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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前塵如數燈前扣

古風:前塵如數燈前扣


她費盡苦心化名跟在他身邊,早就料到有被他識破的那天,只是沒預料到那天到來的時候,會痛徹心扉。

1

「你聽說了嗎?陛下居然啟用了誅靈衛四處追捕洛家逃犯。」

「洛家這回可是遭了無妄之災啊。」

「聽說啊,是因為洛家少主拒婚公主才招致的滅族之禍。」

「恐怕沒那麼簡單吧。」

「皇家的事,誰又說得清呢。」伴著一聲嘆息,行人議論聲漸遠。

嵐山洛家,靈息族一脈,執筆寫史,字字珠璣,句句真言,為世人記下逢丘國數千年風雲變幻,歷經七朝不倒,避世不出卻名滿天下,受歷朝皇族尊崇,昔日承澤無尚榮光,不過數月卻只余路人一絲哀嘆。

一直倚在樹榦上的洛少傾緩緩抬頭,露出斗笠下的半張臉來。

薄唇輕啟,勾起一抹訕笑,「誅靈衛么?還真是不死心啊。」

突然之間暗風涌動,殺意四起。

「還不出來嗎?」洛少傾舒展五指,握緊了手中的劍。

風扯著他的袍裾獵獵作響,一陣厲風襲來,斗笠被掀翻在地,四個人應聲落在四方,將他團團圍住。

那些人全身裹在黑色之中,黑褐色的面具上篆刻著古老的圖騰,唯一露出來的眼沉鬱陰暗,散發著危險的幽光。

這就是幽朝皇族豢養了兩百年的殺手,誅靈衛。

這一戰洛少傾元氣大傷,險些喪命。

拼上半數修為逃出來時已經傷痕纍纍,鮮血吧嗒吧嗒往下滴,落地發芽,隨著他的腳步身後鮮花漸次綻開,蜿蜒一路。

這樣下去還不等誅靈衛重新找到他他便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終於再也支撐不了栽了下去,順著斜坡一路滾入泥塘,意識散盡前透過凌亂的髮絲隱約窺見少女纖麗的身影。

阿言是看到洛少傾栽倒才跟過來的。

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慈悲之心,阿言把洛少傾從泥塘中拖了出來,細細為他擦拭臉上的泥點與血跡,污漬之下清俊的臉龐看得阿言一愣,原來世上有人可以生得如此好看。

洛少傾重傷昏迷了整整三天,阿言就在他身邊照顧了三天。

洛少傾醒來時身上只剩一件白色的中衣,其他衣物都在打鬥中破損,不能再穿了,被阿言脫下來丟在了山洞的一旁。

阿言捧著一堆野果從外面進來正好對上了洛少傾戒備的雙眼,目光下移,不由咳了一聲,臉色瞬間漲紅。

他的中衣鬆鬆垮垮,精壯的腰身就這樣大咧咧呈現在她眼前。

慌亂背過身去,阿言從一旁的草垛上摸出一套乾淨的衣裳反手遞給他,「你,你先穿這個吧。」

洛少傾遲疑接過衣物,臉上的神情才有半分鬆懈,不過是個姑娘家而已。

「勞煩姑娘了,還請姑娘暫時迴避。」重傷未愈,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免虛弱。

阿言胡亂應聲,慌慌張張跑了出去。

2

洛少傾雖說已經蘇醒,卻還是不能行動自如,只能由阿言繼續照顧。

他們棲身的山洞位置隱蔽,誅靈衛一時半會沒能找過來,這段時日竟成了洛少傾逃亡途中最為安逸的時刻。

阿言對這山林似乎十分熟悉,每次出去不消一個時辰就能帶回各種野果野物,荒山僻嶺的卻也未讓洛少傾餓著。

夜色靡靡,星河皎皎。

勞碌了一天的阿言竟倚著岩石睡著了,雙目輕闔,濃密的眼睫捲曲上翹,星光籠罩下的睡顏安靜恬適。

洛少傾看她睡得如此香甜不忍打擾便守在一旁,直到山中薄霧漸起,更深露重,洛少傾才輕聲將她喚醒。

美夢被擾便再沒了睡意,洛少傾也不覺疲倦,並不寬敞的山洞裡二人相對無言,氣氛不免有些沉悶。

燃起的火堆將山壁四周映得明亮,洛少傾取下脖子上的掛繩遞給阿言,「這是我家鄉特有的雙月石,送給你。」

彎月形的石子靜靜躺在他手心,通體乳白,泛著珠玉般的光澤。

「嵐山的?」阿言接過雙月石細細端詳起來。

「嵐山,已經不復存在了。」洛少傾垂眸,斂住眼中流轉的悲傷。

「對不起。」

「作為洛氏一族的少主,我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人被屠殺,流放,我卻什麼都不能做。」

