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宴：老流氓董卓是怎樣被一個小流氓打哭的

文/音翻海浪

董卓廢帝既讓自己走上權勢的巔峰，同時也引爆了關東士族與關西武人的矛盾，是其敗亡的開始，善戰的西涼軍並不能拯救英雄氣銷磨殆盡的首領。董卓之死也並不是亂局的結束，而是亂世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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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名臣卻太野

1

要說董卓不想做一番事業是不對的。在徹底掌握權力後，他與司徒黃琬、司空楊彪，都入朝上書，要求重新審理陳蕃、竇武以及諸黨人的事件（因反對宦官專權而被禍害），順從當時人們的意願，完全恢復了陳蕃等人的爵位，並提拔任用其子孫。

董卓為順應民情，糾正時政，使自己萬古流芳，啟用了著名的清流人士蔡邕，提拔了如吏部尚書漢陽周毖、侍中汝南伍瓊、尚書鄭公業、長史何顯等；任用沒有官職的士人荀爽為司空，而受黨錮牽連的陳紀、韓融等人做了列卿。很多沉淪埋沒的人士被提拔，任用尚書韓馥為冀州刺史，侍中劉岱為兗州刺史，陳留孔佃為豫州刺史，穎川張咨為南陽太守。董卓的親信，大多只是將校而已。

董卓起用蔡邕等大批名士

但與此同時，涼州軍、并州軍的紀律極差，而董卓卻不加約束，放縱軍士燒殺搶掠，對很多家庭造成極大的侵害。當時，洛陽城中帝王親族的宅第相連，金帛財產，家家都積蓄很多。在董卓的默許下，士兵們衝進他們家裡，奸淫擄掠婦女，搶劫財物，把這叫作「搜牢」，京城裡人人自危。

一次，董卓派軍隊到陽城，看見人們正在土地廟前集會祭祀，他命令士兵把男人全都斬首，把百姓車上的財物拉走，裝上搶來的婦女，將人頭系在車轅上，一路上鼓噪殲滅盜賊大勝，並唱著得勝歌回京城。到洛陽後，將頭顱就地焚燒，把婦女賜給帶甲的士兵當婢妾。

這些官員百姓遇到這種天降橫禍，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不少人因此或全家覆滅，或妻離子散，或財產盡失。

等何後下葬，董卓命人挖開文陵，把墓中的珍寶全都取走。

董卓只要願意，就進宮姦汙騷擾公主，霸佔搶掠宮女。

他濫施酷虐的刑罰，只要有一點仇就一定殺死對方，宮廷內外的百官沒人能夠自保。

董卓對社會經濟也造成極大的損害。他毀壞五銖錢，改鑄小錢，盡數搜取洛陽和長安的銅人、鍾虛、飛廉、銅馬之類，來充作鑄錢的材料，另外他鑄的錢沒有輪廓花紋，不便於人們使用。因此錢賤物貴，一石穀子價值數萬。造成了嚴重的通貨膨脹。此後，商業凋敝，稅收銳減。

世人認為秦始皇在臨洮見到長人，於是鑄造了銅人。董卓是臨洮人，如今卻毀了它，雖說鑄造熔毀的內容不同，但凶暴的程度卻是相似的。

但董卓的願望不只是想當個名臣，曾經對賓客們說：「我相，貴無上也。」這裡已經看得出他很囂張，視帝位於掌中玩物了。而這些使他的態度越來越跋扈妄為，即使對皇甫嵩、朱儁這樣的能人依舊是欺壓不已，騎在他們頭上還不算厲害，硬是要踏上一隻腳，再拉屎拉尿才夠開心。

河南尹朱儁為董卓講軍事態勢，董卓公然自誇百戰百勝，加以侮辱。

皇甫嵩本來掌握重兵，為董卓所嫉恨。他為除掉這個眼中釘，徵召皇甫嵩為城門校尉。有人勸皇甫嵩發兵誅殺董卓，但皇甫嵩答應董卓的徵召。一到洛陽，官吏按照董卓的指示，上奏皇帝處理皇甫嵩，隨即交獄吏準備殺掉。

