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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麥克尤恩:如果小說家在扮演上帝的角色, 那麼誰來原諒上帝呢?| 紙城VOICE



公號屬於經濟觀察報·書評

伊恩·麥克尤恩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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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一生中,「小說已死」的預言有過很多次,但我個人認為小說還是會繼續存活下去,原因是小說家會在這種巨大的信息或不實信息的風暴當中找到一個靜止的中心,從而繼續探究人心,繼續研究所有的真相和謊言。


—伊恩·麥克尤恩





伊恩·麥克尤恩在現場  @ Vphoto




「一台電腦和一部手機,


就足以浪費掉整個上午」




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你可以說我是一個報紙的癮君子,我不能一天不看報紙。我對科學的興趣一直保留,不管生命科學還是物理學方面。我覺得我們人類剛經過了一個物理學的黃金時代,不光是生命科學或者是物理方面我們都有很大的進步,這些都是我一直很有興趣的東西。我對現在美國總統的各種行為模式非常好奇。另外最近在伊斯蘭阿拉伯領事館的一樁謀殺事件我也非常關心。




電腦的來臨使我非常開心,尤其是當電腦代替打字機的時候。我覺得打字機是人類發明中最差的東西,它很吵,而且笨重。我買的第一部電腦是把鍵盤接到電視機一樣的屏幕上,內存只有100K容量。我覺得電腦的來臨對作家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在電腦旁邊我喜歡放一個筆記本,我可以在電腦屏幕和筆紙之間轉換。有時候我寫了一頁小說,但沒有列印出來,它只是在虛擬的空間上存在,我覺得這種感覺非常神秘。當然,這個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是互聯網之前的時代了。




我現在每天9點就坐在桌前,喝上一杯咖啡,這對我很重要。我會非常努力讓自己先不看報紙,但是一般都會失敗。我們住在英國的郊區,是比較遠的地方,但是我們現在這個時代有一個非常好的東西就是無論你住在哪裡你都可以看到世界上的新聞,可以看到世界上不同的報紙,但是它的不好之處就是分散你的注意力,讓你幹不了活。




現在如果我在桌子上有一個電腦,我手上有一個手機,就很難集中精神工作。我夫人用一個軟體叫自由飛人,這個軟體可以讓我們好幾個小時不能上網,不能上網就可以集中地去工作。上網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那個東西把你引到一個地方再引你到另外一個地方,看著看著午飯的時間就到了,整個上午就會浪費過去。

所以寫小說寫的很順的時候,我會逼自己不能停下來,從早上一直寫到晚上,因為我知道順暢總會很短暫,如果沒有抓住,便很難再有。




「如果小說家在扮演上帝的角色,

那麼誰來原諒上帝呢?」





《贖罪》劇照



當我把《贖罪》交給出版商的時候,我告訴他們這個小說很難有讀者,因為我是寫給其他作家的。我通過《贖罪》更多的是想反思文學的力量以及想像力的力量,以及這個想像力的濫用。《贖罪》寫的是布里奧妮作為小說家的一生。當她到了晚年,她回顧自己的人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這本書的靈感來源於簡·奧斯汀的小說《諾桑覺寺》。故事主要講了一個小女孩由於讀了很多小說,導致生活出現很多混亂的事情。讀這些小說對她影響很大,使她的想像力無比放大,最終做出了很多愚蠢的判斷。




我寫這本小說的時候是二十世紀末期,回首這一個世紀,人類世界充滿了各種混亂、殘酷、暴行,有上百萬人死亡,而這種死亡是沒有必要的,可以說是人類由於自己的愚蠢造成的。

所以我把整個對過去的回望以及反省集中在一個人的一生當中,她回憶曾經由於自己的錯誤,使得兩個年輕的戀人被拆散,最後死亡,導致了不可挽回的悲劇。她一生都在寫這個小說的無數個版本,最終讀者讀到的是最後一個版本。但是她面臨一個問題,如果小說家扮演上帝的角色的話,那麼誰來原諒上帝呢?所以在小說中她沒有遵從現實,而是撒謊改變了結局。這個改變是不可饒恕的,但她發現唯一能夠尋求的贖罪是贖罪的過程而不是最終的結果。所以當我們回望歷史的時候也是這樣,回望歷史是長期而且艱苦的自我尋找,通過這種尋找才能使我們獲得一種贖罪,或者跟過去達成一種和解。


 


