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狗皮小孩，邪術造畜！

明朝末年，上海正月半的燈節，十分熱鬧。一到傍晚，家家張燈結綵，酒肆茶樓，人來人往，擠得水泄不通。大戶人家還舉辦猜燈謎遊戲。三教九流也雲集在大街小巷各顯身手。

卻說這一年元宵之夜，在離市中心不遠處的一個大戶人家門口，盞盞彩燈，爭光鬥豔，把一大塊開闊地照耀得如同白晝。周圍擠滿了人，人群中兩個江湖藝人，正耍弄著一隻不但會玩把戲，還會講人話，唱小曲的黑毛小狗。賞錢撒滿了一地。

且說斜對面住著的那位衙門中的陸大人，今夜在私人府邸傳話，不用姬妾伺候，大廳上點燃紅燭，叫廚子做了幾隻平時喜愛的菜，獨自小酌一會。酒落愁腸，他思量起中年喪偶，且丟失了唯一的一個兒子後，孑然一身，不覺感傷不已。趁著酒興，陸大人微服走出官邸。見前面圍了一大堆人，他停下腳步探頭往裡張望，只聽得有個兒童的唱歌聲從人牆裡傳出。歌詞唱道:「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有人樓上吹簫笛，有人樓下淚雙流……」他踞起腳尖向人縫裡細看，原來這歌聲竟是蹲在場中央的一隻小黑狗唱出來的。小黑狗唱完這段曲子，四周立即響起了一陣雷鳴般的喝彩聲，接著小錢像雨點似的丟進圈內。陸大人也摸出兩串錢丟了進去。那兩個賣藝老頭趕緊奔過來拾起兩串錢，他們見賞得如此闊氣，就向陸大人打了個拱討好說:「老爺!這小狗確實有靈性，它還會念唐詩。不信請老爺賞它上句，它來對下句。」說完又對小狗說:「小黑，你會對唐詩，朝這位老爺點點頭!」那小狗立即起身打拱，又點點頭。博得人們一陣喝彩聲。陸大人看得出了神，就順口念了一句:「抬頭望明月。」那小狗不假思索地立刻對道:「低頭思故鄉。」

陸大人聽罷，眼前發黑，脊背上直竄冷汗！險些站立不住。這時有人在旁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朝他打了一個拱，輕聲說:「大人，想是累了，請回府休息吧。」陸大人一看是衙門中的捕役頭兒王五，就朝他白了一眼，責怪他在大庭廣眾中險些暴露了他們的身份。王五見狀只得默不做聲，站在一旁伺候。

陸大人又看了一陣，輕聲而果斷地對王五說：「把賣藝的連同小狗帶來見我。」說罷折身回府了。王五用眼神望了望周圍隱伏一邊的差人捕快，立刻一陣吃喝衝進圈子，把鎖鏈套在兩個老頭頸上，猛喝一聲:「縣太爺有令捉人!」看客一嚇，「嘩」一下，立刻四散開去。

有好幾天，街頭巷尾人們都在談論元宵晚上發生的事，但誰也說不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又過了幾天，街上茶樓中，有個知道一些內幕消息的老茶客，一上樓就被眾茶客圍坐在中間。茶博士也格外熱情，送上熱水毛巾，還搬來一杯加了兩枚橄欖的元寶茶。原來此人是衙門中做師爺的萬事曉老先生。他詭秘地告訴大家:「毛病就出在那隻小黑狗身上。那隻會唱歌曲的小狗，其實是個小孩子!」聽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啊，原來是個小孩!」「不錯，一點也不錯！那兩個老頭捉進去當夜就過了堂。那兩個老頭卻顯得從容不迫，對答並無破綻。老爺屢屢拍動驚堂木說:『本官熟讀萬卷書，豈有人狗都分不出的道理?』想誘使兩個老頭招供。兩個老頭一個叫大眼五，一個叫吐血三官，任憑陸大人如何呵斥，就是矢口不認賬。別看他們生得瘦小，可有滾堂的本事，比得上江洋大盜。陸大人眼看嘴巴磨不出供詞，就叫差役動大刑，但他們暈死幾次也沒有吐出半句實話。後來連差人也怕刑斃，跪請大人暫免用刑。你們猜那大眼五和三官怎麼說?他們竟連聲喊冤說:『就是整死我們，那狗還是狗。』它不是會講話嗎?你們何不去問問那狗呢?」「對啊!」不知哪位茶客插了一句:「陸大人也真糊徐，是可以問問那狗呀!」萬事曉瞪了他一眼:「大人豈會不問?奇怪的是威嚇、哄騙、軟硬兼施，那隻小狗一口咬定自己是只狗。它還反問老爺:『我有四隻腳，大人你有幾隻?我有毛，大人你為什麼沒有?我有尾巴，大人你有嗎?』弄得大人哭笑不得，啞口無言。

後來陸大人問那狗:『大眼五和三官有沒有虐待你?』那狗回答說:『打罵是有的，待我好的地方也多得很。你們人不是也常常打罵自己的小孩子嗎?』這一夜老爺沒問出什麼來。刑堂審完後，陸大人派人去牢房看他們的動靜。差人回察說:『那小狗依偎在大眼五懷裡。』三官在一旁對小狗說:『小黑，別怕，真的就是真的!等老爺問不出什麼名堂，放我們出去後，還上街做戲買好東西給你吃。』你們說，這件事奇不奇?」眾茶客還想知道以後的事，但萬事曉搖頭了，並帶著幾分茫然的神情說:「陸大人已把狗帶到內府，並關照底下人，誰也不準把消息透露出去。」

