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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醫官——小說連載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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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謝榮鵬,起點中文網筆名:銀河九天,男,八二年生,山西省萬榮縣人,大學時開始寫網路小說,至今已創作近八百萬字,其中《天生不凡》在2005年互聯網點擊破千萬,單章最高訂閱過萬;小說《原始動力》獲作協舉辦的「網路文學十年盤點」最終大獎;小說《瘋狂的硬碟》入選起點中文網「八周年經典作品」;小說《黑客江湖——瘋狂的硬碟》已由重慶出版社出版發行。


  





無毒不丈夫


  


常俊龍有些猶豫,他實在不想跟曾毅再有什麼衝突了,何況還是這種神仙鬥法呢,他道:「孫少,我們目前的重點是星星湖,其它的事情還是不要參與了吧!」


  


孫翊對常俊龍的這個表態很不滿意,道:「只要曾毅一天在白陽高新園區,你認為你有可能從星星湖脫身嗎?看看現在小吳山的發展勢頭吧!曾毅搞出這個小吳山,完全就是沖著我們來的!」


  


常俊龍也明白,當時小吳山一推出,他就打算跟蔡成禮一樣,撇下星星湖的項目直接跑路,是孫翊說榮城絕不會讓小吳山發展起來的。


  


可時間僅僅過了三個月,清池區把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包括無恥卑劣的手段也用上了,可依舊無法改變一敗塗地的頹勢,曾毅的手段之多,根本就不是清池區能應付的。


  


「但從目前來講,高新園區對星星湖的支持力度,並沒有縮減的跡象!」常俊龍道。


  


「哼!」孫翊冷冷從鼻孔里嗤了口氣,道:「你覺得他會有那麼好心嗎,不過是用這種辦法來穩住我們,讓我們越陷越深!」


  


常俊龍心道這能怪誰,你要是直接跳走了,曾毅他就是想溫水煮青蛙,那也是沒有對象讓他來煮,常俊龍問道:「孫少是怎麼考慮的?」


  


「眼下曾毅辭職,正是我們出手的好機會,只要把曾毅趕走了,小吳山的項目立馬就得黃掉!」孫翊目光里透出狠毒之色,道:「曾毅這小子太猖狂了,這次竟然選擇了向秦良信發難。一個小小的管委會主任,去跟一位省委常委扳手腕,你認為他有贏的可能嗎?」


  


常俊龍也覺得這事不可能,但他知道曾毅這個人從不做無把握之事,而且辦法出奇得多,總是出人意料,他道:「理論上講,曾毅是不可能斗得過秦良信的!」


  


孫翊陰測測一笑,道:「如果在這個時候,我們再推上一把,你覺得曾毅他還有翻身的可能嗎?」


  


說這話的時候,孫翊的手輕輕一掃,擺在桌上的花瓶就一頭栽倒,朝地上掉了去。不過,花瓶並沒有按照孫翊料想的那樣,發出一聲脆響,地上厚厚的地毯拯救了花瓶,它軲轆轆滾出一米遠。


  


常俊龍眼神此時稍微一亮,這倒也是,就算曾毅出手之前想好了對付秦良信的辦法,但這邊孫翊一出手,就相當於是兩大常委一起聯手,曾毅他就是一隻孫猴子,怕是這次也很難不被壓在五指山下了,他道:「孫少打算怎麼做!」


  


「胡三家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孫翊就冷聲說到。


  


常俊龍心中一凜,遲疑道:「這是不是有點……」


  


「這個時候了,你還有什麼顧慮!」孫翊把茶杯往桌上一磕,道:「常俊龍,你別忘了,當初是誰挑唆胡三家去打了曾毅的冷棍!現在胡三家消失都三個月了,曾毅的醫術你也是清楚的,再拖下去,我看你還怎麼玩!」


  


常俊龍就沉默了,坐在那裡臉色陰晴不定,變換了好幾個神色。


  


孫翊的這句話,完全打中了常俊龍的命門,孫翊說得對,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自己打了曾毅的冷棍,這就是個不死不休的大梁子,一旦曾毅弄清楚事實真相,絕對會朝自己下手的。


  


反正遲早都會有這麼一個回合,與其等著曾毅亮刀,不如自己先拔出劍,狠狠給他一下,何況眼下又有這麼好一個機會,此時不動,更待何時,都這麼久,就不信運氣始終會站在曾毅那邊,輪也該輪到自己一回了。


  


「無毒不丈夫,幹了!」


  


常俊龍終於下定了決定,他很害怕面對將來曾毅的打擊,要躲過這一劫,只能是豁出去先把曾毅給鬥倒了,只要這小子身敗名裂,變成普通人一個,自己一隻腳就踏入安全地帶了。


  


孫翊對常俊龍的「知錯能改」還是很滿意的,道:「那咱們就議一議具體的細節,然後分頭行動!」


  


常俊龍點點頭,和孫翊坐得稍微近了一些。


  


半個小時後,常俊龍行色匆匆出了平川建設,駕車快速離去。


  


孫翊在站在窗戶邊,看著下面的車流行人,臉上儘是狠毒之色。


  


他對曾毅是恨之入骨的,曾毅讓他這位南江大少丟盡了顏面,孫翊也覺得自己是最窩囊的一位大少了,竟然被一個小小的管委會主任玩弄於股掌之間,甚至還被警察直接登門帶走,顏面被狠狠扔在地上踐踏,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放眼看去,還有哪位大少會混到了這種悲慘的地步,自己簡直就是圈裡的笑話和奇葩。


  


孫翊也想從星星湖脫身,只是清池區的表現實在太讓他失望了,上次他還親自出席,力挺清池區的招商推介會,但誰能想到清池區的人根本就是飯桶,完全就拿曾毅沒有辦法。


  


清池區的招商流產之後,孫翊就知道清池區是靠不住了,要想弄倒曾毅找回顏面,怕是還得靠自己啊!


  


孫翊等了這麼久,就是在等一個值得出手的機會,這次曾毅的辭職,終於讓他看到了機會,兩方聯合發力,如果還打不倒曾毅,孫翊覺得自己就該找根繩子弔死了。


  


參加完郭鵬輝嫁女的宴席,曾毅和眾人一一告辭,然後出了清江飯店,乘車直奔機場,他難得能休息,打算去一趟之春,去看望方南國,上次方南國的舊傷複發,曾毅一直比較牽掛,只是小吳山啟動之後,他真的是很難抽出身來。


  


到機場領了登機牌,過了安檢,曾毅就坐在候機廳里翻著一本醫案,一邊等著航班的登機通告。


  


此時有人走到了曾毅身邊,打著招呼道:「曾主任!」


  


曾毅抬頭去看,發現是榮城市公安局的局長薛凱,就忙站了起來,道:「薛局長,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你,真是巧啊!」


  


薛凱笑著曾毅握握手,道:「能跟曾主任聊幾句嗎?」


  


「當然可以!」曾毅說到。


  


薛凱就一抬手道:「距離航班起飛還有一點時間,請給我一個做東的機會,我請曾主任喝杯茶!」


  


曾毅呵呵一笑,道:「還是我請吧!薛局長的茶,可不是那麼好喝的啊,回頭傳了出去,還讓人以為我犯了什麼事呢!」


  


薛凱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笑道:「曾主任說笑了,我可是真心誠意的啊!」不過,薛凱也沒有再堅持,官場上的忌諱比較多就比如喝茶,誰的茶都可以喝但紀委和公安的茶,估計就沒有人願意喝了,曾毅不讓自己請,也是有道理的。


  


「一句玩笑話罷了!」曾毅自己笑了笑,然後把書塞進包里,跟著薛凱進了一家咖啡屋。


  


今天薛凱來找自己,曾毅有些意外,他在想著是不是清池區的人著急要找到自己,於是讓榮城市局採取了一些手段,如果是這樣的話,曾毅也就覺得跟薛凱沒什麼好講的,誰也不喜歡自己的行蹤被別人時刻盯著。


  


服務生送來一壺茶後,薛凱笑著道:「曾主任一定在想,我怎麼會出現在機場吧!」


  


曾毅笑了笑,不置可否,自己訂了機票,薛凱這位公安局長要想知道自己的行蹤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巧的很,我是要去參加一個多省聯合的專案會議!」薛凱說著,拿出一張登機牌和邀請函放在茶桌上,道:「昨天清池區和小吳山之間發生了點不愉快的事情,我是今天才知道的,我已經責令他們進行整頓。


  


「這麼一點事情,竟然還要讓薛局長關心過問!」曾毅應付了一句,不知道薛凱到底是什麼意思。


  


「公安部門作為執法部門,首先自己應該遵守各項法律規定,針對有法不依和亂執法的現象,是我們榮城市局今後重點整頓的一個方向。」薛凱說到。


  


曾毅就有點明白薛凱的意思了,原來他並不是為清池區的事來的,他道:「薛局長執法為公,榮城市民能有你這麼一位公安局長,實在是一件幸事!」


  


薛凱笑了笑,他今天過來,確實沒有別的意思。清池區的人找不到曾毅,情急之下,就希望能通過公安部門儘快找到曾毅,曾毅是政府幹部,調查他的行蹤後果可大可小,有人覺得這件事非同小可,就上報給了薛凱,薛凱這時候就已經在機場了,直接下令阻止。自己的前任是怎麼升遷進入公安部的,薛凱是非常清楚的,對於曾毅這種人,只能結交,不能得罪,他可不想因為這個被牽扯到清池區和小吳山之間的鬥法中去。


  


得知曾毅很可能也在機場,薛凱想了想,還是決定過來一趟,他一直想跟曾毅接觸,但始終沒找到機會,今天正好碰上了,不如就接觸一下,正好也對清池區的事情做一個澄清,畢竟扣車的是交警部門,但這可不是市局的意思。


  


薛凱把自己的意思傳達到,就跟曾毅在那裡閑聊,絕口不提曾毅辭職的事,只當自己不知道。


  


過了有二十分鐘,候機廳廣播里開始播放一則登機通告,薛凱就站起來告辭。


  


曾毅把薛凱送出咖啡館,站在那裡遠遠望去,發現薛凱並沒有說謊,在另外的一個登機口上,早已等候了好幾名警察,等薛凱過來之後,他們就一起驗票進了登機通道。


  


曾毅搖了搖頭,這個薛凱今天的行為有些奇怪,不過也可以理解,秦良信幹完這一屆就要退休了,而薛凱才四十多歲,他要為自己的未來積極謀劃。官場上有一句話「欺老莫欺少」,薛凱不願意因為這個事,和曾毅之間產生了誤會,否則今後可能就有無休止的麻煩了。


  


過來十分鐘,曾毅的航班也開始登機了,曾毅就和徐力一起飛赴之春,看望方南國是一件事,另外一件事,就是讓榮城難受難受。


  


第二天,李偉才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辦公,就聽到樓下傳來很嘈雜的吵鬧聲,聲音很大,管委會嚴肅的氣氛頓時都給破壞光了,李偉才感覺自己到了菜市場似的,他眉頭一皺,心道小曾主任在的時候,管委會可從不會這樣,現在小曾主任不過才離開一天而已,這就有反天的跡象了嗎!


