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是程序員的深坑？

作者 | 我不想種地

責編 | 胡巍巍

筆者曾在遊戲行業摸爬滾打八載有餘，自孤身一人翩翩少年，至拖家帶口大腹便便，一事無成，兩手空空。

昨日驚聞全程參與研發四年之久的saint關服停運，回憶起那些加班加點拚命幹活的日子，忽覺青春喂狗，不免悲從心來，情至深處，幾近哽咽。

今日閑來無事，拾遺過往，情不自禁，寄語寥寥，藉以紀念那段激情澎湃的歲月。

本文純為筆者遊戲從業所見所聞所感，並非要揭露什麼黑幕或血淋淋的事實。沒有中心思想，亦無框架條理，標題也是為吸引眼球胡亂取的，文不對題，小道八卦，自娛自嗨，博君一閱。

為免生枝節，人名均以速寫替代，若是同道中人，自心領神會，如不解其義，請繞道而行。

流金歲月

曾幾何時，互聯網興起之初，苦於找不到變現途徑，難倒各路英雄好漢，三石哥的網易郵箱入不敷出，Pony馬缺錢買機器差點賣掉QQ。

而遊戲作為互聯網行業最先找到的生財之道，一時間風光無限。盛大老闆靠傳奇登頂中國富豪榜，豬廠老闆靠西遊這根救命稻草避免了從納市退市的尷尬，玉柱兄靠著征途賺得盆滿缽滿連腦白金也懶得賣了，暢遊W憑藉天龍八部完成了從diao絲到高富帥的逆襲，完美依靠同名遊戲反哺洪恩和進軍影視、九城則依靠代理魔獸也混到了人生巔峰。

成百上千的年輕人懷揣致富夢想義無反顧的投身這個火熱的朝陽產業掘金，比現今一股腦轉行做AI和演算法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大批公司相繼赴美上市，資本催生的創業團隊如雨後春筍般湧現，一夜暴富的故事接二連三的在身邊發生，從業者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和孩童般的喜悅。

風雲變幻

短短十載，彈指一揮間，遊戲行業卻經歷了單機遊戲到PC網遊再到手機遊戲的轉換；經歷了從百家齊放、百花爭鳴到一家獨大；經歷了從野蠻生長、放任自流到多管齊下；經歷了從炙手可熱人人艷羨到水深火熱避之不及。

遊戲行業的十年，如歌如泣，風雲激蕩。承載了多少人的夢想和激情，承載了多少人生命運的跌宕和起伏，承載了多少人的青春和故事，承載了多少人的歡聲笑語和沮喪抽泣...

有多少人通過遊戲相識相知喜結連理，又有多少人因為遊戲耽誤學業誤了前程。知名遊戲人Liu Tie酒後失足駕鶴西去，慕和網路CEO吳波亦英年早逝，還有多少沉默無名的遊戲人累倒在工位再也沒起來，我們緬懷那些曾經並肩戰鬥的兄弟。

暴雪神話

暴雪憑藉「魔獸世界」封神，成為行業翹楚和標杆，恢弘世界，無縫地圖，3D視角，精良製作，曾讓玩家如痴如醉，沉溺其中。那個時候人們通過魔獸交友聊天、因游結緣，大家競相談論魔獸、研究魔獸、學習魔獸、模仿魔獸。以至於許多年後魔獸同名電影上映之時，結婚生子的隊友在失散多年之後，重聚電影院，喊出那句「為了部落」，不免令人熱淚盈眶。

但暴雪之後再無超越魔獸的佳作，從此頹廢淪落，不復當年雄風。

盛大遊戲和盒子

盛大老闆曾依靠「傳奇」年紀輕輕便登頂中國首富，但當時的輿論環境遠比現在嚴苛，家長爭相指責陳在售賣電子鴉片、精神毒品，作為政協委員的陳也自感錢賺的不幹凈，最終扛不住千夫所指的巨大壓力，請來我郵唐「博士」坐鎮，轉而搗鼓起盛大盒子，意圖構建網上迪士尼。

