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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這麼生氣了,你就不能說句話嗎?| 研究:親密關係中的溝通僵局




KY作者/咯咯

編輯/KY主創們




「我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你能不能說句話?」


——不知道你有沒有對人說過,或是被人問過這句話。



生活中我們可能都見過這樣一種人:

平時你們的溝通也許不錯,但一旦在你想和Ta進行重要但困難的溝通時,Ta就會開始以沉默來應對。在嘗試溝通時,不管你如何要求Ta開口,希望Ta表達自己的想法,Ta也依然只會沉默。




慢慢地,你覺得自己越來越生氣,可對方卻絲毫不為所動,甚至讓沉默更加徹底,讓溝通陷入僵局。



沉默,可能真的是人類的互動方式中最令人費解,也最容易讓人誤解的一種。這樣的沉默在親密關係中,可能是最為常見的,也是最令人抓狂的。你在關係中遇到過這樣的沉默者嗎?來看今天的文章吧。










我身邊也不乏感到對自己「牆一般」的伴侶無計可施的朋友,他們總愛問我:「你說Ta到底是故意氣我,還是真不知道說什麼?」我的答案通常是,兩者皆有可能。




沉默,有時是一種主動選擇的策略,有時也可能是一種被動啟用的防禦機制。下面來分別聊聊這兩種情況。




情況一:「沉默是一種武器,我用它來傷害你」



故意的沉默相待(Silent Treatment)是一種常見的情感操控方法,也是一種被動型攻擊的形式。臨床心理學家Harriet Braiker認為,

這樣的沉默是一種對對方的懲罰。

當沉默被用作一種策略時,他們的沉默有明確的目的——獲取權力、表達憤怒、引起關注,他們也清楚自己這樣做的後果——包括對對方造成傷害。




在對方急切想要溝通的時刻,保持沉默的那一方,與情緒激動的一方相比,通常是處於權力上風的。

至少在那一次特定的溝通中是如此。因為比起對方,他們掌握著更多的信息量,感受到更多的確定性。他們基本清楚對方現在的感受如何,想要什麼,以及期望自己作出怎樣的反應,而是否予以回應的權力卻掌握在他們自己手中。



此時,

沉默是他們刻意給對方製造的不確定感

(sense of uncertainty)。這種不確定感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情況二:「除了沉默以外,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有的時候,在特定的溝通情境中保持沉默,也是一種出於自我保護、對關係和對方的保護的本能反應。當沉默作為防禦機制時,通常有三種情況:




1. 一種習得性無助的表現




在話還沒有說出口之前,沉默者就已經搶先「無效化」(invalidate)了自己的話。他們預設了對方不會聽、也不會理解自己,覺得自己說的沒有意義。這種對溝通結果的悲觀預期往往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與過去負面的溝通經驗有關係。



2. 因為對情緒的焦慮進入了僵死(freeze)狀態




會遭遇沉默不語的,往往是會讓人感到一定壓力的場景。比如談論嚴肅的話題,或是對話的另一方情緒十分激動。




一直以來,社會大眾與研究者們都認為,人們在壓力狀態下會做出「戰或逃」(fight or flight)的選擇,或者投入戰鬥,或者轉身逃跑。近年來逐漸有研究者指出,除了「戰或逃」,人們還會出現一種叫「僵死」(freeze)的反(Heaney, 2017)。



這是一種人們在面對讓自己感到巨大壓力時的一種應激反應。在僵死的狀態下,人們的表現與戰或逃時的反應不同。此時,血壓下降,行動與聲音都被抑制,看上去可能如同昏死一般(Schmidt, Richey, Zvolensky, & Maner, 2008)

這是最難以控制的一種情況,在這種情況中,沉默者可能真的由於過度緊張和焦慮,而「大腦一片空白,說不出任何話來」。




那些過於恐懼和緊張以至經常陷入「僵死」的人,也存在一些共性。

他們可能本身就是

焦慮水平

更高的人,這使得他們總是對這些情境作出「災難化」的解讀(

「慢性憂慮」

點此閱讀

);他們還可能是本身就對他人情緒更敏感、也更容易被蔓延過來的情緒浸染的

高敏感者

「高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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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是由於自小

沒有習得處理衝突和應對他人情緒的能力,使得他們在這樣的情境里格外的如臨大敵。




3. 對爭吵的避免




部分人對溝通抱有的一個誤區是:爭吵才是最糟糕的情況。

而只要自己保持沉默,雙方就「至少沒有吵起來」。即使對方因為自己的沉默喪氣離開,也會比吵起來要好。




如果抱有這種迷思,他們甚至會覺得沉默是一個還不錯的計策,至少能讓對方先「冷靜下來」。










在一方一直沉默不語的溝通中,另一方往往都是處在一種試圖打破沉默,情緒激動,迫切地想讓對方開口的狀態。兩個人形成了一種在心理學研究中被稱為

「要求-退縮」的溝通模式

(Demand-Withdraw Pattern)。

它通常出現在兩人產生矛盾或衝突的時刻

(Christensen, 1988)。




要求-退縮模式最常被放在親密關係和婚姻中進行研究。在這種模式中,一方扮演著「要求者」(demander)的角色,另一方則是沉默的退縮者(withdrawer)。要求者是那個尋求改變、討論,或是問題的解決方案的人;退縮者則是那個希望結束或是迴避關於問題的討論的人。在這樣的溝通情境中,要求者和退縮者是一對固定搭配(Papp, Kouros & Cummings, 2009)。