皇甫嵩的兒子皇甫堅壽與董卓相好，從長安飛馬趕到洛陽，董卓置酒歡迎，皇甫堅壽走到董卓面前質問（關係應該很鐵，處於激奮也顧不得太多），一邊以大義責備董卓，一邊叩頭流淚。

在坐的人都非常感動，都起身請董卓不要殺皇甫嵩。

董卓站起身，牽著皇甫堅壽與他共坐（還是有感情的），派人釋放皇甫嵩，任命皇甫嵩為議郎，升御史中丞。

但事情還沒有完，董卓回到長安，公卿百官都要在道旁迎接。為了讓皇甫嵩屈服，董卓暗示御史中丞以下官吏都得下拜。拜見後，他拉著皇甫嵩的手說：「義真服不服呢？」皇甫嵩只得陪著笑向他請罪。

但最讓人掉眼球的在這裡。皇甫規之妻（皇甫嵩的嬸娘）擅長文章，草書也是一絕，時常為皇甫規當書記，皇甫規死的時候，妻子還年輕，容貌美顏，青春靚麗。董卓聽說她的名聲，以??輜車輛百乘，馬二十匹，奴婢錢帛充做聘禮。

但人家不願意，跪在董卓門前陳情，言辭非常哀婉凄蒼。董卓依然強逼，皇甫規之妻知不可免禍了，於是站起來怒罵，董卓把皇甫規之妻的頭綁到車轅上，拳腳鞭棍交替而下，皇甫規之妻轉瞬間死於車下，香消玉殞。

董卓這樣蠻橫亂來，即便啟用了大量身負厚望的士人，政治一樣會像一團漿糊般的混亂不堪，也難免會失掉官心民心。後果當然是，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災難性的遷都

2

靈帝末年，黃巾餘黨郭太等在西河白波谷起事，輾轉侵犯太原，接著攻破河東，幾年間，百姓流亡到三輔，為「白波賊」，眾十餘萬。

董卓派牛輔攻打他們，不能退敵，又聽到關東袁紹等人起兵對其展開討伐，董卓感到恐懼，想遷都長安。召集公卿商議。

四世三公的楊彪表示反對，爭論了很久，董卓怒了：「楊公想阻止我的安邦大計耶？邊章、韓遂有書寄過來，要求朝廷遷都。如果大軍攻來，我也救不了，你就可以和袁氏走了。」

百官都嚇得變了臉色。太尉黃琬對董卓說：「遷都是大事。楊公的話，能不能考慮一二？」

會議沒有達成預定目標，董卓下來後指示司隸校尉宣璠以天有異象災害叢生的理由彈劾楊彪和黃琬。

伍瓊、周毖看見黃琬、楊彪力爭不成，再次極力勸阻董卓遷都。

董卓曾經很信任周毖和伍瓊。周、伍推薦給的韓馥、劉岱、孔伷、張咨、張邈等人，都擔任了州牧郡守一級的重要官職。不料這些人到任後，竟點起各自所轄兵馬，聯合討伐董卓。董卓要是不發怒就不是「董卓」了，他以此為借口斬了伍瓊、周毖。

楊彪、黃琬一見這陣勢，也害怕了，到董卓處道歉。董卓殺了伍瓊、周泌後，很快就後悔了（名臣之心未熄滅），他上表任命楊彪、黃琬為光祿大夫。著手遷都。

河內太守王匡派泰山兵馬開到河陽縣的黃河渡口駐紮，圖謀進兵洛陽討伐董卓。

董卓用一支疑兵到平陰縣的黃河邊上，假裝從此渡河，王匡就把主力放在對岸，準備死守。

董卓的精銳則靜靜地從洛陽北面的小平津渡過黃河，繞到王匡軍的背後攻擊。涼州軍如虎入羊群，往還踐踏殺戮王匡軍士，此一戰使王匡幾乎全軍覆沒。東漢大文豪蔡邕為此專門寫了一篇文章讚揚董卓英明神武，殲滅叛逆。