但當年這個雄心勃勃的計劃，實在太過於超前，加上政策層面的原因，最終負於天時，千金散盡，一敗塗地，盛大也因此失去了遊戲行業的霸主地位，至今落得個半死不活。

九城的前車之鑒

同居魔都的九城早年曾靠代理「魔獸世界」活得非常小資，但管理層實在是過於平庸和短視，本想依靠代理魔獸混吃等死，卻不料被三石哥來了招釜底抽薪搶了代理權，風華絕代的xw姐姐那受得了這等委屈，於是跑去找版署爸爸撒嬌告狀，引發一波全民圍觀神仙打架。在耽誤好一陣子之後，三石哥在未經監管機構批准的情況下貿然啟動了「魔獸世界」的運營，驚得各位吃瓜群眾是目瞪口呆，但最終認罪受罰，也算和氣收場。

代理權旁落直接導致九城營收瀑布式下降，九城本無研發實力，若就此研發新游，必是遠水不解近渴，故從此一蹶不振，xw姐姐也帶著她的盛世美顏抱憾退隱，留在老男人們茶前飯後的談資里。

史中玉柱

九城的隕落給行業敲響了警鐘，二道販子既有被隨時斷糧的風險，又贏不得行業的尊重，於是紛紛改旗易幟，搞鼓起遊戲研發來，資本也趁機蜂擁入場。

RMB高玩玉柱兄借著去盛大參觀的機會，偷挖了天橋哥牆角。天哥把你當兄弟，好酒好菜伺候著，你卻挖天哥牆角？

史拉著美女總裁，連同挖來的牆角，做起了征途，獲得了巨大成功，征途的成功直接助推巨人網路美股上市，史也藉此開啟了人生的第n春。

正所謂：「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征途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中，對酒LiuWei一場醉。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世如潮人如水，只嘆征途幾人回」。

完美世界

說到遊戲研發，便不可不說偏居西二旗一隅的「完美世界」，這家創造了從成立到上市速度之最的遊戲公司，在離職員工中保持較好的口碑。

大名鼎鼎的祖龍絕對是中國遊戲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由幾個清華學生組建的豪華陣容（賀李魯曾崔）憑藉一腔熱情一不小心便做出了中國最厲害的3D遊戲。

完美世界的美術業界領先，技術更是首屈一指（C總被公認圈內最強架構師）。上市之後池頗為慷慨大方，07年便以一萬五的天價月薪招聘了一批最優秀的應屆生，但隨著行業走低，超高薪酬難以為繼。

完美世界強大的開發工具鏈和技術實力，讓它得以快速推出新游投放市場，這在行業之初推一款火一款的情況下，跑馬圈地，行之有效。但成敗都因蕭何，遊戲策划上不思進取和缺乏創意，依葫蘆畫瓢，久而久之，玩家厭煩，招致不滿，長期留存出問題，且還背負了葫蘆娃的罵名。

池是個好老闆，但完美長期以來缺乏持久用戶粘性的現象級產品，亦成為他心頭之痛。他的求變心切，又給了各種江湖騙子可乘之機，招來了好些組團忽悠的草台班子，一頓亂搞，影響甚壞。

後來q總離開公司自立門戶，也做的風生水起。動蕩之後的完美重用老將Lu，目前「金銀銅鐵」正四面出擊，衷心祝福完美明天會更好。

暢遊和他的合一教

與完美同處北京的暢遊，則也是一個有故事的公司，相互挖角撕比的事情也是頗為生動有趣。

話說當初搜狐做遊戲同時找了W（王）和S（尚），然一山難容兩虎，爭鬥在所難免。天龍研發後期，尚在鬥爭之中敗下陣來，對外宣稱是天龍製作人找投資，拉著zengpengxiang（天龍架構師）創辦麒麟遊戲，一年多便做出了成吉思汗。暢遊用天龍客戶端竟然神奇地連上了成吉思汗伺服器，還順手宰了一個人。本來王對於尚跟他爭奪天龍製作人名號就大為光火，這下更是怒不可遏，於是興師問罪，先是一番唇槍舌劍，後一紙訴狀，把麒麟告上法庭，把遊戲行業的明爭暗鬥推向高潮。

