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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裡的狼女:剛出生就被父親丟棄山林,一隻母狼救了她的命

深山裡的狼女:剛出生就被父親丟棄山林,一隻母狼救了她的命

1

方才冬至,寒風獵獵,入骨的戰慄感已不亞於雪後寒冬。

美人圖在四方城已遺失了半月有餘,可畫師卻沒有要去找的意思,他並不擔心一年的心血就此消散白費,反而,他卻希望這畫真的就此消失……

丟了,就與他無幹了吧。

可惜,那人來找他了。在客棧小憩時,面前的空氣突然冒出一股煙霧,漸漸的有火苗燃起,畫師目光一沉,伸手從火苗里拿出一塊附字的絲帛。

剎那間,煙火散去,一絲痕迹都未留下。

——西北,萬狼山。

以往每次去一個地方找「顏料」,除非畫師誤打誤撞遇上,大多數,都是通過絲帛確認要去的地點,而給他絲帛的人,是這個他可能一生都無法擺脫的人。

畫都丟了,他卻依然能接到那人送來的絲帛,看來畫的去向,那人比自己清楚。

從四方城啟程時,他盤下了那間古玩鋪,雇雀翎的夫君看守。他喜歡四方城這個地方,如此這般,心態類似於漂泊已久的老人家來到一個好地界,想著給自己的餘生置辦一個安穩處,好給自己養老送終。

可他不會老,只想著作成美人圖後,或許還能存於世間……

萬狼山距此地不近不遠,需得兩三日的行程,客棧的小廝說,二三十年前,山上有很多野獸,其中最多的是野狼,經常趁夜偷襲獵戶的牲畜,這幾年已經被殺得不多了,獵戶也陸陸續續搬離,算是座荒山了。

行了幾日,臨近山腳,只見山腰密林處似有兩間屋舍,炊煙升起,瞧著像是有人住。

等畫師從密林鑽出來後,已是月上中天,四周漆黑幽冷,時不時伴著幾聲野獸的嗥叫;其中一間屋舍就在眼前,可是白日升騰的炊煙已不見蹤影,屋中也未見燈火。

院落里四處都是潑濺的鮮血,屋中空無一人。畫師心下一沉,看了另一處院落回來,並未發現一個人!

借著月光細細看去,只見籬笆上掛著一些黑褐色的獸毛,滿地血污里,有凌亂的狼爪印和拖拽的痕迹。

畫師沉思了一會,徑直返回屋內點亮燭火,簡陋卻整齊潔凈的屋子在寒夜裡像是瞬間活過來一般,將曾經殘餘的溫馨盡數展現。

可是畫師的注意力卻集中在主人的牆壁上,那裡掛了一副與這裡環境格格不入的畫。

——他的畫。

美人圖出現在這裡,他不意外;意外的是,畫上已經多了一種顏色,那是深秋或初冬的清晨,覆於落葉枯枝上的霜白。

這是他嫌自己的傀儡不中用,親自動手了嗎?

2

六月,野兔旱獺滿山亂竄,萬狼山的野獸迎來了四季中食物最豐盛的一季。

趁著夜色,小豆叼著一隻半大不小的野兔搖頭晃腦的來到山下,他的身後跟著一群比他體型小一圈的狼崽,那是他的兄弟姐妹們。

他們輕車熟路地繞開所有捕獵陷阱,來到了茅屋後門。小豆把兔子吐在地上,用爪子輕輕地撓著那扇木門。

門立馬打開,少女看見一群狼崽歪著頭乖乖站在外面,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把所有「小客人」都帶進了屋中。

「小豆你好不容易會打獵了,別一抓到什麼就往我這裡送,你得多吃肉,這樣才能保護你自己和弟弟妹妹啊!」

青歲拎起那隻野兔,熟練的收拾起來。

小豆打了個哈欠,抖了抖耳朵趴在乾草堆上,懶懶地看著女孩忙前忙後。

小豆的祖上有一隻狼妖,所以他比一般的狼崽個頭大,更聰明,可以聽懂人類的語言,分辨陷阱所在的方位。

此刻聽著青歲絮絮叨叨地抱怨:「你又長大了一圈,這樣下去我哪還養得起你啊?」

小豆站起來用頭頂了頂她的後腿,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他是狼,開什麼玩笑,還需要一個人類女孩來養?

