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失耳記！瞎子半夜去墳地，給一群鬼唱曲！
南山腳下住著一個叫「阿盤」的瞎子，他彈得一手好琵琶，演奏技藝遠近出名。他學彈琵琶從兒童時代起就開始了，成年以後，演技更加成熟，就是一些寺廟的專職琵琶法師，聽了他的演奏，也都對他十分欽佩。特別是當他邊彈邊唱起那首「閻典司死難江陰城」的曲子來，一些老人說:「連鬼神聽了也禁不住要滴眼淚。」
原來這阿盤本姓黃，是跟隨閻典司入城抗清的琵琶法師黃明江的後代。江陰被圍最嚴重時，黃明江奉令，抱著琵琶裝作和尚外出化緣，想突圍去嘉定縣搬救兵，誰知被清兵識破，將被活捉時，他突然躍上清兵馬背，用琵琶當武器，劈下清兵，疾馳至一座石橋上，不料清兵兩下合圍，在進退兩難的情況下，他打倒兩人，縱身躍進江中殉職。連年的兵禍天災，老百姓大都家破人亡，倖存下來的阿盤，已是過著一貧如洗，無人照顧的孤獨生活了。幸好他碰到了一個常常接濟他的知音人，你道何人?原來卻是城隍廟的長老和尚，因為他十分愛聽音樂，就不時把阿盤招呼到廟裡來彈唱。阿盤也因此得到溫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長老看著阿盤年事漸長，彈奏琵琶的絕妙技藝也使他更加欽佩。就向阿盤說:「要是你願意，就住到廟裡來吧!」阿盤一聽，真是喜出望外，連連道謝。這樣阿盤就搬到廟裡住下了，他的飲食和衣服都由長老和尚供給，阿盤對長老十分感激，長老也很愛護他，同時對他要求也很嚴格，規定他訂出每天定時彈奏琵琶次數的保證，阿盤都滿口答應了。
一個夏天的晚上，住在長沙山的一位施主家遭遇了不幸的事，招呼長老和尚連夜趕去做佛事。長老就叫廟裡的大小和尚都跟隨前去，這樣廟裡就只剩下阿盤一個人了。這天晚上，室內酷熱難當，阿盤想到外面乘乘風涼，就從寢室摸著牆壁走出房間，頓時感到一陣涼風吹來，很是適意，走廊過去，就是城隍廟內的小庭院，阿盤想到，這牆壁角前，是和尚們同來必經之路，就坐在這裡等他們吧。為了解除寂寞，他就抱起琵琶，開始彈唱起來。很快半夜過去了，但是長老和尚們還不見回來。夜已深，暑氣卻絲毫沒有下降，如果回到房間去，一定會感到不舒服。於是阿盤索性立起身來，想摸到廟門口去走走，就在這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直朝他這邊走來。阿盤感到奇怪:是誰不走前門，而從後門進來呢?
突然，這腳步聲一到阿盤跟前就停下了。但是阿盤判斷得出，來人絕不是廟裡的和尚。因為和尚們走路總是耐著性子緩緩行動的，而來人卻是大步流星，連衣腳下擺都在「嘩塔、嘩塔」作響。果然有個聲音在喊他的名字了，像是悶在地下箱子里的聲音，又粗暴又急躁地傳到阿盤耳中，是很不和善的，倒像長官對下屬的喝叫:「阿盤!」阿盤大吃一驚，一時不知怎樣回答才好。於是這個聲音用更加嚴厲的口氣再一聲喊道:「阿盤!」「哎!」盲藝人在吃驚之餘，回答的聲音也有些發抖了。
「請原諒，我是一個雙目失明的人，什麼也看不到，不敢動問，您是哪一位?一向少會呀!」「嗯，說怎麼陌生，倒也不見得呢!」來人的說話聲，顯然和氣了些。「我原來就住在城隍廟附近，這裡是常來的。前幾年，因為跟隨我們尊貴的主人去開封府受封，才離開這裡的。這次是我們尊貴的主人受封為王，帶著全宮仕女、官員一起回來，要在江陰逗留幾天，看看圍城大血戰的陳跡，當我們尊貴的主人聽說你彈得一手好琵琶，又擅長彈唱『閻公死難江陰城』的動人曲子，就想請你去彈給他聽，他非常想見見你，所以就派我來接你，就請你帶著琵琶跟我一起走吧!」
阿盤只好穿上草鞋，背著琵琶跟這個看不見的人返身走出了屋後廟門。阿盤感到:這人很機靈，行動迅速，攙著阿盤的手，多次催促他快走。這人還戴著手套，這手套像是鐵片做的，又冷又硬，他大步行進時，不斷發出「嘎嘎」作響的聲音，說明他身上還穿著戰衣呢!阿盤猜想，這人可能是王爺跟前衛兵一類的人物吧!