暢遊靠天龍八部從搜狐分拆獨立，赴美上市，輕鬆實現了朝陽哥再造搜狐的夢想。但好景不長，搬到石景山首日便現不祥之兆，公司職員在門前被車撞死，旋即又因汶川地震全國停服，後請高僧指點，亦不能化解。天龍之後推出的鹿鼎記、斗破、魔劍等相繼撲街，老大心灰意冷，寄情宗教。上行下效，內部教義探討代替業務交流，表現優異者公派阿三國靈修，據說學成歸來者，眼神篤定，煥然一新，後有女助理被擢升總裁，可謂把不按常理出牌發揮到極致。業務停滯不前，內鬥熱火朝天（參考DW哥《我的戰鬥檄文》），最後W落敗出局，走馬換將，DW上位，後除了憑藉《天龍八部手機版》回光普照了一回之外，再無大的波浪。

巨頭騰訊

騰訊早年也為變現而苦惱，終於，抓住了盛大失誤的機會，進軍遊戲（任老闆帶隊），研發代理並重，遊戲業務迅速做大，擊落盛大成功登頂，從此再也沒有讓出過首座，重現了企鵝出征、寸草不生的輝煌。

鵝廠遊戲研發佳作不斷，王者榮耀更是驚世駭俗。

如果說前期端游（PC）時代是「產品為王」的話，那移動遊戲時代則是不折不扣的「平台為王」，騰訊依靠強大的QQ+微信導流能力，構建起無與倫比的遊戲運營平台，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騰訊運營最低至1:9的分成比例簡直慘絕人寰，但中小廠商只能附庸求生，別無他法，因為若是認了騰訊做乾爹尚能喝湯啃骨頭，如若不從則死路一條。遊戲能上微信就好比失足婦女嫁入豪門、寒門學子考上清華，是普大喜奔、彈冠相慶的一大幸事。

本來各大廠還放不下面子想傲嬌一下，但最後大家也都想明白，於是紛紛獻上膝蓋，俯首稱臣，各大廠把鎮廠之寶、王牌IP（暢遊的天龍、巨人的征途、盛大的傳奇等）都統統敬獻給了疼迅。

騰訊的壟斷對國內遊戲行業傷害極大，將遊戲研髮帶入了至暗時刻。小孩常分好壞，大人只論勝敗，作為商業公司，騰訊倒也沒做錯什麼，所謂不遭人妒是庸才，要怪也只能怪它太成功，本人並無半點批評疼訊的意思。

壟斷之前還可以通過玩法創新和品質錘鍊去爭個高下，到了平台為王的手游時代，則成為奢談。

加班盛行

本來遊戲行業加班便是家常便飯，巨頭入局更是加劇了行業的加班強度，本來端游時代，一款遊戲做個兩三年，雖說加班很多，但總算鬆弛有度。但到了手游時代，遊戲研發周期縮短，節奏加快，競爭加劇。

傍上騰訊大腿的遊戲開發商，需要派人駐場騰訊聯合開發，騰訊熱火朝天的幹勁和只爭朝夕的精神給了遊戲廠商老闆很大的震撼和觸動（或者只是找到了更好的借口），回來之後，老闆們紛紛表示：業界第一都這麼拼，我們還有什麼理由不努力？

聽起來頗有道理，似乎無懈可擊。被餵了一碗毒雞湯之後，加班變本加厲，恨不得不眠不休，努力做事者有之，逢場演戲者有之，並將這種狂熱的做法擴散瀰漫至整個行業。

三石哥的網易

網易是國內唯一可以與騰訊遊戲掰下手腕的遊戲廠商，但今年以來，也不容樂觀，但豬場在遊戲行業的表現確實可圈可點，先是三石哥御駕親臨，禮賢下士請雲風大俠出山做引擎，憑藉大話西遊一戰成名；後慧眼識珠挑中暢遊棄子JT，成就名作「陰陽師」，力拉網易股價，實力打臉TX（JT曾找過TX，被拒）。