青歲摸了摸小豆的狼頭:「在我眼裡,你就是那隻路都走不穩的小崽子。」

小豆躲開她的手,傲嬌地踩著碎步又趴回了乾草堆,開始和其他小狼互舔狼毛。

爐火燃的很旺,木柴在裡面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火星時不時地濺出來;儘管明火離乾草堆很遠,但眾狼崽還是懼怕地後退了幾步。

小豆卻十分愜意,青歲這裡很溫暖,比冰冷的狼洞強上數十倍。他本來是天生的冷血獸族,可是如今卻被這個女孩寵出了家貓的惰性……

正是半夢半醒間,一陣粗暴的敲門聲響起,緊接著一股寒風席捲而來,溫暖從周身盡數散去,燭火和乾草堆,以及那個女孩全部化作幻影消失在呼嘯的寒風裡!

剎那間,天地一片白茫茫,原來是夢。

小豆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掛滿白霜的樹林里寂靜地像死地。已經一夜過去,他狼毛上的血跡已盡數結冰,面前躥過一隻野兔,儘管他很餓,可是兩條後肢盡斷,他已經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了……

青歲穿著大紅的嫁衣,躺在遍地白霜里,美得像春天狼洞外嬌艷的罌粟花。

可是她就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睫毛結了冰霜,嘴唇也是,半分生氣也沒有。

小豆爬啊爬,被夾爛的狼爪又湧出鮮紅的血夜,在他爬行過的地方留下了一條印記。好不容易爬到了她身邊,小豆伸出舌頭舔掉她臉上的冰霜,又用尖尖的狼吻頂著她的脖子。

——起來啊,回家吧。

——好冷啊,我想吃你燉的肉骨頭。

——青歲,青歲,青歲。

可是雪地上的女孩沒有半分動靜,他急得沖她嗥叫了幾聲,她也沒有絲毫反應。

身後傳來腳步聲,小豆站不起來,卻立馬扭過頭齜起尖利的狼牙,嗓子里發出威脅的低吼,一臉兇惡地看著來人!

畫師看看地上的女孩屍體,又看看苟延殘喘,渾身是血的大狼,神色有些凝重。

「你是狼妖的後代?聽得懂我說話,你能告訴我,昨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小豆死死的守在青歲身邊,狼眼裡儘是對他人的冷漠和厭惡。

若他還有力氣,定會將所有出現在他面前的人撕成碎片,吞入腹中!

3

「青歲,你又打了什麼好野味了,給我瞧瞧!」

一個面相刻薄的婦人大搖大擺地來到青歲的茅屋,看見後者在爐上烤著黃澄澄的野兔肉,眼睛都直了!

青歲不冷不熱的招呼著她:「莫姨來了,坐吧。」

馮母不用招呼,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伸手就去抓爐上的野兔,結果被熱氣炙了一下,鬼叫著又收回了自己的手。

「還沒熟呢,您再等等,我去拿些鹽巴和野蔥來。」青歲繞開她,面無表情地去廚房取東西。

轉身出來的時候,只見馮母不知什麼時候又看到了晾在外面的野兔皮毛,抓在手裡不停地摩挲:「哎呀,這是張好皮子,剛好給我做條抹額,或者給你興財大哥做條圍領子。」

青歲冷冷地說:「這是我要拿下山賣的皮子,可以換好幾斤鹽巴。」

馮母臉色一變,把皮子塞進了自己的衣袖裡:「怎麼?養你這麼大,如今孝敬你莫姨張皮子都要給我擺臉色,我今兒還就拿了,你能怎麼著?」

青歲無言以對,扭頭進了屋,在兔肉上抹了點鹽巴,肉香味立馬躥的滿屋都是。她假裝看不見身後又大步跟進來的婦人,自顧自扯下一條兔腿開始吃。

馮母冷哼著去扯另一隻兔腿,嘴裡還小聲嘀咕不中聽的話,青歲是個耳朵里容不得髒話的人,立馬攔住了她的手。

「莫姨,太陽下山那會我可看見你燉了一鍋野雞湯,這雞還是我前日抓來的,全被您拿走了,一根毛都沒給我剩下,怎麼?我好不容易抓來只兔子當晚飯,您又要拿,那鍋雞湯是喝不飽嗎?」