  


下面的吵鬧聲越來越大,李偉才就坐不住了,準備出去看看。


  


這時有人敲門進來,是辦公室的工作人員,神色有些慌張急促說道:「李主任,出事了……」


  


「給我沉住了氣再講話!」李偉才喝了一聲,道:「看你這個樣子,哪有半點政府人員該有的沉穩!」


  


那人就稍微定了一下神,道:「李主任,東胡村的胡黑毛帶著人在樓下鬧呢!」


  


李偉才就咬了一下牙,這個胡黑毛真是記吃不記打,上次被小曾主任狠狠收拾了一番,竟然還敢來鬧事,他道:「他鬧什麼鬧!」


  


「胡黑毛說說曾主任」辦公室那人慾言又止,似乎有些忌諱。


  


「他說什麼!」李偉才就大聲問到。


  


辦公室那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道:「胡黑毛說曾主任把他兒子胡三家給關到了精神病院,進行摧殘打擊……」


  


「放他娘的狗屁!」李偉才沒等那人把話講完,就忍不住罵了粗口,「胡三家指使黑社會人員打傷了曾主任,至今潛逃在外,這件事整個白陽市的人都知道,公安部門也一直都在追逃,曾主任又怎麼可能把胡三家關起來!」


  


辦公室的人也覺得不可能,囁嚅道:「胡黑毛帶了幾張照片,找曾主任要人……」


  


「根本就是無理取鬧,無恥之極!」李偉才罵了一句,就氣沖衝出了辦公室,直奔樓下而去,曾毅是什麼樣的人,李偉才很清楚,小曾主任真要是想收拾胡三家,當初早就收拾了,再說了,小曾主任用得著這麼做嗎,他要想收拾胡三家,有的是人代勞。


  


管委會的門口,此時站了三四十位村民,扯著一條白底黑字、觸目驚心的橫幅,上面寫著:「管委會主任曾毅公報私仇、濫用私刑,將我兒胡三家關進精神病院進行迫害!」


  


「無恥惡官滾出來!」胡黑毛高舉著右手,振臂大呼:「還我兒子!」


  


身後的村民立刻跟著大喊,聲音很大,傳出去了很遠。


  


路邊經過的行人和車子,全都停了下來,在遠遠的地方圍觀著這一幕,管委會裡面的工作人員,也是從樓上不時探頭,想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管委會大院的伸縮門此時完全合上了,將胡黑毛一眾人擋在外面,幾名保安站在門的這邊,跟村民對峙著,防止村民翻過來。


  


「胡黑毛,你想幹什麼!」李偉才出了樓,就直奔門口,氣急敗壞地喝到「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我要我兒子!」胡黑毛情緒激動地喊著,高呼道:「無恥惡官滾出來!」身後的村民再次跟著大喊。


  


李偉才站在這邊,拿手指著胡黑毛,道:「胡黑毛,你不要胡攪蠻纏,你兒子胡三家畏罪潛逃,至今沒有歸案,你要是想找你兒子,最好是配合公安機關,儘快把他找到!」


  


「你胡說!」胡黑毛像瘋了似的,一下撞在門口的伸縮門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道:「我兒子早就被找到了!是曾毅喪心病狂,他公報私仇,把我兒子關進了精神病院!你還我兒子!」


  


「你這是造謠毀謗!」李偉才跳腳大罵「胡黑毛,我警告你,你敢胡說八道,是要付出代價的!」


  


「老子沒造謠,就是曾毅迫害我兒子,我有證據!」胡黑毛一邊狂喊,一邊拿出一沓子照片,道:「大家都看看,看看這個無恥惡官是怎麼迫害無辜老百姓的!」說著,胡黑毛大力把照片撤了出去,紛紛揚揚亂飄,路邊不少人跑來撿照片。


  


幾張照片飛進了管委會大院,李偉才撿起來一看,頓時大吃一驚,這照片上的人可不就是胡三家嗎!照片上的胡三家或是神情悲憤,但被幾名身穿白大褂的大夫按倒在地,被強行注射藥物;或者神情獃滯,猶如一尊行屍走肉;或者表橡傻笑,嘴裡正在咬著一隻破襪子。


  


李偉才一激靈,胡三家不是潛逃了嗎,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到底是誰把胡三家關進了精神病院,這麼照片又是怎麼到胡黑毛手裡的!李偉才就感覺到今天的事情不簡單,完全是針對小曾主任的一起陰謀,稍微有腦子的人一想,都知道這事有蹊蹺,如果真是小曾主任關了胡三家,那這些照片又怎麼會到了胡黑毛手裡,難道小曾主任傻到主動把把柄送給胡黑毛嗎?再說了,這些照片只能證明胡三家曾經進過精神病院,但並不證明是誰把他關進去的。


  


小曾主任前腳辭職,後腳就出這麼一件事,要說這中間沒有人趁機攪混水,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李偉才想不到這個人是誰,只是他感覺這股妖風似乎不是來自於榮城的,榮城和胡三家之間沒有牽扯,而且秦良信作為省委常委,對付曾毅辦法多的是,再怎麼不濟,也不至於搞這麼卑劣的手段。


  


管委會派出所的人,此時得到消息趕到了現場,七八十號警察立刻撒出去,在現場布置出一道警戒線,把看熱鬧的路人擋在了外面。


  


蘇治亮從管委會的後門進來,匆匆來到李偉才跟前,附耳道:「李主任,情況很不對,村民裡面還混入了幾個偽裝的記者,這是有備而來,是有預謀的!」


  


火中取栗


  


李偉才聽了蘇治亮的話,往對面的人群中望過去,細細喈果然找到了兩個偽裝成村民的記者,跟村民一樣的穿著,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


  


看來這事確實是有預謀的!胡黑毛得知自己兒子被關進了精神病院,一定是急火攻心,哪有什麼時間去準備橫幅,更不可能在自己過來之前先去通知記者,這個躲在背後的人,目的就是要利用胡黑毛的護子心切。


  


「蘇所長,你派人去查一查,看看這些人都是什麼來路!」李偉才低聲說道。


  


蘇治亮點頭,道:「李主任放心,我們的人已經盯住他們幾個了!」


  


李偉才抬頭看著外面激動的村民,以及越圍越多的路人,表情有些嚴肅凝重,心道這事該怎麼辦才好呢!就這幾個村民,動用警力強行驅散一點問題都沒有,可問題是你不知道躲在背後那人的目的是什麼,他此刻可能就在等著你犯錯呢。


  


一個處理不好,後果將十分被動,可能還會給小曾主任帶來極大的負面影響,這是李偉才難以做出決定的最大原因!


  


蘇治亮此時出著主意,道:「李主任,你看這事需不需要通知一下曾主任?」


  


李偉才一想,也覺得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曾毅來拿主意,對方這麼做,完全是沖著小曾主任去的,小曾主任很可能清楚這個躲在背後的人是誰,以及對方的目的是什麼,當下李偉才道:「好,我馬上去請示曾主任!」說完,李偉才就退到管委會大樓的角落,去給曾毅打電話了。


  


蘇治亮此時一正警帽,往大門口走了幾步,喝道:「胡黑毛,你也是當過村主任的人,煽動村民圍攻政府機關,後果你是清楚的!」


  


胡黑毛大喊道:「我豁出去了!姓曾的這麼對付我兒子,我已經豁出去了,姓曾的今天要是不把我兒子交出來,我就跟他拼了!」


  


蘇治亮不理會胡黑毛的叫囂,道:「胡黑毛,你的目的是找到你兒子,圍攻管委會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你最好自己掂量清楚,不要犯糊塗!」


  


「我現在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大不了就是你死我活!」胡黑毛厲聲喊到,臉上的表情極其猙獰,完了又是一下猛撞在管委會的伸縮門上,道:「姓曾的,你給我滾出來!」


  


蘇治亮只好往後退了兩步,不再喊話。他剛才先是威嚇,再是勸導,目的是想讓胡三家能夠恢復一絲的理智,可胡黑毛現在根本什麼也聽不進去,在這種情況下,蘇治亮只能選擇退避三舍,胡黑毛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自己要是再喊下去,可能還會刺激胡黑毛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對方現在興師動眾而來,氣勢正盛,內心也處於完全狂躁的狀態,最好的辦法,就是耗,等耗到對方的銳氣受挫,才可能聽得進去你的話!


  


蘇治亮幹了這麼多年的警察,處理這種場面非常有經驗,他立刻調了二十多個警察從後門進來,然後死死守在大門的裡面,等待著李偉才請示曾毅的結果。只要得到曾毅的指示,蘇治亮就知道下一步該採取什麼行動了。


  


曾毅此時正坐在方南國家裡的客廳,家裡只有曾毅一個,其他人都去上班了,曾毅手裡捧著一本關於哲學方面的書,這是方南國昨天推薦給他的。


  


昨天曾毅就到了之春,方南國的舊傷最近這段時間也沒有複發,秘書跟著曾毅學了幫助恢復的按摩手法後,每夫都堅持給方南國按摩。


  


正在看著的工夫,手機響了起來,曾毅拿出來一看,眉頭微皺,心道李偉才怎麼如此沉不住氣啊,但他還是接了起來,道:「李主任,有事?」


  


說話的時候,曾毅就聽到了電話那邊的吵雜,於是又問道:「你那邊出了什麼事,怎麼如此吵鬧?」


  


李偉才就道:「曾主任,本來是不想打攪你的休假,只是今天出了很意外的情況。東胡村的胡黑毛帶著村民來管委會鬧,說是他兒子被曾主任關進了精神病院,現在情緒很激動。」


  


曾毅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一定是孫翊和常俊龍搞出來,很簡單,清池區再怎麼鬧,哪怕小動作再多,也都是沖著小吳山去的,目的是為了破壞小吳山的籌備和發展;而只有孫翊和常俊龍,他們不管做什麼動作,玩什麼手段,也不管是明的還是暗的,更不管如何千變萬化,目標始終都是沖著曾毅本人去的。


  


跟孫翊交了這麼多次手,曾毅對這位南江大少的風格路線可謂了如指掌了,胡黑毛如此顛倒黑白,一看就是孫大少的老三樣了,不過是想把自己搞臭,趁著這次自己辭職的機會,一下把自己扳倒罷了。


  


那邊李偉才繼續說著:「這完全就是在造謠污衊,胡三家至今潛逃在外,南江省誰不知道,胡黑毛這麼鬮,明顯是別有用心,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李主任!」曾毅打斷了李偉才的憤慨,問道:「胡黑毛鬧得凶不凶?你和管委會的同志都沒有什麼事吧?」


  


「沒有,我們都很好,謝謝曾主任的關心,派出所的蘇所長也已經帶人在現場維持秩序了,目前情況還是可以控制的!就是胡黑毛如此污衊曾主任,同志們都覺得很氣憤,情緒也很激動!」李偉才說到。


  


曾毅就嘆了口氣,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李偉才附和道:「有一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就是看不得我們高新園區的發展一天比一天好!」


  


曾毅思索了一下,道:「李主任,你和同志們要多多注意,胡黑毛這是沖著我來的,你們不要去跟他多做接觸,他愛怎麼鬧,就由他鬧去,只要不影響管委會的正常工作就行!」


  


李偉才就急了,道:「曾主任,不能讓他這麼胡作非為啊,再這麼鬮下去,對你和咱們管委會的聲譽都會有很大的影響!」


  


「他鬧不了多久的!」曾毅這句話說得十分肯定,但也沒有跟李偉才多做解釋,而是問道:「胡市長該回來了吧?」


  


李偉才一愣,然後答道:「胡市長的國外學習已經結束,這兩天了就該回來了!」李偉才有點明白,胡開文是胡黑毛的堂兄,難道曾主任是想讓胡開文回來之後收撿胡黑毛嗎?這很有可能,胡黑毛誰都可以不信,但總得信他的堂兄胡市長吧!


