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我們對外星人的想像如此貧乏?

Baobab Spirit
Rick Deckard, Mark Yasuda, Haf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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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坦按:這個問題有些弔詭——我們經常設想自身能夠以不同於人類的角度看待這個世界,但多數情況下,我們也只能以人類為中心來思考和構建那些想像——這也是為何很多外星人的形象都有鼻子有眼,他們某種程度上只是我們的一種映像。
當然,想要突破這一局限性的想像其實也不難,除了一些基礎的宇宙觀和物理學方面的訓練,你或許還應具備一些反直覺的思維特質:外星人不必定如我們一般的形態存在。
文/Philip Ball
譯/Charlene
校對/及河嶠岳
原文/aeon.co/ideas/why-our-imagination-for-alien-life-is-so-impoverished
本文基於創作共同協議(BY-NC),由Charlene在利維坦發布
我們對外星人的「了解之多」讓我大吃一驚。我們知道,他們建立了科技推動的文明,在銀河系中駕駛宇宙飛船;他們在自己的星球周圍設置了能量收集裝置,並向我們發出星際間的問候。我們並不能確定——在未來的某個時代,當他們接收到我們的廣播的時候——他們是否會屏息以待下一次的精彩。不過,這些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
圖源:Steven Greer/ SiriusDisclosure.com
那麼,我們是如何知曉這些外星人的信息的呢?當然不是靠科學的常規手段中獲取的,因為科學是需要觀察的。我們知曉這些信息,是因為它們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們的電影都是這樣演的,因為這就是我們應該做的。
也就是說:當我們開始猜測那些更高級的外星人的狀態的時候,我們實際上只是在談論自己。
圖源:Forum Auctions
想像其他星球上存在著什麼樣的生命,這種潮流可以追溯到17世紀的科幻小說原型當中。例如法國作家西拉諾·德·貝爾熱拉克(Cyrano de Bergerac)的《位於月亮上的另一個世界:帝國與聯邦》(The Comical History of the States and Empires of the Worlds of the Moon,1657年)。在書中,西拉諾描寫了一個住著巨人怪獸的月球,不知怎地這些巨人也創立了一個歐洲式宮廷社會,他們在其中辯論著亞里士多德的理論和基督教神學。
科幻小說多半是由此開始的。在艾薩克·阿西莫夫(Isaac Asimov)的銀河帝國系列小說(1942-1993年)、《星球大戰》和《星際迷航》系列作品中,外星人在心理和動機上都是以20世紀末的人類為模型刻畫的——儘管他們通體都是毛髮、額頭上皺紋凸起。
圖源:Alien Species Wiki
這種有關外星文明的自我指涉性猜想已經從大熒幕上轉移到了2015年的科學期刊中。耶魯大學的天文學家塔貝莎·博亞吉安(Tabetha Boyajian)和她的同事利用開普勒太空望遠鏡觀察到,KIC 8462852恆星(編者註:一顆F-型主序星。這顆恆星位於天鵝座,距離地球約1,480光年)的亮度會出現強烈、迅速的波動,而這一波動並不能通過任何已知的自然過程來簡單解釋。博亞吉安認為,可能是周圍的彗星群阻擋了恆星的光,但是賓夕法尼亞州大學的天文學家傑森·賴特(Jason Wright)和他的同事提出了另一種爭議性的說法(雖然不太可能):KIC 8462852的光變可能是外星工程師們建造的巨型結構飛掠時的陰影造成的。
(arxiv.org/abs/1509.03622)
(arxiv.org/abs/1510.04606)
圖源:The Verge
早在20世紀60年代,英裔物理學家弗里曼·戴森(Freeman Dyson)就提出了這種有關圍繞恆星的結構的理論。他認為,任何具備足夠科技能力的文明都會在太空中安置大量太陽能電池矩陣來滿足其巨大的能源需求。賴特對於可能存在於KIC 8462852恆星周圍的「戴森球」的評論是相當謹慎的,但是對外星人的探測並不會是在悄然無聲的推測中進行的。不久之後,這一觀點就登上了全世界的頭條。為了進一步研究,其他研究者開始找尋KIC 8462852恆星發送的信息。這些研究人員關注無線電波和激光脈衝,就像我們使用的那些信號一樣,再一次強調了長久以來人類的努力是有多麼的「自戀」。
自科學家尋找外星生命以來,他們就是將自己置於人類的想像之中。1959年,物理學家朱賽普·柯克尼(Giuseppe Cocconi)和菲利普·莫里森(Philip Morrison)在《自然》(Nature)上發表的論文可以說是這一科學探索的開端。他們認為「在太陽等恆星周圍存在著某些文明,他們的科學興趣和科學潛力遠超現如今我們已知的文明」。兩位科學家進一步假設,這些外星人已經「建立了某種交流方式,並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被我們知曉」。這些外星信號很有可能類似於宇宙中無所不在的短波無線電通信,而信號中可能包含明顯的人為信息,比如「一串較小脈衝序列質數,或者簡單的運算」。