「最優秀的科幻小說


寫的不是未來,

而是現實」





《兒童法案》劇照




我剛寫完的小說也是有關人工智慧的,對我來說,我很有興趣去思考到底機器有沒有它自己的意識。這個當然是很古老的哲學問題,但是這個古老的哲學問題在我們的時代已經變成一個真實的問題,是一個真實的跟倫理,跟科技有關的問題。對小說家來說這個可能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這個小說並不算是科幻小說。第一個原因是故事的背景設置在1982年,但我稍微改變了當時的科學進程以及當時的政治局勢,我設置的1982年的科技比實際1982年的科技先進一些。第二個原因,這本小說的故事情節是老套的,男主人公的人生很失敗,有一天他買了一個男性機器人,這個機器人後來愛上了他的女朋友。在此之中,我探討了大家面對人工智慧普遍懷疑的問題,比如自由意識、倫理道德的問題。所以我的這本小說,與其說寫的是未來,不如說寫的是現在。我認為最優秀的科幻小說寫的並不是未來,寫的是當下。




「小說家是站在

信息風暴中心的人」





《在切瑟爾海灘上》劇照




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互聯網的發明是一件振奮人心的事情。所有人認為互聯網將成為世界上最好的傳播知識的方式。但是到了今天,這種樂觀情緒已經蕩然無存了。現在的人們為互聯網上不真實的虛假信息而感到苦惱。技術會被濫用。虛假和荒謬的輿論通過互聯網傳播到每個角落。兩個國家之間的戰爭完全用新的形式展開了,一個國家通過散播不實的信息可以干預到另外一個國家政治的進程。




這讓當代的小說家何去何從呢?我總是認為小說家是站在信息風暴中心的人。小說在過去的主要作用是探究人心,揭示人與人或者人與他所處社會的關係,這部分到今日還是小說主要的功能。在我的一生中,「小說已死」的預言有過很多次,但我個人認為小說還是會繼續存活下去,原因是小說家會在這種巨大的信息或不實信息的風暴當中找到一個靜止的中心,從而繼續探究人心,繼續研究所有的真相和謊言。  




麥克尤恩演講全文




  中國人民大學,2018年10月




麥克尤恩在中國人民大學發表演講




我想要開啟一段短暫的路程,踏入不可知的未來。我的出發點是在我們的有生之年已經發生的一項深刻的改變,而它影響的是這顆星球上的絕大多數成人,還有孩子。當然,我所說的就是數字革命。今天我們尚處在這場革命的初級階段。也許歷史剛剛完成了第一章。接下來的章節會更加深刻地影響我們如何理解我們自身的人性,進而影響我們的文學和我們所有的藝術形式。此時此刻,這些新章節正在書寫之中。





我這一代人,出生於20世紀中葉,成長於模擬信號的世界中。我們寄信,我們在公共電話亭里通話(信號很差);要想了解世界信息,我們會伸手求助書架上的百科全書。我們得到的新聞永遠遲了一天。接著,我們不得不笨拙地過渡到一個數字宇宙中,為了應付各種數字任務,我們時常得求助於自己的子女,然後是我們的孫輩。




對於80後以及更年輕的人而言,他們成人之時,英特網業已成為了生活的一部分,那些被他們隨身揣在口袋裡的強大電腦不僅僅是有用的工具——它們已經成為了自我的延展。英特網幾乎已成為一個包圍、影響意識本身的巨大精神體。我們學會了像在自己的腦海中漫遊一樣漫遊於網路空間之中。我們與朋友,與廣闊的信息世界的連接速度同步於我們思維的速度。英特網成為了我們的存儲空間,成為了雄心、知識、關係、夢想與渴望的中心。對於我們大多數人而言,從學生到總統,沒有了互聯網,工作——甚至是生活——都是不可想像的。它以它最美好的面孔和最醜惡的形態囊括了人性。它囊括了我們。一旦由於某種技術原因丟失了網路連接,我們立刻就會感到孤獨,感到失落。這種奇怪的感覺完完全全是現代性的。它代表了人類意識的一次轉變。



  


但這僅僅是開始。過去十年間,我們目睹了計算機科學的一場革命。人工智慧時代已經降臨。25年前,一台計算機打敗了一位國際象棋大師。那台計算機的程序中塞滿了數千場象棋賽。每走一步棋,它都會演算出每一種可能性。但就在去年,另一台計算機僅僅被輸入了比賽規則和要求取勝的指令。除此之外,別無其它。比賽開始了,它下出了一步又一步非同尋常、步步見血的妙招,而這些絕不是人類能夠想出的招數——譬如說,開局棄後。一台機器再定義了人類的遊戲。機器學習已經進入了第一個興旺期。利用演算法,基於我們之前的購買選擇,人工智慧已經能夠給我們提供書籍電影網上導購建議了。它還能夠規劃商業航班線路。它還將在自動駕駛設計中大放異彩。