馮母是個臉皮厚的,拍開青歲的手:「你個黑心肝,你興財哥都沒吃飯,現在還在外面,你是一點也不知道心疼!」

青歲冷笑:「你這個做娘的不心疼,讓我來心疼,您這道理我便不明白了。」

前者正準備說什麼,結果眼珠一轉,又咽了回去。她又趁青歲不注意,往烤兔肉上連啐了好幾口唾沫!

「這下不吃了吧,不吃我可就給你興財哥帶回去了,我這個做娘的當然心疼我兒子,不像你,一個天生賠錢的死丫頭!」馮母瞪了她一眼,把剩下的兔肉全部拿走,像一隻吸飽血的蚊蟲,囂張地「嗡嗡」飛走了。

青歲到底是個孤身一人的姑娘家,臉皮又沒人家厚,此番被氣了一通,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要是爹還在就好了,誰都不敢欺負她!

正是又悲又憤之際,身後躥出一個黑影,奔著那馮母離開的方向就飛撲過去!

青歲眼疾手快,蹲下一把抓住了小豆的後蹄:「回來,不許傷人。」

小豆摔了個狗啃泥,氣呼呼地從原地爬起來,不解地看著青歲,那個眼神好像再說:她不是欺負你嗎,為什麼不讓我去?

4

青歲拖著半大的狼崽回到屋裡,把咬了一口的兔腿遞到他嘴邊,像是在哄一個發脾氣的小孩:「吃吧,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悄悄自己回來了。」

小豆把頭扭到一邊,很嫌棄的樣子——作為一隻狼,他才不會吃人類用火烤過的食物!

青歲只好自己吃,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地說:「你還小,她一躺下就能壓死你,你要是被他們捉住了,是要扒皮的。無論長到多大,一輩子都別去招惹人類,你們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張張銀票。」

小豆目不轉睛地看著青歲,好像在認真聽她說話。

「我爹那一代,萬狼山住著很多獵戶,山上也有很多狼,可是他們聽說狼皮值錢,無論大的小的都不放過,個個就跟不要命似的日夜上山打狼……後來狼少了,獵戶們賺不了錢,大多都離開了,只剩我和莫姨母子。」

小豆打了個戰慄,自己的母親就是中了獵人的陷阱才沒命的。

青歲的神情突然變得很黯淡:「我娘沒得早,我小時候生下來就氣兒弱,爹覺得我活不了,就把我扔進了山裡,結果我是被一隻母狼的幾口奶水救活的……

「所以我爹後來就一輩子沒再打過狼,可是最終卻掉進了其他獵戶做的捕狼陷阱里,活活凍死在裡面。一起掉進去的還有莫姨的丈夫,就是剛剛那個女人的丈夫……可惜,那麼好的人,都得不到好報。」

小豆眨了眨狼眼,有些不知所措地夾著尾巴,眼看著青歲的眼淚像雨珠似的一顆一顆往下落,他急得直舔她眼皮,舔著舔著,把青歲給舔笑了。

「人們都是狼心狼肝的都是惡人,在我看來,你比人都好!」青歲在小豆的身體上比劃:「你長得真快,我記得剛撿到你的時候,你只有……一隻小狗崽那麼大,眼睛都沒睜開,特別可愛。」

小豆歪了歪狼頭,這個女人用「可愛」來形容狼,真的不是有病嗎?

