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要退出的《中導條約》核心目標不是俄羅斯,現在退出另有所圖
美國總統特朗普星期六(2018年10月20日)證實,美國將退出實施了三十年之久的INF《中導條約》。作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成功達成協議的核安全與軍控條約,《中導條約》有著特殊的歷史意義。當然,也正因為有這樣的歷史意義,因此其價值被放大了。
美蘇人員進行核查
《中導條約》全稱為《美蘇關於消除兩國中程導彈和中短程導彈條約》,該條約於1987年12月簽署,1988年6月1日正式生效。條約規定,美國與蘇聯在1991年6月1日前應銷毀所有射程在500-5500公里之間的陸基導彈及其發射裝置。根據條約,美國應銷毀MGM-31「潘興-II」 型陸基彈道導彈、 BGM-109型陸基巡航導彈、「潘興-1A」、「潘興-1B」陸基彈道導彈及其附屬裝置; 蘇聯應銷毀SS-20(RSD-10)、SS-4(R-12)、SS-5(R-14)、SS-12(TR-1)以及SS-23(OTR-23)型導彈及其發射裝置。
RSD-10
但是仔細觀察其背景會發現,《中導條約》名不副實。因為最初出現時的背景恰恰是蘇聯與美國核軍備競賽中出現的特殊問題——歐洲安全。簡單的說,如果蘇聯和美國都只發展遠程和洲際彈道導彈,那麼兩國之間的核戰爭將以兩國和全世界胡撒蘑菇雲而告終。但是,如果蘇聯和美國,特別是美國裝備了可以威脅蘇聯的中程彈道導彈,比如潘興-II,那麼美國本土的重要性就開始下降,而蘇聯的核反擊火力毫無疑問將優先沖向威脅自身的陸基核彈發射陣地——歐洲各國。類似的情況還會發生在美蘇都只裝備短程核武器載具時,這意味著作為主戰區的歐洲東部將被核武器血洗,美國本土卻可能安然無恙。這樣核戰爭完全可能被限制在歐洲,如果美國不動用洲際彈道導彈的話。歐洲自然不願意看到美國躲在自己的身後,這樣完全可能提高美國發起攻擊的意圖,甚至導致美蘇擦槍走火時歐洲躺著挨核彈的悲劇。因此,《中導條約》的背後是美歐關係而非美蘇關係,蘇聯其實是拉過來給美國幫忙的。
MGM-31
而這一假設的背後還有一點假設,即如果美蘇之間爆發戰爭,那麼戰爭將是可控地漸次升級,這也是大量軍備控制和軍事威懾模型所一直在努力實現的目標。兩大軍事集團的戰爭會從常規-戰術核武器-戰區核武器-戰略核武器這樣的階段發展,那麼只要約束在一個階段,那麼核戰爭是可能被限制住而非毀滅全球的。在冷戰的背景下,北約和華約都是以核戰背景進行戰爭規劃。然而問題是,以當時的情況,蘇聯真的打算按照北約的節奏漸次升級核戰爭嗎?對於核武器打擊手段較為單一,整體處於弱勢的蘇聯而言,先發制人才是可靠的核戰略。
BGM-109G
其實就RSD-10本身而言,只是提高蘇聯的陸基核武器生存能力,火力和數量其實相比於其核武庫佔比很小,對於其他被裁減的中程彈道導彈而言也是如此,完全可以被取代。比較倒霉的是OTR-23,這是被戈爾巴喬夫拉上墊背的型號,因為當時OTR-23還沒有打過500公里的試驗。而對於美國而言,潘興-II和BGM-109的生存能力比海基和本土洲際彈道導彈、海基或空基巡航導彈要差得多,因此本質上也屬於雞肋武器,棄之其實無傷大雅。就這樣,加上歐洲人的艱苦努力,美蘇才能簽訂人類歷史上第一個真正的核裁軍和軍備控制條約。是的,人類就是這樣殘酷,可以覆蓋全世界的洲際彈道導彈依然大量存在,裁減比較無所謂的中程武器並沒有多少實質性的意義。《中導條約》所要求銷毀的2617枚核武器和1128套發射裝置可能佔美蘇總數接近65000件核武庫的4%左右。
TR-1
但是要注意,《中導條約》雖然沒有實質性的改變核軍備競賽的局面,但是卻也提醒了世界核軍備競賽是可控的,同時對於領導人的使用核武器的意圖間接的形成約束。而《中導條約》背後擔心被美國甩出去擋槍的歐洲則是《中導條約》最大的受益者,之前雖然美國不斷指責俄羅斯違背了《中導條約》,但是美國政府仍然沒有真的敢於退出,核心就是《中導條約》對美歐關係的維護。
OTR-23
不過此番美國政府一下子拋出退出《中導條約》的狠話,可以說嚇壞了歐洲。很多文章認為,如果美國真的退出《中導條約》,這一下子給俄羅斯以喘息,因為俄羅斯也可以不再理會《中導條約》的限制發展中程彈道導彈或者巡航導彈(其實早就有了),因此歐洲將處於被美國拿來擋住俄羅斯的火力,這會給美歐關係蒙上一層陰影。不過這一看法可能也有問題,因為這一觀點的假設在於:1,俄羅斯具備類似冷戰時期的對等進攻能力;2,美國不具備攔截俄羅斯彈道導彈、為盟友提供反導保護傘的能力;3,現在處於危險區的東歐對美國而言與中歐和西歐戰略價值一樣重要。這三點與冷戰時期的環境可能還真不同,現在可能還不是俄羅斯喘息的時候,不過這種單邊主義行動確實可以做文章,這對於改善俄歐關係或許是有好處的。
R-12
不過可想而知的是,現在早就沒有中程導彈的美國想退出《中導條約》,這是因為除了美國、俄國、英國、法國外,其他有核國家是以中程彈道導彈為主要核威懾工具之一的,而印度、巴基斯坦則只有中程彈道導彈。如何形成新的戰略威懾和平衡,恐怕是未來軍控領域需要關注的重要領域,而美國的動向值得我們格外關注。
R-14
參考文獻
蔣翊民:《美俄〈中導條約〉履約爭議及其未來走向》,《現代國際關係》201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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