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拿我的利益，維護你的正義？

哲理 10-23

憑什麼拿我的

利益

，

維護你的

正義

？

文 | 霧滿攔江

（01）

有個詞叫「烏合之眾」。

意思是說，一些高智商、有修養的人士，當他們湮沒於群體之中，個性泯滅，認知忽悠一下被拉低到人性下限，就會變得狂燥、暴戾。

甚至血腥。

可這是為什麼呢？

——10月18日，古都西安，給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02）

劉女士，72歲。

退休前是位小學校長。

為人師表一輩子。

10月18日出門，排隊上公交車。

……忽然間呱唧一聲，車門合攏，把劉女士夾成三明治。

車門再打開，劉女士的眼鏡掉在地上。

一支鏡腿被夾歪，戴不成了。

劉女士上車，抱怨司機：你那麼急關門幹啥？把我眼鏡弄成這樣咋辦？我這眼鏡，幾千塊錢呢。

司機：對不起。

劉女士：不是對不起的事情，我的眼鏡咋辦？

司機不回答，把車往前開了一小點，然後停下來。

車不開了。

——饒是劉女士72歲高齡，教了一輩子書，育了一輩子人，卻不知道一場針對於自己的群體暴力，正在來襲。

（03）

司機拒絕開車。

乘客們開始急躁。

開始指責劉女士。

有人說：我有急事咯。

有人說：我急著給孩紙看病哦。

還有說：那個老太太，就是你，拿著眼鏡腿的那個。明明你自己弄掉的眼鏡，幹嗎怨人家司機？

更多的人則說：這位老太太，那啥，你下車行不？你如果有什麼事兒，可以下車解決，不要影響我們出行。

劉女士解釋說：司機關門太急，夾掉了我的眼鏡，我要找司機處理問題，希望大家理解。

——憑什麼理解你？

——車裡的氣氛，突然間變得緊張。

火藥味漸濃。

（04）

乘客們越來越缺乏耐心，開始大聲辱罵劉女士：

不要臉！

滾下車！

——還有乘客「見義勇為」站出來，給司機留下自己的電話。表態說他們願意為公交車司機做證。言下之意，是在指控劉女士訛詐。

語言暴力而後，肢體暴力終於開始：

一位老年男子，衝到劉女士面前，用力揪住劉女士胸前的衣服，想趕劉女士下車。

劉女士不肯就範。

男子怒極，開始用拳頭毆擊劉女士的胸口。

咣嘰，咣嘰咣。

——滿車乘客，圍攻一位72歲的老人。

（05）

劉女士頂不住了，癱坐在座位上。

這時有個姑娘站起來：我是律師，大家先別吵罵，有事兒咱們慢慢說。

女律師轉向劉女士：老太太，你也先別急，你的臉爛了，先穩一穩。

臉……劉女士拿手一摸臉頰，摸到滿手的血。

才知道，剛才車門重力一夾，把她的臉都給夾破了。

這時候，那名毆打劉女士的老年男，哇呀哐……又要撲過來動手。

幸虧被女律師給攔住了。

——70歲的老奶奶，滿臉鮮血，被20多位乘客眾口一辭的辱罵，甚至毆打。

可她究竟做錯了什麼？

（06）

那輛公交車，始終沒有開動。

公交公司另行派車，把憤怒的乘客換到另一輛車上。

劉女士聯繫兒子，和兒子到了公交公司，要求看車上的監控。

不給看。

無奈，劉女士兒子報警。

警方調取了監控，證實了劉女士所言。

她的確是在上車時，被突然合攏的車門夾到。眼鏡被夾掉，臉也夾破了。

而後，乘客群起指責劉女士，一個老年男，多次用拳頭推或戮劉女士。

目前，警方正積極尋找那位動手傷害劉女士的老年男。

（07）

車上有20多名乘客。

對於他們來說，公交車上的事情，早就過去了。

他們只是社會中的普通一員。

也如每個人一樣，希望這個世界越變越好，希望這個世界上，少點不公平，少點欺凌與傷害——可他們是否還記得，就在那一刻，他們做出了與自己期望完全相反的舉止？

他們辱罵、動手毆打72歲滿臉淌血的老人，甚至滿腔正義，把自己的電話留給司機，願為司機做證——可他們的做證，不過是瞪倆眼珠子說瞎話。

他們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08）

理性正義人士，是如何成為烏合之眾的？