青歲的記憶回到初春的時候,那時候,馮母的兒子賭錢賭輸了,欠了賭場好多錢,聽說狼皮賣的好,就到山上布了不少陷阱,好巧不巧地套中一隻剛生產不久的母狼,扒了狼皮這才還清了賭債。

青歲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了狼窩,鑽進去一看,一窩小狼崽已經餓死了一半,只剩了五六隻半死不活的,抱著小狼崽出來的時候,差點弄塌了狼洞,險些死在那裡。

差不多給狼崽們餵了半個月的奶糊,它們全都睜眼了,其中一隻額上有一撮豆子大小的黃毛,長得又快,也很聰明,青歲說什麼他似乎都能聽懂,她便給這隻最特殊的小狼崽起名叫「小豆」。

悄悄養了些時日,期間差點被那母子倆發現,眼看他們越長越大,青歲便把他們放回山林里了。

誰知過了一個月,小豆居然帶著兄弟姐妹時不時來探望,有時叼來只老鼠,有時叼些野兔,才這麼小就能抓到這些東西,青歲對小豆簡直又驚喜又意外。

他肯定不是一般的狼。

小豆正在青歲懷裡打盹,感覺有道目光怎麼都不肯放過自己,於是無奈地睜開眼睛從這個女孩身上爬起來,三步兩步溜出去鑽進了林子。

還是回狼洞好,那清凈。

5

「青歲,我家沒有米了,快再勻我些!」

青歲不去看站在院子里扯著嗓子滿臉奸滑的男人,淡淡地說:「我這也沒有了,你們自己下山去買些吧。」

馮興財不懷好意地笑了一聲:「又蒙哥哥我呢吧,我告訴你,你今兒不給也沒關係,等哪天我娶了你當媳婦,你什麼東西不是我的?」

青歲一聽這話,一股怒氣直衝頭頂,未經思索就拎著菜刀走了出來,駭的馮興財撒腿就跑!

青歲用刀指著前者逃竄的背影大喊:「我告訴你,再敢對我動這些齷齪的心思,我把你剁成肉餡去喂狼,反正我渾身上下只剩一條賤命,丟了也不怕!」

馮興財頭都沒回,像自個兒的娘一樣,嘴裡罵罵咧咧的走了。

青歲打了一個冷顫,胳膊一脫力,菜刀掉在了地上。她沒有去撿,而是踉蹌著退了幾步,眼底的盛怒褪去,只余慌亂失措。

這母子倆一直賴在山上不走,無非是不想下山自己勞作,他們沒法養活自己,便要她來養;如今倒好,他們連自己都不肯放過了。

儘管裝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可她哪有什麼敢和別人拚命的膽子?

正是出神之際,掌心被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蹭了一下,青歲回過神來,低頭一看,已經有成年狼體型的小豆叼著一隻黃羊幼崽又來了。

她鬆了口氣。

青歲今天心不在焉的,忘記留出生肉給小豆吃,而是全部把羊肉煮進了鍋里,將熟的肉骨頭端給飢腸轆轆的小豆後,便一臉憂心忡忡地出去曬黃羊皮了。

小豆聞了聞這一坨沒有香甜血腥味的熟肉,鬱悶地打了好幾個噴嚏,伸出狼爪把肉推出去好遠好遠,開始自己生悶氣。

做作了半天,也不見青歲來哄自己,他不滿的去看院子里的女人,卻見青歲一臉失神地靠在檐下,眼睛紅紅的。

小豆覺得她肯定是因為自己不好好吃肉,所以才這麼難過,於是返回屋內把肉骨頭叼進嘴裡,顛顛地跑到青歲腳下,開始裝作「津津有味」地撕扯羊肉。

實際上他一臉扭曲卻還要吃下去的樣子落在青歲眼裡,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看到青歲笑了,小豆停止撕咬,不滿地拿爪子扒拉了一下肉骨頭,摸都不讓青歲摸,就夾著尾巴離開了。

——太羞恥了,堂堂新狼王,居然像一隻狗一樣故作笨拙的討一個人類歡心,傳出去他混不混了?

