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Pixabay

撰文 | 趙泉泉（北京大學口腔醫學博士）

責編 | 惠家明

這幾天，輿論讓雲南白藥牙膏變得有些「燙手」——據報道，該款中藥止血的牙膏里添加了止血西藥「氨甲環酸」。一石激起千層浪，各方為其安全性與功效吵得不可開交。其實，無論是添加何種止血藥，其主要目的無非是應對牙齦出血。而在我國，35歲以上的群體中只有9%的人擁有一副健康的牙齦。因此，暫且不論牙膏中加入氨甲環酸是否合適，我們今天先來聊聊牙齦為什麼會出血，用止血牙膏又是否有必要呢？

刷牙又出血了？當心牙周炎纏上你

大多數情況下，牙齦出血本質上是因為有局部炎症，也就是牙齦炎或者牙周炎。當然，牙齦本就是牙周組織的一部分，所以牙齦炎也可以發展成更嚴重的牙周炎。到那時，不僅是牙齦出血，連牙齒周圍的牙周膜、牙槽骨組織都可能出現炎症或破壞現象，最終可能導致牙齒脫落。

而要說牙周炎的病因，那可是錯綜複雜。不過，學者們已經發現：牙周病變的始動因子是菌斑生物膜。所謂菌斑生物膜（biofilm），是指口腔中不能被水沖走的細菌斑塊 [1]，它們有這樣幾個令人厭惡的特點：

第一，菌斑包含的細菌種類極其繁多，其中牙齦卟啉單胞菌等微生物是造成牙周疾病的「主謀」。此外，還有很多微生物被證明與牙周疾病存在密切聯繫。這些菌斑中的細菌以殘留的糖類為食，不斷滋生繁殖，最終在你的牙齒上形成了小小的生態系統。所以說，引發牙周炎的不是單一的某種細菌。正是菌斑上豐富的細菌王國，構成了危害牙周健康的巨大威脅。[2]

第二，菌斑生物膜粘附在牙面上，是無法通過漱口或者沖洗去除的。這是因為，菌斑是依靠細菌、代謝產物和牙齒三者之間的粘附作用保留在牙齒上的。要想去除菌斑，最有效的方式是機械清除——比如刷牙或洗牙。

第三，如果菌斑生物膜規模不斷壯大，會與唾液和齦溝液帶來的晶體結合，逐漸礦化形成牙結石。牙結石好似一座牢固的小山，表面很容易堆積菌斑並繼續礦化……如此惡性循環，牙結石會愈發碩大堅硬，形成威脅十足的細菌庫。

上述這些細菌一方面會直接侵犯牙周組織，進入牙齦內繁殖，並且釋放損害牙周組織的白細胞毒素、蛋白酶等物質。另一方面，細菌及其代謝產物可以激活牙周組織的免疫炎症反應，導致大量炎性細胞聚集，毛細血管增生活躍。導致的結果就是，牙齦會變得又紅又腫，在外界刺激下極易出血。所以說，平時偶爾的刷牙出血就提示著已有牙齦炎的發生，而此時若放任炎症發展，則有可能蔓延到牙槽骨、牙周膜，從牙齦炎惡化到「牙周炎」的階段。

遭受牙結石和牙周炎侵害的口腔。

（圖片來源：Frontiers in Aging Neuroscience）

除了細菌之外，還有很多刺激因素會加速牙周炎的發展或是影響治療效果，比如咬合創傷、齒根分叉異常、牙齒排列不齊，以及糖尿病等全身性疾病。值得一提的是，吸煙這一不良嗜好也是導致牙周炎發病的重要因素。流行病學研究發現，與不吸煙人群相比，煙民患牙周炎的風險高出了約3倍，而出現嚴重牙槽骨吸收（牙周炎癥狀）的可能性更是高出了3-8倍。[3]

