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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對建築的追溯之旅

原標題:開啟對建築的追溯之旅



羅馬角斗場


《時光之魅——歐洲四國的建築和城鎮保護》何曉昕 羅雋 著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讀書者說】


漢學家宇文所安談及中國古典文學時,頗敏銳地提出,古典作家的創作動力,來源於對不朽的期許。所謂不朽,即是時間消弭的印痕,抹除生與死的界限,藉助作品一次次地被翻閱,作家被讀者不斷地記起並評價。這樣,古典作家的身軀雖不復存在,但其精神記憶永不消逝。

其實不單單是文學,任何一種藝術都帶有對不朽的渴望。現實生活如此,人亦如此。人類的存在從來不是因為當下,而是因為堆疊的過往記憶。記憶決定了我們的模樣,記憶也構成了人類的歷史。如果說作家書寫的記憶是內在的、抽象的,那麼,建築家通過建築表達出來的記憶則是外在的、具體的。建築應當是詩意的棲居之地,除了實用之外,更應該有種意義上的指歸。這就是說,建築不單純是技術的,還包含著人文性和歷史性。古建築和城鎮也就是在這種意義上,應當重新被記起和修復。


何曉昕教授和羅雋教授合著的《時光之魅——歐洲四國的建築和城鎮保護》一書,便是對建築和城鎮記憶的追溯之旅。本書主要講述了歐洲四國是怎樣在時間的打磨、戰爭的摧毀、人為的破壞等外在威脅下,保留住悠久的建築和城鎮,擁有屬於本民族獨特的建築景觀。這種追溯,不僅展現了歐洲四國修復建築和城鎮的方式,更剖析了其後所隱藏的歷史性和民族性;建築和城鎮從來都不是個體,不能被獨立看待,而應放在一個時代和民族的語境下去觀察。只有這樣,一個民族的記憶才不會消失,一個民族的特性也才能通過建築直觀地表達出來。


在《時光之魅——歐洲四國的建築和城鎮保護》一書中,作者認為歐洲四國的建築和城鎮保護的成功,根本原因在於對記憶的保存。比如,書中提及的義大利建築的記憶是「傷懷」,法國建築的記憶是「破壞」,英國建築的記憶是「對往昔嚮往的情感」,德國建築的記憶是「對民族身份的強烈追求」。這些都是一個國家建築記憶的化身,也是理解和保護古老建築的關鍵。那些致力於保護古建的建築家們,便以此為中心,展開了各種嘗試。他們不可避免地受制於時代的局限,或者他們的觀點遭遇到嚴厲抨擊,但在這些具體的實踐之中,他們越來越意識到保護和修復古建的重要意義。


在一般人看來,建築提供了居住場地,為我們遮蔽掉外在威脅,擁有了一個相對安全的棲居之地,這是建築的基礎作用。在這本書里,建築還被認為是一種文化記憶,它帶有自身歸屬感和情感指向。比如書中提到的勒-杜克對聖瑪德琳教堂採用了一種全新的方式進行修復,即大面積拆掉重建,這對早期的聖瑪德琳教堂可謂是致命性毀滅。勒-杜克選擇這種修復方式,一是來源於對「風格統一角度」的需求,二是由於其內心深處對宗教的懷疑態度。這樣,現今呈現出來的聖瑪德琳教堂,已不單純擁有868年修女建造的修道院的記憶,而是在歷經多次修復之後,重疊上了後人的記憶。我們透過對聖瑪德琳教堂的修復,從牆體的設置、拱形的變化、外在的裝飾等等,可以窺探法國歷史、文化乃至宗教的變遷史。


這就是保護建築的意義了。記憶構成了人類的一部分,也正是由於記憶的存在,我們才能準確地認識自己。古建築作為一種記憶,能提醒我們曾經發生過什麼,那些傷痕纍纍的建築,控訴著戰爭的殘忍和無情;那些宗教氣息濃郁的裝飾,表達著先人對宗教的痴迷;那些風格新奇的哥特式建築,代表了一個時代的特性。正如書中寫的那樣,「歷史建築受到保護的原因不僅在於其歷史價值,也因其固有的美、建築質量及教育價值。」我們能在古老建築里看到人類的起源和發展歷程,它既有外在的建築形式,又包含著深遠的精神含義。

