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貼小廣告被保安逮住，但他們做的事情後來卻在中國遍地開花

新聞 10-31

改革開放40年

那些不為人知的瞬間

剛成立的武漢東湖新技術創業者中心

一個夏日的午後，耳旁儘是聒噪的蟬鳴聲，龔偉跟同事們蹬著自行車穿梭在武漢大學的校園裡，汗水順著臉頰淌下來，衣衫濕乎乎地粘在後背上。

龔偉手裡攥著一沓油印的小廣告，他駕輕就熟，抽出一張迅速塞進教職工宿舍的信箱。這一幕被早就留意他的學校保安看見，隨即龔偉被請進了校保衛處，說是擾亂了正常教學秩序，並警告他「下不為例」。

在當時，知識分子「下海」就是離經叛道。原來，小廣告上寫的是「招蛋入孵」，鼓勵科研人員來他們這裡創業。

1987年6月8日，武漢丁字橋108號，在總參通信部武昌軍代表室駐地一座閑置的營房內，東湖新技術創業者中心成立。龔偉，就是初創者之一，後來他被業界稱為「中國孵化器第一人」。

從最早的5人籌備小組到發展成十幾萬人的管理大軍，從服務3個項目到孵化出上千個上市掛牌企業，我國首家孵化器孵出了無數個首創：第一本孵化器行業教程、第一個孵化企業產權報價系統、第一個由事業單位改製為公司化運作、第一家產權式孵化器、第一條科技創業街、第一家網路孵化器……

創新創業的熱情也從孵化器的原點——武漢，燃向全國。1988年，經國務院批准，「火炬計劃」正式實施，武漢經驗被複制開來，科技企業孵化器被列為「火炬計劃」重要內容，開始在中國遍地開花。

截至2017年底，經國家備案的眾創空間達5739家，各類科技孵化器、加速器逾4700家，為各類創新主體提供融通合作的平台。科技體制機制改革活躍了技術市場交易，極大促進了我國科技創新資源合理利用和成果轉化。

為創業者撐起一把「保護傘」

在改革開放初期的1982年，武漢曾發生一起轟動全國的「技術投機倒把案」：國營181廠工程師韓慶生等4名工程師被關進監獄，入獄原因是他們利用業餘時間為武漢九峰農機廠設計了兩套生產污水凈化器的圖紙，編寫了兩萬多字的《產品技術說明》，獲得了每人600元的報酬。工程師們不服判決，出獄後去北京上訴，最終被宣判無罪。

韓慶生所在的181廠，就坐落在今天的武漢東湖高新區內。當時，這裡雲集著武漢70%的科技人員，但受體制束縛，英雄難有用武之地。由於民辦企業被視為個體戶，無法享受國營單位的各種待遇，「下海」後的人事檔案、組織關係、專業技術職務等，均沒有部門管理，人才流動極為不便。

規模小，無力置辦設備、場地，缺乏企業管理經驗，又貸款無門，許多極具應用價值和市場前景的科技項目，往往半路夭折。

1984年，武漢市政府依據當時武漢大學校長劉道玉的建議，在高校和科研院所集中的東湖地區，成立「東湖智力密集小區規劃辦公室」，籌建孵化器。彼時，龔偉從武鋼辭職，進入該辦公室。但規劃制定完成後，武漢市政府尷尬地發現，落實規劃的「英雄榜」找不到有經驗的老同志來揭，只得把首創任務交給規劃室的幾名年輕人，龔偉即為其一。

中國第一家科技企業孵化器誕生地——武漢東湖丁字橋108號

1987年6月8日，武漢東湖新技術創業者中心（以下簡稱「東創」）正式掛牌。一座破舊的營房、一塊牌子、一部電話，是中國第一家科技企業孵化器的全部家當。

孵化器的選址離武漢大學很近。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初創者之一龔偉跟同事們天天騎著自行車到學校里去貼「招蛋入孵」的小廣告，還真有老師帶著學生要來辦企業。

嘗到了甜頭，他們有的放矢，直接把油印的小廣告投到了教職員工宿舍的信箱里。這下動靜大了，龔偉和同事被保安抓了個「現行」，請進了校保衛處，說他們擾亂了正常教學秩序，並警告他們「下不為例」。後來，龔偉一度成為東創的負責人，也被業界稱為「中國孵化器第一人」。

初創這年，聯合國科技促進發展基金會主席魯斯坦·拉卡卡曾來參觀：「這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簡陋的孵化器之一，但你們的理念和服務精神是與世界接軌的，你們很有前途！」

2017國際創業孵化峰會上，拉卡卡之子（中）與龔偉（右）同台，科技部火炬中心主任張志宏（左）為兩人頒獎，他們被認為是中國孵化器事業先驅者。任勇攝

1988年，經國務院批准，「火炬計劃」正式實施，武漢經驗被複制開來，科技企業孵化器被列為「火炬計劃」重要內容，開始在中國遍地開花。

科技創富神話，從這裡開始

「在偉大祖國的和平建設時期，中國的熱血青年到哪裡去？到孵化器去！因為那裡有希望！」這是1997年11月，時任國務委員宋健關於科技企業孵化器的演講摘要。這句話也成為當年孵化器推動者以及創業者們的真實寫照。