這個人類確實膽大包天,不過……熟肉似乎也沒那麼難吃。小豆咂咂嘴,下了結論。

6

深秋來的十分快,不過幾場雨,漫山遍野的葉子轉瞬間便金燦燦的,小豆的身形愈發威風凜凜,瞧著不像是五六個月大的小狼。

或許是當了狼王的緣故,他下山找青歲的次數漸漸少了,反倒是隔壁的馮夫人,來的十分勤快。

「青歲,你再考慮考慮,我們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本來就算是一家人了,如今親上加親,你嫁誰不是嫁,倒不如嫁給我兒子,多好!」

馮母拍了拍青歲的手背,笑的臉上的白粉簌簌往下落。

青歲一陣噁心,急急抽出手,聽聞這話胸中本來就鬱結,說話也直接了不少:「我死也不會嫁給你兒子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在山下做的那些勾當,喝酒賭錢嫖妓,如今家底也沒了,你們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吧?指望我養活你們下半輩子,做夢吧!」

馮母聞言臉色一變,伸出手在青歲的胳膊上重重擰了一下:「我掐死你個說話沒輕沒重的,我兒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還不知道感恩,要不然誰會要你這個沒爹沒娘的賤蹄子?」

青歲吃痛,推了這蠻不講理的潑婦一把,怒極反笑:「好啊,你那敗類兒子要娶我,可以。黃金百兩做聘禮,再雇十八人抬的大紅花轎來,我就嫁,否則你們哪來的滾回哪去,再來煩我,我明兒就搬下山,你們母子倆就餓死罷!」

「你個賠錢貨還真把自己當串寶玉了?呸!什麼東西!」

馮母撲上來就要打青歲耳光,二人纏鬥在一起,青歲被她死死壓著動彈不得,羞憤難堪,恨不得死過去乾脆,也不用受這等羞辱。

誰知身旁傳來一聲狼嗥,接著是那潑婦的驚叫聲,青歲身上一輕,猛然坐起,只見馮母已經被小豆撲在地上了!

「不許咬!」青歲喝住小豆。

小豆撕咬的動作一頓,鬆開了按著婦人的蹄子,靜靜地看著青歲,又過來嗅了嗅,好像在審視她是不是受傷了。

「救命啊——有狼,有狼,狼咬人了!」

馮母趁此機會逃脫,捂著流血的耳朵鬼叫著跑了。

青歲受到羞辱後放聲大哭,可一邊哭也不忘一邊緊緊摟住小豆,怕他追出去:「不,你不能殺人,被山下的人捉住了,你會被活活打死的!」

小豆沒有追出去的打算,咬死那對母子他都嫌髒了牙,知道青歲是擔心自己,於是他輕輕舔著青歲的臉,嗓子里呼嚕呼嚕的,他是在安慰她不要害怕。

青歲枕著小豆的肚子,哭著哭著就睡著了。他就靜靜地卧在原地,整整一個晚上睜著那雙眼睛死死盯著門口,中途有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在那裡徘徊,被他威脅的低吼聲又嚇走了。

有他在,不管因為什麼,誰都別想打青歲的主意。

不過這麼日日守著也不是辦法,要不然——把這個女人拖回狼洞?小豆認真的思考了一個晚上。

7

小豆在山下待了幾天後,那對母子再也沒來騷擾過青歲,於是她便半勸半趕的讓小豆回到山上,畢竟群狼還等著他。

誰知道,自從那之後,她一連五六日都不見小豆的影子,就連馮興財也沒影了。

有一次她去河邊浣衣,碰上了馮母,後者一臉怨毒地看著青歲:「等著吧,你這個賤蹄子,你和那群沒人性的畜牲會得到報應的!」

青歲的心裡湧出強烈的不安感。

又等了兩日,青歲坐不住了,準備上山去尋,誰知剛有這個念頭,馮興財便出現在她的面前,衣著比之前富貴了些,言行更是放蕩不堪。

他背著一個布包,一進門,就把布包摔到了青歲的面前!

「我娘說你要聘禮才肯嫁給我,雖說你克父克母,不過長得還算標緻,不比那煙花柳巷的風塵女子差哈哈哈……看看,可還滿意?」

青歲反感地將布包踢遠了些,準備說「我不要」,可突然感覺腳下的觸感軟軟的,可又不是活物,一時間起了疑心,於是蹲下身掀開了掩著的布包——這一看,她的尖叫聲瞬間響徹茅屋!