牙周炎到底有多常見？

文章開頭我們就提到，35歲以上的中國人里，平均10個人中只有1個不會被牙齦問題纏身。而在中老年群體中，牙周健康的問題更加嚴峻。

2015年第四次全國口腔流行病學調查結果顯示，55-64歲年齡組的牙齦健康率僅有5.0%，換句話講，至少95%的中老年人正在受到牙周炎、牙齒鬆動的困擾。如果說隨著年齡增長、牙結石堆積，老年人牙周容易受損還可以理解的話，那麼中國兒童的牙周健康情況就很反常了。在調查數據中，12-15歲青少年的牙周健康率也僅僅有34.8%-41.6%。

數據來源：2015年第四次全國口腔流行病學調查

按照常理，12至15歲正是是兒童乳恆牙替換剛剛完成的時間段，理應是牙周組織十分健康的時期。然而這一年齡段的牙周健康率尚不過半，可見我國居民牙周健康狀況的嚴峻形勢。[4] 口腔醫學界認為，牙周健康不僅關乎人的牙口和胃口，還與全身健康關係密切。已有研究表明，牙周炎與心腦血管疾病、糖尿病、呼吸系統疾病以及免疫疾病相關，牙周炎是很多疾病的獨立危險因素。想要一個健康的體魄，沒有一口好牙，尤其是健康的牙周，恐怕不行。

得了牙周炎，我該怎麼辦？

如今，市面上可以見到各類止血牙膏，有的確實具有止血功效，不過目的並不在治療牙周炎。我們知道，牙齦出血只是炎症的表現而非病根。止血牙膏能緩解牙齦出血的問題，但是無法徹底消除牙周組織的炎症。

既然如此，口服消炎藥對治療牙周炎效果如何呢？實際上，口服的藥物是通過血液循環來到細菌的聚集區域，從而發揮作用的。而引起牙周炎的細菌以菌斑、牙結石的形式聚集在牙齒表面，其能夠接觸到的藥物濃度是非常有限的。

因此，相比於吃藥，菌斑、牙結石最有效的清除手段是機械清除。只有這樣才能消除感染來源，使炎症消退。在這一點上，我們建議大家做好以下幾件事：

1.維持良好的口腔衛生習慣，定期進行口腔檢查。你需要掌握正確的刷牙方法，這是預防和治療牙周疾病最簡單、最重要的手段。但是，僅靠刷牙還是有很多無法清潔到的區域，比如兩個牙齒之間的縫隙，這時就需要用到牙線了。牙線是清潔鄰間隙的有效工具，而如果牙周炎本身已經比較嚴重，牙縫距離過寬的，可用牙縫刷（又叫做間隙刷）來代替。

2.即使牙刷牙線全齊活，我們還是無法完全清除菌斑和牙結石。所以，定期的牙周潔治——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洗牙」，是必不可少的環節。對於牙周炎患者來說，洗牙之後他們還需要進行齦下刮治、根面平整的治療，旨在去除藏在牙齦下的菌斑牙石。

關於「洗牙」，坊間流傳著不少的誤解。有人說洗牙會導致牙齦退縮、鬆動。不少牙周炎的患者在第一次洗牙後會發現自己的牙好像變長了，牙齦退縮了。事實上，牙周炎患者的牙槽骨因為病理性吸收導致高度降低，所以牙齦的位置也會退縮。之所以在洗牙前並沒有覺得牙齦退縮，是因為牙齦發炎水腫，顯得很高。看來，牙齦退縮要怪牙周炎，而不是「揭露了真相」的洗牙治療。

說了這麼多，我們最後想告訴各位，牙周健康是每個人都應該關注的問題。即使沒有出現牙周炎的癥狀，也應該注意在日常生活中控制菌斑，希望大家都可以擁有健康的牙周！

參考文獻

[1]孟煥新,臨床牙周病學,2014年,北京大學醫學出版社

[2]Oral Microbes, Biofilms and TheirRole in Periodontal and Peri-Implant Diseases.

Frédéric LJ, Michel B, SelenaT.Materials (Basel). 2018 Sep 22; 11(10). [PMID:30248991]

[3] Akinkugbe AA,Slade GD, DivarisK,Poole C.Nicotine Tob.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of the AssociationBetween Exposure to Environmental Tobacco Smoke and Periodontitis EndpointsAmong Nonsmokers. Res. 2016 Nov; 18(11):2047-2056.

[4]第四次全國口腔健康流行病學調查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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