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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樣的歌詞,歌手能寫,作詞家卻不能寫?

作者:怠心客

封面:《音樂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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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渡邊翔×RUCCA×hotaru談作詞家的工作(下)。

作詞家是語言的達人。可是他們也有會避免使用的詞句。

渡邊翔說,他沒有用「俺」和「お前」這樣的語言寫過歌詞。就算是職業人士,也寫不出自己心裡絲毫不存在的東西。不管讀多少遍故事,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思想都和主人公一致。

RUCCA 也是如此。歌詞中使用的第一人稱和第二人稱會確立歌曲的設定,所以用的最多的還是「僕」和「君」這種不會出岔子的代詞。另外,雖然和「不去使用」不太一樣,但他也有不少 NG 的詞。比如說他不會寫把什麼生物「殺死」這樣的詞,但要寫「息を殺す(屏住呼吸)」就沒有問題,可與不可的界限比較微妙。

不久前,歌舞團體 AAA 的成員末吉秀太請他為自己作詞,要他「在不會被人罵的程度里,寫得儘可能重口味」。當時,RUCCA 寫的歌詞就非常危險。

hotaru 同樣表示,很黃很暴力的歌曲,有太多不會用或者說不能用的詞,特別惱人。另外,還有些詞,歌手自己作詞可以用,作詞家就不能用。他舉了自己很喜歡的盯鞋搖滾樂團「蘑菇帝國」的歌曲《クロノスタシス》為例,其中有一句歌詞,說:「買一罐 350 毫升的啤酒,和你在夜間散步。」他們作詞家就不能輕易用「一罐 350 毫升的啤酒」這樣的詞。

這樣的詞雖然可以塑造出很強的世界觀,但是畢竟會涉及到歌手的私生活,作詞家不敢涉足。如果委託的時候指定了情景還好,要是沒有特意指定,他們連「東京」都不太敢用。雖然有時候會用一些能讓人聯想起東京的有都會感的詞句來糊弄過去,但是只要在歌詞寫出「東京」二字,氛圍就會截然不同。hotaru 有時就會對此暗自腹誹。

再舉一個例子,hotaru 很喜歡流行搖滾樂隊 Mr.Children 的歌曲《光の射す方へ》,其中有一句「孤零零地揮灑著熱情的棒球自動擊球練習場」。「棒球自動擊球練習場」這樣的詞,也是作詞家寫不出來的。

RUCCA 也提到 Mr.Children 一首老一點的歌曲《デルモ》。他說,這種從男性視角想像女性不那麼積極向上的內心生活的歌詞,如果在這個時代發表出來,可能作詞家就要被噴了。這種瞻前顧後,已經是他們作詞家的職業病。

還有,對於被註冊了商標的詞句,他們也會分外敏感。RUCCA 曾經為偶像團體「IDOLING!!!」提供過一首歌詞《レモンドロップ》。當時他很想在歌詞里寫「可樂」,就專門請唱片公司的調查,得知「可口可樂」不能用,但是用「可樂」就沒問題。

渡邊則想起他寫了一首連呼「JOINT」的歌詞,卻沒有被採用。理由是「JOINT」這個詞有大麻的意思,偶像的歌里反覆喊有些危險了。

hotaru 說,這些邊界線,並不是誰規定出來的,只能是各位作詞家各自察言觀色,自己做判斷:「這麼寫可能會引發反感吧……」

RUCCA 也說,如果作詞家不這麼做,音樂總監往往不會太過注意哪些敏感的字眼,要是原封不動地被採用了,那才是最可怕的。而且,萬一出了事,客戶才不會從憤怒的群眾手裡保護你。

hotaru 說,因為寫出來的歌詞只能自己負責,所以要注意這些詞句的也只能是自己。必須帶著「我才是最懂語言的人」的意識去寫。而這樣一來,他們也就自然而然地會覺得「不要輕易去做有風險的事」了。

說起作詞家不能寫卻很喜歡的歌詞,RUCCA 表示自己喜歡搖滾樂團 amazarashi。如果客戶要求作詞家寫出「像 amazarashi 的感覺」,他們也不是不能照貓畫虎模仿出那種氛圍,但並沒有人提這樣的需求。amazarashi 的歌詞,正因為是 amazarashi 的聲音才會顯出好。