此後，董卓看到崤山以東黃河流域的各地諸侯紛紛起兵討伐自己，害怕在洛陽不得安寧，便脅迫皇帝和朝廷遷到長安。於是武力遷徙洛陽的數百萬人口到長安，使用步騎在後驅趕押送，人們互相擠壓踩撞，飢餓難忍，有人乘機偷盜搶掠，一路上都是屍體。

董卓自己留駐在畢圭苑之中，把宮廷（洛陽有南北宮，相去七里，中央作大屋，復道，三道行，天子從中道，從官來左右，十步一衛）、宗廟、官府、百姓住宅全部燒掉，二百里方圓內被處理的乾乾淨淨，無支瓦尺木，實行了徹底的焦土政策。

董卓火燒洛陽

挖掘墳墓充實財力，他指使呂布挨個挖掘各代皇帝的陵墓，以至公卿之下百官的墳墓，收取其中的珍寶,為取得金縷玉衣（漢王侯死後往往身穿金縷玉衣），把墓主的屍骨燒成灰燼，至於更多的屍骨肢解斷裂，隨地散落。

後世史家評論：縱兵發掘帝陵，漢之董卓、唐之溫韜，一也。韜賜死於德州，卓然臍於郿塢，天道不爽矣。

這裡說明一下，曹操哥哥也是盜墓專家，論組織能力、業務水平都絕對高過董卓、溫韜之流，看來能力強的人做什麼事都會高人一頭的。

老流氓董卓被小流氓孫堅打哭

3

長沙太守孫堅也率領著豫州各郡兵馬進軍洛陽。

交代一下孫堅幹什麼。孫堅起兵不久做了兩件大事。兵到荊州，逼死荊州刺史王睿；兵到南陽，殺掉南陽太守張咨。

王睿曾和孫堅一起平定零陵、桂陽。他見孫堅是武官，時常流露輕蔑之意，為此，孫堅也就心存不滿。王睿與武陵太守曹寅合不來，趁討伐董卓機會，宣稱要殺曹寅。曹寅便假冒光祿大夫溫毅的檄文，曆數王睿的罪過，命令孫堅將他處死，這正是孫堅求之不得的事。

王睿聽說有軍隊來鬧事，登上城樓觀察，派人詢問這些大兵哥的意圖。

答：「我們長久奔波。風餐露宿，勞苦不堪，賞賜還不夠做衣服呢！想請您開恩，再賞些財物。」

王睿信以為真，傳令打開庫房，讓兵士自己進去取用。兵涌到樓下，王睿發現了孫堅。

問：「士兵們來請求賞賜，孫府君怎麼也在這裡？」

答：「奉案行使者檄文，特來取你的首級。」

又問：「我犯了什麼罪？」

答：「我也不知道！」

王睿走投無路，刮金飲之而死。

孫堅隨後引軍到達南陽，下公文請南陽太守張咨供應軍糧。孫堅此時部眾達數萬人，袁術上表奏請以孫堅為假中郎將。張咨認為孫堅與自己平級，對孫堅的公文不加理睬。

孫堅就以牛酒為禮物去拜訪張咨，張咨只得次日回謝。孫堅設宴款待張咨，酒過三巡後，孫堅的主簿稟報：「前有文書傳給南陽太守，但至今道路未修，錢糧也未備足，請逮捕他交付問個明白。」

張咨見勢頭不好，想要離去，但四周已布滿士兵，根本無路可走。

不久，主簿又向孫堅請示：「南陽太守稽停義兵，使賊不被討伐，請按軍法從事。」

孫堅便令部下將張咨推出軍門斬首。

南陽官員大為震驚，從此，孫堅的部隊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孫堅其實也挺流氓

董卓先派將軍徐榮、李蒙四齣擄掠（看來董卓把擄掠當成主要的生產力）。徐榮在梁城幾乎全殲孫堅的軍隊。孫堅帶著數十個騎兵逃出，而涼州騎兵在後緊追不捨。見事情緊急，孫堅命令親信祖茂戴上自己的紅頭巾。如此，董卓的騎兵改而追擊祖茂了，孫堅才從旁道逃過一劫。