這是洛少傾第一次對阿言提起自己的身世。

那一刻,阿言窺見他眼中濃得化不開的恨意。

「洛少傾。」阿言想安慰他,卻怎麼也找不到合適的話語,對洛少傾,她亦是有愧的。

「阿言,我要走了。」洛少傾突然說道。

原來雙月石是他的臨別贈禮,謝她這些時日的照顧。

「我要跟你一起走。」這話脫口而出,一瞬便紅了臉,阿言又著急解釋道:「我也是孤身一人,無處可去。」

「跟著我會很危險。」洛少傾蹙著眉搖頭。

幽朝對他的追殺從未間斷,危機四伏,他不能讓她捲入其中。

阿言卻不死心,「我不怕。你的傷還沒好全,多個人照應也是好的。」

洛少傾早已下定決心,不願與她多說,倒頭睡下。

阿言見他不語,也悶頭睡下。

3

距荒山不遠的渠冥海上有一座無名島,島上藏著的元冥燈是洛少傾自嵐山遭難以來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海風濕咸,浪潮急急撲來又迅速退去,暗藍的海面莽莽無涯,暗潮湧動。

洛少傾沒想到阿言會在他啟航的前一刻趕來,身上還是昨日那件淺黃色的素衫,裙尾濺上大大小小的泥點子。

她氣喘吁吁跑到洛少傾面前,胡亂扒開被海風吹亂的頭髮,眼睛紅紅的,眸子里還漾著水汽,「洛少傾,我好歹也算救過你,你怎麼能不辭而別!」

阿言堅持要跟洛少傾一同去無明島,洛少傾抬頭望了一眼愈漸低沉的天色,正遲疑著,卻見阿言已經自己跨上了船。

單薄的船隻在海上顛簸,海水拍打船底,船身止不住左右搖晃,這可苦了阿言,胃裡翻江倒海一般,扶著船舷吐得昏天黑地。

洛少傾見她這般難受想著用法術將她送回海岸,阿言卻死死扒著船沿,說什麼也不肯回去。

煙波浩渺間,船離無明島越來越近,遠目而望,隱約可以窺見島上薄霧繚繞的山巒。

船趕在正午時分近岸,此時阿言已經虛弱不堪,顫顫巍巍下了船,洛少傾將她扶至岸上的大礁石後休息,她的頭昏昏沉沉的,不久便昏睡過去。

阿言在晃晃悠悠的船板上蘇醒,洛少傾坐在船頭搖漿,他的腳邊放著一盞通體烏黑的琉璃燈,燈座四角上挑,燈柄上纏著異獸圖紋,似龍非龍,周身隱隱繞著若有若無的黑氣,十分詭異。這應該是元冥燈了。

阿言見它形態怪異,想拿起來看看究竟,手剛剛探向元冥燈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灼得指間發麻。

洛少傾大聲喝斥道:「別碰它!」

元冥燈,主司幽冥,歷來就是凶煞之器。

阿言訥訥收回手,面露怯色,一雙黑琉璃般的眸子不安地望著洛少傾。

只見他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眉宇之間似乎籠著一層戾氣,眼神亦是前所未有的狠厲。

這樣的洛少傾讓人害怕。直到船再次靠岸,阿言都沒再敢和他說一句話。

渠冥海岸人煙稀少,走了許久才尋到一間破敗的漁家房屋,待二人安頓下來已經日落西山了,殘陽將天幕暈染成暖紅色,如垂暮的老者,僅剩最後一絲氣息在世上掙扎。

「對不起,方才嚇到你了。」洛少傾走到阿言身旁,目光眺向遠方,夕光映在他眼裡,暖黃一片。

「沒關係,」阿言淡然一笑,化解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她擔心地看著洛少傾,他的臉色還是那樣蒼白,「你有沒有不舒服?」