在自研這塊，豬場在國內遊戲廠商里，無出其右者，但鵝廠運營實在過於強大，所以與鵝廠的競爭，長期來看，壓力不小啊。

歷史畫卷中的浪花

國內遊戲十年的歷史畫卷之中，也常有一些一鳴驚人的神作，但對於每個公司來說，都是石頭拉屎獨此一份。比如《刀塔傳奇》，《我叫MT》，甚至獨立遊戲《太吾繪卷》，都曾佔據頭條和引發廣泛的討論。

但這些神來之作大多如山中猛虎，來去匆匆，火的時候，勝於小瀋陽，熄火的時候，便再也無人提及，終究不比微信、電商等平台，無持久固化的利益，此也乃遊戲的最大悲哀。

感慨

遊戲行業三大工種：策劃、程序、美術。如果把遊戲研發比作電影製作的話，那策劃是導演，美術是攝影藝指，程序則是武替，刀山你上，火海你下，風險和鍋你背。王堅博士在央視《朗讀者》節目中回憶阿里雲創業史的時候，動情說道「阿里雲是工程師拿命來填換來的」。

其實在遊戲行業，又何嘗不是如此？卻遠未有那般光彩。

程序員為項目付出了太多，有些人因為行業賺錢而來做遊戲，有些人因為真正的興趣和熱愛而來做遊戲，只為喜歡，不問前程。經過這些年遊戲降溫，大浪淘沙，意志不堅決的人堅持不住離開了這個行業，剩下遊戲行業的棟樑之才還在加班，還在為玩家服務。

遊戲成功了，策劃居功至偉，到處講經驗撒雞湯做網紅，又有誰會覺得是幕後程序的功勞。

程序轉製作人會被質疑專業不符，轉成功的實在鳳毛麟角；走技術管理的話，請告訴我哪個遊戲公司有CTO？最好便是技術總監，但也大多只是名譽職位，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不貼近實際開發，很容易失去對項目的把控。

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話，請你多看多聽多想多悟。

我不是想干吃完飯摔碗砸鍋的混賬事，冒著被全行業追殺的危險，也只能點到為止，就想為遊戲程序搖旗吶喊，說幾句公道話，遊戲行業的老闆大佬們，收起你們對程序的成見，他們才是圈子裡最聰明最靠譜的那群人。別以為他們又傻又耐勞，其實是因為他們的責任心。

睜眼看看，遊戲之王姚（Colin），遊戲之神任（mark），還有陰陽師製作人JT，哪個不是程序出身，恰恰是他們，管理著最比的團隊，做出了最比的遊戲，給想要轉換製作人的程序一些機會吧，少些惺惺作態真正理解體諒一下程序員的抱怨牢騷吧。

我已離開這個行業，上表不為自己，正所謂：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

寫在最後

本文受之前幾個遊戲同事兼串友慫恿教唆而寫，本想言辭委婉，不想此般犀利，但架不住反覆攛掇，於是秉直中書，慷慨陳詞，知無不言，終成此文。

誰人背後不被說，更何況身為公眾人物的業界大佬，高薪厚祿，難免承受坊間蜚短流長，文中所陳所表，均為公開資料，並無個人成見，如有冒犯，望請海涵。

本著黑人為快樂之本的原則，應幾位的要求，本文最後隆重介紹一下我的幾個前程序隊友，歷史不會忘記你們，遊戲行業感謝您的貢獻。

總：前SDS核心程序，穩如老狗，喜歡跟策劃瞎bb，目前家鄉國企無欲無求、頤養天年。

h總：前SDS客戶端主程，心懷夢想，目前擔任一款新遊戲製作人，我祝他頭髮常在。

y姐：前SDS核心程序，心思單純，哪裡錢多去哪裡，目前J公司做MOBA熬總監，以圖干翻王者，我祝他心想事成。車房全，不差錢，廣告徵婚

b總：清華本碩，今已「改邪歸正、迷途知返」，跳出遊戲大坑，正幫張一鳴死磕疼訊。

世人熙熙、皆為利來、世人攘攘、皆為利往。人生不長，年輕人需要奮鬥，以後才能享受更好的生活。而中年人無論成敗，都要順應天命，平淡生活。

如果你也是同道中人，評論區大聲說出你的故事。

作者：我不想種地，運營有個人公眾號碼磚雜役。

聲明：本文為作者投稿，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 CSDN 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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