  


曾毅「唔」了一聲,又問道:「蘇治亮同志在嗎?」


  


李偉才就趕緊朝蘇治亮招手,道:「曾主任要跟你講話!」


  


蘇治亮很麻利地跑了過來,他沒想到曾毅會親自跟自己對話,有些激動,道:「曾主任,我們高新園區派出所的所有幹警已經集合完畢,請你指示!」


  


「治亮同志,李主任分析今天胡黑毛的鬧事,是有人在暗中策劃,如果按照你們公安的辦案傳統,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處理?」曾毅問到。


  


蘇治亮微微一滯,沒明白曾毅這是什麼意思,想了片刻,他道:「如果是辦案,我們會選擇放長線、釣大魚,挖出幕後的真正黑手!」


  


曾毅就道:「很好!治亮同志,我現在交給你一個任務,不能發生大的衝突,不能讓胡黑毛衝進政府機關,你能不能做到?」


  


「請曾主任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蘇治亮挺胸答到,口氣十分堅決,因為曾毅的這個要求並不算是難,比起武力驅散,蘇治亮也更願意選擇和平對峙,畢竟這不是對付罪犯,這裡的很多村民其實是被裹挾來的,抹不開情面。


  


等收了電話,蘇治亮和李偉才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覺得不可思議,小曾主任竟然選擇了讓胡黑毛繼續鬧,要知道這樣鬧下去,受損失最大的,可就是小曾主任自己了。


  


不過,這兩人對執行曾毅的指示也沒有任何含糊,當下兩人一商量,就開始分頭行動,李偉才進去對管委會的工作人員進行安撫,蘇治亮則向市局請求支援,要求把防暴隊調過來以防萬一。


  


曾毅坐在沙發上想了想,然後把電話打給徐力,道:「胡三家的事情,你清楚吧?」


  


徐力在電話里「嗯」了一聲,意思就是自己清楚,當時胡三家還是他和光頭幾個給弄出來的呢。


  


「這件事要做個了斷了!你現在立刻回南江去,去找南姐,她會告訴你怎麼來做!」曾毅向徐力吩咐著,然後又道:「我這邊你就不用擔心了,這裡是之春,不是南江!」


  


片刻之後,徐力在電話里又「嗯」了一聲,然後就掛了電話。


  


此時白陽市的市長趙占兵已經接到彙報,得知了高新園區的事情,他立刻指示市局增派警力過去維持秩序,等候命令;然後又通知李偉才,讓他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把這件事情解決掉。


  


下達完命令,趙占兵起身出了辦公室,準備去向市委書記廖天華彙報這件事。趙占兵能坐到市長的位置上,就不是傻子,這件事發生的時間點太蹊蹺了,曾毅剛辭職,馬上就爆出這件事,一時間,搞得趙占兵都無法判斷出事情的真相是什麼,乍一看,就像是曾毅心虛,所以提前辭職了,但一細想,又有不合情理的地方。


  


從內心講,趙占兵是不想沾這件事的,凡是跟曾毅相關的事情他都不想沾,奈何分管高新園區的胡開文去國外學習了,曾毅也辭職休假了,他這個市長現在是責無旁貸,想推都不推不掉。但趙占兵還是決定先去請示一下廖天華,有事大家一起扛嘛。


  


廖天華剛出門,迎面就碰到了趙占兵,他心道趙占兵真是只老狐狸,平時不往自己這裡跑,這個時候卻跑得比誰都快,和趙占兵一樣,廖天華也覺得這事不尋常,他知道趙占兵肯定會過來找自己,所以就準備出去躲一躲,誰知道趙占兵這次直接玩陰的,來之前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把自己給堵門口了。


  


趙占兵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心道自己不打招呼真是正確至極,他可不想讓廖天華就這麼溜掉,立刻就道:「廖書記,高新園區剛剛發生了一起性質極其惡劣的事件,因為事關重大,我不敢耽擱,特地來向廖書記請示一下處置方案!」


  


用這話一堵,廖天華就沒法推脫了,他心裡恨死了趙占兵,卻不得不客氣道:「占兵同志,到裡面談嘛!」說著,他轉身往辦公室里走,只是一轉身,這臉色就不好看了。


  


聽完趙占兵的彙報,廖天華沉吟了片刻,他知道這件事肯定有人在背後推動,而且來頭不小,很有可能就是省委常委秦良信,但憑著這一年多的了解,廖天華還是相信曾毅的為人,於是說道:「占兵同志,這件事關係到我們一位同志的聲譽,其實這也代表了我們白陽市政府的集體形象,我認為應該慎重處理!」


  


趙占兵微微頷首,道:「廖書記,我也是這麼想的!」


  


兩人你說慎重,他也說慎重,但唯獨都不講眼下該怎麼辦,是把那些村民驅散呢,還是保持冷靜克制,又或者是派個市領導過去跟村民接觸,還是立案進行調查。


  


廖天華看趙占兵不說,只好接著說道:「有沒有聯繫曾毅同志?我看這件事的處理關鍵,是先聯繫上曾毅同志,要聽一聽他的說法!」


  


趙占兵心道這也是個辦法,道:「那我就立刻讓人去聯繫,等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們再採取下一步的措施?」


  


廖天華微微頷首,沒表示反對。


  


趙占兵也就不再耽擱,直接起身告辭離開。他過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有了廖天華這句話,今後這件事如果鬧大了,自己也有個說法,是廖天華讓慎重處理的。


  


秦良信正在辦公室里批閱公文,秘書敲門走了進來,道:「老闆,有白陽高新園區的消息!」


  


「曾毅聯繫到了?」秦良信頭也沒抬,繼續看著自己的公文。


  


秘書就靠近了幾分,道:「還沒有曾毅的下落,是高新園區的管委會讓村民給圍了!」


  


「哦?」秦良信就有了點興趣,把眼鏡一摘,揉著自己的鼻樑,道:「說說!」


  


「高新園區東胡村的村民今天把高新園區管委會給圍了,要讓曾毅交出一個叫做胡三家的人,他們說是曾毅公報私仇,把胡三家關押在精神病院進行摧殘!」秘書說到這裡,又特意做了一下解釋,道:「這個胡三家就是在濱江公園襲擊了曾毅的幕後兇手,根據公安系統的記錄人目前在逃!」


  


秦良信是什麼人啊,立刻就明白這件事不簡單,正值曾毅辭職,向榮城發難之際,竟然發生了這麼一件事,這最大的懷疑對象,豈不就是自己啊!秦良信倒覺得這是曾毅的苦肉計呢!


  


他擺擺手,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把秘書打發了出去,然後就從抽屜里翻出一本通訊錄,找到杜若的電話,然後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過去,關於曾毅被襲擊的事情,以前一直是杜若負責的,這件事究竟是什麼內幕,胡三家究竟下落何處,秦良信認為杜若的話是最為可信的,他得先弄明白曾毅被襲的內情,才能對今天這件奇怪的事件做出一個判斷。


  


杜若接到秦良信的電話,有些意外,道:「秦書記,你有什麼指示?」一般上級給下級打電話,都不會是什麼好事,但現在杜若不算是秦良信的下級,他估計秦良信找自己是有事。


  


秦良信呵呵一笑,道:「小杜啊,有件事我想向你請教啊!」


  


杜若驚到了,從座椅上都站了起來,連連道:「老領導,你這麼說,讓杜若我實在是很惶恐啊,我以前是你的兵,現在依舊是!」


  


這話讓秦良信很滿意,他一手提拔的人很多,但要論最講情義的人,那就是杜若了,他道:「小杜啊,你不要多想,我是真有事要問一問你呢!」


  


杜若就道:「老領導請講!」


  


「今天白陽高新園區的管委會讓村民給圍住了,說是曾毅公報私仇,把一個叫做胡三家的人給關在精神病院了,還有照片為證!」秦良信頓了一下,道:「小杜你怎麼看待這件事?」


  


「秦書記,我敢用這身警服向你保證,這完全是在造謠污衊!」杜若直接就說了自己的判斷,然後又道:「曾毅被襲擊的事情,是我在榮城時親自負責追查的,胡三家當時神秘消失,我懷疑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暗中幫助。在我離開榮城之後,這件案子移交給了省廳負責繼續追查,但據我所知,因為一些力量的阻擾,這件案子已經被擱置了!」


  


秦良信的眉心微微一鎖,杜若的話已經講得很明白了,看來當年襲擊曾毅的事,還有內情啊,這個胡三家很可能也只是一個棋子罷了,而且杜若還暗示了一件事,這件案子的擱置,是在方南國離開南江之後,要知道杜若和方南國離開南江,只不過是前後腳而已。


  


「你是老公安了,說說你的判斷吧!」秦良信問到,其實他心裡已經猜到是誰了,方南國離開之後,能有力量影響這件案子的,其實也沒有幾個人嘛。


  


杜若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根據我多年的辦案經驗,這起案件可能與高新園區的一個重大招商項目有關!」


  


秦良信就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心頭不禁一股怒火升起,好啊,這屎盆子都扣到我秦良信的腦袋上來了!也罷,你要鬧,老子便陪著你一起鬧,既然有很多人會認為這是我秦良信做的,那我乾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給你再來個火上澆油!


  


放下電話,秦良信就把秘書叫了進來,對他吩咐了幾句,就見秘書露出一絲訝色,隨後卻點點頭,轉身出去。


  


秦良信臉色陰沉地坐在辦公椅里。說實話,他確實不喜歡曾毅,但相比之下,他更不喜歡被人裹挾的這種感覺,想逼迫著我秦良信跟你一起行動,真是好大的狗膽啊!你想把我放到火架子上去烤,那我就給你把火燒得再旺一些,看看最後誰會灰飛煙滅!


  


秦良信已經做出了決定,他要把這件事搞得再大一些,不管是有人在背後搗鬼,還是曾毅真的公報私仇了,選擇把事情鬧大,對秦良信來說都是沒有任何壞處的,一來轉移了榮城目前的壓力和困境;二來鬧大之後,一場鬥爭就在所難免了,不管最後誰贏誰輸,秦良信都會是那個坐收漁利的人。


  


傍晚的時候,方南國回來了,進門之後把外套一掛,笑著說道:「聽說南江那邊又有人不安分了啊!」


  


曾毅苦笑,道:「已經習慣!」


  


方南國呵呵一笑,往沙發上一座,道:「說說吧,你打算如何處理?」南江省的事情,很難逃得過方南國的耳目,晚上他本來還有個接待工作,但剛才得知南江的事情之後,他就把晚上的接待安排給別人去做,他認為這是曾毅入仕以來遭遇到的最大一次考驗,處理不好,很可能就一敗塗地了。


  


「幾隻蒼蠅嗡嗡叫罷了,我打算靜觀其變、守株待兔!」曾毅笑著說到,然後給方南國倒了杯茶。


  


方南國一聽,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他抓起茶杯,道:「好啊!小曾你現在處理事情,可是越來越沉穩了,完全就不是當年那個只知道打打沖沖的愣小子了!」


  


曾毅笑道:「跟在方書記身邊,我學到了很多的道理。」


  


方南國笑著微微頷首,名譽受損,他本以為按照曾毅的性子,這次又要大打出手了呢,沒想到曾毅的處理方式會如此冷靜理智,可以說曾毅的成長速度,已經大大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有些人總以為自己可以亂中取勝,卻不知道玩火者必將自焚的道理!」方南國品了一口茶,淡淡說到,不過眼神之間,卻有幾分殺氣。


  


曾毅笑了笑,心道方南國看問題確實是非常厲害,孫翊被自己死死摁在星星湖不能動彈,使用其它手段又連連受挫,現在胡三家又被自己捏在了手裡,可以說只要時間往後推,留給孫翊和常俊龍的結局,就只能是束手就擒了。孫翊唯一能夠翻盤的機會,就是把水攪渾,然後亂中取勝。


  


這次自己辭職,本想是跟秦良信鬥鬥法,誰知道一不留神,卻把孫翊給先露出來了。這小子跟自己鬥了這麼多次,總算是有些長進了,這次的時機選擇得很好。可惜的是,孫大少這種文藝社會青年都開始長進了,曾毅又豈能不長進啊。


  


大風起


  


在榮城方面的有意推動之下,白陽高新園區的事情很快獲得了擴散,大批的記者媒體聞訊來到現場,試圖打破警方的封鎖線,到裡面去採訪胡黑毛,而胡黑毛在聲嘶力竭地吶喊了一天之後,也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率領村民把口號喊得更響了。


