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昨日青空》主創：用青春和寫實為國產新類型動畫開路

「最初的夢想，與你有關。」

宣傳語很直白，作為「首部國產青春動畫電影」的《昨日青春》，導演對於影片的認定也較明確的。「我們這部電影最大的特色，一個是青春，另外一個是寫實。」

這兩點在影片里落實得都很到位，世紀之交時刻的青春故事，故事和時代的節奏一樣輕緩自然，大到江浙小鎮的古鎮還原，小到萌芽雜誌、汽水雪糕、《灌籃高手》和中式校服的細節，《昨日青空》都很是下了一番工夫。

不過，這部敢於涉足非熱血玄幻合家歡題材的青春類改編動畫，在導演奚超和製片人劉敏眼中，它有著屬於自己的命運之路要去完成。

導演奚超

勾起時代回憶的中式青春動畫

《昨日青空》故事發生的時間點，恰好選在世紀之交的1999年。這個特殊的時期，無論是對於原作者口袋巧克力，或是對於主創團隊來說，都有著特殊的意義。

製片人劉敏表示，在改編時選擇這一時間線，一方面是為了保持口袋巧克力的青春初心，是對原著粉的愛意回饋，一方面也是考慮互聯網崛起的大時代背景。在1999年，大城市裡已經開始出現了網吧，但小城市尚未體會到互聯網的迅捷，人的生活節奏也並未因此改變。「影片里的這個城市，這個年代，還保留著舒緩的過去感，這也是我們恰好選擇這個慢與快的年代分水嶺的原因：更容易讓人回憶起當年的青春記憶。」

「時間設定到了1999年以後，我們就可以保證，在這個影片裡面，所有出現的東西，全都是符合那個年代的。」導演奚超說，無論是從人物的家庭場景，還是影片里的書，聽的廣播和歌曲、都是完全符合時代的產物。「我覺得這對於引發觀眾代入感來說很重要。雖然它不是目的，但這是一個必要的手段。」

《昨日青空》的故事發生在蘭溪。這個地處錢塘江中游的江南小鎮，並不如蘇杭一樣，為眾人所知。在奚超看來，蘭溪是一個適合找回二十年前青春的地方。「一線城市如北上廣，雖然在當年人口已經很多，但這個年代，更多的人生活在小鎮上。蘭溪的生活，就是很多江南人過去的狀態。《昨日青空》也正是追尋90年代的青少年的小鎮生活，這個地點與我們的故事是契合的。」

在《昨日青空》的預告放出之時，有不少熟悉新海誠及其作品的觀眾已經點出了其中的相似之處，這與原作繪本的水彩畫風，並不大相同。考慮到水彩式的畫風，其實並不適合以動畫形式在大銀幕上呈現。為了讓影片的觀感更好，主創團隊不得不做出取捨。

「之前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因為口袋巧克力的原作品是很多人的青春回憶。《昨日青空》有兩個特徵非常明顯，第一個是青春，第二個是寫實，一旦這兩個標籤碰撞在一起的時候，觀眾很容易想到新海誠的畫風，這無法避免的。」

但在奚超看來，雖然在作畫技巧上，主創團隊通過改變畫風，使作品更容易被當代的觀眾所接受，並無損於《昨日青空》作品原本乾淨、純粹的氣質。

「如果大家去看這個《昨日青空》的片子，就會感受到一種很強的中國風。這個中國風與以前的『中國風動畫』其實不太相同。」

以前說到中國風，觀眾會想到中國的國畫、水墨、中國結，或者熊貓，都是很明顯的中國元素。口袋巧克力的繪本也有著大量留白的空間。改編成電影后，留白需要更加具體的細節來填充。電影《昨日青空》的中國風，更多體現在環境、人物的形式，角色們的校園生活，對情感和友誼的態度。影片選擇以細節來體現中國90年代年輕人特有的生活方式。「我覺得這種也應該是屬於中國風的一部分。他們之間衍生出來的新故事，新的情緒，也會給人帶來一點點不一樣的感覺。」

在電影的片尾字幕里可以看到，《昨日青空》一共有五位編劇。製片人劉敏表示，影片是集體編劇的成果。主控由導演和原作者口袋巧克力兩邊把關，不同的編劇創作自己擅長的部分，在特定的階段發揮作用。創作過程中，策劃把控和其他方向上的調整，都有更多的團隊成員進行參與。