這一切會通向何方呢?許多個世紀來,在許多種不同的文化中,人們的腦海里一直縈繞著一個夢。那個夢就是創造出一個人造版的我們。就像基督教的上帝用黏土造出第一個人那樣,如今我們自己或許有朝一日也能成為上帝,造出我們自己的第一個人造人。一千年前,在歐洲大大小小的教堂里,有的雕像會在某些特殊的日子裡,為人類的錯誤和罪孽而落淚。人們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神跡——一尊上了油彩的石像竟然活了過來!如今我們知道了——雕像裡面藏著一個水槽,裡面有一條金魚。金魚一遊動,水就會順著一根隱蔽的管道流到人像的眼睛裡。


  


19世紀初葉,一本小說誕生了,它成為了後來一切的文本基石。瑪麗·雪萊的《弗蘭肯斯坦》講述了一個與該書同名的科學家如何造出了一個人,用電賦予了他生命。弗蘭肯斯坦的造物最後成了一個殺人犯。這個故事後來成為了一個強有力的隱喻,告誡我們科學創造最終可能讓我們玩火自焚。


  


我們生來就有一種將生命投射到無生命體上的本能。一幅最粗陋的人臉畫也能把嬰兒逗笑。誰沒有在汽車打不著火的時候恨不得踹它一腳呢?一位哲學家曾經對我說,我們能夠與一台冰箱建立起情感聯結。但如今我們看到,未來我們也許真的能造出可信的、智慧的類人體,許多年來,我們的小說與電影一直對此浮想聯翩。我們的新表親或許一開始會成為孩子們的玩伴——目前市場上已經有了這類產品的初級版。機器人可以幫助照料老年人,在人口迅速老齡化的日本,這件事正在成為現實。科技已經造出了栩栩如生的皮膚、眼睛、頭髮;今天的機器人已經可以跳舞,甚至可以接球了——這件事並不像我們看來的那麼簡單。要設計出能夠準確無誤地理解,使用語言的軟體則是一項更加艱巨的任務。而最最艱巨的任務則是創造出所謂的通用智能。但這一天會到來的。唯一的問題就是,何時到來。


 


也許這一天到來得不會像我們許多人想像的那樣快。人工智慧讓我們了解到,大腦究竟有多麼神奇——一台只佔一升空間的水冷三維生物計算機。它包含了大約1000億個神經元,每一個神經元平均產生7000條輸入與輸出信號。神經元之間的連接數量超出了我們的想像力。而這一切的耗能只有25瓦——相當於一個小燈泡的功率。我們目前的科技水平遠遠達不到這樣的微型化程度,更不用說還要同時避免元件過熱問題了。我們甚至還沒有找到儲存電能的高效途徑。你在網上看到的那種笨重的機器人通常都插著一根電源線。不接電源的話,它們蹦躂不了多久就得充電。


  


還有,我們很容易忘記一點:象棋和生活不一樣。象棋是一個封閉系統。比賽的歷史與現狀都確鑿無疑。比賽的結局也確鑿無疑。而生活卻是一個開放系統——在各個層面上都不可預測。語言也是一個開放系統。要理解一個句子,我們必須調用關於外部世界的先驗知識。要理解詞義,語境是至關重要的。


 


但無論如何,那一天會到來的,人工智慧會出現在筆記本、台式機與大型計算機中——它們還會幫助人類設計先進的人造人——因為我們無法抗拒那個計劃的誘惑,那個古老的夢想,儘管依照我們自己的形象製造一台機器或許並沒有太多的科學價值。但我們也可以說,孤零零的一台筆記本,一台沒有軀體的計算機永遠也沒法同我們建立起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它們既無法了解理解我們,我們也無法理解它們。


  


隨著硬體與軟體的進步,我們將面對一個古老的問題。當一個人形物帶著善解人意的表情 ,溫暖的聲音,有智慧、有見識的舉止出現在你面前,而你知道這個造物就是在北京附近的一座工廠中生產出來的時候,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呢?你的新朋友真的和你一樣有意識嗎?還是說,那只是他的設計帶給人的錯覺?他真的有自我,有悲喜,會懷戀過去,期待未來嗎?這個問題有一個很粗淺的應對方法。偉大的計算機科學家艾倫·圖靈在1930年代 認真思考過機器智慧的問題,我們不妨採納他提出的理念:如果你根本沒法判定一台機器是否有意識,那你不妨就假定他有意識。畢竟,我們所有人類都必須假定彼此有意識,可我們從來得不到這一點的最終證明。還有一個方法可以應對機器意識的難題——但我想把這一點留到最後。