  


現場的警察越來越多,足有兩百多名,他們在蘇治亮的統一指揮之下,死死釘在自己的位置上,組成一道人肉防地,既不驅趕記者,也不驅散村民,只是不容許兩邊有任何的接觸。從市裡趕來的防暴隊員,則是安恬靜靜地守在大巴車之上,期待著進一步行動的命令。


  


眼看事情越鬧越大,就要失去了控制,而曾毅又聯繫不上,趙占兵這次是真著急了,再這麼鬧下去的話,白陽市將極其被動。思索再三之後,趙占兵終於向警方下達了抓捕帶頭鬧事的胡黑毛的決定,只要把胡黑毛這個禍根先控制起來,事態就會迅縮小化但意外的是,趙占兵的這個命令在轉達到高新園區之後,竟被現場負責指揮的蘇治亮拒絕執行,理由是現場情況複雜,不具備抓捕胡黑毛的條件。


  


趙占兵氣急廢弛,在請示了廖天華之後,緊急召集幾位在家的市領導開會,市局局長陳志軍也趕過來加入會議。


  


「陳志軍,白陽市公安局究竟還在不在你的領導和控制之下?」趙占兵第一個就向陳志軍發了飈,一個小小的派出所所長都敢違抗自己的命令了,這是想造反嗎,他厲聲質問道:「為什麼抓捕胡黑毛的命令不被執行,你必須給市裡一個解釋。」


  


陳志軍面無臉色地盯著自己面前的警帽,等趙占兵發完了火,他才不急不慢地道:「趙市長,高新園區目前的情況十分複雜,有大量的媒體和記者在現場,東胡村的村民也是近在咫尺,抓捕胡黑毛的條件其實不存在……」


  


「我要的不是借口,是結果。」趙占兵氣得差點要拍桌子,道:「兩百多個警察,竟然拿一個潑皮無賴沒有任何體例,我們的公安步隊,究竟還是不是一支值得市委市府信任,紀律嚴明、立場堅定的戰鬥集體?」


  


陳志軍心裡也有點火大,自己好歹也是掌握著一市暴力機關的大局長,竟然被趙占兵當著眾人的面訓得跟孫子似的,他當下冷冷撂下一句,道:「只要有人對強行抓捕胡黑毛的一切後果負責,我陳志軍願意第一個親自上陣抓捕胡黑毛。」


  


趙占兵馬上沒了脾氣,他想解決這個事情,但卻不想承擔這個後果,今天這個事情明顯就不對勁,首先是時機過於蹊蹺,再者以往產生這種事件就算市裡不主動找省里進行消息封鎖,省里也會盡量幫忙市裡保持事態不被擴大,而現在到達高新園區的媒體,大部分都是省內媒體,這意味著什麼,趙占兵怎麼可能不明白呢!


  


想到這裡,趙占兵又把視線轉向坐在一旁的宣傳部長,宣傳部長正盯著自己眼前的那杯茶,似乎茶水上面飄著的不是一片茶葉,而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很值得細細去品味鑒賞。


  


趙占兵只得恨恨地捏了捏手裡的紅藍鉛筆,這幫老油條們,全都是人精,自己能想到的,這幫人精全都想得到,在這個時候,誰都想暫避風頭靜觀其變。


  


廖天華此時推門走了進來,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在端前一坐,道:「剛接到省委的重要指示,冰書記要求我們白陽市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處理好這件事,保證事態不擴大化。同時,還要對事件的真相進行調查,不對為非作歹的害群之馬進行偏護,但也不能冤枉任何一名好乾部。」


  


冰寒柏作為南江省的省委書記,自然是不希望這件事對南江省造成任何負面的影響,所以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就第一時間向白陽市下達了「事態不擴大化」的指示,要求儘快處理掉這件事,並且要積極消除不利影響。


  


當然,冰寒柏也非常相信曾毅的為人,所以要求白陽市對這件事進行調查,目的主要是要還曾毅一個清白。


  


「大家都議一議吧,現在這件事該怎麼來辦!」廖天華說完冰寒柏的指示,就把視線投向會議室的其他人,神情極為嚴肅。


  


大家依舊保持著緘默,冰書記的態度現在是清楚了,他要低調處理,但今天這件事明顯還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推動,目的卻是為了把事情搞大,這個人是誰,大家不弄清楚這個問題,心裡始終沒底,生怕一不小心就牽扯到神仙鬥法之中去。


  


會議室里安靜了很久,最後還是陳志軍開了口,道:「我認為目前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撫慰住胡黑毛,讓他不要再鬧。」


  


陳志軍作為公安局長,身負著社會穩定的職責,他必須要表個態,但他卻避而不談進行調查的事情,這事沒法去調查啊!萬一背後真通著省里的大佬,白陽市的調查豈不是自找麻煩!並且從目前情況看,這事通著省里大佬的概率很大。


  


廖天華的身子往前傾了傾,雙手按在桌面,道:「志軍同志,你談談具體的想法。」


  


陳志軍就道:「首先,應該請一名市領導前去高新園區,對胡黑毛進行撫慰規勸,讓他暫時不要再鬧;其次,胡副市長馬上就要回來了,只要這幾天把胡黑毛穩住,等胡副市長回來,我想事情會好解決一些的。」


  


會議室的人馬上眼神一亮,自己怎麼把這茬給忘掉了,胡黑毛和胡開文是堂兄弟的關係,並且胡開文還是高新園區名義上的一把手,這件事交給他去處理,是最合適不過了


  


廖天華一思索,也覺得這是個辦法,只要胡黑毛不鬧,這件事就應該能應付過去,他也不願意去細究其中的真相,當下就道:「大家都說說看,誰去做胡黑毛的工作最合適?」


  


趙占兵當時的臉色就很是難看,心裡把陳志軍的祖宗八代給問候了一遍,陳志軍出這個主意,完全就是沖著老子來的。曾毅是管委會的主任,過去做工作的人,級別肯定要高過曾毅才行,否則根本無法糊弄,而曾毅的直接上級胡開文現在又不在,這個過去做勸導工作的事情,多半怕是要落在自己這個市長的頭上了,總不能讓廖天華去吧?


  


再說了,胡黑毛以前也干過村主任,不是個善茬,白陽市誰不知道廖天華是力挺曾毅的,怕是廖天華過去,胡黑毛也根本不吃這一套!


  


與其被人點名,還不如自己主動點,趙占兵就道:「我去!」


  


廖天華就道:「占兵同志親自過去處理這件事,我很是安心。為了儘快撫慰住胡黑毛,我看可以再重視一些嘛!」


  


陳志軍一頷首道:「我跟趙市長過去。」


  


宣傳部長聽陳志軍這麼講了,也覺得自己要是不表示一下,怕是有些難辭其咎,就道:「我也陪占兵市長走一趟。」


  


既然人選定了下來,事不宜遲,趙占兵就領著陳志軍和宣傳部長往高新園區趕了過去。


  


平川建設的辦公大樓內孫翊佇立在巨大的落地窗戶前,外面的光線已經逐漸暗了下來,馬路邊的霓虹燈也亮了起來。


  


高新園區的事情進展,完全都在孫翊的掌握之中,他對自己策劃所達到的效果很滿意,但也有遺憾的處所,這次白陽市的警方實在太軟弱了,竟然沒有對胡黑毛進行武力驅散,否則效果會完美一些。


  


常俊龍此時走了進來,道:「孫少!」


  


孫翊就把目光收了回來問道:「情況如何?」


  


「跟孫少預料的一樣,秦良信果然選擇了配合,今天參加的很多媒體,跟榮城多多少少都有點關係,並且多虧了秦良信的曖昧態度,才讓省里一些部門到現在都還沒定下處理這件事的基調。」常俊龍臉上有一絲淡淡的笑意,「現在消息傳得處處都是,一些網路媒體也開始關注,我看壓是肯定壓不住了。」


  


孫翊就微微頷首,道:「跟曾毅鬥了這麼久,我總算明白一個事理,要想打倒你的仇敵,借勢很重要。世界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朋友,也沒有一成不變的仇敵,只要立場一致,誰都可以成為暫時的朋友。」


  


常俊龍一皺眉,心道孫大少的文藝病還真是深入骨髓啊,不過是進展稍微順利一些,就開始有了這麼一大堆的感悟和事理,他道:「趙占兵和胡黑毛談了一下午,胡黑毛剛開始是油鹽不進,說是不見到自己的兒子,絕不離開管委會的門口,但現在似乎有些鬆口的跡象,說是只要白陽市承諾處理曾毅,營救自己的兒子,他會選擇配合。」


  


孫翊點頷首,這胡黑毛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找回兒子胡三家,同時他也很明白,依靠自己的力量是很難辦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事情鬧大,由上級出面,才是找回兒子的最好途徑,現在上級已經出面了,胡黑毛就不會鬧很久了。


  


「看來我們還要再添一把柴,把火燒得旺一些才行啊!」孫翊陰陰地笑了一聲。


  


常俊龍道:「依照事先商量的,都已經安排好了,只等趙占兵和胡黑毛達成協議,我們就能動手了。」常俊龍也沒有回頭路了,如果讓曾毅治好了胡三家,自己早晚也得完蛋,不如現在跟孫翊堵一把,只要把曾毅完全搞臭,曾毅就算不被懲罰,也必須離開體制內了。


  


只要曾毅不在體制內了,那自己就算平安了,至少在南江這塊土地上,有孫翊在前面頂著,曾毅是絕不能翻出什麼風浪來的,就算他把胡三家給治好了,這個案子也很難翻過來了。


  


冰寒柏回到家的時候,就看到冰凌正坐在客廳里等著他。冰凌從沙發上站起來,緊張地看著冰寒柏,問道:「還沒有聯繫到曾毅?」


  


冰寒柏微微一頷首,把外套掛起來,就準備上樓去了,似乎不想談這個話題。


  


「這是有人在惡意造謠中傷,曾毅不是那種公報私仇的人」冰凌的口氣十分肯定,並且堅決到無可置疑。


  


冰寒柏心裡嘆了口氣,他不願意在家裡談曾毅,是不想讓自己女兒再跟曾毅攪下去,但看自己女兒的表示,這似乎很難啊,他道:「我也相信曾毅不是這種人,但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冰凌再次強調道:「你得相信曾毅。」


  


冰寒柏打斷了冰凌的話,道:「我會處理的!」說完,邁步上了台階。


  


作為省委書記,冰寒柏是不希望這件事鬧大的,鬧大了之後,非論是對南江省,還是對冰寒柏本人,都不是一件好事。憑著政治的敏感,冰寒柏覺得對方這次向曾毅下手,其目的很可能還是要破壞小吳山的成長局面,最終還是沖著自己來的。所以,冰寒柏第一時間做出了低調處理此事的指示,並且還要求白陽市對這件事情進行調查,除要證明曾毅的清白外,冰寒柏這也是在警告那些躲在暗處的人,趕早收手,否則我冰寒柏將追究到底,查明之後絕不輕饒。


  


但冰寒柏沒有料到,自己的這個指示竟然沒有起到作用,甚至都沒有被完全執行下去,至少到目前為止,事情並沒有朝著自己所指的方向發展,尤其是榮城方面的舉動,讓冰寒柏感覺自己這次面對的敵手,似乎有些矛盾,手段既高明,但也拙劣至極,不像是一股力量所為。


  


上樓進了書房,冰寒柏打開檯燈,然後拿出一個文件袋,裡面裝的是去年曾毅遭襲的調查報告。當時冰寒柏還沒到南江,並不清楚其中內情,只是這件事時隔近一年之後,再次以這麼一種方式被翻了出來,讓冰寒柏覺得很是蹊蹺。


  