這兩天，陸大人連午睡的慣例也顧不上了，他去書房陪小狗閑談，還傳話底下人說:「老爺這幾天有病不會客。」十多天下來，他已和小狗混得很熟，有了一定感情。有時還抱著小狗親昵呢，只要是小狗喜歡玩的，喜歡吃的，都盡量滿足。晚上還和小狗去書房榻上同床共眠。

有一次陸大人翻箱倒櫃，拿齣兒子未丟失前穿的衣服來給狗看。小狗說:「這衣服散發出來的味道我很熟悉，和小船上大眼五放在木床邊的小人衣服氣味一樣。」陸大人心中暗自顫抖，連聲問，是什麼小船?小狗似有顧忌，不肯再講了。陸大人不露聲色，一會升堂，帶來大眼五和三官，喝問有關小船的事。那兩個老頭平時什麼刑罰都挺得過，誰知一提小船，立即面如死灰，回話儘是支支吾吾。陸大人立即發快簽，多派捕差，沿著吳淞江邊一帶搜查過去，沿途無論寶山、吳淞、江灣任何一個小浦口都不可輕易放過，並通知管狗差役，從今以後不準小狗離開內府一步。又將大眼五，三官打人死囚牢中與外界隔絕。

兩天後，有一路捕役終於在江灣的一道小河支流蘆葦深處，發現了一隻無主破船。在船艙里發現狗毛，小鑼、假面具等走江湖雜耍道具，又在艙底發現，一隻木床邊上有一套一二歲小孩的衣服，床底下還有兩隻木箱。拖出打開，一隻裡面鋪著稻草，稻草上有從小黑狗身上落下來的狗毛，想來是小狗睡覺的地方。再打開另一隻木箱一看，幾個差役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原來箱子里放的是幾個木傀儡，還有一個老頭的屍體，面色如生前一般，一檢查卻是一張人皮，裡面塞滿了蘆花稻草。捕役連夜回城察告陸大人。陸大人吩咐暫不要聲張。第二天自己將小黑狗抱在懷中，對它說:「大眼五和三官關的日子長了，決定釋放他倆。」

小狗跟隨陸大人和差人走到河邊，一看到小船，歡喜得跳蹦起來，一心等著大眼五和三官到來開船。陸大人乘機問小狗:「願意跟大眼五和三官仍去賣藝走江湖，還是留在官府?」那小狗聽了，情不自禁掉下淚來，表示離不開大眼五。陸大人這時強忍悲痛，對小狗說:「你就是給人拐走的我的兒子呀!」小狗起先不信，看了那套小衣服之後說，好像想起什麼來了，並向陸大人回憶道:「我過去好像曾經是個小孩子，也有一個長鬍子的爸爸教我讀唐詩，也穿這樣的衣服。」以前，大眼五曾告誡我說:「你什麼東西都可以吃就是不能吃香蕉，前天在府里吃的甜羹中有一樣東西很好吃，我問大人，說是香蕉，但我已經吃了很多。奇怪的是，吃了香蕉，我小時候的事情，就一樣一樣地回憶起來了。」陸大人把小狗從船上帶回府中，一面升堂重審大眼五和三官。人證物證俱在，二人不得不承認此船是自己的。

那殭屍是墳中挖出來的，剝了屍皮塞入稻草，木頭人只是做戲用的。陸大人對二人冷笑說:「你們的死期到了，按照大明律法，掘墓盜屍是個死罪，如果從實把事情來龍去脈招供清楚，可免臨死再受皮肉之苦。如若不然，本官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你們剝皮搶草，讓你們也嘗嘗這種滋味!」三官聽了長嘆一聲。大眼五此時也知道存活無望，表示願招。陸大人鬆了他們身上刑具，把小狗也抱來聽他兩人招供。

大眼五又嘆了一口氣說:「大人，說來話長，這小狗是我作的孽，但也是我兩次救了它的性命呢!」他說:「前幾年，天災人禍，餓俘遍地，哀鴻遍野，又兼兵去匪來，匪去兵返，奸淫擄掠無惡不作。賣兒賣女，實為司空見慣，一個十六七歲大姑娘只值幾斗米。小孩的命運更是悲慘，一些人販子，把別人小孩拐出去賣，賣出的小孩無一生還。買下小孩派兩樣用處：一是灌水銀後放在有錢人家墓中做金童玉女殉葬;其二是做菜肴，菜名曰『蒸乳鹿』，專給富豪貴族開特大盛宴時的一道名菜。這個小孩原來的命運就是盤中佳肴，我們是從人販手中重金購回來，精心餵養，刀割針刺把他變為一隻小狗的。我們惡貫滿盈，死有餘辜，求大人格外開恩讓小人死得痛快。」後來大眼五和三官終於知道了這隻小狗，就是陸大人當年被人拐走的小公子，更是嚇得魂不附體。後來據二人詳細供述，那屍皮草人，是尚未完成的另一種可怕邪術。

這兩個喪心病狂的老頭，在這年秋後，根據明朝法典，押赴刑場處決了，但不久，那小狗也病死了。這種把活人變成畜生的邪術，在當時被稱為「造畜」！更多故事盡在微信公眾號：零點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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