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發明讓子彈飛得既遠又准，克里米亞戰爭試水，竟比大炮射的遠

文｜郭曄旻

「一名戰士匍匐在地，手持步槍仔細觀察遠處的目標。他的手指扣在扳機上隨時準備射擊。在他邊上的另一名戰士則拿著望遠鏡焦慮地觀察同一個目標。一俟（俄軍）槍手出現在視野之中，他就將提示同伴開火……」

——英軍愛丁堡志願步槍團上校戴維·戴維森

彩繪圖，描繪了南北戰爭中北軍神槍手團的一支三人狙擊小組。

大約在19世紀20年代左右，「狙擊手（Sniper）」這個名詞開始見諸英國的報端。按「Snipe」的原義其實指的是一種鴴形目鷸屬的鷸鳥。英國殖民官員在印度鄉間遊獵時，發現獵捕這種小鳥極為困難，於是這種需要高超射擊加潛行技術的運動就被冠以「Snipe」之名，而「狙擊手」一詞也是由「獵鷸者」轉化而來。當然，創造一支真正的狙擊槍要比在詞典上添上「Sniper」這個單詞複雜許多。現代意義上的「狙擊手」的出現，其實是19世紀兵器科技進步的結果——簡而言之，就是人類成功點出了「膛線」與「瞄準鏡」這兩大科技樹上的發明。

早期的火槍都是滑膛槍。子彈出膛之後，空氣阻力一方面使彈頭減速，另一方面使它翻跟斗（彈頭受到的另一個力是重力，主要使彈頭沿近似拋物線的軌跡飛行）。這樣射程就會大大減小，射彈散布增大；讓滑膛槍的射程與準頭都顯得很可憐：就像時人揶揄的那樣，用滑膛槍打中200米外目標的概率，與命中天上的星星是一樣的……

其實人們很早就已發現，有一種方法可以讓子彈飛得既遠且准——這就是在槍膛內刻上膛線。如此一來，槍彈就可以通過高速旋轉保持穩定。早在1476年，一份義大利文獻目錄就載有「帶有螺旋槽槍管的槍械」，而蘇黎世博物館則收藏著一支1544年的瑞士造有膛線火槍。不過，雖然前膛線膛槍問世很早，但由於其裝彈太過困難耗時（因彈頭與膛線緊密咬合），在近代的很長時間內，歐洲各國軍隊的戰爭模式，仍舊是彼此擺出堂堂之陣，以滑膛槍進行「排隊槍斃」。

直到1849年，法國軍官米涅才算解決了線膛線裝彈的麻煩。他發明了彈底有凹孔的彈頭，擊發時火藥氣體會經由這個凹孔使彈丸底端膨脹，使其跟槍管的膛線咬合。如此一來，彈頭直徑就可以做得比槍膛內徑小，遂治癒了前膛來複槍裝填困難這一頑疾。

以錘鍛法加工而成的六條多邊形右旋膛線示意圖

這是一個革命性的進步。自從「米涅」式子彈問世之後，無論在哪方面，高精度、遠射程的線膛槍（來複槍）都對古老的滑膛槍形成了決定性優勢：如要使滑膛槍與來複槍射擊效果相當，在200步距離處射擊，前者需耗費相當於後者二倍的子彈，300步處五倍，400步處至少十倍。超過400步射擊距離，滑膛槍已完全失效，而來複槍在800碼處還可射擊軍隊隊形等大目標。英法聯軍與俄軍之間的克里米亞戰爭（1853—1856年）就是一塊試金石，儘管指揮拙劣、戰術糟糕，兵力也不佔優勢，17000支使用「米涅」式子彈的來複槍仍然為英軍帶來了巨大的戰術優勢——它的射程甚至比俄軍的大炮還遠，後者還未接近到對敵人進行瞄準射擊的距離，就已經遭到戰爭史上第一次投入實戰的來複槍火力的殺傷，因此再也不能像在拿破崙時代的戰場上那樣支配一切了。在一次戰鬥中，當俄軍的「灰色牲口」們前進到距離英軍防線600碼的距離時，已經開始遭到英軍步槍火力的零星射擊。而當他們繼續前進到距離英軍防線150碼的距離時，英國人的步槍火力如暴雨一般襲來，俄軍頓時死傷一片，士兵們惶恐不堪，開始四散逃竄……順便提一句，為了表彰米涅的天才發明，英國政府還專門付給他2萬英鎊的獎金。

不同規格的米涅彈

在這次克里米亞戰爭中，已經出現了現代狙擊手的雛形。英軍上校戴維·戴維森注意到，一位持槍瞄準的戰士與負責用望遠鏡觀測的助手（觀察員）構成了一對完美的組合（這種狙擊模式後來被世界各國沿用至今）。19世紀的光學儀器也比以前更複雜和精密，人們已經製成了可伸縮的望遠鏡來觀察遠方的物體。1854年，英國人最早將瞄準鏡裝在前裝式恩菲爾德來複槍上，當作狙擊步槍使用。儘管早期的光學瞄準鏡的鏡筒固定安裝在槍管上方，且放大倍率不可調節，在射擊距離不同的各種場合下很不實用；但無論如何，以今天的標準來看，瞄準鏡對於之前的肉眼瞄準射擊而言實在是一個了不起的進步，對狙擊手而言更是意義重大。那位戴維·戴維森就認為這「不但增加了遠距離射擊時的精確性，甚至可以在平時肉眼很難看見的情況下發現和瞄準目標」。他自克里米亞戰爭結束返回英國後，就立即著手試驗為來複槍設計安裝可調節光學瞄準鏡。他被認為是歐洲大陸第一位成功為步槍安裝實用型精確光學瞄準鏡的人，此人極有遠見地意識到：「安裝了這種光學瞄準鏡的步槍在用於步槍點射、叢林作戰和壓制炮兵火力時都有極其重要的作用。使用瞄準鏡的大口徑步槍還可在遠距離上發射高爆彈藥，對於敵碉堡工事將是巨大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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