在對異性戀情侶或夫妻的研究中發現,女性更多的扮演要求者,而男性更多扮演退縮者(Christensen et al., 2006; Christensen & Heavey, 1990)。但研究者們普遍認為,導致這種性別差異的並不是天生因素,而更多的與社會對性別角色的期待有關。




研究者們還發現,在一段呈現出這樣的溝通模式的關係中,

要求者幾乎總是那個更想要改變的那一方。

不論是改變這種模式,還是改變對方(Heavey et al., 1993; Klinetob & Smith, 1996;Holley et al., 2013)。從這個層面上來說,

要求者通常也都是這段關係中更痛苦的那一方。




雖然同樣身在其中的退縮者並非不會感到痛苦,但沉默和退縮對於他們來說的確是一種有效的自我保護機制——至少短期是有效的。他們看似在承受著要求者的情緒和指責,

但他們並不會像要求者那般的困惑、無助和無計可施。

就像前面所說的,

沉默者在這個場景中都擁有著相對更高的權力位置。




而研究者認為,這種模式一旦形成就難以改變的重要原因之一,是溝通中的雙方都傾向於認為會變成這樣是對方的問題,認為主要是對方的行為促成了這種模式。

不論是要求者還是退縮者,在問卷報告中都會說自己是「不得不這樣做」、「只能這樣做」

(Schrodt & Witt, 2008)。




另外,可以肯定的一點是,

要求-退縮的模式極易演變一種惡性循環。

一方越是提出要求,對方就越是迴避;一方越是急切地想讓另一方開口,另一方越是難以開口。




在這個循環中,雙方的情緒、負面反應和未解決的矛盾都會不斷累積,要求方因為要求從未得到滿足,所以越來越困惑、憤怒和急躁;而退縮方面對這樣的伴侶,就只會越來越緊張、焦慮和恐懼,於是只能沉默。逐漸地,

要求者在溝通中會表現出越來越多的批判和怨懟。他們會對退縮者的退縮作出多種解讀,並在溝通原本的矛盾的基礎上附加對他們沉默的批判

(Eldridge & Baucom, 2012; Eldridge, Cencirulo, & Edwards, 2017)。如此一來,

唯一的結果便是退縮者只會更加想逃了。




但無論退縮者如何表現地自己在不斷受到逼迫,再次讓我們複習一下:研究指出,沉默者是在這類情境中享有更多權力的人,而要求者實際上才是更加尋求關係中新的狀態的那個人。很喪的說,「在乎的人(在當時的情境中)更容易輸」是有一定道理的。(當然KY認為他們長期之後更釋懷的概率也要更高,因為認為自己儘力嘗試了)。









Schrodt 和Witt(2008)對樣本總計超過14000人的74個關於「要求-退縮」模式的研究進行了總結和分析,他們發現,那些呈現出這種溝通模式的伴侶都對關係有著更低的滿意度,與伴侶間親密度和信任感更低,更容易出現矛盾,以及更少的交流。




一旦這種溝通模式被建立起來,要求者和退縮者都會更頻繁地感受到

憤怒、焦慮、抑鬱和恐懼

等負面情緒。




此外,要求者還會時常產生一種

被遺棄感和被拒絕感

這種有毒的溝通模式長期持續還會對雙方造成一些生理上的影響,而其中一部分生理方面的影響,也會損害兩人之間

性生活的質量




另外,在這樣的溝通之中,幾乎所有的矛盾都會停滯在「未解決」的狀態,不斷地累積,不斷地影響著兩個人的關係。John Gottman和Nan Silver在《愛的博弈》一書中提到,

我們對未解決的事項的記憶力,要比對已完成和終止的事件的記憶力強約兩倍。




也就是說,在親密關係中,伴侶間的爭吵如果能夠以雙方達成了共識為結局,這段爭吵就會很快被遺忘。那些幸福的情侶並不像他們所回憶起的自己那樣,「我們幾乎沒有矛盾」,

他們只是順利地忘記了那些被好好解決了的矛盾。而也只有在當下就被解決了的矛盾,才會更快地被遺忘,不再繼續影響兩人的關係。










如果你是要求的一方:




對於要求者來說,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你要在

兩個人的溝通又疑似出現了這個徵兆時意識到它,並控制自己不要進入到「要求-退縮」的模式之中。




當對方開始退縮時,你的情緒會本能地推動著你去進一步的、以更激烈的形式提出要求,但這時你的要求可能也已經逐漸脫離了溝通的目的,變成了你情緒的發泄。而你清楚的,接下來等待你的只會是更漫長的沉默。