在她昏睡的那段時間裡洛少傾獨自一人取到了元冥燈,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

「只是有點累。」洛少傾輕捏眉心,神情極其倦怠,「舟車勞頓,你也早點休息吧。」

4

是夜,月光撒下,綿綿如雪。

洛少傾從窗沿窺見阿言睡得正熟,轉身走進那間更為低矮的屋子。

老舊的木桌上端放著元冥燈,燈芯處團著一簇小小的幽光,愈漸龐大,直至將整個房屋映得透亮,從燭芯跳出一簇火,緩緩在空中勾勒出人形模樣。

「父親。」洛少傾盯著那幻成人形的火欠身行禮,畢恭畢敬道。

洛家家主,靈息族的族長,洛少傾的父親,在幽朝皇族對嵐山發難時便已隕落,只是沒人料到他竟然將最後一絲精魂封存在了元冥燈之中。

「少傾,我就知到我們還會再見。」洛少傾的父親搖首,低聲嘆了一口氣,頗為無奈道,「你這孩子還是那麼意氣用事。」

「父親,我只是想為嵐山,為洛家討回一個公道!」

洛少傾永遠不會忘記,幽朝使者來訪嵐山時趾高氣揚的模樣和不可一世的嘴臉,那人帶來了濟宣帝親手擬的婚書,意欲讓洛少傾娶濟宣帝胞妹郇顏公主。

所謂的兩姓締結不過是一個幌子,不管洛少傾是拒絕還是同意,都會成為濟宣帝出兵嵐山的借口。

只因洛家無意間撞破了濟宣帝的秘密。

洛家之所以能記下逢丘國數千年的歷史,靠的無非是龍骨書和鳳羽毫這兩件寶物,龍骨書可記千載興替,而鳳羽毫盡寫真言,從不出錯。

洛家家主發現龍骨書有異,幾番查看之下發現幽朝氣數將盡,卻有一種詭異之術在為其延續。

原來不知哪裡來的遊方術士,窺見幽朝氣數將盡,自請為幽朝延續龍脈,以活人為祭,設獻靈陣,取活人魂魄入陣,以安龍脈,保江山無虞,濟宣帝昏聵,聽了那術士的讒言,當真用了許多活人祭陣。

洛家依照規矩將這荒誕行徑記入史冊,濟宣帝自然容不得自己的錯處就此昭告天下,落個遺臭萬年的下場,他親自駕臨嵐山,希望洛家能將此事在龍骨書上抹去,被洛少傾的父親嚴詞拒絕。

嵐山之人一貫秉持正氣之風,超世之態為後世記下最真實的歷史,帝王將相,功過是非,一一在冊,容不得半點差錯。

惱羞成怒的濟宣帝自然容不下洛家。

嵐山遭難,洛少傾帶著龍骨書與鳳羽毫出逃,一路向西,即使被濟宣帝的爪牙追殺也從未放棄過尋找元冥燈。

以自身心頭血點燈,召喚幽冥之人引路,自然就能找出幽朝龍脈所在,到時候他就能一舉毀了龍脈,覆了幽朝。

「那你可知你這樣做會給天下帶來大禍的!幽朝氣數將盡,可是還有一段時日,若是提早毀去,新的龍脈尚未成形,必定禍亂四起,生靈塗炭。水滿則溢,月盈必虧,少傾,這是洛家命定的劫數。」洛少傾的父親苦心勸道,當初他散盡一身修為也要將最後一絲精魄注進元冥燈就是已經料到以洛少傾的性子必定會做出這樣偏激的事來。

燭火飄曳,洛少傾父親的最後一絲精魄即將散盡,屬於他的時間不多了,可洛少傾還是一意孤行,濟宣帝毀去的又豈止是他的家,還有他堅守多年的信仰。

他自小便立下鴻願,一定要成為嵐山最出色的家主,記下最恢宏的史冊,可是這一切在一夕之間幻滅。

「何為命?我不信命,我偏要將他幽朝顛覆,慰我洛氏一族上百條冤魂!」

「萬事自有定數,罷了罷了……」聲音愈漸空靈,那幻為人形的火光渙散開去,元冥燈燭芯的火也滅了,一切恢復寂靜。

「誰?」門口傳來一聲響,似是有誰不小心推動了門板。

洛少傾追出去,果然看到阿言慌不擇路的背影。

「你都聽到了?」頃刻間洛少傾周身激起一層熱浪,他一把扼住她的脖頸,手臂上繞著青黑之氣,眼底迸發出殺氣,極其駭人,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阿言白皙的脖頸被他掐得泛紅,「洛少傾,是我。」阿言的手抓著他的手臂,極為艱澀地開口道。

在阿言的呼喚下洛少傾的眼神眼神慢慢恢復清明,神智也清醒過來。

他怔然鬆開手,阿言從他的桎梏下解脫出來,身體上下起伏著大口吸入新的空氣,氣息才終於順暢,阿言這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5