阿盤開始很緊張，走著走著，也就漸漸鎮靜下來。同時腦子裡浮現來人曾提到「我們尊貴的主人已受封為王」的話，那麼，要聽我彈唱的定是王爺無疑了。他邊走邊想，不一會來人的腳步放慢了，阿盤也跟著緩緩地走著。他自己猜想，這裡好像已經上了通向西邊「三公祠」的山路了。他跟著來人七轉八彎，上上下下，不知爬了多少階梯，又通過了一個足以使他吃驚的鋪柔軟毯子的大場地，就被帶進大廳內，來人向一個老年婦女說一聲:「我把阿盤帶來了!」就聽到他往後退的腳步聲。老年婦女攙著他的手，把他領到一個鋪著褥墊的座位上坐下，阿盤覺察得出，大廳里已經聚集著許許多多的人，那飄在地上的長長衣袍，不時發出像風吹樹葉的聲響；並且還可以聽到很多人輕聲細語在評論他衣著打扮的細語聲。
他們的說話用詞都很古典文雅。阿盤猜想:大概這些都是王爺身邊的達官貴人了。這時，那個老年婦女用蒼老的聲音對他說:「現在請你和著琵琶彈唱一曲，保衛江陰大血戰的故事給王爺和在座的公卿大臣們聽聽!」聽這聲音，這口氣，這老婦人大概是王爺跟前的女官了。但是「保衛江陰大血戰」這個曲子，可不是一個晚上能彈唱得完的呀，因此阿盤就問:「這個曲子要幾個晚上才能彈唱得完，但也可以分段點唱你們歡喜的一段，不知行不行呢?"還是那個蒼老的女人聲音，不知朝什麼人低語幾句後，就對阿盤說:「就先表演閻典司死難江陰城那一段吧!」
阿盤調好琵琶琴弦，開始彈唱，一時間，操縱戰船發出的「支軋」聲，戰船劈波斬浪的飛馳聲，狂風惡浪的怒吼聲，兩軍對峙的叱喝廝殺聲，戰船發出「突突」的嘶鳴聲，刀、槍、劍、戟碰擊的鏗鏘聲，被打入水者凄厲號叫聲，一齊進發，再加上他那凄涼悲槍，如泣如訴的動聽歌聲，彈唱聲鎮住了全場。一曲終了，阿盤耳邊立即發出一片叫好聲。
「啊!太動人，簡直令人心醉!」
「太好了，真難聽到這樣美妙的彈唱!」
「呀!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到比阿盤彈得好唱得妙的藝人了!」
這些讚美的話，句句鑽進阿盤的耳中，使阿盤更加用心地彈唱那段續曲。大廳里除了偶爾發出幾聲感嘆外，就像無風無雨的湖水那樣靜謐。樂曲以更加深沉的調子，演唱水戰失利，陸路援絕，人城死守到破城、屠城這段曲子，那兩陣對峙相互炮轟的「隆隆」聲，那土炮打中清七王和活捉清十王，並把他們處死後的滿城歡慶聲，那彈盡糧絕後，易子而食，以石攻敵，誓與城堡共存亡的慷慨悲歌聲，當表演到江陰城破，清兵湧入，順治皇帝傳旨:「屠城三天，為三王報仇。」全縣百姓被斬盡殺絕，隱蔽在煙囪內的奶媽嬰兒被搜出，發出最後一聲哀號時，琴弦「戛」然而止，一霎間，大廳里先是一陣長長的哀嘆，然後是一聲聲此起彼伏摧人心肺的抽泣，最後進發出合廳的號陶大哭聲，全都沉浸在一種無可名狀的劇烈悲傷中。