另外,他還很佩服創作型歌 あいみょん的歌詞。像是《愛を伝えたいだとか》,一上來就是句「這是個健康的早晨吶」。如果作詞家交這麼一句歌詞上去,可能就要被客戶抱怨「你這寫的什麼鬼!」了。

hotaru 則推薦了創作型歌手吉澤嘉代子。她的專輯《屋根裏獣》,每一首歌詞都能戳中聽眾的心。尤其是和偶像團體私立恵比壽中學合作的《ねえ中學生》格外出眾。這首歌曲描寫的是戀愛中的兩人,歌曲進行中非常歡快,說戀愛中的我們就像是初中生一樣。然而到了最後卻陡然反轉。到頭來,他們並不是「初中生」,而是「長大成人了」的兩人。歌曲在這裡戛然而止,結束方式超逸常規。這首歌的歌詞既扣人心弦,收尾又有力度,讓他感到吉澤真是一位詩人,文學性非常強。大作詞家松本隆也對吉澤好評有加,這首歌能讓人明白其原因所在。

渡邊翔上初中的時候很喜歡視覺系搖滾,所以一直很喜歡過激的表達。比如說視覺系樂團 L"Arc~en~Ciel 的遣詞造句雖然攻擊性很強,卻又能讓人感到美感。又如樂團 PIERROT 的歌詞個性極強,唱出了和我們所在的世界不同的非現實感。這些歌詞都讓當時的渡邊非常著迷。因為他之前聽的都是 J-POP,不會接觸到這樣的歌詞。再加上視覺系的歌名也會起得很獨特,像是「脳內モルヒネ」(腦內嗎啡)之類的。他從中學到了各種各樣非日常的歌詞的寫法。

如今,三位作詞家都已經年過而立。再看比自己更小的一代,雖然也有新的作詞家問世,大顯身手,但他們卻感受到,這一代年輕作詞家,要比自己那一代人少了。

RUCCA 認為,歸根結底,想成為作詞家的人就在減少。雖然競爭對手太多他們會犯愁,但要是下一代完全沒有新人,那也是個問題。他們已經是比中盤更稍微靠上的年齡,好不容易逐漸有了餘裕,可以疼愛比自己年輕的後輩,可是卻沒有後輩給自己疼愛,這就讓他們覺得寂寞了。

渡邊戲稱,要是有年輕一代的作詞家讀到這篇訪談,大怒「怎麼沒有」,那他們才高興呢。

話說回來,hotaru 認為,現在世人對他們作詞家的存在壓根就沒有什麼興趣,很少談論作詞家,既不分析,也不深挖。

渡邊也說,職業作家入行之初,就被根植了「謙虛」。不管對事務所還是宣傳、歌詞,都要謙虛。雖然歌詞里有更深的信息,但他們不是歌手,所以就不能講得太深。歌詞寫出來,就是歌手的東西了。寫歌詞的人再去宣揚自己的存在,「不體面」。雖然他也覺得作詞家不該說太多,但也覺得這種教育使得作詞家過於謙虛了。

渡邊雖然覺得這麼做不好,但是因為「謙虛」已經在心裡紮根,就算想要發表自己的意見,也很難啟齒。就連每次在推特上發推公開自己負責的樂曲,都要心裡嘀咕「是不是寫得有點過深了?」。等到歌手自己轉發了,他才會安心:「啊,太好了,沒問題」。

不過,這種「不謙虛不行」的風潮,已經逐漸在淡化了。他最近一直在想,既然如此,作詞家也可以多主動談談自己的作品。

說到底,要怎樣才能成為一名作詞家呢?