導演奚超則表示，電影劇本的二次改編，是最為花費心血的一個部分。相比起國內的合家歡和玄幻題材，青春愛情類動畫尚屬新類型。「現在的觀眾更習慣情節激烈、戲劇衝突強、跌宕起伏的電影。《昨日青空》比較純粹，是一個小而美的，用口袋老師的原話來說，是一個像藍寶石模樣的回憶作品。我們思考了很久，如果搬上大銀幕的話，劇情會不會不夠激烈。主創團隊的內心還是蠻掙扎的，所以在情節取捨，新增劇情走向上，花了很長時間。整個劇本大概半年多才有了雛形，後期又花了很長時間打磨。」

國產成人商業動畫電影，長成不易

國內動畫電影一直被視作是「低齡化」「合家歡」類的作品，而這一類影片的商業化道路也較為成熟。此前在藝恩網發布的數據中顯示，自《大聖歸來》的三年之間，合家歡動畫電影市場佔比48%，少兒動畫佔比39%，成人動畫不到10%。市場佔比小，一方面表現了國產成人動畫起步晚，成熟度不足，另一方面也彰顯著廣闊的成長空間。

《昨日青空》的製片人劉敏也表示，在這個階段，創作者們都在出於試錯階段。「必須承認，動畫的工藝流程並沒有做到那麼嚴謹明確，比起其他的電影來說，不夠商業。以《昨日青空》為例，我們的創作流程是三年，但在這三年中，我們曾經有過兩次，把自己之前做的東西推翻，再重新升級。所以我們也付出了高昂的試錯成本。同時，我們採用的是二維動畫，它本身不是一個大眾市場的消費品，相對要小眾一點。」

據製片人劉敏介紹，《昨日青空》的製作，中期耗時最長，工程量也相對較大。二維動畫的前期主要是策劃，包括人物設定、場景設定、道具設定、設計故事板，繪製分鏡頭。在中期則分為動畫部分與場景部分，如《昨日青空》全片約有1100個鏡頭，中期繪製約幾十萬張畫，後期則是合成、特效、將配樂、音效融合入作品，完成最終輸出。

不過她也認為，無論是製作十二年的獨立動畫，還是周期在兩三年內的商業動畫，就目前的市場情況來看，它都著自己不同的價值。「大家在用不同的流程，不同的方式去做，在這個領域中做各種不同的嘗試，沒有人知道哪條能是對的，只要這個東西出來是個好東西，對得起觀眾，就值。」

就《昨日青空》影片本身來說，在最開始他們確定要與口袋巧克力合作後，就放棄了國內炙手可熱的3D化。談及原因，導演認為，二維動畫是最適合原作的形式，可以把原作中的優勢部分最大化。

「2D化的人物也好，場景也好，即便畫得再寫實，依然會給觀眾留下一個很大的想像空間。如果是3D，表現出來的人物會更具體，如果用演員來拍的話，基本就是代入演員，甚至觀眾還會帶入演員其他的作品印象。而《昨日青空》這麼一個空靈的、散文式敘述的作品，它最適合的模式就是2D。無論是人物還是故事，都能給觀眾留下更大的空間，把自己關於青春的最美記憶代入進去。」

繪本《昨日青春》一直被口袋巧克力視作自己的初心，影片即將上映，對於奚超本人來說，是一種沉澱和對話。「之前所有的一些想法能夠沉澱下來，形成一個作品，既是一個總結，也是一個開端，對我來說，是非常具有意義的事。」製作一個83分鐘的動畫電影，從頭到底做完以後，導演本人對於動畫和創作過程中的問題都，也有了更多思考和理解。

「因為之前做的動畫，不會有這麼長，也沒有這麼完整。在動畫片這個領域，你所有的演員都由原畫師設計出來。我們所面對的這一切，很少有反饋，很多事情都會變成自己心中的想像。這一階段，在各個城市路演，和觀眾面對面地交流，他們也給了我很多的反饋，這是稀少，也是很珍貴的。」

而關於未來，主創團隊希望能將已有經驗和成果放大，再探索一些自己未知的領域，在2018-2019年交界之時，他們將會推出咕咚工作室的其他系列的新作品。

「國漫在進步，其實也需要觀眾的認可，成人動畫可能尚未足夠成熟，行業對動畫領域也可能不是特別樂觀，但如果說我們的觀眾喜歡看，那麼從業者就會更有勁頭去做，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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