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齊雲軻

金聲桓，陝西榆林人，據說最初他也是貧農，後來趁亂參加農民起義軍，綽號「一斗粟」。

一、早年經歷

根據陝西一些地方志記載，金聲桓從小家裡很窮，吃了上頓沒下頓，被迫給地主家放牛。天啟七年（1627），陝西饑民被逼上梁山，鋌而走險，率先發動了震驚全國的暴動，拉開了明末農民起義的帷幕。

自幼被飢餓和貧窮折磨得死去活來的金聲桓，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就聯合幾百個窮弟兄，殺入富戶家裡，搶錢搶糧搶女人。等官軍來追擊，他們就嘯聚山林，做起了強盜。

後來，見當強盜不是個長久之計，他們就投入到轟轟烈烈的農民起義大潮中。當時，為了保護親人不受自己拖累，農民起義軍首領大多不報自己的真實姓名，而是取一個綽號，金聲桓也給自己取了一個響噹噹的綽號「一斗粟」。從他取的這個綽號可見，他確實是餓怕了、也窮怕了。

按說，被飢餓、貧窮折磨的難以度日的金聲桓應該對封建官府無比的仇視；可是，他參加農民起義軍不久，竟然投降了當時負責剿殺農民軍的明朝大將左良玉。也許是左良玉能給他榮華富貴，讓他永遠不再為吃不飽肚子而發愁吧。

投降明朝以後，金聲桓就跟隨左良玉南征北戰，為剿滅農民軍、維護明王朝的封建統治做出了自己的努力和貢獻，最終被擢升為總兵官。

明朝滅亡前後，金聲桓跟隨左良玉駐守在武昌一帶。弘光元年（1645），李自成大順軍被清軍追擊，被迫撤向湖北一帶。左良玉不敢與大順軍交鋒，就借口馬士英等人是朝中的奸賊，起兵「清君側」，殺向南京城。

可是，還在半路上，左良玉突然間病故了。南明弘光皇帝派出黃得功迎戰左良玉率領的軍隊，與左良玉的兒子左夢庚交戰，左夢庚戰敗，被迫停止前進。

正在此時，清軍南下，南京城被攻破，弘光皇帝偷著逃走後又被抓回來，弘光小朝廷覆滅。

左夢庚不敢與滿清軍隊對戰，只好率領數十萬軍隊不戰而降。金聲桓也跟著主將投降了清軍。

清朝英親王阿濟格怕左夢庚降清後有所反覆，不放心，就解除了他的兵權，讓他進京朝見順治皇帝。金聲桓心想入京後手裡的兵權也就沒有了，於是，他主動提出願意為清王朝率部收取江西等地，得到了英親王阿濟格的批准。

二、同室操戈

金聲桓被阿濟格任命為提督江西全省軍務總兵官，與降清的原大順軍大將王體中一同向江西進軍。

弘光元年（1645）五月，金聲桓派人嚇唬江西的軍民，揚言他的二十多萬大軍馬上就要開赴江西，勸他們抓緊時間投降，不然的話，大軍一到立即屠城，雞犬不留、玉石俱焚。江西的官吏聽此，要麼逃走，要麼投降。

就這樣，金聲桓等人率軍輕而易舉地拿下江西的省城南昌。總兵金聲桓進駐西城，副總兵王體中進駐東城。而後，他們分頭攻取江西各地。

見王體中部下兵將的戰鬥力比自己強，人數也比自己的多，金聲桓心裡很不舒服。特別是，王體中依仗自己的人多，往往不怎麼尊敬金聲桓這個總兵官。金聲桓心裡很惱怒，畢竟自己才是一把手，他王體中部下人再多也只是個副職，應該聽老子的命令。

偏偏王體中就是不拿他金聲桓當回事，凡事不經他批准就擅作主張。

其實，他們之間的矛盾是根深蒂固的。早先，金聲桓投降左良玉後，就一直以剿滅農民軍為己任，十分賣力的殺害農民軍。而王體中一直是農民軍，他們之間沒少相互攻殺，血海深仇哪有那麼容易消融。所以，明面上他們之間還能合作，一起進攻明朝官民據守的城池，暗地裡二人一直在較勁。

金聲桓明白，不除掉王體中，自己這個一把手的位子坐不穩，就一直在等待時機。不久，機會來了。這年閏六月，清朝下達的剃髮令到了江西，金聲桓接到命令後，立即率部剃髮留了辮子。

王體中則堅決反對剃髮留辮，甚至私下裡發牢騷：早知道讓留辮子，就不投降清朝了。這話傳到金聲桓的耳朵里，他高興壞了。

金聲桓暗地裡拉攏了王體中的一個部下王得仁，許諾他只要殺掉王體中，王體中現在的位子就是他的了。王得仁當時只是一個游擊，見此便利欲熏心，決定忘恩負義。

七月底的一天，王得仁假稱到王體中那有公事要稟告，王體中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王得仁殺害。從此後，王得仁處處以金聲桓馬首是瞻，金聲桓真正掌握了這一支原農民起義軍隊。