  


歸根結底,思維所依附的人腦是由物質構成的。而物質是由你的大腦和人造人的「大腦」所共享的。近100年來,理論物理學家一直在告訴我們,物質比常識所以為的要奇怪的多。當我們最終發展到能夠接受生物大腦相對於無機物大腦並不享有任何特殊地位或特權時,我們立刻就會面對一系列有趣的問題。我們應該授予人造人以公民權和公民義務嗎?買賣或擁有這樣一個造物是否是不道德的,就像過去買賣或擁有奴隸是不道德的一樣?摧毀這樣一個造物是否構成謀殺?他們會不會變得比我們更聰明,搶走我們的工作?在我們今日的工廠里,聰明但沒有思維的機器已經開始替代工人了。下一個也許就輪到醫生和律師了。接下來就是那個終極問題:人造人會征服我們,甚至是取代我們嗎?


  


這些正是科幻小說多年來一直在探索的問題。現在,這些問題終於到了需要回答的時刻了。未來已然降臨。我們可以賦予一台計算機怎樣的道德準則呢?自主,自動駕駛車輛的生產商們已經開始面對這件事了。你的新車應該忠於誰呢?一個孩子突然躥上馬路,正好躥入了你的行駛路線。如果你猛打方向盤,一頭撞上一輛迎面駛來的大貨車,你就可以挽救孩子的生命。這個選擇必須在須臾之間做出。大腦運轉遲緩的人類不太擅長快速釐清這類問題。你新買的自動駕駛汽車可以遵照編定的程序,將你的生命安全置於其他所有人的生命安全之上。或者,它也可以奉利他主義和社會公益之名,準備好了犧牲你的生命。這是一個我們在設計汽車自動駕駛軟體時不得不面對的道德選擇。


 


對於我們許多人而言,我們的童年都會經歷這樣一個階段——我們終於意識到了一個非常深奧的道理:這顆星球上生活著數十億人類,其中的每一個個體都有著和你的內心一樣鮮活、真實、不言自明的精神生活。也許,這就是道德觀在一個人的童年誕生的時刻,那一刻你開始理解每一個旁人對於他們自己而言也是真實的,就如同你對於你自己而言是真實的一樣。你希望別人如何待你,你就得如何待人 ;你還得試圖理解一個不同於你的他人究竟意味著什麼。


  


這就把我的話題引到了另一項發明之上,一項古老的發明,不需要電池驅動,也無需高深的科技,但在道德上和審美上卻高度複雜,當它登峰造極之時,美得無以倫比。我說的是各種形式的小說。要想進入別人的思想,要想衡量不同人的思想彼此之間的關係,以及它們與容納它們的社會之間的關係,小說依然是我們最好的途徑,最好的工具。小說家是在他人的思想之海上揚帆的水手。電影直觀易懂,也很引人入勝,但它並沒有像許多人預言過的那樣讓小說消亡。只有小說能呈現給我們流動在自我的隱秘內心中的思維與情感,那種通過他人的眼睛看世界的感覺。


    


如果我們真的準備好了——也許就在本世紀——創造出全新的有意識體,而他們的思想會漸漸踏上一條和我們截然不同的道路,那麼小說就將是我們藉以理解他們的最佳途徑。我將我的一生都獻給了這種藝術形式,我確信它可以進入這顆星球上任何一個男人,女人和小孩的頭腦中。因此,它也可以進入一個類人機器人的頭腦中。小說可以嘗試著預演我們未來的主觀意識,包括那些我們所發明的頭腦的主觀意識。在我們爭論究竟應該給我們的造物注入何種道德體系的過程中,我們將不可避免地面對並闡明三個問題:我們是誰,我們是什麼,我們想要什麼。而當一個人造人寫處了第一部有意義的原創小說時——如果真有這一天的話——我們將有機會通過我們所創造的這些「他者」的眼睛看見我們自己。這將確鑿無疑地證明一件事:一種全新的,有意識的造物已經降生在我們身邊了。一場偉大的冒險將就此展開,無論它帶來的會是美好還是恐怖。




謝謝。

  


本文口述部分編輯整理自

伊恩·麥克尤恩的群訪以及

活動《大眾媒體時代的虛構敘事——麥克尤恩對話格非》上的發言



    


《堅果殼》


(英)伊恩·麥克尤恩 / 著 郭國良 / 譯


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8年8月





《贖罪》(再版)


(英)伊恩·麥克尤恩 / 著 郭國良 / 譯


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8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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