冰寒柏看得很是仔細,厚厚的卷宗,他花了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才看完,可惜看完之後,冰寒柏依舊是毫無所獲。從當時的調查來看,胡三家確實有襲擊曾毅的念頭,並且所有的線索也全都指向了胡三家,可惜胡三家的離奇失蹤,讓警方的調查就此陷入絕境。


  


看看時間不早,冰寒柏揉揉發酸的眼睛,準備起身去休息,正在此時,他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這麼晚打來電話,絕對不是什麼小事,冰寒柏就快拿起電話,道:「我是冰寒柏。」


  


颶風狂


  


趙占兵前去與胡黑毛談判,一直談到了天黑,雙方人困馬乏,卻依舊談不攏。


  


胡黑毛提出的條件,是必須先對曾毅免職,然後立案調查,並在四十八小時內把自己兒營救出來;但趙占兵只能承諾立案調查,這是省里給的許可權,然後就是盡量在最短時間找到胡三家,但不能限定時間範圍。


  


這是胡黑毛無法接受的,他要儘快找到自己的兒子。而趙占兵也不能接受對曾毅免職這一條,曾毅現在對高新園區的影響力不能小覷,如果對曾毅免職,因此造成的後果可能比胡黑毛鬧事還要嚴重,並且這也不是趙占兵自己能夠做主的事情,不經調查就對一名幹部採取免職的措施,這不符合規矩,趙占兵要是承諾了胡黑毛這一條,得罪的可就是所有的幹部了。


  


談到晚上十點多,很多村民就有些堅持不住了,又累又餓又困,情緒也不如白天那麼激動了,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


  


在這個時候,胡黑毛也不好繼續堅持,於是雙方各退一步,胡黑毛不要求對曾毅立刻免職,但要求白陽市保證在立案調查期間,對曾毅採取一些紀律方面的措施,並且將找回自己的兒期限放寬至三天。


  


趙占兵一琢磨覺得可行,反正三天之後胡開文肯定就回來了,到時候這個負擔就甩給胡開文去處理了,自己只要把今天這一關應付過去就是了。


  


當下雙方達成協議,胡黑毛就帶著村民先回村裡,等待市裡的調查結果。


  


趙占兵看著胡黑毛離開,心裡著實鬆了口氣,今天這個局面好歹算是撐過去了,一切就看胡開文回來之後怎麼辦了。


  


「趙市長,我送你回市裡!」陳志軍此時道。


  


趙占兵對陳志軍有意見,就冷冷拒絕了,道:「現場還有很多事情要你來處理,我自己回市裡就是了!」


  


陳志軍也不強求,過去幫趙占兵拉開車門。趙占兵就乘車離去。


  


把現場的警察全都遣散之後,蘇治亮走上前來,在陳志軍身後低聲道:「陳局長,這個胡黑毛有很大的問題!」


  


陳志軍「嗯」了一聲,道:「你說!」


  


「按說胡黑毛提出的第一個條件,應該是限期找到胡三家,而他卻要求市裡先對曾主任免職!」蘇治亮說著自己的分析,道:「另外,村民中還混入了一些可疑分子。在談判期間,屢次左右了胡黑毛的態度。」


  


陳志軍點點頭,他是老公安。那幾個可疑分子的行徑,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不過就算沒有這個插曲,陳志軍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普通,一個畏罪潛逃的嫌疑人胡三家,還不值得有人大動干戈,這股妖風的風向十分明確,就是沖著曾毅來的。而往大了說,都有可能是沖著省委一號去的。這是市裡之所以會投鼠忌器的最大原因,否則就是有十個胡黑毛,他只要敢圍攻政府機關。絕對會被專政機關的鐵拳轟得連渣都剩不下!


  


「那幾個人,你都盯著了吧?」陳志軍問到。


  


蘇治亮就道:「已經派人盯著了。」


  


「這幾天你多派人手,把東胡村盯緊點。要密切關注胡黑毛的一切行動,絕不能再發生節外生枝的事情了!」陳志軍神情嚴肅地說著。


  


「是,我馬上就安排!」蘇治亮答到。


  


陳志軍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乘車離開現場。


  


東胡村的村民在胡黑毛的率領下,往村裡返回,快到村口的時候,就看到村莊外面的路燈下,守候著很多的媒體記者,甚至還有電視台的採訪車。


  


看到這個場景,胡黑毛的心裡就踏實了,只要有媒體關注,自己就不怕。


  


村口的記者們似乎也看到了胡黑毛,一下全都行動了起來,開機的開機,調鏡頭的調鏡頭,準備衝過來進行採訪。


  


正在此時,兩輛沒有掛牌照的商務車疾馳而來,一個猛烈的剎車之後,就停到了胡黑毛一眾村民的身後,車門滑開,就從車上跳下十多個面帶黑色頭套的大漢,人人手持鋼管鐵棍。


  


胡黑毛聽到身後的剎車聲,回頭就看到了這些殺氣騰騰的黑面大漢,當時大喊一聲:「快跑!」


  


村民們回頭一看,立即撒腿就跑,有的人還扯著嗓喊:「打人了,打人了!」


  


黑面大漢二話不說,提著棍子就追了過來,追上的,直接打翻在地。


  


這一幕,把不遠處的媒體記者們全給驚呆了,腳步一緩,對面的村民就已經沖了過來,把記者步隊沖得七零八落。


  


黑面大漢在打倒了四五個村民之後,就追到了離記者不遠的處所,他們卻並不繼續追過來,而是站在那裡惡狠狠地叫囂道:「拍你媽個匹!找死是不是!」


  


「操!連我們曾主任的事都敢管,活膩味了是吧!知道這裡是什麼處所不,這裡是白陽市高新園區,你們這群野狗,從哪來的,就給老子滾回哪裡去!」


  


「惹毛了曾主任,扒了你們的狗皮!」


  


黑面大漢們罵了一會,遠處就傳來了警笛的聲音,應該是記者們報了警,就道:「今天是給你們個教訓,讓你們知道知道我們曾主任的厲害,明天再敢鬧事,小心狗命不保!」


  


「誰他媽的敢亂寫亂報,老子滅你全家!」


  


撂下這兩句,黑面大漢們把鐵棍一扔,全都轉身往車裡跑,然後調頭疾馳而去。在通過前面一個路口的時候,兩輛車猛地拐彎,朝著與警笛相反的方向而去。


  


此時,一輛毫不起眼的車從路邊駛出,奇怪的是,這輛車在夜裡竟然沒有開車燈,它緊緊地跟了上去,跟著那輛車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很快,警車趕到了現場,蘇治亮的頭都快炸了,自己只是放鬆了這麼一小會的工夫。就又產生了這麼意外的事,這是要逼死老子啊!


  


憤怒的村民和記者直接就圍住了蘇治亮,蘇治亮在其他警察的配合下。好不容易抽身世來,立刻就打電話請求市局增援,封鎖道路,抓捕打人的嫌疑犯,並且調救護車過來。


  


這次不同白天,如果不果斷一些的話,很可能就是要出大事了,這是有人在刻意激化衝突。


  


得到消息之後,陳志軍立刻集結了所有能集結到的力量,前往東胡村,布下層層防線,避免產生村民集體嘩亂的事情。另一方面,他趕緊向市裡彙報。


  


趙占兵此時剛回到家,水還沒得喝一口,聽到消息直接就把杯給摔了,他姥姥的,老子費盡了唇舌,好不容易把火給滅了,前腳剛走。後腳就又有人點了一團更大的火,這不是要老子的命嗎!


  


趙占兵不敢擔擱,立刻又奔東胡村去了,他是今天負責跟村民談判的市領導,產生這種事,讓他有口難辨,雖然心裡憋著火,卻還得趕緊過去繼續撫慰,否則麻煩更大。


  


發生了這麼惡劣的事情,又是當著很多的媒體的面,白陽市想瞞也是瞞不住,於是就把事情上報給省里,請求省里給予幫忙。


  


冰寒柏就是在這個時候,接到了彙報,當時那眼神就布滿了殺氣,一隻手把電話攥得嘎嘎響。


  


書房裡的空氣馬上凝結,原本毫無實質的空氣,此時卻像山一樣重,凝滯了好幾秒,冰寒柏命令道:「立刻通知省里各有關部門,讓他們必須盡一切力量,來保證事態不被擴大化。另外,由省公安廳派專人前往東胡村做撫慰工作,並催促白陽市儘快把打人的兇手抓捕歸案!」


  


下達了命令,冰寒柏把電話狠狠磕上,這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冰寒柏始終希望這件事能低調處理,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的態度依舊如此,可偏偏有人不想讓他如願啊。這讓冰寒柏很是惱火,也讓他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完全掌控南江省的局面,平靜的表面之下,依舊是波瀾洶湧!


  


白陽市沸騰了一個晚上,所有的警察全部出動,一是抓捕打人的兇手,二是避免東胡村村民鬧事。


  


由於行動迅速,東胡村的村民並沒有鬧起來,這也得益於現場有大量的媒體。這些媒體的存在,讓村民覺得還是有人在幫忙和關注自己的,自己還沒有走到最後一步,所以還能保持一分克制,並且那幾個受傷的村民,傷勢也其實不嚴重,在救護車到達現場之後,就被緊急安排進了醫院救治。


  


上班之後,南江省的常委們就都到了常委會議室,因為白陽市的事件在不斷擴大化,冰寒柏召開了臨時的常委會議。


  


會議室的氣氛很怪,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吸煙,煙霧繚繞,但沒有人講話,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的盤算。


  


秦良信靠在椅背里,臉色十分淡然,雙手捧於腹上,微閉著雙眼,一幅假寐的樣,悠悠然在養著神。


  


其他常委的視線若有若無從秦良信臉上掃過,想從秦良信這裡看到一絲信息,但什麼也看不到。和白陽市那些人的想法一樣,大家也認為這件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榮城了,之前榮城和白陽鬧得不可開交,連築壩攔河、扣押建築車輛的事情都搞了出來,曾毅的告退,更是給了秦良信一個難堪,秦良信完全是有出手的理由。


  


孫文傑的臉色有些凝重,昨天胡黑毛的事情產生之後,他就去問了孫翊,但孫翊拍著胸脯向他保證不是自己乾的。孫文傑相信自己兒還不敢欺騙自己,但心裡總是覺得有點不踏實,榮城這次的反應太奇怪了,竟然無視冰寒柏的指示,一味把事件擴大化!