你需要意識到,不論對方究竟是出於對你的攻擊,還是對自己的保護,Ta在此刻的情緒主要就是兩種:

憤怒和恐懼,而它們也正是Ta想要退縮的主要原因。但,你要求的姿態本身就會加重對方的憤怒和恐懼,因此它只會起到反作用。




那麼,當對方開始退縮時,你能夠做些什麼呢?答案是,

你也應該後退一步。這才有可能從根本上改變這種溝通的模式,重構溝通的可能。

你的退縮本質上是在移除Ta的壓力源。




如果你確定你的目的真的是溝通,而不是情緒的宣洩的話,你應該做的第二件事,是去

撫慰對方的情緒。

這是因為,敏感的沉默者其實能夠意識得到你是真的想要撫慰Ta,還是僅僅想要「騙」Ta說話。而後者同樣只會帶來反效果。




接著,你需要做的是認真地重申自己溝通的目的。並注意在和對方重申時,更多地使用「我們」,而不是「我」和「你」,時刻提醒Ta和自己,在這段關係中你們是一個共同體,這場溝通的目的也是為了讓你們兩個更好。




另外,在這整個過程中,非語言的表達是特別重要的——你的語音、語調、面部表情和身體姿態,都可以為溝通的順利進行助力。因為對於退縮者而言,他們對這些非語言信號的警惕性可能不如語言那麼高,從這些方面入手,傳遞給他們的信息,是更能被他們所接受的。







如果你是沉默的一方:




作為沉默者,且你的動機並不是想要攻擊對方的話,你同樣可以練慣用非語言表達代替語言的表達。即使你是因為過度焦慮和緊張陷入「僵死」狀態,給予對方非語言的回應也是更有可能做到的。

僅僅是刻意地更靠近Ta一些,都可以傳遞出很多積極的信息。




另外,深知自己在特定情境中就說不出話的沉默者,還可以給自己準備一套「不說話的詞典」。你可以記錄下自己在那些只能沉默的時刻內心所想的話,把它們記在一個本子上,從很簡單的「我現在很難過」,很真誠的「我真的很想回應你,但我這個時候也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再到很具體、很詳細的內容。當你不知道怎麼開口時,便可以打開你的詞典。




其實,比起要求者,沉默者的改變其實是更加困難的。沉默者有時是確實不具備面對衝突的能力,沉默的傾向也更有可能與人格特質相關,而這兩者改變起來都是更加困難的。




因此,我

們給了需求者更多建議,並不是因為他們在這個模式之中存在更多的問題,正像前文中說的,他們恰巧是更痛苦的一方。我們對需求者提出了更多要求,是因為他們的改變也是相對更容易的。




但不論你是哪一方,希望你都能夠在一些時刻,為了兩個人共同的「舒服」,忍受一點自己的「不舒服」,也在一些時刻,學著把「我們」放在「我」之前。




以上。




今日互動:請大家一起在留言區補充「不說話詞典」,你的「不說話」或者你已成功解讀出來的伴侶「不說話」,還包含了哪些意思?大家齊心協力來理解沉默的溝通者們。







References:


Christensen, A. (1988). Dysfunctional interaction patterns in couples. In Noller, P., Fitzpatrick, M. A. (Eds.), Perspectives on marital interaction (pp. 31–52). Clevedon, England: Multilingual Matters. 


Christensen, A., Eldridge, K., Catta-Preta, A. B., Lim, V. R., Santagata, R. (2006). Cross-cultural consistency of the demand/withdraw interaction pattern in couples. Journal of Marriage and Family


Cummings, E. M., Davies, P. T., & Campbell, S. B. (2000). New directions in the study of parenting and child development. Developmental psychopathology and family process: Theory, research, and clinical implications, 200-250.


Eldridge, K., Cencirulo, J., & Edwards, E. (2017). 12 Demand-Withdraw Patterns of Communication in Couple Relationships. Foundations for Couples" Therapy: Research for the Real World, 112.


Heaney, K. (2017). When stress makes youfall asleep. Science of Us.


Heavey, C. L., Christensen, A., & Malamuth, N. M. (1995). The longitudinal impact of demand and withdrawal during marital conflict. Journal of consulting and clinical psychology, 63(5), 797.


Klinetob, N. A., & Smith, D. A. (1996). Demand-withdraw communication in marital interaction: Tests of interspousal contingency and gender role hypotheses. Journal of Marriage and the Family, 945-957.


Papp, L. M., Kouros, C. D., Cummings, E. M. (2009). Demand-withdraw patterns in marital conflict in the home. Personal Relationships


Schmidt, N.B.,Richey, A., Zvolensky, M.J., & Maner, J.K. (2008). Exploring human freezeresponses to a threat stressor. Journal of Behavior Therapy and ExperimentalPsychiatry, 39(3), 292-304.


Schrodt, P., Witt, P. L., & Messersmith, A. S. (2008). A meta-analytical review of family communication patterns and their associations with information processing, behavioral, and psychosocial outcomes. Communication monographs, 75(3), 248-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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