阿盤感到所以出現這種難以收場的悲慘情景，都是自己演唱這段曲子引起的，他感到分外難受，號哭聲一直持續了很久很久，才逐漸變小而消失，大廳里再次回到深深的沉悶和寂靜中來。此刻，阿盤聽到原先說話的老婦人對他說:「果然，你是一個非凡的琵琶彈唱能手，我們王爺聽了也非常讚賞。王爺傳令說，將要賜給你豐厚的禮物。」她稍定後接著又說:「今後六天里，他每夜都要聽你的演唱，明晚同時間，做嚮導的衛兵會來接你。這就和你說好了，別忘記!」老婦剛說到這裡，阿盤覺得:似乎有人朝她耳語幾句話，她馬上接著說:「有幾句要緊的話關照你，就是我們王爺在江陰逗留期間，以及你來這裡侍候彈唱的事，千萬不能對別人講!因為王爺悄悄來此巡遊，是不讓人知道的。啊，這就說好了，請回去吧!」
老婦挽著阿盤的手，把他領出大廳，交給原先領他來的衛兵，衛兵把阿盤送到寺里通向住所的走廊後，才向阿盤告別回去。
阿盤迴到房裡的時候，正露出晨曦，誰也不會想到他離開過廟宇。這天凌晨，長老和尚一行，又因施主家佛事，推遲了回廟時間，所以還認為阿盤熟睡未醒呢!
阿盤儘可能多休息一會兒，想起夜來難以碰到這麼盛大的禮遇，竟不敢對任何人吐露一句。一到漆黑夜晚來臨，那個衛兵就準時前來接他去。阿盤仍舊在有眾多貴人聚集的大廳里就座演唱，博得所有與會者的同聲讚歎，取得與昨天同樣的演唱效果。
然而去這個怪異地方三次之後，阿盤夜裡的詭秘行動，就漸漸明顯地暴露出來;他常常沉思默想，神情恍惚，掛在牆上的草鞋和衣服，沾著不少爛泥和露水。這天清晨，長老叫他出來，十分親切地對他說:「阿盤，我對你很擔心，你的眼睛看不見，又是個孤苦伶仃的人，你深夜外出，會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險呀!你為什麼不說一聲，就獨自走出後門呢?如真有事，可以叫小和尚陪著你一同去么。」阿盤不做聲，長老接著用嚴肅的語氣對阿盤說:「現在我關照你，以後你要出廟門到任何地方去，一定要告訴我一聲，知道嗎?」阿盤不敢正面回答，卻言不由衷地說:「尊敬的長老，請你不要誤會，以為我有什麼越軌行為讓你生氣。我自己是感到很安分的，難得外出，也只是在廟門附近走走就回來呀。」他這樣流利地回答長老的問話，和阿盤平素口若嘴蟬的習慣一對照，長老就感到這種一反常態的舉止，絕不會像他所說的那樣簡單。估計其中定有什麼蹊蹺的事，使他著了魔。這可憐的盲藝人，不捉住他的證據，他就會自欺欺人下去。長老雖然對他優心忡忡，但一時又無法追問下去。等到阿盤迴到住房後，長老馬上把兩個小和尚叫來，細細囑咐，要他們注意阿盤入夜後的舉動，如果他潛出後門的話，就跟蹤上去，看他究竟到什麼地方去?在幹些什麼?
就在當天晚上，剛敲過二更，兩個小和尚果然看見阿盤從廟裡偷偷地出去了。他們趕緊提著燈籠追上去，不料下起雨來了，天空一片烏黑。兩個小和尚趕緊追趕，很快就不見了阿盤的身影。但仔細辨認，阿盤在雨中急急走過的腳印，卻非常請晰;而且走過的許多盤曲路徑，競一點也不見錯亂，真奇怪呀!一個什麼也看不見的瞎子，竟能這樣敏捷，這樣準確地穿梭般走過這樣難走的小路，實在令人感到奇怪。兩個小和尚還想到:廟後這段路非常偏僻，道路又多崎嶇不平，所以從來沒有告訴過阿盤，廟裡也從來沒有人領他走過這段路，而他本人也從未向人打聽過。但是，他怎麼能如此熟悉地走來的呢?
