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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尋·飛行員的成長軌跡

來源:解放軍報客戶端·解放軍新聞傳播中心融媒體  作者:王姍

「710開車檢查好,左轉滑出。」

「可以滑出。」

「明白。710起飛。」

「可以起飛。」

……

西北的午後,新疆軍區某陸航旅運輸直升機一營飛行訓練空域,直升機的旋翼有力地旋轉著,發出巨大的聲響,捲起重重的塵土。周圍的雜草該是被這巨大的「陣勢」震撼到了吧,在一旁不停地搖擺。駕駛室里的飛行員們一身帥氣的皮夾克,臉上掛著的墨鏡擋不住他們那從容淡定又嚴謹認真的表情。我在後面看著他們扳動按鈕、一踩一推,頃刻間感受到一種異樣。回頭一看窗子,才發現自己和地面的距離正一點點加大。

多型直升機群整裝待發。吳世科 攝

隨著「突突突突」的聲音,直升機的速度不斷加快,腳下的田地、房屋逐漸變成了一個個小格子。反射著陽光的河流如同一條長長的銀絲帶,點綴著西北大地。「小心!飛機要俯衝了。」隨機的趙磊教導員細心地提醒,我平靜地沖他點點頭,兩隻手卻早已緊張地抓緊了椅子邊緣。猛地下降之後,機頭陡然向上,直升機迎著太陽凌空直上。這麼漂亮的動作,我想一定是經驗豐富的「老飛」完成的,但現實……

訓練結束後,我與一排年輕人相對而坐。是的,他們就是下午那場飛行的主角——一群「95後」的「新飛」!大概是因為他們臉上那過於青澀和單純的表情吧,我很難把眼前的他們和之前所見的從容嚴謹的飛行員聯繫起來。這份陌生和矛盾的感覺,讓我更加想聽聽他們的故事,去探一探飛行員的成長軌跡——

從啥都不會到放單飛,每個人都有一個難以忘卻的師傅

地面模擬協同訓練中的飛行員們。吳世科 攝

對於初出茅廬的飛行員來說,「旋翼一轉,忘掉一半」這句話怕是再熟悉不過了——還沒出軍校的他們經過重重學習,好不容易等到登上實裝機的這一刻,卻在直升機旋翼聲響起的時候,忘記了過去爛熟於心的起飛程序。即便勉強記得,看著飛機一點點升高,也不免會產生恐懼。

在這樣無助的時候,如果有個能把自己「領進門」的師傅,想來該是極好的。幸運的是,這群對實裝飛行幾乎一無所知的飛行學員們,都遇到了他們的引路人。

一提到師傅,大家總會想到個「嚴」字,這群年輕的「新飛」們也不例外。包小斌怕是對「嚴師」頗有體會,相對沉默的他一聊到這個話題就打開了話匣子。對於飛行員來說,飛行中的報告詞是個必行程序,然而剛剛接觸飛行的包小斌卻屢屢聽錯、報錯,再加上空中飛行的表現也不盡如人意,引得急脾氣的師傅在駕駛室里就朝著他胸口捶了一下。這空中的「一捶」,讓小斌頓時有些發矇,更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面對這樣的師傅,怕是只有卯足勁兒精益求精地學習才能避免「悲劇重演」吧?

相對於包小斌略顯「暴力」的師傅,王中天的東北師傅脾氣雖大卻溫和不少,只是似乎有些「毒舌」。剛進訓練團的時候,王中天學習飛行的成績排名並不靠前,因為始終解決不好舵的問題,使得他有些把控不好方向,這讓初嘗飛行滋味的王中天十分沮喪。面對這樣的徒弟,師傅不僅沒有給予他及時的引導和溫馨的安慰,反而開始了碎碎念——「你這樣能飛出來嗎」,「這飛得是個啥」,「這不行不行」……來自師傅的接連否定,讓王中天失去了最後的信心,鑽進牛角尖的他甚至準備遞交停飛報告。那時的王中天再進入駕駛室其實是硬著頭皮進去的,而且已經開始抱起了無所謂的「佛系」心態,更無所謂要達到什麼目標了。可誰知放空一切的他竟然飛出了好成績,還一路「逆襲」成為了第二批首個放單飛的學員,真真是驚呆了不少人。直到離別時,他才懂得了師傅的良苦用心:師傅之所以故意用言語刺激他,就是想把他原有的想法和包袱全部打破,讓他在放空一切之後放鬆去飛。年輕的學員在臨別之際留下了淚水,原來,有時候「毒舌」和否定也是一種愛。