我想,若我們徘徊於某一個陌生國度,能迅速辨認出這是屬於哪一國的建築,那這個國家的建築記憶便構建起來了。因為這些建築所蘊含的文化和審美,決定了它只能屬於這個國家。


保護建築和城鎮並不是一時就可以完成的,它是幾代甚至幾十代人的事情。歐洲四國的修復之路,就是在一步步摸索中前進;修復建築和城鎮不能盲目借鑒,一個地域有一個地域的建築特色,必須根據具體情況,去適應不同的修復對象。本書列舉了歐洲四國保護建築和城鎮的具體做法,像是義大利對建築的先天崇拜,讓他們把繪畫和考古也融入建築保護之中;像是法國努力尋找「匠人們當初製作建築時的真正尺度感」,在回歸原初和融入現代元素之間徘徊遊離;像是英國側重建築的「風景如畫」,努力保持古建的原真性;像是德國,在家國和人類之間爭論與取捨……每個國家對建築的保護,都融入其先天特性,在保護和破壞中取得一個微妙平衡。古建築、古城鎮因人為或非人為的因素遭到一定程度破壞後,需要做的就是保護原有特色和記憶,但要做到完全意義上的保護顯然不太現實,保護本身,就是在改變原有的歷史肌理,大多數建築家就只能在保護和破壞之間尋找平衡點了。


顯然,這本書雖詳細列舉了各國保護建築和城鎮的經驗,但都沒有給出最終的確切標準。在作者看來,沒有一個修復實例是絕對好的,也沒有一個修復實例是絕對壞的。辯證地看問題,或者說讓每位讀者去思考修復的可能性,是作者的用意所在。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歐洲四國在建築和城鎮保護方面的經驗,或多或少能給我們一些新的啟發。特別是本書最後從單體、區域和城鎮三方面的實踐入手,這就從單個建築上升到了整體建築,我們要修復的不僅是單個古建,更應該有全局視野,從整個區域環境或者文化背景入手,去協調單個建築過去與現在的平衡,去尋求多個建築之間的關聯,進而建立起風景如畫的切斯特,或者「不死的威尼斯」。


這本書毋寧說是一本介紹歐洲四國建築和城鎮保護的書,更應被當成中國建築和城鎮保護警醒之書。書中在談到一些經典的保護建築和城鎮案例後,會追問比對一下中國應當如何修復與之相近的建築和城鎮。於是,表面上大談歐洲的保護舉措,其實質,仍是在為中國建築和城鎮保護尋找一種途徑和可能。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不斷加快,城市建設速度也緊追其上,新的建築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但這並不代表可以盲目追求新潮建築,隨意捨棄古建築和城鎮。何曉昕教授和羅雋教授再三指出,對一個民族來說,古建築和城鎮才是根本,它不僅擁有自身的美感,更銘刻著一個國家在歷史長河中的記憶。我們要建設文化自信,建築和城鎮保護是很關鍵的一個環節。

梁思成先生一生致力於建築和城鎮保護,他曾對學生說,古建築和城鎮絕對是寶,而且越往後越能體現出它的寶貴。梁思成先生深感古代建築和城鎮的偉大,他不遺餘力發掘和保護被遺忘或者瀕臨消失的建築。他知道,這些都屬於中華民族,這些也都屬於我們每一個人。像北京城牆、佛光寺、應縣塔等,都已不單純是外在的場所,而是內在心靈的完美展示,是一代代中國人的記憶和內在心靈史。


唯其如此,保護中國建築和城鎮在當下顯得尤為重要。它的價值不僅在於建築本身,更在於建築背後所帶有的各種記憶。人是短暫的存在,但藉助建築、哲學、文學等等,我們或許能夠超越這種短暫性,去追尋自己和人生的根源,從而獲得長足記憶。可以說,這是本書給我們帶來的最大啟示。中國建築應當回歸,應當凸顯中國本土的建築特色;建築家應當擔負起保護的重任,在重視歷史肌理的同時,適度融進當代創造性,讓建築和城鎮成為一個國家長久的歷史記憶。


(作者:王亞惠,系西北大學文學院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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