這趟停擺的公交車，就是個精典社會實驗：

首先，要有一個利益結構。

公交車上，素不相識。但這些毫無利益關係的乘客，卻有個利益聯結點。

司機。

司機聯結所有乘客的利益，負責把所有人，迅速送往既定地點。

司機的舉動，會影響到所有乘客的利益。

其次，明確的利益傷害。

司機太聰明了。

他夾破了劉女士的臉，夾壞了劉女士的眼鏡。當劉女士向他問責之時，他果斷啟動群體傷害機制。

車不開了。

公交車停駛，所有乘客的時間都被耽誤，每個人都受到影響。

這就強迫著所有的乘客，必須要在與已無關的事情中，做出選擇。

再次，群體的利益選擇。

大多數乘客，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但他們知道，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損害。

必須要勇敢維護自己的利益。

——事件的真相，與自己的利益無關。所有乘客都聰明的領悟道，自己的利益，與司機利益綁在了一起。

所以他們選擇討好司機，群起傷害劉女士。

最後，把自己的行為合理化。

乘客聲討劉女士，辱罵她，斥責她。

動手毆打她。

——可畢竟，劉女士是位72歲的老奶奶。

辱罵並毆打臉頰淌血的老奶奶，這對自己的良心，是個難堪的挑戰。

可如果……如果這個老太太，是在訛詐人家司機呢？

願望化為幻想，幻想化為強大的心理依據。果真有乘客勇敢站出來，給司機留下電話，表態願為司機做證。

他們把自己的願望幻覺，當做了現實。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能在一團亂麻中，迅速捕捉到自己的利益。並做出最功利的選擇。

這就是烏合之眾。

（09）

成人世界，每個人都在艱難求存。

不是給你說理的。

是以古人訓誡我們：

第一：眾怒難犯。

憤怒，緣自於原始獸性。

跟正義、是非沒什麼關係。

正義是非，要講道理的。而憤怒……如果有道理的話，還用得著發怒嗎？

發怒，就是為了不講道理。

而眾怒，就是最大的道理。

這才是我們要明白的，最重要的道理。

第二：洞悉利益結構，懂得建立或摧毀潛在的利益同盟。

司機長年開車，洞悉乘客心理。

劉女士維權開始，司機果斷甩出一手好鍋，拒不開車，帶來乘客利益受損。

乘客如果不想利益受損，就只能被動接受綁架，參與攻擊劉女士。

而劉女士對此毫無覺察，才會遭受無端羞辱與毆打。

第三個：任何時候，不能拿別人的利益，維護自己的正義。

當劉女士陷入重圍，她應該果斷報警。

要講道理，就意味以每個乘客的時間消耗為代價。這樣有些乘客就會心裡委屈：

憑什麼用我的利益，維護你的正義？

——如果我們遭遇不公，維權時一定要向遭受影響的吃瓜群眾道歉。不是中國人看態度，而是人家的利益損失，起碼需要你一個真誠的彌補態度。

——先別讓人家委屈，人家才會不讓你委屈。

有些朋友，遭受不公對待，卻找不到個說理地方。就是因為疏略了對方的心理。所以我們要有悲憫之心，體諒到別人心裡的壓力與委屈，只有學會替對方疏導情緒，才有可能獲得道義支持。

（10）

越是艱難處，越是修心時。

越是委屈時，越需要冷靜。

沒有烏合之眾。

——只有受了委屈的大眾。

孔子的弟子子貢曾說：君子惡居下流，而眾惡歸焉。

永遠不要讓自己，影響到太數人利益。

我們的心，是那樣的脆弱，不堪一擊。我們心裡的情緒，是那麼的激烈，以至於面對一位滿臉淌血的老奶奶，都毫無憐憫之心，一味的喝斥辱罵。甚而至於出手毆打。我們真的要反思一下，為什麼如此暴戾？孔子說，已所不欲，勿施於人。我們不喜歡的，又為何加之於他人？這件事足以讓我們猛醒，導致我們喪失理智，狂性發作的，不是外部因素，而是我們那顆迷亂的心，是我們自己，用那些不負責任的主觀與臆斷，惡化了我們的環境。是時候該覺醒了，對自己說一聲：平和，冷靜，不要那麼暴怒，不要那麼煩躁，多一點關愛，少一點戾氣，才會讓我們的世界，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