終於，兩個小和尚吃驚地聽到，在城隍廟通向「三公祠」後面的一大塊墓地中央，一陣陣慷慨激昂的歌聲，隨著抑揚頓挫的琵琶聲傳了出來，兩個小和尚急忙循聲走近，看到漆黑的墳墓四周，到處忽閃著星星點點的「鬼火」，正中有二三處格外明亮。兩個小和尚快步走上墓地，借著提燈的光亮，看到了墓地正中的阿盤，這時雨還在下著，但見阿盤獨自一人，神情專註地端坐在豎著高大墓碑的墳前，把琵琶彈得錚錚有聲，一門心思地張大喉嚨唱著「保衛江陰大血戰」的曲子。在阿盤的身前背後，遠遠近近的大小墳墓之間，無數的「鬼火」像成群成團的螢火蟲一樣，一簇一簇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地圍著阿盤浮蕩。
「阿盤，阿盤!」兩個小和尚喊他說，「你彈給誰聽呀?阿盤。」
然而喊聲一點也沒有進人這可憐的盲藝人耳中，他正用全部精力，攏著手指把琵琶彈出嗚咽的曲調，唱著「危城被困」的那段哀怨曲子。小和尚看到他這副怪模樣，實在又好氣又好笑，就走近他身邊，擰了他一把，並緊貼著他的耳朵喊道:
「喂，喂，阿盤!我們趕快回去吧!」
阿盤聽出是兩個小和尚的叫聲，連忙呵斥說:「不得無禮，這是在王爺跟前呀!你們這樣來搗亂王爺的雅興，是罪不容赦的!」
兩個小和尚見他滿口胡言亂語，一時也無法使他猛醒，就立即上去用力把他夾了起來，連拖帶拉帶著他返回廟裡。
一回到廟裡，小和尚就把阿盤領到長老的禪房。長老看到阿盤這種渾身浸濕，又冷又餓的狼狽相，十分痛心。趕緊叫他把衣服換了，吃了飯，然後追問阿盤，要他把前後經過解釋明白。
阿盤開始有些猶豫，因為他記著老婦人對他說的「千萬不能對別人說」的話。但他又立即感到，長老和尚為了尋找自己，如此擔心，如此熱情親切的關懷，他感到如果再沉默下去，太對不起這位菩薩心腸的長老了。於是就把第一次衛兵模樣的人來找他去廟後大廳彈唱，直到昨夜為止的經過情形，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訴了長老。
長老用心聽他說完，帶著焦急的口吻說:「阿盤，你這孩子太沒有頭腦了，極大的危險在眼前等著你。如果再瞞著我，這早晚之間，你就會碰到不幸了。只因鬼魂想聽你彈唱一手好曲子，才沒有下手。但直到現在，你究竟到過什麼地方?究竟表演給誰聽?恐怕還沒有醒悟過來，你說你是去參加一處尊貴的廳堂演奏，其實你每夜去的地方，就是三公祠後面的墳場，夜裡兩個小和尚冒雨尋著你的時候，看到你正坐在一個墳墩上，面對著幾塊頂大的墓碑，鬼魂所以尋到你，總是你常常心存妄想的緣故。一旦相信鬼魂的話，這些鬼魂就有辦法擺布你，聽他們指揮。和你同樣的事，到現在已經發生過多少次，鬼魂把人撕裂成好幾塊，然後一口口吃掉。這種遭遇，有的來得快些，有的來得慢些。不管怎樣，最後總是要讓你送命的。」
長老說到這裡，皺了皺眉頭，接著又說:「可是今夜我們還是要去施主家做最後一次佛事，是不能不去的，但又不能帶你去。」
長老略一思索後說:「這樣吧，在我們出去之前，我給你畫一通經文作護身，把你的身體隱蔽起來就可以了。」
太陽落山之前，長老叫兩個小和尚替阿盤把上下衣服脫光，用筆蘸著硃砂在阿盤的胸、背、頭、手、腳、軀體曲彎處以至腳底心都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一一畫到。畫完，長老吩咐說:「夜裡我們離開以後，你就立即坐到蒲團上，好好坐著等我們回來，要集中精神，消除雜念，無論聽到什麼人的叫喚，你都不要做聲，身體不要動一動。如果你不這樣做，符篆在你身上就會失去作用，你就會被撕成碎塊，這次災難過去，鬼魂就再也不會來纏你了。」