裡面整整三四張狼皮,毛色鮮亮,明顯是剛扒不久的。

青歲的心臟像是被人硬生生捏碎了,大腦一片空白,強烈窒息感和疼痛感瞬間在身體里開始翻湧。雙手止不住的顫抖,想去觸碰那些狼皮,可不論怎麼用力,胳膊就像卸了力一樣抬都抬不起來……

「嘿嘿,我早就知道你和這些畜牲親近,每次我娘從你這裡拿走的皮毛和獵物,脖子處都有野獸撕扯的痕迹,我娘糊塗,我是可是搶過狼虎食的,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居然敢慫恿那些畜牲傷了我娘,你說我能不上山把這些畜牲碎屍萬段嗎?」

他又踢了踢腳下那幾張狼皮:「這也就是幾張而已,我都賣了好多了,山上我布的陷阱有幾十處,早就聽說那些畜牲比人都精,所以無論是夾子還是網,我都用骨頭湯煮過好幾次,又刷了好幾層羊油,鼻子再靈的狼都聞不出來嘍!」

青歲看著他得意洋洋越說越起勁的模樣,心一下比一下涼,那些被獵殺的狼,裡面很可能就有她一手喂大的幾隻……

「你……畜牲!你也配?你配動他們?你個雜種!」

青歲從喉間溢出的話都是激憤到變了調的。她狠狠地瞪著馮興財,想站起來把馮興財千刀萬剮,可是儘管面目都憋成了赤紅色,她也只有隨手從身邊拿些散落的木柴棍和掃把向他丟去的力氣……

除了憤怒,她更多的是恐懼。小豆呢?小豆也被他殺了嗎?

馮興財被青歲那種像是瞬間要撲起來、把他吞吃入腹的目光嚇得後退了幾步。

「你看什麼看?和惡狼勾結起來傷人就有理嗎?」

青歲聽到「惡狼」兩個字,眼淚瞬間湧出,幾乎是聲聲泣血!

「它們不會主動去招惹你們,你為什麼要趕盡殺絕?他們不傷人,他們有些是被我養大的……」

青歲不知道為什麼要和馮興財這種潑皮說這些話,可她看一眼那些狼皮,心就好像被刀尖剜一下,血淋淋的止都止不住。

馮興財滿眼的不可置信:「你這賤丫頭真的是瘋了吧?這些吃人的猛獸都養,平時殺羊宰豬的,也不見你手比那些惡狼心慈手軟到哪去,哭給誰看,嚎喪呢?呸!」

「你個豬狗不如的王八蛋懂個屁!」青歲大罵出聲,連外面的鳥雀都驚得四散飛起。

馮興財嬉皮笑臉地回應:「我還就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我告訴你,就算那隻傷了我娘的大狼跑了我也不怕,你要是不嫁給我,我就把他扒皮抽筋做成狼皮褥子!」

聽到小豆還活著,青歲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站起來抓著他的衣服嗓音嘶啞著顫聲道:「你抓不住他的……」

馮興財用力捏著青歲的臉,狠聲道:「只要你還在這待著,它就一定會自投羅網,所以你啊、就別想跑了,乖乖在新婚夜裡等著吃狼肉吧。」

「我不可能嫁給你這個雜種的,死也不會!」

馮興財甩開她的臉:「呸,你要是有本事,就去死啊,我知道你這個臭丫頭從小膽子就小,絕對不敢。不過我會我娘看著你,你也跑不了。」

8

青歲獃滯的看著桌子上那件又俗又丑的紅嫁衣,想拿剪刀把它劃成碎片丟進火爐,可是她的手腳都被繩子綁著。

從前青歲不知道人心會壞成什麼地步,她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搬離這座山,她後悔為什麼從前要對小人一再容忍,也後悔不去早早看幾眼山下的世界。

世上總有知書達理的好人吧,一定是她運氣不好。

青歲早就把自己的身心都囚禁在了這座深山,這像是一個與大山心照不宣的誓言。她想,她和那些搬走的獵戶不同,自己一輩子都被萬狼山哺育,自然也要用一輩子去回報這座山,所以她儘可能的護著那些為數不多的狼。