RUCCA 說,如果說有成為作詞家的正規路線,那應該就是進入音樂作家事務所了。聯繫上事務所,加入進去,通過事務所介紹參加競標,是最普通的方法。但是,也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找事務所。

音樂業界信息門戶網站 Musicman-net(https://www.musicman-net.com) 上有音樂業界相關企業和個人的名錄。渡邊翔當初就是通過這裡,一個接一個地點開音樂出版社一覽的網頁鏈接,尋找正在募集作詞家和作曲家的事務所,再調查這些事務所有沒有真的在活躍的作家。

當時,渡邊精挑細選,還是有大約 50 家備選的事務所。他給這 50 家全部投了簡歷,卻沒有一家給他回信。

在座眾人聽了,無不大吃一驚。然而,渡邊連續這麼投了兩年,第二年還是一樣,沒有收到一封回信。到了第 3 年,他再精選出自己真正想去的幾家事務所,終於有 3 家事務所搭理他了。

渡邊所屬的事務所 Smile Company,也有寄來詩集、得到好評,而被採用的作詞家。但是,他認為,如果詩集水準不是非常高,這條路還是很難走的。因為光看你的詩作,並不能判斷你擅不擅長給曲填詞。只能說不是完全沒有成功的可能性了。

渡邊發問:比如說,事務所的人讀了寄來的詩集,有的人寫的歌詞非常劍走偏鋒、個性強烈,也有的人寫的是非常大眾化的主題,卻也有其優秀的地方。這二者當中,誰會得到更高的評價呢?放在以前,業界想要的是能寫大眾化的好歌詞的人。但是如今,哪一種會更容易通過競標呢?

這個話題,也是 hotaru 想要談論的。作詞指南之類的書會教你寫的,都是大眾化的好歌詞。要有情景描寫,有感情描寫,構建起情景,樹立起歌曲中故事的主人公,云云。

但是,就算是這種大眾化的歌詞,職業的作詞家也會在其基礎上再下一番功夫。這就是 RUCCA 前面也提到的「密度」。不填滿了不行。現在的職業作詞家,必須能用 2 行就講清楚一般人要寫成 4 行的東西。必須明白這一點。

RUCCA 也說,那些說想自己寫歌詞的歌手,大多也會把用 2 行就講明白的事寫出 4 行,寫出來的東西就很冗長,比起歌詞更像作文。所以他們才要叫去作詞家,請作詞家教他們該怎麼寫。

hotaru 所在的事務所 TaWaRa 也在招聘作詞家。他看了應聘的作品,很多作品的密度都很低。但是,這個時代歌曲的新陳代謝很快,人們會聽一首歌的時間也非常短。所以,那種非得讓人讀到最後才會覺得好的歌詞,絕對沒有辦法讓聽者明白好在哪裡。所以,作詞家必須絞盡腦汁,做到哪怕只截出來 A 段,這一小段的歌詞也足以具備魅力。

RUCCA 贊成說,正因為時代如此,那種大眾化的好歌詞,很可能會被聽者過耳就忘。有時候,會有想成為作詞家的年輕人問他:「要怎樣才能寫好呢?」他認為,放遠目光,最重要的是做到能靠作詞養活自己。那麼,就必須以「贏得競標」為前提,再思考怎樣在競標中接近客戶。

在競標的時候,音樂總監會出寫歌詞的需求。有的人寫得很簡單,也有的人寫得很細緻,但不管哪一種,大多數提出的要求都是大眾化的語句。RUCCA 認為,八到九成的作詞家,就會照著需求寫。但是,這樣的歌詞就算這一次通過了,總監也不會記住作詞家的名字。所以,就算這次競標成功了,下一次可能就會失敗。就算下一次也成功了,再下一次還是會失敗。只照著客戶需求寫,就算能通過兩次競標,今後也只能一直通過競標接到工作。用渡邊的話說,這就是「終身賭博狀態」。

所以,RUCCA 一直都有意投出非常不尋常的球。雖然他不會完全無視客戶需求,但是需求里寫得大多都是「請朝著這個正中心投一個非常快的球」,他卻認為,客戶可能不擅長解釋清楚好球帶在哪裡。所以,他就會朝好球帶的大方向,頭一個完全不是直球的球。這樣一來,在客戶收到的一大堆無聊的歌詞里,他交上去的這份沒有完全偏離需求就會給客戶留下印象。如果這首歌詞能夠通過,就能一舉讓客戶記住自己的名字:「這是個能寫出特別奇怪的歌詞的人。」

RUCCA 想要表達的是,最好通過這種方式來樹立自己的品牌形象,因為這樣就可以給客戶再起用你的理由。

渡邊翔又提出了一個問題:作詞家預備役們在寫歌詞的時候,會在一個問題上花費很多時間:要怎麼闖過第二遍主副歌的這個難關?