洛少傾一直沒有對阿言提起他在取元冥燈時不慎撞碎了燈罩,導致攀附在元冥燈周圍的怨氣邪侵入體。

洛少傾的傷本就沒有痊癒,身體依舊虛弱,根本無法運功壓制,那些怨氣很容易使他神智盡失,就像方才一樣。

「你還是走吧,離我越遠越好。」他垂首,神情頹然,想起剛剛差點親手殺了阿言他就心存恐懼。

就算沒有誅靈衛,待在他身邊也是兇險萬分,說不清什麼時候他就會喪失神智,做出傷害她的事。

「不好,一點都不好。洛少傾,放下吧,放下仇恨,我們離開逢丘國吧,我從小就一直被禁足在家中,我還沒來得及四處看看呢,我看書上說除了逢丘國,還有映雪國,邊春國,聽說邊春國的人長得很奇怪,白皮膚,藍眼睛,還有著翅膀呢!我們去看看好不好?」阿言含著淚,幾乎是祈求道。

「放下?殺親之仇,滅族之恨,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洛少傾陡然抬頭,雙目猩紅。

「可是洛少傾,你知不知道擅毀龍脈勢必會遭到反噬的?你也活不成的。」

「我知道。」他目光平靜,眼底是看破生死的寂然。

嵐山之人本就不貪戀這世間,阿言的出現成了他在這世間最後一絲眷戀,卻也不能動搖他顛覆幽朝的決心。

一定要阻止他。阿言握住衣袖下的手,暗下決心。

自從遇到阿言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的刺客居然在洛少傾即將取心頭血點燈的關鍵時刻出現。