(www.nature.com/nature/journal/v184/n4690/pdf/184844a0.pdf)
以上的這些猜想都有所依據,不過顯而易見,這只是為了回應兩位睿智科學家的問題——「我們要怎麼辦?」——的答案而已。柯克尼和莫里森提議在熟悉的科技類型中尋找熟悉的信號類型,但這已經嚴重製約了我們對外星智能的探索。如今,哈佛大學的天文學家亞伯拉罕·勒布(Abraham Loeb)認為,在外星星球的大氣中尋找氯氟烴(CFCs)的光譜特徵可能是有用的,看來他已經相信外星人也像我們一樣擁有了冰箱(或者外星人只是痴迷於噴髮膠)。其他科學家提議在外星人的光污染城市、外星人的反物質驅動的宇宙飛船、或者外星核戰造成的輻射閃光中尋找外星人。不過這一切聽起來完全……都是在講人類自身。
圖源:Giphy
對這一切最明顯的辯解就是——如果你要探索外星智能,那麼你必須從某一處開始。我們迫切地去尋找其他地方的生命,而這可能歸因於我們探索周圍環境、宣揚人類的天性。如果——當然這看起來確實很有可能——宇宙中的所有複雜生命都起源於達爾文的進化論,那麼有人認為我們的進化會難以理解且具有擴張性,這種想法難道不是合情合理的嗎?那麼問題又來了,並不是所有的人類社會都會擴展到城鎮之外,而在接下來的1000年中(更不要說100萬年了),達爾文「進化選擇」的理論是否會繼續成為人類社會的主要形成力,這還不好說呢。
將對外星智能的探索建立在人類的衝動和發明之上,這樣做的問題在於會將我們的思維限制在一個狹小的範圍之內。甚至在柯克尼和莫里森為對外星智能的探索打下基礎之前,這些限制就已經愈演愈烈了。1950年,義大利物理學恩里科·費米(Enrico Fermi)和同事們思考著那些探索宇宙的智慧外星人的存在。他推斷,如果其他生命可以在星際間穿越,那麼他們肯定已經發現了我們,也會到地球上一探究竟,所以,「那麼他們在哪兒呢?」
圖源:Tumblr
迄今為止,在討論為何宇宙中幾乎不存在智慧外星生物的時候,費米的「悖論推理」仍被引為論據。外星智慧探索機構(SETI,看名字就可以了解機構的目標)給出了許多可能性的解釋,比如,「外星人已經進行了成本效益分析,分析顯示星際穿越花費甚高,危險重重」。或許「整個銀河系也已經城市化了,而我們人類只是生活在無聊的郊區之中」。抑或許地球已經成為了一個孤立地帶,「僅供外星遊客和社會學家參觀展覽」。
(www.seti.org/seti-institute/project/details/whats-blocking-galactic-civilization)
這很可笑——我幾乎以為自己已經認識這些外星人了。
圖源:Science News
這些失敗的想像是否意味著我們應當結束有關外星文明的猜想?其實不然。我認為這些推測都只是我們人類在從複雜宇宙中獲取少量認知時的額外收穫。但是我們怎樣能夠擺脫唯我論以及老一套的好萊塢電影構想?
方法之一是不要被科幻小說帶著走。一些科幻小說很精彩,但不要忘了它只是一個故事,也就是說它需要設計一些我們會認同的角色和情節。所以說那些經典科幻小說,從弗蘭克·赫伯特(Frank Herbert)的《沙丘》(Dune,1965年)和阿瑟·克拉克(Arthur Clarke)的《童年的終結》(Childhood"s End,1953年)到金·斯坦利·羅賓遜(Kim Stanley Robinson)和伊恩·班克斯(Iain Banks)構思巧妙的未來世界,都有霸主和獨裁者、男女英雄以及宇宙飛船的艦隊和王國。「戴森球」理論的提出也在奧拉夫·斯塔普雷頓(Olaf Stapledon)的作品《造星人》(Star Maker,1937年)中有所預示,確實是受了這一作品的啟發。當我們以人類為中心來講述外星智能的探索時,我們要提醒自己這只不過是在利用一面扭曲的鏡子。這樣可以提醒自己在思考外星生命的時候要更加大膽、進一步發揮想像力,也可以讓我們反思是否有其他更加嚴謹的方法可以用來探索無窮的可能性。
圖源:Den of Geek
再深入一些,我們就可能產生更多創新的想法,來說明智慧外星生物是如何存在而又不被我們察覺。或許更為先進的外星生命會放棄物質世界,轉而生活在額外維度的小角落或縫隙里。或許他們會分離成無實體的群體智慧,就像英國天文學家福雷德·霍伊爾(Fred Hoyle)在1957年的科幻小說《黑雲壓境》(Black Cloud)中的描寫一樣——他是少有的在小說方面具有創造力的科學家。或許對我們而言,擁有超級智慧的外星人生活是不可思議的無聊或者複雜。
抑或他們將會恢復更加簡單的生活方式,就像庫爾特·馮內古特(Kurt Vonnegut)在《加拉帕戈斯群島》(Galápagos,1985年)一書中描寫那樣——長著小腦袋的海豹般的人類後裔懶洋洋地躺在岩石上。不過,他們依然覺得放屁很有意思,所以這與我們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往期文章:
「利維坦」(微信號liweitan2014),神經基礎研究、腦科學、哲學……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反清新,反心靈雞湯,反一般二逼文藝,反基礎,反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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