運輸直升機一營飛行員共同探討訓練難題。吳世科 攝

面對在一群嚴師中「求生」的同級,范生陽或許運氣格外好,因為他的師傅十分溫柔。在學習飛行的日子裡,他的師傅不曾對他說過一句重話,更不要提責罵了。在范生陽的記憶里,自己有次操控不好飛機時師傅一句帶著河南口音的「兄弟,你弄啥嘞」,便是他對自己說過最重的一句話了。但是,范生陽深知,師傅的溫柔並不意味著放縱,與師傅相處的點點滴滴足夠讓他知曉師傅對飛行的嚴格要求,也足夠他從師傅身上學到腳踏實地地去做事、去飛行……

古人云「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飛行學員們的師傅恐怕就是這樣的「全才」師者。他們要教會徒弟的,不僅僅是飛行的技藝,更有生活的智慧和為人的品格。每位師傅都竭盡全力,希望把終其一生的經驗和心得傳給自己的徒弟——

麥攀坤從師傅那裡學會一個詞:按部就班——無論飛行了多少年,始終要認真地、按部就班地做好每個程序。

張建曉從師傅那裡學來了膽量,他一直記得師傅的教導:膽大不意味著莽撞,而是無論遇到什麼,自己都該有膽量去面對……

第一次操控直升機,第一次離地而起,第一次在空中盤旋……無數個刻骨銘心的第一次,年輕的飛行學員都與師傅一起經歷。從師傅這裡,他們開始真正懂得什麼是飛行。也是從這裡,他們正式成為飛行員,邁開了馴鷹者的第一步。

從「會飛」到「能飛」,他們的心中有著更廣闊的遠方

地面模擬飛行訓練中的李鬆鬆。王海濤 攝

相比那群「95後」,出生於1991年的李鬆鬆已經是個老兵了,但在飛行員的隊伍里,他還格外年輕。

鬆鬆當然不會忘記自己曾經在訓練團做飛行學員的種種,也不會忘記他的啟蒙之師——他記得自己曾經帶著不服氣站在師傅門外反思過錯,也記得師傅給挑燈夜戰的自己送上禦寒的大衣,還記得周末在師傅家吃過的飯菜……在鬆鬆的成長軌跡中,這位師傅似乎是一位擺渡人——這位無所不能的保護神,告訴了鬆鬆許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和道理,在迷茫的時候帶他走到正確的道路上。師傅「渡」給了鬆鬆飛行的技藝,「渡」給了他做一名好飛行員的智慧,更把他「渡」到了更廣闊的遠方。

離開訓練團,李鬆鬆憑藉優異的成績來到了運輸直升機一營。在「新飛」必須經歷的改裝訓練中,他有了自己的第二位師傅——「老飛」鍾建文。這是一位經歷頗為豐富的「老飛」,或許是因為所見所知的更多,他對鬆鬆的要求更加嚴格。面對這樣的師傅,年輕的鬆鬆內心無疑是忐忑的。或許是跟隨這位師傅學習的時間太短,鬆鬆對他的記憶只有兩句話——「要求特別嚴,對我批評得特別厲害」和「我有進步時,他會特別欣賞」。顯然,回憶到後者的時候,鬆鬆是開心的。因為那一刻,鬆鬆那表情並不豐富的臉上竟有了一抹微笑。想來,對於剛下連的「新飛」來說,能得到「老飛」的認可是一件讓人極度興奮的事情吧,即使事情早已過去了很久很久。

李鬆鬆在訓練之餘進行飛行理論知識學習。王海濤 攝

如果說,離開訓練團時的飛行員是「會飛」,那麼經過改裝訓練和各項科目訓練的飛行員應該稱得上「能飛」了。而從「會飛」到「能飛」,這中間應有著飛行員們無數的悸動和希冀。

鬆鬆應該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第一次任務,那是隨一名姓賈的機長保障一場特戰訓練。平日的飛行訓練,飛行訓練最多不過3-4個小時,但那次任務,第一天就連續飛行七個小時,第二天又飛了八個半小時。長時間的飛行任務帶給鬆鬆的不僅是身體上的疲倦,更有自主思考的精神壓力。身為副駕駛,鬆鬆要做的不再是機械地聽從機長的命令,而是要對實際情況進行主觀判斷並提供意見,再加上機上需要的協同和默契,鬆鬆被倒逼著不得不迅速成長。