  


事物反常即為妖!孫文傑實在想不出秦良信究竟是吃錯了什麼葯,竟然有如此大的底氣去跟冰寒柏對著來。並且這件事鬧大了,對南江省的每一位領導來講,面上都不好看,難看的可不僅僅是冰寒柏一人。秦良信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呢!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冰寒柏進來了,平時就很嚴肅的臉色,今天是更加冷峻了。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之後,冰寒柏把一沓資料狠狠甩在了桌上,然後用手指了指,道:「同志們,都好好看一看吧,看看現在外面都是怎麼評論我們南江省的!在媒體的筆下,我們南江省都快成了萬惡的舊社會了,這還是在南江省委省府領導下的清平世界嗎!」


  


冰寒柏的口氣十分嚴峻,那沓資料,是截至目前收集到的所有關於白陽事件的報導。


  


「毆打村民的兇手,抓住了沒有!」冰寒柏的視線就射向了被特地叫來加入會議的公安廳廳長。


  


公安廳廳長坐在靠牆的角落裡,心裡緊張萬分,直接站了起來,道:「我們已經在全省規模內布下了監控網路,只要對方露面,就一定能抓到!」


  


冰寒柏冷哼了一聲,道:「在老百姓還沒有到省委省府大院門口來堵門罵娘之前,希望你能抓得住!」


  


公安廳廳長的汗就下來了,大腿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昨晚的行動不可謂不迅速,但對方連人帶車,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現在全省所有交通要道都布下了眼線,也把對方車的照片分發到了各級警務機構,並在白陽市展開大排查,只是到現在為止。一點線索都沒有。


  


冰寒柏此時卻是話鋒一收,道:「事件的嚴重性、緊迫性,我就不再強調了,我希望同志們都能高度重視起來,統一立場和認識,調動一切力量做好公關工作,積極澄清事實,消除不利報導帶給南江省的負面影響!同時,為了弄清楚事件的真相,給所有人一個滿意的交代,我提議:由省里成立專案組,集結精兵強將,對這起事件進行調查,在最短時間內拿出調查結果。」


  


說到這裡,冰寒柏看著所有常委,道:「同志們還有什麼補充的嗎?」


  


冰寒柏敲山震虎,用敲打公安廳廳長,來表達出自己此時強烈的不滿情緒,目的就是要讓那些敢於暗中再搞小動作的人都能好好掂量一下後果。同時,他建議成立專案組,也有試探其他常委的意思,眼下的局面實在是太亂了,明明知道有人是在刻意製造事端,但冰寒柏卻無法釐清這股妖風究竟是從哪裡刮來的。


  


孫文傑固然明白冰寒柏的意思,他道:「我認同寒柏書記的說法,這件事不但會對我們南江省產生不利的影響,同時也是對我們南江省領導集體的一次嚴峻考驗,我們必須慎重看待,主動出擊。我看可以成立兩個專案組,一文一武,文的積極消除不利影響,武的繼續抓捕兇手、調查真相,雙管齊下嘛!」


  


其他常委心裡就有底了,看來這事不是孫文傑搞出來的,大家表面還是那副各懷心事的樣,但注意力一下全到了秦良信的身上,等著秦良信的表態。


  


秦良信的身往前傾了傾,把手裡的煙頭掐死在煙灰缸里,然後輕輕咳了兩聲,肅容道:「事情鬧成現在這個樣,不調查都不行了,既然要調查,我也有個提議!」


  


其他常委的視線就投了過來,心中都有些吃驚,秦良信到底要幹什麼啊!


  


「根據目前的情況分析,這次的事情,很可能跟去年的曾毅被襲事件是一脈相承的,既然要調查,我建議把去年的曾毅被襲案和眼下的案進行併案調查,這樣或許會有新的發現!」秦良信說到。


  


大家一聽,有些弄不明白秦良信的意思,那件案跟眼下的案看起來是有點聯繫,但只要細細去分析,就能發現其中的矛盾之處,胡黑毛現在鬧這麼凶,難道是要把胡三家找到之後去坐牢嗎?除非是曾毅真的把胡三家給關了!大家心裡就有些捉摸開了,難道是秦良信掌握了什麼情況?


  


秦良信提出兩案合一,是要重啟對曾毅被襲案的調查,只要今天在常委會上通過了,形成決議,那今後這個案就只能一查到底了,不是隨便哪位常委說停就能停的,這是秦良信的目的所在。


  


冰寒柏尋思了片刻,道:「良信同志的提議很好,我贊同!另外,我看還可以讓紀委的同志也參入到調查之中來!」


  


大家就知道冰寒柏這次動殺氣了,動用紀委參入調查,目標可是指向涉及此案的官員領導了,只是不知道冰寒柏到底針對的是誰,但絕對不是曾毅,曾毅是冰寒柏的人,他只會力保。可目前看,這個事件中涉及到的官員只有曾毅。


  


今天的常委會,是大家經歷過的最為混亂的一次,白陽事件的紛繁亂局,讓誰也弄不清楚眼下究竟是什麼情況。而更有意思的是,南江省的三位巨頭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態度竟然出奇地一致,都亮相要設立專案組,於是,這個提議就毫無爭議地通過。


  


會議之後,由省紀委副書記、省公安廳常務副廳長親自挂帥的專案組便正式成立,開始介入白陽事件的查詢拜訪之中。一方面,南江省開始進行輿論攻勢,來挽回負面影響。


  


南江省這副地圖上,最為激烈和複雜的一次權斗即將展開,哈哈,敬請期待小曾主任的破局!這也是曾毅在南江省的最後一次狂飆了!


 


大網


  


孫翊今天心情大好,將飄逸長發特意扎了起來,在辦公室里玩起了茶道,興緻盎然,面帶愉悅之色。常俊龍此時推門走了進來,看到這個情景,就道:「孫少好興緻啊!」


  


「來,常少請坐,喝杯茶吧!」孫翊親自給常俊龍倒了杯茶,指了指自己旁邊的沙發,然後把茶杯放在了常俊龍面前,並且從身旁拿出一份材料,從容說道:「常少,看看這個!」


  


常俊龍就接過了那份資料,一看,發現就是一份網路媒體的報道,說是在曾毅管轄的小吳山新區,渣土車十分猖狂,不僅往河道里傾倒渣土,還對反映情況的村民進行打擊報復,甚至橫衝直撞,傷人傷畜的事情時有發生。最為離譜的是,村民的一隻雞被渣土車碾死了,村民去找渣土車隊理論,卻被高新園區直接拘留十五日,並處罰款一千。


  


常俊龍目瞪口呆,自己現在玩的就是黑白顛倒這一套,可看了這篇報道,他也是自認不如。


  


這報道上寫的所有事情,全都是事實,只是中間卻故意空了兩件事沒有講:第一是高新園區對渣土車進行高壓打擊,所有參與報復村民的人被判刑勞教,這種力度,是其它地方所沒有的;第二是被拘留的村民屬於是敲詐勒索,他們趁著高新園區打擊渣土車,就有恃無恐地進行栽贓勒索,被高新園區偵破之後處以罰款和拘留。


  


這報道的手段一點都不高明,屬於是有選擇性地報道,但威力不小,看了這報道的人又不知道中間省略掉的那兩件事,於是偏聽偏信之下,對曾毅的形象是個很大的損害。


  


「這是誰搞出來的?」常俊龍問到。


  


孫翊笑了笑,道:「還能有誰?我估計是秦良信這老傢伙。這次沒有他的幫忙,事情不可能搞得這麼順利!咱們的手段比起這個,可是差遠了,我看咱們也可以學嘛,就把曾毅強拆胡三家養豬場的事情也拿出來晒晒!」


  


常俊龍就微微搖頭,他覺得秦良信應該沒這麼無聊,但要說是清池區有人懷恨在心,趁機潑點髒水,倒是有點可能的,他道:「孫少,咱們的目的現在已經達到了,我看可以暫時收手了。這種炒作雖然殺傷力很大,但沒有任何意義,這些事情都屬於是曾毅的公務行為,白陽市很輕易就能幫他闢謠。」


  


孫翊一聽,愣了一下,隨即就在心裡直罵秦良信老奸巨猾,這老東西讓人專挑這些東西往外爆,原來是打得出去,收得回來啊!


  


不管是眼前的這份報道。還是胡三家養豬場被強拆,這都是曾毅的公務行為,都是有記錄可查的,胡三家當年收了管委會的拆遷款,卻賴著不肯走,這事只要去查,事實一清二楚,經得起任何方面的質疑。馬匹的,這幫無恥的政客,連陰人的時候心裡都有小九九!


  


孫翊心裡罵了一句,就回到正題,道:「事情都順利吧?」


  


常俊龍點點頭,道:「該要的效果全都達到了!今天省里派了一位副省長過去,答應胡黑毛會嚴厲追查毆打村民的兇手。並且會對胡黑毛反映的事情進行立案調查,盡一切力量去尋找胡三家!」


  


孫翊就問道:「那些人都安置好了吧?」他問的是那些黑面大漢。


  


常俊龍道:「孫少放心,全都安置好了,半年之內肯定露不了面!」


  


孫翊拿起一杯茶,細品慢飲,臉上的表情極為滿意,跟曾毅鬥了這麼多次,總算讓自己佔到上風了。想要直接把曾毅弄倒。難度非常大,因為曾毅平時很低調,基本上沒有任何把柄可抓,這一點孫翊也明白,所以他昨晚讓黑臉大漢去毆打村民,目的只是要在媒體面前製造「證據」,證明曾毅是個無惡不作、無法無天的官員。你沒有把柄不要緊,我可以幫你「製造」,雖然手段很拙劣,但管用就行。讓「曾主任」在那麼多的媒體的面前大大露了一把,他這次就是跳進黃河,怕是也難以洗清了。這才是孫翊的目的所在:他不是要弄倒曾毅,而是要搞臭曾毅!利用「民不信官」的心理,進行挑唆煽動,把事情給搞大,先有胡黑毛的事情,再有昨晚毆打村民,兩件事情疊加在一塊,曾毅的「惡名」不僅要背定了,而且是人人皆知。


  


今後曾毅就是想在白陽園區繼續待下去,怕是也沒有臉面再待下去了,待著當花瓶嗎,或者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嗎?如此一來,曾毅的假辭職,也就變成真辭職了!


  


孫翊不怕曾毅這次不倒霉,專案組短期內肯定是什麼也查不到的,到時候面對媒體的追問,以及輿情壓力,再加上秦良信施加一點壓力,曾毅不挪窩也得暫時挪窩了。


  


「事情都發生兩天,曾毅這小子始終躲著不露面,未免也太沉得住氣了吧?」孫翊看著常俊龍,「你覺得這小子是在打什麼主意?」


  


常俊龍微微搖頭,他現在也摸不準,這次曾毅的反應很奇怪,以往這小子就是老虎的屁股,摸也摸不得。勞倫事件中,孫翊在小報上罵曾毅是「洋奴」,曾毅反手就讓陳龍查了平川建設;孫翊叫停龍山機場,曾毅就逼停星星湖;孫翊打壓曾毅,曾毅直接出動經偵。


  


每一次,曾毅都是以牙還牙、爭鋒相對,絕不搞秋後算賬那一套,屬於是有仇必報的風格,這才是孫翊對曾毅恨之入骨的最大原因,而現在曾毅卻躲著不肯露面了,常俊龍覺得不可思議。


  


「咱們搞的這兩件事,並不是出來露面就能澄清的,我看曾毅可能也是想事情冷下來之後再露面吧!」常俊龍分析到,除此以外,他想不出任何的可能了。現在曾毅就是把胡三家搬出來也沒有用了,胡三家失蹤快一年了,始終都找不到,而胡黑毛一鬧,胡三家就找到了。


  


正常的人一思考,也知道這事情不正常。曾毅真要是把胡三家給搬出來,那屎盆子也絕不會反扣過來,而是會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曾毅的頭上。這才是孫翊和常俊龍敢於黑白顛倒的最大原因,另外一個原因,是胡三家根本不知道背後的人是誰,他出來也無法幫曾毅證明什麼。


  


何況胡三家現在有沒有恢復正常還不知道呢,把好人弄瘋容易,但把瘋了的人再弄好,就不容易了。常俊龍還諮詢過專業人士,胡三家被治好的可能性非常低。


  


「這件事不能拖很久,我們暫時觀察兩天,如果曾毅還不從白陽滾蛋,我們就再推一把!」孫翊說到。常俊龍點點頭,開弓沒有回頭箭,在沒分出勝負之前,兩人只能是硬扛到底了。


  


曾毅此時正在跟方南國坐在常委大院里的一個涼亭里下棋,這次下得是圍棋。


  


方南國年輕的時候曾是個圍棋迷,但如今位高權重,就很少能有時間下棋了,開局不到半個小時,便在曾毅的凌厲攻勢下,顯得有些難以支撐。方南國的秘書程從雲就站在一旁觀棋,心裡不是替方南國著急,而是吃驚,心道這曾毅下棋怎麼可以絲毫不留情面呢,搞得方書記的棋面難看至極,太被動了。


  


手裡拿著一顆白子在棋盤上猶豫了良久,最後嘆了口氣,方南國把棋子一扔,推盤認輸,道:「這局我輸了,重來吧!」


  


曾毅就笑著開始收拾棋子,一邊道:「剛才方書記其實還是有棋可走,只是不願意走罷了!」


  