一到夜裡，長老一行就出廟去了。阿盤遵照長老的囑咐，走到掛著琵琶牆下面蒲團上坐下，擺正了像是和尚入禪的姿勢，屏住氣，一點喘息的聲音也盡量不發，周圍立刻寂靜下來。
老時候到了，後院傳來的腳步聲，通過走廊，然後靠著牆壁來到阿盤住所前停了下來。
「阿盤!」照例是這個悶聲悶氣的聲音喊他。但是盲藝人肅然坐定，屏住氣，身體一動也不動，絲毫不理睬來人的呼喊。
「阿盤!」來人叫喚第二聲時，露出了不安的顫音，叫第三聲時，已露出了絕望的口氣。
但是阿盤始終像塊石頭一樣，一動都不動，來人疑惑不解，不相信會出現意想不到的事。「怎麼沒有回答?大概不在屋裡吧！哼，這瞎小子會上哪兒去呢?」說完，踏進了屋，並且慌亂地來回走動搜尋，腳步聲漸漸走近阿盤身旁停下，好長的時間!阿盤感到身體幾乎要發抖了，心也要跳出來。
終於一聲又怨又恨的自語聲，鑽進阿盤的耳中:「哎，琵琶還在，但是人到哪裡去了呢?」
「咦，怎麼這裡有兩隻耳朵呢?」略一停頓後，像是立刻作出決斷似的說，「果然是這樣，那也只好拿這兩隻耳朵去回話了，否則我有口難辯呀!瞎小子大概都被那邊的惡鬼吃掉了，就剩兩隻耳朵了。」
就在這一霎間，阿盤的兩隻耳朵，好像遭到了鋸齒那樣，一會兒，兩耳被扯下，阿盤始終強忍著沒有哼一聲。
沉重的腳步聲，走出屋子，沿著走廊走遠了。阿盤感到自頸項到兩肩有溫熱的東西淌下來，兩手以上的肌肉，已經麻木了。
太陽升起之前，長老和尚一行就回來了，一到廟裡他他們趕緊朝阿盤住屋走來。剛到蒲團跟前，長老就踏著一攤粘糊糊的東西而滑了一跤。他叫了一聲:「哎呀!」就著小和尚提燈的亮光一看，原來這粘糊糊的東西，竟是一攤鮮血，再抬頭一看，阿盤依然屏心斂氣端坐在蒲團上，地上積著的鮮血，正是從他耳根傷口處滴下來的。
「咦，阿盤!」大吃一驚的長老叫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呀!你怎麼傷成這樣子呢?」
聽到長老的叫喚，阿盤挺起胸膛，像個好漢似的安慰長老說:「請放心，沒有出事。」但一會兒工夫卻禁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長老趕緊叫小和尚把他攙扶起來，問他是怎麼回事。阿盤邊哭邊把扯去兩隻耳朵的事情講給長老聽。
「呀，好，好!不要難過。」長老內疚地說:「這都是我的過錯，你的身體各處都畫了經文隱蔽起來了，可就是偏偏漏掉兩隻耳朵沒有畫，我臨行倉促，又沒有仔細檢查，以致造成了這一惡果。現在後悔也沒有用，趕快把傷口治好，不要拖延了。」稍定，長老又面帶笑容地說:「但是阿盤啊，你雖然吃了這樣大的苦，我還是應該向你賀喜，從此你的災難就消除了，這以後就不會有鬼魂來侵害你了。」
經過醫生的專心治療，阿盤兩耳的傷口，沒隔多少時候就平復了。阿盤大難不死的奇聞，也流傳開了。從此，盲藝人「無耳阿盤」的名字，響亮起來了。很多有錢的人，為了聽一曲阿盤的琵琶彈奏，特地從遙遠的地方趕到江陰來。聽完，還用非常多的金銀財物送給他，有時遠近的一些官府還備了舟車來接他去彈唱，演罷歸來，也總帶著許多厚禮。
自此，阿盤就大大地富了起來，但是阿盤本來就是苦出身，又是個殘疾人，他不忘受到生活煎熬的窮人，更同情和自身一樣受痛苦的殘疾人，同時為了報答長老和尚對他的恩德，他把演藝所得在好幾個地方辦起了義學堂、老人院、施粥棚、福利院，還修建了幾所廟寺、庵堂。更多故事盡在微信公眾號：零點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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