1985年，中國第一代激光專業畢業生孫文，從武漢一家研究所出走，「下海」創立我國第一家激光企業——楚天光電子公司。整整一年，他沒有接到一個訂單，只是靠貸款苦苦支撐。得知東創成立後，孫文只花了2天時間就搬了過去。120平方米免費生產場地、近100萬元貸款，讓他感覺「找到了歸宿」。

如今的楚天激光，早已成為光谷激光產業的領軍企業，創造了36項中國第一。

1988年，從武漢大學畢業的王麗麗在這裡創辦了凡谷電子。2007年，凡谷在深交所上市，孟慶南、王麗麗夫婦一度問鼎「湖北首富」。無獨有偶，中國艦船研究院技術員張海澎於1989年創立武漢三特，註冊資金3萬元。也是在2007年，「索道大王」上市。

不僅提供場地、幫辦執照，東創還用國家科委下撥的70萬元扶助資金作擔保，向銀行貸款210萬元，大膽對在孵企業進行投資，使陷入絕境的企業恢復生機。這可能是國內最早的孵化器對在孵企業的投資案例，也是中國孵化器發展的一個重要方向。

光谷創業街

2001年，東創率先提出產權式孵化器，打造了一條「騎著自行車來，開著轎車離開」的SBI創業街。這個超級孵化器，不再完全依靠政府投入，而是引入社會機構、企業投資者及個人投資者，共享孵化器的物業產權。此後，這裡不僅成為光谷的創業「華爾街」，也成為新生代的科技創業策源地。

第一本孵化器行業教程、第一個孵化企業產權報價系統、第一個由事業單位改製為公司化運作、第一家產權式孵化器、第一條科技創業街、第一家網路孵化器……從最早的5人籌備小組到發展到十幾萬人的管理大軍，從服務3個項目到孵化出上千個上市掛牌企業。這批最早的孵化器人走出了一條銳意創新、敢為人先的奮進之路。

武漢光谷六大園區之一的武漢未來科技城。新華社發

雙創時代的孵化模式不斷升級，創業咖啡芳香四溢，創意與資本肆意交織，創新創業的火花跨越了時間、地域和國界。科技創富的風潮，從東創綿延至中國的大江南比。

掀起創新創業新浪潮

改革打開了中國科技創新的大門。科技創新孵化器的出現，離不開兩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標誌性事件：科技體制改革的開啟和「火炬計劃」的實施。

1985年3月13日，中共中央發布了《關於科學技術體制改革的決定》，明確提出了「經濟建設必須依靠科學技術，科學技術必須面向經濟建設」的戰略方針。科技體制改革著力解決中國長期存在的科研與生產脫節、科技與經濟脫節的問題，鼓勵科研人員走出深牆大院，積極創業，從而掀起了科技創業的浪潮。

1988年，經國務院批准，以「推進高新技術成果商品化、高新技術商品產品化、高新技術產業國際化」為主旨的「中國高新技術產業發展計劃——火炬計劃」正式啟動實施。作為國家高技術產業總體發展戰略的一個組成部分，「火炬計劃」重點之一是建設科技企業孵化器。這標誌著中國科技企業孵化器建設正式進入國家科技產業發展計劃。此後，孵化器發展開始步入正軌。

如今，中國孵化器事業正迎來飛速發展時期。隨著「大眾創新、萬眾創業」政策的出台，創業創新已經成為全中國社會的共識，「眾創空間」誕生並蓬勃發展。截至2017年底，經國家備案的眾創空間達5739家，各類科技孵化器、加速器逾4700家，為各類創新主體提供融通合作的平台。科技體制機制改革活躍了技術市場交易，極大促進了我國科技創新資源合理利用和成果轉化。

北京中關村已經成為一個「超級孵化器」

根據《中國創業孵化發展報告2018》顯示，2017年全國孵化器累計幫助4萬家企業獲得1940億元的風險投資；畢業後上市和掛牌企業達到2777家，占創業板上市企業的七分之一。其中，3年前，伴隨「雙創」興起而迅速升溫的眾創空間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據有關統計，2017年，眾創空間已達5739家，提供工位數超過105萬個，幫助1.8萬餘個創業團隊和企業獲得超過670億元的投資。

為初創企業發展賦能的同時，一批優質眾創空間也受到資本青睞。截至2017年底，共有優客工場、創新工場、銀江孵化器、蘇河匯、因果樹等1091家眾創空間獲得社會資本投資。2017年8月份，創業黑馬成功在創業板上市，市值曾一度超過50億元，成為眾創空間上市第一股。

30年來，中國政府在推動科技企業孵化器發展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根據孵化器事業不同發展時期的特點，中國政府在規範、示範和引導上漸次推進，形成了中國特色的孵化器發展道路和模式。「定戰略、出政策、抓服務、建體系、撬市場」，中國充分發揮自己強大的體制動員優勢，有效聚集了人力、財力和物力，推動中國的創新事業發展。

參考資料：

《中國孵化器的發展，離不開一座城的敢為人先》湖北日報記者李墨通訊員周星

《光谷生長三十年從「一束光」到「一座創新城」》鳳凰周刊 2018年第27期

《中國創業孵化新紀元：2016年孵化器總收入達308億元》人民日報海外版記者楊俊峰

《武漢東創中心：孵化器里的中國傳奇》經濟日報

《孵化器:創業夢想在此花開》經濟日報

《科技進步日新月異創新驅動成效突出——改革開放40年經濟社會發展成就系列報告之十五》國家統計局社科文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