方南國拿起茶杯喝了口水,道:「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個辦法,但不是任何時候都需要有這亂中取勝的魄力啊!」


  


曾毅就笑了笑,埋頭專心分揀棋子,從下棋的路數,也可以看出一位領導的執政風格。


  


方南國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是扎紮實實和四平八穩,如果不能確定自己置之死地後一定能再生,那方南國就不會去冒險走這一步,這樣至少局面不會更壞。從這個角度講,方南國是一個比較溫和的改革派,在對待改革這件事上,方南國的內心比任何人都堅定,但同時他也相信存在即合理,所以他更傾向於漸進式的改良,而不是大破大立式的改革。


  


在南江的時候,方南國就有調整南江經濟發展方向的意思,但卻不像冰寒柏那樣倉促行動,而是選擇了從低處著眼,一面樹立南雲縣特色經濟的標杆,一面把曾毅派到了當時鳥不拉屎的白陽高新園區,方南國這麼做,都是有寓意的,他在用一種水到渠成的方式,實現著自己的執政意圖。


  


清了棋盤,互換棋子,這回就輪到方南國先走了,他「啪」一聲,把棋子釘在了最中央,這叫做勢高圍廣,顯示出他作為一位省委書記那大開大合的氣勢。


  


放下棋子,方南國又道:「有些人只有亂中取勝的勇氣,卻沒有這個本事,最後只能是為他人做了嫁衣,可嘆!」


  


曾毅跟了一手,答道:「未必不是好事!」


  


方南國手裡粘著棋子,道:「你明明有招數來應對,卻遲遲不肯施展,非要在這渾水裡滾一滾,為什麼?」


  


程從雲聽得一頭霧水,他根本不知道這兩人是在聊棋,還是在聊事,又或者是進行某一方面的切磋交流。


  


曾毅淡淡一笑,道:「龍多了不治水!這是老百姓的話,我覺得有一定的道理!」


  


「龍多了不治水……」方南國就把手裡的棋子收了回來,眉心微微一皺,將曾毅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嘆道:「是啊,龍多了,就都不去治水了,老百姓講得不錯!」


  


龍本來是普施甘露的,但龍多了,一個個腰圓膀粗,自恃能量極大,這個時候誰做龍一,誰是龍二,反而成了最大的問題。


  


拿南江的情況來講,不管是重點發展,還是均衡發展,出發點都是好的,目的也都是為了南江的經濟發展,本來是一件好事,最後卻便成了壞事,大家的心思並不在做好自己的事,而是把精力都放在了扯對方的後腿上。


  


這個事情,曾毅以前用「手錶」的理論跟方南國探討過,重要的不是擁有一塊永遠正確的表,這是不可能存在的事物;爭論哪只表更準確也毫無意義,這一刻準確的,下一刻可能就不準確了;一切的一切,其實也很簡單,你只要有一根可以矯正時間的旋鈕就可以了。


  


小吳山的養老產業,如果有省里的支持,會發展得更快更好,省里也完全有這個能力來支持,可曾毅實際做的時候,面對的竟然是無槍無糧的困境,所有的問題都要他來解決,不光要解決自身的問題,還要應付清池區的各種打壓。這些日子層出不窮的麻煩,搞得曾毅心神俱疲,這是他下定決心要趟這個渾水的最大原因,南江容不下這麼多的真龍!至於孫翊,曾毅壓根就沒有放在眼裡,當初撈胡三家的時候,曾毅的目的就是要打草驚蛇,可惜孫翊那時候沒上當,可以說,只要孫翊敢跳出來,曾毅就能把他立時拍死在地。只是孫翊這次選擇的時機非常有意思,這讓曾毅決定暫緩一緩,就讓孫翊把這個局面搞大,搞得越大越好,搞大了之後,有人就無法收場了。


  


另一方面,曾毅也確實需要孫翊跳出來,因為胡三家根本不知道背後的人是誰;陳志軍抓住的那個小混混,也只是拿錢辦事,不清楚其中的內幕;被孫翊暗中影響而擱置了調查,也需要重啟,更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大人物去推動。如果這次孫翊不主動跳出來的話,曾毅要對付孫翊是有辦法,但要費很多周折,因為曾毅不管用什麼辦法對付孫翊,都不可能越過孫文傑這座大山的,這座大山需要有人去頂!


  


可憐孫大少覺得自己這次可以亂中取勝,殊不知,亂中取勝的另有其人,而且還不止一個呢!他的那些行動,在穩坐釣魚台的曾毅眼中,只不過是主動暴露罷了,他給曾毅製造「惡人證據」的同時,其實是把證據送到了曾毅的手裡。


  


方南國的臉上此時突然露出笑容,心中甚慰,別人做事,需要有一大幫的心腹親信,而自己只要有一個曾毅,便可以將整個南江攪得天翻地覆,有人說曾毅是只孫猴子,此言不假!「不能再拖了啊!」方南國落子之後,說到。


  


曾毅點點頭,立刻跟了一手,道:「速戰速決!」




絞肉機陳龍


  


時間過去兩天,東胡村的事件在南江省的全力運作之下,也絲毫沒有變冷的趨勢。誰都看得出來,現在的南江省在內部團結上出了很大的問題,在處理這件事情上,有人在拚命地滅火,有人在拚命地添柴,省里剛剛作出的決定,總是會在第一時間傳到媒體那裡,也傳到東胡村村民那裡,這讓負責處理此事的人非常被動,和村民談判幾乎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尋找胡三家,以及毆打村民的兇手,至今也沒有任何線索,在這個時候,省里對白陽市公安局的領導班子做出了調整,原來的常務副局長被調離,接替他的正是陳龍。這樣做,一是為了安撫村民,緩和輿情壓力,做出省里高度重視此事的態度;二是希望陳龍能迅速打開局面。


  


南江體制內的很多人都知道,陳龍是曾毅的人,但這次提名陳龍到白陽的,卻是秦良信,這讓人很意外。不過,這個提議還是得到了全票通過,正因為陳龍是曾毅的人,那麼把陳龍這顆炸彈扔到白陽市,就一定能把幕後的人給炸出來,使得局面迅速明朗化。


  


「這個情況很不妙啊!」常俊龍看著孫翊,他覺得陳龍到白陽不是個好事。


  


孫翊不以為然,道:「我倒覺得是好事!秦良信肯定沒安什麼好心,他把陳龍推到風口浪尖上,就是要借別人之手,把陳龍這個馬前卒給處理掉!」


  


常俊龍覺得這個分析也有道理,如果陳龍也無法打開局面的話,那麼很可能就要面對和自己前任一樣的結局,但常俊龍心裡還是有些沒底。自己的目的是逼迫曾毅離開白陽,拖得越久,可能就越難辦到,他道:「孫少,我看咱們還得再推一把!」


  


以往都是孫翊著急,這回常俊龍是真著急了。


  


孫翊想了想,道:「好吧,那就給這位陳局長送一份上任的賀禮吧!」孫翊對陳龍的恨,甚至還要超過曾毅,一個小小的市分局副局長,竟然幾次三番上門找自己的碴,這是孫翊無法容忍的。


  


常俊龍就不坐了,道:「我立刻去準備!」說完,就匆匆出門而去。


  


蘇治亮已經幾天幾夜都沒有好好睡覺了,衣服都沒換過,困了都是在警車上打個盹。他現在是一刻都不敢放鬆,生怕再發生什麼意外的事情。


  


警車就扎在距離東胡村不遠的地方,早上的陽光射進車裡的時候,蘇治亮醒了過來,推門下車,蹲在路邊的水渠邊洗著臉。


  


「所長!所長!」放在車上的通訊器突然叫了起來。


  


蘇治亮用衣服袖子在臉上抹了一把,就趕緊把通訊器拿起來,道:「我是蘇治亮!」


  


「報告所長,胡黑毛又開始鬧事了。他帶著二百多名村民從村西口出來了,好像是要去市裡!」通訊器那邊的聲音很急促。


  


「媽的!」蘇治亮就罵了一句。這胡黑毛還真是得寸進尺,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他立刻道:「讓人給我死死攔住,我馬上就到!」


  


放下通訊器,蘇治亮就立刻打陳龍的電話,把這個情況報告給陳龍,陳龍到白陽來幹什麼的,誰都清楚,就是專門負責解決此事的!


  


電話里有警笛聲,陳龍聽了蘇治亮的彙報,只是道:「你把他們攔住,我馬上就到!」


  


蘇治亮道:「這次的村民數量比較多,希望市局給予支援!」


  


「好,我知道了!」陳龍道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蘇治亮不敢耽擱,直接發動車子,就朝村西口趕了過去。


  


村西口此時沸騰無比,村民們打著橫幅,喊著口號,和派出所的幾十位民警隔著不到十米的距離在對峙著,隨時都有接觸的可能。


  


蘇治亮下車之後,就有民警跑了過來,道:「所長!」


  


「什麼情況!胡黑毛為什麼又在鬧事!」蘇治亮沉眉問到。


  


「所長,這活實在沒法幹了!」那位民警抱怨了一聲,道:「不知道哪個王八蛋又在散布謠言,說是市局已經準備採取強力措施,要對胡黑毛實施抓捕行動,還要把之前參與鬧事的村民抓取勞教!」


  


「媽的!」蘇治亮恨恨地捏了捏拳頭,然後拿起個電喇叭走了過去,喊道:「胡黑毛,你給我出來!」蘇治亮也是有點壓不住自己的脾氣了,幾天幾宿熬到現在,他整個人也到了崩潰的邊緣。


  


胡黑毛就站在人群的前面,看到蘇治亮,卻依舊大喊道:「還我兒子!調查真相!嚴懲兇手惡官!」


  


「胡黑毛,你有沒有腦子啊!」蘇治亮一把推開攔著自己的民警,直接就站到了胡黑毛的面前,道:「我們要是抓你,還會等得到今天嗎!就憑你組織村民蓄意鬧事,老子前幾天就能把你抓起來了!」


  


「你們打的什麼鬼主意,別以為我不知道!」胡黑毛也是毫不示弱,道:「你們這些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肚子里全是壞水,你們就是想把先大家穩住,然後再把我抓起來,沒了我這個帶頭挑事的,你們才能睡得著!」


  


「調查真相,嚴懲兇手!」


  


身後的村民此時附和著大喊,得知警方要抓捕之前一起鬧事的人,大家就把自己親戚朋友全發動了起來,比起上次人數多了近十倍,就不信你們能把大家都抓起來。


  


胡黑毛頓時膽氣一壯,道:「蘇治亮,你是人民警察,你不為人民撐腰,卻幫著曾毅那個惡官欺壓百姓,你的良心讓狗吃了嗎!」


  


蘇治亮氣得渾身發抖,再講下去,他怕自己真會忍不住揍胡黑毛,就恨恨道:「胡黑毛,你遲早得為你今天這無腦的行為付出代價的,你會後悔的!」


  


說完,蘇治亮也不再理會胡黑毛,轉身進了警察的隊伍。然後紅著眼下了命令,「今天老子就站在第一排,誰敢後退一步,我槍斃了他!媽的,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胡黑毛帶著村民試圖衝過去,但蘇治亮一步不退。他們就只能這樣對峙著、喊著口號,期間雙方几次發生肢體衝撞,差點就動了手,要不是蘇治亮命令不準還手,情況早就失去控制了。


  


一些聞訊而來的記者。此時又到了現場。


  


隨後,省里負責跟村民談判的領導,也到了現場,本來想上前跟村民交涉,但一看這麼激烈的場面。只好拿著電喇叭站在警察隊伍裡面朝對面喊話。可惜沒什麼效果,他的喊話完全被村民的口號壓了下去。


  


蘇治亮看著對面的村民越來越急躁,越來越激動,心裡也是焦急萬分,不禁開始咒罵起了陳龍,媽的,省里領導都趕到了,你卻還沒露面,你就是爬,現在也該爬到現場了吧!