見識過遠方的鬆鬆,顯然已不願只限制於本場訓練這小小的一隅。他希望能像營里的各位資歷豐富的「老飛」那樣,去搜救人員、遞送物資、抗險救災,去體驗各種驚心動魄,去到各種更能體現自己價值的任務中去。「怕不怕?」如果你這樣問他,你看到的會是年輕臉龐上的一抹堅毅。

從「能飛」到「老飛」,他們心裡總有些刻骨銘心的「當年」

「老飛」是怎麼來的?當然是從「新飛」一步步成長起來的——飛行的時間久了、出的任務多了、見識的特情多了、處置特情的經驗豐富了,「老飛」自然而然就「煉」成了。

飛行間隙運輸直升機一營的官兵交流機組空中戰術協同訓練體會。吳世科 攝

話雖然說得輕鬆,但實際上,每一次歷經也都是一次「渡劫」,總有些回憶是磨滅不掉的。我想,這就是為什麼與「老飛」交流,他們屢屢說著「太平常了,沒什麼可說的」,但最後總是故事一個接一個講個不停的原因吧。

朱振華連長喜歡靠在沙發里,跟我們回憶著過去的事情。有一次,機組受命去給一個邊防連送物資。這個邊防連位於海拔4100多米的冰河邊上的一個山坳裡面,空間狹窄到只能落下一架直升機。前面任務進得還算順利,但當卸載完畢準備離開的時候,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他們準備起飛離開的時候,慢慢升起的直升機吹起了周邊的灰塵,沙塵漫天,遮擋了所有飛行員的視線,一切都被淹沒在一抹灰黃當中。這時,兩邊都是高聳的山峰,前面也是山體,下方還有冰封的河流,找不到任何參照物的飛行員們不敢妄動,因為一旦處置不當或許就會機毀人亡。直升機懸停在半空中,漫天沙塵始終無法散去,他們究竟該怎麼辦?千鈞一髮之際,當時飛行經驗還不甚豐富的朱連長突然間透過直升機下面的一個角孔,隱隱約約看到地上的一塊石頭。他立刻在無線電里說:「我看到了!」這時,旁邊的機長當機立斷:「好,你來。」朱連長就靠著僅有的一點參照慢慢控制著直升機,一點點撐起高度,直到直升機可以安全離開……提到這段經歷,朱連長似乎也有些後怕:「當時的機長還真是有魄力,居然敢把這麼危險的任務交給我……」我不知道這段經歷在朱連長心裡到底意味著什麼,我只知道,每見他一次便會重聽一次這個故事,而且每一次都那麼清晰細緻,宛如昨天發生的事情一般。

從朱連長那裡,我還聽到了他們依靠精湛技術單輪觸地救援被困群眾的一波三折,聽到了他們十年間兩次救出同一個被困群眾的神奇緣分,聽到了他們當年在隴南抗震救災時喝一口礦泉水、啃一口速食麵餅就再次投入飛行的奔波歷程……

一次又一次驚心動魄,一次又一次千鈞一髮,朱連長就這麼平淡地向我們道來。其間,他或者回憶著當年招飛時的自己有多麼健壯,又或者幽默地調侃著自己,前面那些心驚肉跳的經歷似乎只如同「今晚吃什麼」一般平常。也許這就是在天空中闖蕩的勇者吧,死生一瞬間經歷得多了,便也就覺得習以為常了。而變得習以為常的過程,也就是「煉」成「老飛」的過程吧?

直升機群跨晝夜訓練。吳世科 攝

從在師傅的指導下第一次搖搖晃晃地飛起來,到能放單駕駛直升機飛一圈,他們跨過了從「不會飛」到「會飛」的坎;

從在院校里能夠駕駛實裝機,到在部隊里真正能夠作為機組的一員執行飛行任務,他們跨過了從「會飛」到「能飛」的坎;

從第一次出任務,到一次次經歷各種特情的磨練,他們終將被逐漸歷練成處變不驚的「老飛」——

這,便是每一個飛行員都要經歷的成長軌跡。

無論他們身處這段成長軌跡的哪個階段,我們都知道,藍天中,必定留下過這些勇士的身影。

矢志九天心無悔,雪域藍天寫忠誠——這便是他們,空中的馴鷹者!

(解放軍報客戶端·解放軍新聞傳播中心融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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