現在想想……多可笑?馮興財僅僅幾個陷阱,就能讓她多年的心血毀在泥里,毀在他們母子醜惡骯髒的慾望里,就連她自己,也幾乎被碾碎了。

「別掙了,掙不脫的,等你嫁給我兒子,再給馮家多生幾個兒子,你也算是為我們馮家立功了,誰也不會把你怎麼樣的。」馮母嗤笑她磨繩子的小動作。

青歲只是瞥了她一眼,目光像是唾棄一樁厭惡的東西千萬遍。

冬至日,天方才蒙蒙亮,馮興財母子就開始殺雞宰羊,青歲被強逼著穿上了嫁衣,手腳依舊捆著繩子,嘴裡塞著布團,像一件垃圾一樣被丟在卧房的角落。

真正到了此刻,她才覺出生不如死的滋味,只能任人羞辱,可是她只會害怕流淚,卻什麼都做不了。

馮興財神清氣爽地進來打量著她,想湊過來先佔佔便宜,馮母卻在外面不停地催促,讓他趁天冷多存些凍肉!

「你放心,那隻小畜牲要是真來了,保證死無全屍。」馮興財丟下這句話就哼著小曲兒出去了。

青歲心神一顫,小豆那麼聰明,應該不會那麼傻自投羅網的……

午間炊煙升起,燉肉的味道飄散在山間,馮家母子都得意洋洋,一分錢不用花就白綁了一個媳婦,就算她現在不從,今天圓了房以後再有了孩子,還怕她不老實?

馮母一個勁地誇自己聰明,還對兒子說起這事其實是她早就盤算好了的……

母子倆得意洋洋之際,一個衣著簡陋的道士像是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來到茅屋前,靜靜地看著院里的母子。

馮母一轉頭,就見一個滿臉癩疤,面相極為駭人的道士站在那,嚇得險些背過氣去!

「什麼人?」馮興財也嚇了一跳。

道士咧嘴笑笑,顯得更加可怖,毫無修道之人的半分清逸。

「算到此處有半日喜,特來討口酒喝。」

母子二人對視一眼,認為這是個乞丐聞見了肉香,扮成道士來他們家蹭吃蹭喝。

馮興財揮手趕人:「滾滾滾,哪有什麼喜事,別來礙眼,長得那麼嚇人。」

道士不經意瞥了瞥屋內,從袖中掏出一副畫卷:「所以才是半日喜,貧道來時,身後有匹惡狼一直尾隨至此,想來你們母子是該準備喪事了……」

話音未落,屋內傳來剪刀落地的聲音。

馮興財罵罵咧咧地進去查看,馮母覺得這個道士陰陽怪氣的,想來也不好惹,於是諂媚地邀他進來吃口酒再走。

道士笑了笑,陰鬱的目光死死盯著院子:「地下有夾狼的東西,夫人是想害死我?」

馮母險些忘了,臉色一白,自己的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向後挪動了幾下。

就在這時,屋內突然傳來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聲。

「你個賤人,居然偷偷藏了剪子想要自裁,我打不死你!」

馮母正欲衝進去查看,青歲便披頭散髮,滿臉蒼白地沖了出來,她的眼底儘是恐懼,手腕處皮肉翻起,鮮血像溪流一樣睡著掌心灑向地面。

青歲一反常態,面目猙獰地指著馮母大笑:「不是我藏的哈哈哈,它就放在那裡,是你們不小心落下的,我告訴你們兩個,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的哈哈!」

馮母震驚地看著眼前突然像得了失心瘋一樣癲狂大笑的青歲,可是之前這死丫頭沒有一點點瘋了的前兆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了解這個死丫頭,善心懦弱,卻極易認命,剛剛還好好的,怎麼說瘋就瘋?