一道疾風從背後襲來,洛少傾一個旋身躲了過去,幾道黑影破窗而入,洛少傾同她們打了起來。

奇怪的是這些人個個都是女子,倒不像是來取他性命的,她們的目標更像是元冥燈。

一女子將手伸向元冥燈,洛少傾一腳將她的手踢開,收好元冥燈,冷不防另一女子提劍直向他刺來,已經來不及閃躲。

「住手!」阿言衝出來大聲制止。

劍鋒在離洛少傾脖頸僅一寸處停住。

那人收劍向後退了一步,朝阿言無比恭敬道:「公主。」

「我說過不許傷害他!」她的本意只是劫走元冥燈並不是真的要傷害他,要是她沒有在外面看著,洛少傾現在說不定就成了劍下亡魂。

「是屬下的錯。」那個差點傷到洛少傾的女子單膝下跪向阿言行禮請罪,其他人亦跟著跪下來。

「夠了!」洛少傾冷喝道。

「你們先退下吧。」阿言朝那些人吩咐道。

「可是公主……」為首的黑衣女子看了一眼洛少傾,極不放心。

「退下!」

「是……」

燭火幽幽,將兩道相對而立的側影映在牆上,明明近在咫尺,卻好似隔了萬闕千山。

燈火幽微下,她看見了他眼裡的瞭然之色,以及,不可抑制的悲憤。

郇顏,郇顏,阿言。

她費盡苦心化名跟在她身邊,早就料到有被他識破的那天,只是沒預料到那天到來的時候,會痛徹心扉。

她多希望,她不叫郇顏,不是幽朝的公主,只是平凡普通的農家女子,阿言。

洛少傾出劍,厲風擦過她的側臉,一縷青絲斷裂,凌亂在空中徐徐落地。

仇人近在眼前,多好的機會,殺了她,濟宣帝最寵愛的妹妹,讓他也嘗嘗失去至親的痛苦,可洛少傾,就是,下不去手。

碎裂的痛意瀰漫在眼中,「你我從此恩斷義絕,今後若是相再見便是敵人。」握著劍的手止不住顫抖。

寧願從未相識,也好過相識相知結局終是殊途陌路的切膚之痛,

「洛少傾,把元冥燈給我。」

沒了元冥燈,洛少傾就不能找出幽朝龍脈所在。於他,於天下,都是一件好事。

「殺了我,自己來取,否則,休想。」

他負劍而去,孤影絕然。

「我以命相抵,是不是就能化解你的仇恨啊。」她低聲的呢喃被海風吹散……

6

洛少傾還是憑藉著元冥燈在一處凌玄山腹地找到了幽朝龍脈所在。

此處常年積雪,奇寒無比,安著龍脈的洞口早被掩蓋在綿綿覆雪之下。

洛少傾在雪地里挖了三天三夜才終於找到厚雪之下黑森森的洞口,極目望去,只能窺見洞內漆黑一片,深不可測。

洛少傾打開火摺子,扶著冷硬的石壁一路向里探去。

繞過曲折昏暗的石道,眼前終於納入一絲亮光,即使微弱,在黑暗中卻也十分明艷耀眼。

循著亮光而去,逼仄的山洞豁然開闊,正中央團著一道五彩斑斕的光,其間還夾雜著幾縷詭異的血氣,若遊絲般浮在空中。

洛少傾行至亮光的下方,以身為介,喚起渾乾陣。

古老的圖紋從他的腳底游出向周圍延伸,不過須臾四周的岩壁皆布滿了陣圖。

大功即將告成,只待洛少傾滴血為證締結靈契,渾乾陣便會依照陣主的意願而啟動……

以身祭陣者,魂飛魄散,永生永世不入輪迴。

這是洛少傾在家破人亡後為自己選定的最後的歸宿。

他自小便立下鴻願,要以匡扶正道,做最出色的玉石俱焚。

他伸出手,腦海里浮現出阿言的臉,往事一幕幕閃現,遲疑間一陣異香襲來,他便不省人事昏迷過去。

洛少傾發現自己在陣外醒來,而陣中央站著的卻是郇顏。

「你要幹什麼?快停下!」

他顧不得郇顏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一心只想把她拉出來,衝上前去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震開。

洛少傾頓時驚恐萬分,郇顏已經啟動了渾乾陣!陣法一旦開啟,便無法終止……

郇顏朝他展顏一笑,嘴角噙著無數苦澀,她說,「洛少傾,我皇兄犯下的罪孽,由我來償,這樣你心中的恨意會不會少點?」

「不會,不會的!你快出來。」

「沒關係,你好好的,這就夠了。」

她的身體開始消退,一點一點化成熒光融入了陣法之中,萬丈光芒自陣中綻開……

一陣地動山搖過後,積雪紛紛抖落,積雪覆蓋之下的山峰現出本來的面貌,怪石嶙峋。

亂雪掩埋之下露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來,指腹微動,有了意識的洛少傾從雪地里爬出來。

渾乾陣啟動時他被一股外力推了出來,之前身上受元冥燈侵擾的怨氣也沒了,是郇顏的願力所致。

洛少傾發瘋一般埋頭在雪地里翻找,十指磨損得血肉模糊也全不在乎,鮮血染紅白雪,觸目驚心。

除了撿到先前送給阿言的雙月石,其他一無所獲,這世間再也尋不到她一絲痕迹。

7

郇顏驚聞洛氏一族因拒婚的事被濟宣帝治罪,濟宣帝原本下令處死剩下的洛家人,是郇顏跪在庭前為他們求情,濟宣帝才回心轉意改為流放邊疆。

濟宣帝放過其他人卻不肯放棄追殺洛少傾,只因洛少傾身上帶著龍骨書與鳳羽毫,郇顏卻一直以為濟宣帝是為了自己才不肯放過洛少傾。

身為一國公主卻遭人拒婚,實在有損顏面,即便如此,郇顏還是一遍又一遍說自己壓根不在意,希望濟宣帝能放過洛少傾。直到濟宣帝召出誅靈衛,郇顏才認清,皇兄是絕對不可能放過洛少傾的。

於是郇顏喬裝出宮,一心想彌補對洛少傾的虧欠,救下洛少傾也絕非偶然,她已經跟在他身後幾天了,見他受傷才不得不出來。

一路上她以公主的身份暗中為他攔下追殺,直到洛少傾找到元冥燈,她不得不派人搶奪元冥燈,情急之下才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郇顏知道洛少傾接下來要做什麼,所以一直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後。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洛少傾違逆天道釀成大禍,所以最後時刻迷暈了他。

郇言自小體弱,一直被養在深宮之中,為了打發閑散的時間,常常待在藏書閣,看了不少古籍。

她曾在一本書中看到過渾乾陣,陣隨心動,她自然不會自毀幽朝龍脈,只能破除那術士的邪陣,讓一切回到正軌。

幽朝氣數已盡,不到半年光景就被新起的王朝取而代之。

洛氏一族也重新得到尊崇,流落各地的族人紛紛聚回到嵐山。

新朝初建再加上嵐山遭難史冊上留下大段空白需要填補,有人請洛少傾回嵐山主持大局,而他只是將龍骨書與鳳羽毫送回嵐山便不見了蹤影。

洛氏一族的劫已渡,可洛少傾的心劫卻再難平息。

他走遍了郇顏提起的國度,看遍了她想看的風景,心上始終都空了一塊。

以前父親總是責怪他沒能悟出洛氏一族執筆寫史的真正要義,如今倒是悟出來了。

可他,卻不敢再提筆,唯恐,落筆成殤。(小說名:《前塵如數燈前扣》,作者:朔雪。來自:每天讀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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