但祖茂也很聰明，他跑到荒郊的墳崗，把紅頭巾掛在燒柱之上，自己躲在草叢之中。董卓軍以為要立大功了，里里外外圍了數重，等靠近一看，發現被欺騙了就撤走了，祖茂也逃過一劫。

他們把俘虜的李旻、張安及大量戰俘送至畢圭苑，均被董卓下令處死。士卒都被白布纏裹，倒立在地上，用熱油灌死，而有官職的人用鼎烹煮，潁川太守李旻、張安在入鼎之前，互相開著玩笑：「不同日生，乃同日烹。」

三國時吃人的習慣還存在，他們被煮熟後很可能被分而食之。

孫堅逃回後，一路收集散兵，並招兵買馬，軍隊很快就恢復起來了，並以陽人為根據地。

董卓聽說孫堅進佔陽人，派胡軫為大都護、呂布為騎督前往迎擊。胡軫這個人性急，出兵前就揚言：「這次去，我定當斬一青綬（指高級將官），部隊才會守紀律。」諸將聽了這話，心中難免不快。

部隊到達廣城，離陽人還有幾十里，而天色已晚，車馬勞頓，董卓預先制定的作戰計劃，也要求在廣成住宿，養精蓄銳後再乘夜進兵，天明時攻城。但諸將都不想讓胡軫成功。

呂布等人說：「陽人城中的敵兵已經逃跑，快點去追趕尋求戰機。否則，機會就沒有了。」

沒腦子的胡軫便率軍連夜進發到陽人城下。

城中守備森嚴，依靠偷襲無法成功。

胡軫軍饑渴困頓，士氣低落。

時至深夜，沒有塹壕，軍士們剛解甲休息，呂布又令人四處傳布謠言：孫堅夜襲了。

黑夜中，軍士們丟盔棄甲，四散奔逃。

孫堅乘勢出城追擊，胡軫全軍潰敗，部下督華雄也被斬殺（死於亂軍中，不是關二哥殺的）。

孫堅此役後，名望大起。

有人眼紅了，對袁術說孫堅若佔據洛陽，將難以制約。袁術開始懷疑起來，不給孫堅運送軍糧。

軍中無糧，孫堅焦慮萬分。當時，其駐地距離袁術所居魯陽一百多里。孫堅連夜乘快馬拜見袁術。

面見袁術後，孫堅用刀在軍帳的地上划來划去，激動的分析各方面的形勢和利害關係，認為自己「上為國家討逆賊，下為將軍報私仇」，十分委屈。袁術心中慚愧，下令給孫堅調撥軍糧，孫堅立即回營，準備戰鬥。

董卓見勢頭不對，派遣李傕與孫堅結為婚姻之好，只要孫堅列出要任刺史、郡守的子弟名單，就上表任用他們。

孫堅回答嚴辭拒絕，再次進兵大谷關，直抵洛陽九十里之地。

董卓親自帶兵與孫堅在漢代諸皇陵墓之間交戰，被打得大敗而逃，留下呂布斷後，退縮到黽池駐紮了下來。

孫堅挺進到洛陽的宣陽城門，向呂布發起進攻，呂布再次兵敗逃跑了。

孫堅分出兵力從函谷關出發，到達新安、黽池之間，攔截董卓後路。

董卓對長史劉艾說：「關東的幾位將軍屢次兵敗，成不了氣候。倒是孫堅有股二愣子的傻勁，各位將軍應該謹慎才是。」曹操等人倒是也與董卓軍有交流，結果被殺的落花流水，此時的曹操還處於練功初期，看來能力是需要後天鍛煉的。

他指派董越駐紮黽池，段煨駐紮華陰，牛輔駐紮安邑，其餘的將、尉分布在各縣，以抵禦山東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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