馮興財追出來抓住青歲的頭髮,臉上滿是憤怒和錯愕,這幾天這個賤蹄子一直像死人一樣,方才他一進去就發作了,簡直就像鬼附身了一樣。

二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門口的道士像看熱鬧一樣笑了笑,微微側身一讓,一匹額心長著豆子大小黃毛的大狼突然飛撲進來,沖著獃滯的馮母就撲了過去。

可是他沒能咬到馮母一片衣角,就被掩藏在細土下的獸夾利齒夾住了兩條後肢,鋒利的獸夾瞬間就能夾斷一條成年老虎的蹄子,更別提一隻狼!

凄厲地狼嗥聲響起,小豆重重摔倒在地,狼血不斷從後肢湧出,很快便染紅了地面。

道士見狀踩著悠閑的步子走了進來,他蹲下來摸了摸小豆,循循善誘道:「他們母子逼死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可得狠狠地報復啊。」

鬼魅似囈語驚得小豆狼耳一抖,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拖著斷腿用前肢爬著朝那母子逼近,而那母子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儘管慘嚎聲響徹山林,卻一動都不能動,任憑巨狼慢慢靠近……

他們扭頭向站在一邊的道士求救,可是道士卻笑嘻嘻地看著這場屠殺,像是在欣賞什麼極為悅目的景觀。

小豆用狼頭將他們撞倒在地,隨後前蹄搭在他們的身上,一口一個的咬向他們的喉嚨!

二人的尖叫聲一個個戛然而止,痴傻的青歲突然像個三歲孩童一樣,一邊指著狼爪下的兩人大笑,一邊激動地拍了拍滿是鮮血的手掌,之後一點預兆也沒有,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無辜的女孩像是一朵開敗了的荼蘼花,再也沒能站起來。

所有的一切,竟然只發生在一瞬間。

道士把化顏水澆在還沒徹底斷氣的馮家母子身上時,一股寒風呼嘯而過,帶來了他熟悉的墨香味,那是他的小傀儡身上才會有的味道。

道士拍了拍近乎魔障的小豆:「該帶著你的女孩走了,有人要來了。」

神情恍惚的大狼又爬到了失血過多,沒了氣息的青歲面前,用牙齒咬著她的衣裙,一點一點的把她拖出了院子……

那個道士全程只是在用馮家母子二人化成的霜白顏料認真的在畫卷上勾勒,眼神繾綣,小心翼翼,像在對待一件珍寶。

整個天地,死一樣的無聲寂靜。

9

畫師大喘一口氣,睜開眼後,汗水已遍布全身。

他的手還搭在狼的額頭上,昨日在這裡發生的一切全部歷歷在目,滿地的血紅還未從腦海中褪去,這隻叫小豆的狼已經斷了氣,狼眼珠也漸漸凝結出了一層冰霜。

畫師將自己的手拿開,五味雜陳地看著這一狼一人的屍體。

不對,哪裡都不對,不該是這樣的結果……青歲儘管貞烈,可是她不會不管小豆就自裁,最後還瘋了!

是他。

是那個人在這個姑娘身上做了手腳。換句話說,他推了一把已經站在懸崖邊緣的青歲!

可畫師不寒而慄的是,這條人命債,與那人確實無關,還就該馮家母子來背。

多狠辣果決的手段……

那人還在小豆身上留了事情發生的過程,故意讓自己看到,他在警告自己,如果再敢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枉死的,或許不只是這一次的青歲。

下一個顏料,甚至下下個,只要他想,隨時拋棄畫師由自己親自動手,這是輕而易舉的!

畫師吐出一口濁氣,他捏了捏手裡的畫卷,怎麼也沒有丟出去的勇氣……

如果說懼怕是人類的本能,那麼「臣服」對於他來說,也是與生俱來的。

看的再多,學的再多,哪怕分的清是非又怎樣?

他不能為別人活,不能為別人嘆氣,甚至都不能為自己嘆氣……他不能是他自己。

青歲窮極一生堅持的心愿被馮家母子就能碾碎。

而他,就算只殺惡人用做顏料,可面對那人一次又一次的干涉,他所堅持的,輕易便能被扭轉。這樣下去,究竟該如何是好……(作品名:《霜色》,作者:瀟丫頭。來自:每天讀點故事<dudiangushi2018>,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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