化·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 


2018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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