RUCCA 笑著回答,這確實是個問題。渡邊在前面提到過,他的歌詞主人公經常被人說「娘里娘氣」。他聽了,細想自己寫出來的歌詞,發現也是「娘里娘氣」的、脾氣比較軟的主人公居多。那麼,他們為什麼會把歌詞寫得這麼「娘」呢?雖然也有個人愛好的原因,但是如果歌詞開始得比較「娘」,那麼就絕對不會在一遍主副歌里完結,作詞家就可以從 2A 開始描寫主人公的成長,也就不用頭疼第二遍主副歌要怎麼寫啦。

hotaru 雖然一直在無意識中這麼寫歌詞,但是聽了 RUCCA 這番話,才明白了其中的原理。不僅僅是「娘」,歌詞里如果有某種消極要素,就更容易展開。如果一開始就往積極里寫,那就只能寫成積極詞報菜名,只是把一樣的東西換套詞翻來覆去唱而已。

RUCCA 也說,他也沒有寫過從頭到尾都徹底積極的歌詞。就算是男性主人公的燃曲,他也總要寫出主人公不行的地方。這樣,歌詞就有了抑揚起伏。

hotaru 也問了一個問題:兩位同行是怎麼進入工作模式的?

渡邊翔回答,他寫陰暗的歌曲的時候,為了進入工作模式,會看自己喜歡的歌曲的 MV。比如說搖滾樂團 Lyu:Lyu(現已改名 CIVILIAN)的歌曲《メシア》,MV 就像一篇短篇電影,很容易就可以把他的心情從現實世界拉開。看了這個 MV,他很快就會進入作詞模式。只要看了不幸的故事,代入其中的陰暗心情,神經就會打開工作模式的開關了。

RUCCA 就沒有這麼好用的開關了。他自嘲自己更想要另一個開關,打開之後就就能讓他有動力去看能打開工作模式開關的 MV。

hotaru 也總是為難以進入工作模式而發愁。他坐在電腦前,想著聽聽歌振奮一下心情,打開 YouTube,播放各種各樣的歌曲,然後等他回過神來,天已經黑了。這已經是他的家常便飯了。

渡邊又分享了自己上個月剛開始的新方法:他把自己要做的事寫成便箋,貼在電腦上。剛撕掉一個便箋,又有新的截稿日來,所以電腦上的便箋數量一直不會減少。但是這種「不想看到這張便箋了!想把它撕掉!好想把它撕掉!」的心情,也可以成為進入工作模式的開關。帶著這種慾望努力工作,作詞的速度也會稍有提升了!

最後,採訪者請三位作詞家分別對各位有志於作詞之道的年輕人致辭。

hotaru 表示,如果自己有什麼要說的,那就是希望大家能做出新東西來。前面說過他們往下這一代作詞家非常少,但是比他們年輕十歲的二十多歲出頭的年輕作詞家們憑藉自己的感性寫出的東西,有著他們絕對模仿不來的、技術之外的魅力。他希望能有更多這樣的人出現,帶來更多有趣的音樂。

RUCCA 說,有些工作,是在剛成為職業作家的階段才能接到的。要趁著自己處在這一階段儘可能地推出作品,獲得反饋,一邊想想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作家、要怎樣一直創作下去養活自己,一邊行動。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一定可以成為吃得開飯的職業作家。總之,作詞家只能靠自己培養自己。歌曲發售之後,要上網搜索評價、自己去看演出。聽者的反應會有差評,也會有表揚。認真對待這些評論、一直成長,這一點至關重要。

渡邊翔則希望大家不要忘記「動起來」。作詞家作曲家對創作都很積極,卻有很多人屁股扎在電腦前,懶得走動。所以,他希望不管是沒入行的人還是剛入行的人,都不要光顧著創作,一直讓自己「動起來」,多多認識人、在業界內創造自己的粉絲,重視與別人的聯繫。

【參考資料】

言葉の達人スペシャル~作詞家座談會~渡辺翔×RUCCA×hotaru(https://www.uta-net.com/user/close_up/2018_lyricist/index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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