三、反正始末

金聲桓為平定江西沒少費心，親自帶兵出征，身受多處刀傷。本以為為清王朝立下大功的他，可以在江西做個封疆大吏，不料清朝政府只讓他做個總兵官，王得仁為副將，凡事必須遵聽江西巡撫章於天、巡按董學成的命令。清王朝的刻薄寡恩、有功不賞，讓金聲桓大為光火。

後來，章於天、董學成等人得知金聲桓等人在轉戰江西時搶奪了數量眾多的金銀財寶時，十分眼紅，就利用官大一級壓死人的優勢強迫他們拿出來，分一杯羹。

金聲桓等人大怒，心想：老子辛辛苦苦，拿命搶回來的東西豈能分給你們？你們算什麼東西！老子在前線拋頭顱灑熱血，你們坐在衙門裡聽曲玩樂，現在卻來分搶戰利品，簡直是痴心妄想，門兒都沒有！

正在此時，南明方面派人來招降，許以高官厚祿，金聲桓很是動心。南明的使者與金聲桓派出的使者頻繁往來於江西，章於天等人坐不住了。章於天等人連忙向清朝政府打小報告，請清王朝派兵到江西，防止金聲桓叛變。

有一次，章於天派出的信使為金聲桓部下所抓。金聲桓看到信的內容後，大怒，將信使頭顱砍下，在夜裡懸掛於章於天門前。

章於天第二天天亮起來，看見自己派出的信使的頭顱掛在自己門前，嚇壞了。他趕快與江西的清朝官員們商議對策，準備除掉金聲桓。

1648年正月二十七日，金聲桓、王得仁在南昌城宣布反正，割掉辮子，穿上明朝的衣服，殺掉了巡按董學成、布政使遲變龍等人。章於天在外出巡，被王得仁派兵抓回來。章於天貪生怕死，跪在地上求饒，被金聲桓任命為兵部尚書，負責打造兵器。

金聲桓自稱明朝豫國公，王得仁稱建武侯。隱居江西的明朝大臣姜曰廣、余應桂等人紛紛出來相助，江西、廣東、湖南等地降清的明朝官民群起響應，一時間反清復明的聲勢很大。

金聲桓派出軍隊四處征戰，得到了廣大明朝遺民的歡迎和幫助，收復了許多城池。有人建議，應乘機直下南京城，造成更大的影響，但是江西贛州尚在清朝手中，金聲桓有後顧之憂。為了攻破贛州，金聲桓將許多兵力投入到贛州城下，致使清朝得以有更多的時間調兵遣將殺入江西。

金聲桓、王得仁在贛州圍城兩個多月，清軍卻趁機撲向了南昌城。五月初，金聲桓等人督軍回援南昌城，贛州守軍趁機追擊，金聲桓不敢戀戰，損失嚴重。

六月，王得仁出戰清軍，被擊敗。七月初，譚泰率領清軍圍住了南昌城，然後分兵掃除外圍，切除南昌與外界的聯繫，使南昌城成為一座孤城。

與此同時，譚泰下令抓來男女十餘萬人，挖掘壕溝，構築工事。男人累死、餓死、熱死、打死、戰死、渴死的不計其數，女人們白天為清軍做飯，晚上充當他們的玩物，不堪受辱而死的數以萬計。活兒幹完後，這些倖存下來的男女，有的被清軍將領收為家奴，有的則賣與他人。民眾哭聲震天。

在南昌城被圍期間，南明方面，永曆皇帝曾要求督師何騰蛟去援救。但是，何騰蛟正與從大順軍投降過來的將士鬧矛盾、打內戰，竟然無暇顧及。李成棟受阻於贛州，也沒能在有效時間內殺到南昌支援。

金聲桓、王得仁多次領兵出戰，均被擊敗。圍城四個月後，到十月，城內基本上就沒糧食了。軍民們吃麻雀、老鼠、樹皮，勉強度日。到臘月，則出現了「人相食」的慘狀。

圍城中的軍民苦等援兵不至，也絕望了。從這年九月下旬開始，陸續有人冒死縋城逃出，意欲投降清軍，不被餓死。但是，譚泰等人下令，凡是逃出來的人，無論是軍是民，一律格殺勿論。

十月初二，金聲桓部下一個姓王的副將率領五百多人出降，剃髮留辮，希望得到清軍的接納。譚泰從中挑了十一個勇猛的將領，其他的五百多人一律處死。初三，又有一將領率領一百多人出來投降，帶來了火槍十五桿、火藥三桶，原指望清軍能接受，可是，火槍、火藥他們收下了，降兵則一律殺害。

金聲桓等人堅守到第二年（1649）正月十九日，南明的援軍還未到。城裡軍民已經餓死大半，戰鬥力明顯減弱。清軍趁機發起進攻，清軍中的蒙古軍率先登上城牆。金聲桓身中兩箭，投水自殺，叛清反正宣告失敗。

南明追封金聲桓為榆林王，謚忠烈。

【作者簡介】齊雲軻，男，80後。2007年以來，在各級媒體發表作品七十餘萬字。閱讀悅讀平台簽約作者。系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汝南縣作協副主席、新蔡縣作協特邀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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