  


「不得隨意抓捕村民!」胡黑毛叫囂得最為厲害。「鄉親們,曾毅為非作歹,指使黑社會毆打村民,還要把大家抓起來去勞教,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啊,我們一起去見市長,去見省長,就不信南江省沒有一個講理的地方!」


  


村民們的情緒又被鼓噪了起來,喊著口號又朝警察的隊伍衝擊了過來,迫於壓力,蘇治亮只得讓隊伍往後退了一些。


  


警察退一步,村民就進一步,眼看幾十米的距離就這樣一進一退之間沒有了。


  


正在此時,遠處傳來尖厲的警笛聲,能判斷出車速非常快,眨眼聲音就到了近處。


  


蘇治亮回頭去看,發現是陳龍的車子,就趕緊撥開隊伍迎了過去。


  


車子停下,陳龍從副駕駛的位置上跳了下來,大刀金馬往那裡一站,猶如一座鐵塔般。


  


「陳局!」蘇治亮渾身是汗,迎上去敬了個禮,然後往車後看了看,道:「陳局,市局支援的隊伍還沒到?」


  


陳龍往前面望了一眼,就冷哼一聲,道:「老子的兵,都是用來抓捕罪犯的,不是來應付這種鳥事的!」說完,就轉身拉開了車后座的門。


  


胡開文就一臉焦急地下了車,往前面看了看,神色很不輕鬆。他是早上剛下的飛機,腳剛著地,就被前去機場接機的陳龍給拉到這裡來了。


  


蘇治亮心裡鬆了口氣,難怪陳龍不派支援隊伍,原來是請到了援軍啊,有胡開文去交涉,事情就好辦多了,他趕緊上前,向胡開文敬了個禮,道:「胡市長,歡迎你回來!」


  


「治亮同志,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胡開文一擺手,道:「情況緊急,你給我簡單介紹一下!」


  


「胡黑毛聽到消息,說是市局準備對他進行抓捕,所以就挑動村民再次鬧事!」蘇治亮一句話就把事情說完了。


  


胡開文就看著陳龍,道:「市局有這個打算?」


  


陳龍道:「我沒聽說有這回事!」


  


胡開文就知道這是謠言了,陳龍全權負責解決東胡村的事,他都不知道,那肯定就是假的,這是有人在挑撥鬧事,他道:「我是管委會的黨工委書記,我去跟村民解釋!」


  


說著,胡開文拿過一把電喇叭,就在蘇治亮和陳龍的左右護衛下,撥開警察往人群前面走了去。


  


「鄉親們,請冷靜一下,我是胡開文,我有幾句話講!」胡開文直接亮明了身份。


  


前面的村民聽到這話,然後看到胡開文從警察隊伍里走了出來,就朝後喊道:「胡市長來了,胡市長來了!」


  


胡開文在東胡村可是位名人,是東胡村走出來最大的官,他這一出來,效果很明顯,村民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哥,你可回來了,你一定要為咱們東胡村的人,還有你侄子三家做主啊!」胡黑毛的眼淚就下來了,一把拽住了胡開文。


  


胡開文冷冷瞪了胡黑毛一眼,然後推開他,站在那裡面對村民,道:「鄉親們,我是開文啊,和大家是鄉里鄉親的同村人,我的老娘親現在都還在在村裡住著呢。一筆寫不出兩個胡字,對著鄉親們,開文我是不敢講假話的,如果講假話,就讓我胡開文死後埋不進胡家的祖墳去!」


  


胡開文還是很有些水平的。一句話,就把自己跟村民的關係給拉近了,讓村民覺得這是個自己人,值得信賴。


  


「事情我也都聽說了,這裡我代表管委會先表個態,對於前幾天去管委會反映情況的鄉親。市裡已經決定既往不咎,對於大家反映的情況,市裡也一定會調查到底,給大家一個滿意交代!」胡開文看著面前的村民,道:「三家也是我的侄子。請大家相信我,這件事我一定會親自督促,一追到底,不找回三家,不抓到毆打鄉親們的兇手。我胡開文絕不罷休!」


  


東胡村的村民就有些冷靜了。胡開文是胡三家的堂叔,又是副市長,人家自然會盯著這個事情,哪還用得著自己操心啊!


  


「胡市長,你說真的?」村民就有人質問,「真的不追究我們了!」


  


「絕不追究!」胡開文說得斬釘截鐵。道:「大家信不過別人,難道還信不過我胡開文嗎!請大家都回去吧!」


  


村民們的態度就有所鬆動了。你看我,我看你。一些人就準備打退堂鼓了,村民們天生就怕事,更怕官,聽說市裡不追究前幾天的事,自己也不用被抓去勞教,就覺得可以接受了,沒必要再鬧了。


  


「不能就這樣回去!」胡黑毛此時跳了出來,道:「市裡為什麼不處理曾毅!為什麼這麼多天他都不出面,是不是心虛了?對於他這種橫行霸道的官員,如果市裡不處理,那就是官官相護,我們今天回去了,誰能保證明天曾毅不找我們的麻煩!」


  


村民一聽,原本鬆軟的腳跟就又站定了!對啊,不管最後調查結果如何,自己前幾天去管委會鬧的事情都無法改變了,自己在媒體面前把曾毅罵成那樣,如果市裡不撤了曾毅的職,以後自己哪還有安心日子過啊!


  


胡開文恨不得撕爛自己這位堂弟的嘴,你這個白長了腦袋的傢伙,曾毅要真是那種人,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裡鬧事嗎?


  


指使黑社會毆打村民?是你的腦子進水了,還是曾毅的腦子進水了,有找黑社會的工夫,他直接指揮警察把你們一網打盡,豈不是更乾淨利索!


  


「現在市裡正在對這件事進行調查,曾毅同志不露面,只是為了配合市裡把這件事儘快調查清楚罷了。等調查清楚之後,該處理的一定會處理,不能冤枉的也絕不會冤枉!」胡開文說到這裡,還指了指旁邊的陳龍,道:「省里領導也非常重視這件事,還特意從榮城把具有豐富辦案經驗的陳龍局長,給我們派了過來,相信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請大家回去等候消息吧!」


  


陳龍沉著個臉,朝村民敬了個禮,算是回應。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跟曾毅是一夥的!」胡黑毛就當場拆穿了陳龍的背景,道:「他在榮城的那個局長,就是曾毅給活動的!這次抓村民去勞教的計劃,就是他搞出來的!」


  


這一下,胡開文就確信這件事背後是有高人在挑撥的,陳龍和曾毅的關係,對於體制內的人來說,或許有一些人能知道,但對於體制外的人,尤其是東胡村的村民來說,又怎麼可能知道呢。


  


胡開文就道:「胡黑毛,你給我閉嘴!」


  


胡黑毛絲毫不嘴軟,道:「他連抓我的罪名都定好了,就是上個月我在市裡打麻將賭錢的事,他準備定我聚眾賭博!」


  


陳龍嘴角陰陰一笑,好啊,這又是一條線索,回頭得查一查,看看胡黑毛上個月賭錢,是栽在哪個派出所的手裡了,從這裡再往上查,就一定能挖出大傢伙來!


  


胡開文氣急敗壞,道:「胡黑毛,你不要聽信別人的挑撥,陳局長是昨天才到白陽市的,怎麼可能知道上個月的事情!」


  


「他們警察什麼不知道!」胡黑毛直視胡開文,道:「胡開文,你到底還是不是東胡村的人,你不幫鄉親講話,你侄子讓人迫害成那樣了,你卻反過來去維護對方,為了當官,我看你連良心都不要了!」


  


胡黑毛罵完,然後指著其中的一個村民,道:「你為了自己的補胎生意,在路上撒釘子,差點造出車禍!」


  


那個村民當時臉一白。下意識喊道:「我沒有!」


  


胡黑毛根本不解釋,然後又指著另外一個村民,道:「你看隔壁村王長發出去打工,就把人家的媳婦給強搞了!」


  


「我……」那位村民當時差點跌倒在地。


  


蘇治亮臉色都綠了,胡黑毛講的這些事,自己身為高新園區派出所的所長都不知道。而這個背後挑撥的人,竟然全都掌握了,這是策划了多久啊!


  


「警察為了抓你們,把你們的老底早都查得乾乾淨淨了,今天你們回去了。明天就等著蹲局子吧!」胡黑毛威脅著村民。


  


打牌賭錢的事,確實是被警察抓到了,當時胡黑毛被市裡派出所的人抓到,然後說自己堂兄是胡開文,於是就被放了。但他後面講的兩件事。卻根本就不是警方所掌握的情況。而是胡黑毛自己掌握的情況。他知道今天村民一散,回頭倒霉的就是自己,所以要綁著村民跟自己鬧到底,在胡黑毛看來,自己想早點找回自兒子,就必須先弄倒曾毅。否則不但救不齣兒子,很可能還要把自己搭進去。


  


村民讓胡黑毛這麼一搞。頓時人心惶惶,重新又鼓噪了起來。


  


胡開文一看。就知道不妙了,對陳龍道:「陳龍同志……」


  


陳龍倒是不慌張,他的眼睛時刻盯著人群,他發現了兩個可疑的人物,胡黑毛的態度突然如此堅決,跟這兩人有點關係。


  


「嚴懲惡官!」村民們又喊了起來,在胡黑毛的帶動下,準備再次朝警察的隊伍衝擊。


  


「副市長、陳局,安全起見,請退到隊伍里吧!」蘇治亮急忙護在了兩人面前,道:「村民情緒現在太激動了!」


  


陳龍一把推開蘇治亮,惡狠狠道:「媽拉個巴子的,老子就站在這裡,想過去,先從老子身上踩過去!」


  


蘇治亮一著急,急忙朝身後的警察打眼色,準備讓人強拉著陳龍撤退,他心道這陳龍這是來處理問題的,根本就是逞強耍橫的。


  


正在此時,隊伍的後面突然傳來急促的聲音:「胡三家找到了!胡三家找到了!胡三家找到了!」


  


一聲比一聲緊,連續七八遍之後,現場突然就冷靜了下來,胡三家找到了,怎麼回事?


  


「讓開,讓開!」李偉才撥開警察,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不過臉上有些神采飛揚,道:「胡三家找到了!胡三家找到了!」


  


胡開文一看,趕緊把自己手裡的電喇叭遞給李偉才,道:「偉才同志,慢慢講!」


  


李偉才顧不上跟胡開文客氣,直接拿起電喇叭,道:「胡三家找到了!」


  


陳龍就推了李偉才一把,心道你傻了,就會講這麼一句,你說重點啊,在哪找到的,怎麼找到的!


  


李偉才這才回過神來,他剛才實在是太激動了,「鄉親們,不要鬧了,趕緊回去吧,你們這是受了壞人的挑撥!就在半個小時前,胡三家被找到了!不對,這不是被找到的,是胡三家主動自首的!去年襲擊曾主任之後,胡三家畏罪潛逃,一直躲在東江省,這兩天的事情,胡三家在報紙上看到了,他覺得不能連累鄉親們,不能讓壞人的陰謀得逞,於是向東江省的警方自首了,現在正在回南江的路上!」


  


東胡村的村民全都傻了,什麼,胡三家是自首的?那被關進精神病院摧殘的事,豈不都是假的?


  


「這麼大的事情,我李偉才不會瞎話的!東江省已經公布這條新聞了,現場就有媒體,鄉親們可以向他們求證!」李偉才又喊到。


  


現場的媒體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拿起電話聯絡,片刻之後,就看記者的隊伍急匆匆撤走,嚷著要去機場抓拍胡三家回東江的第一現場。


  


「還愣著幹什麼啊!」陳龍笑著喝罵道,「都回去看新聞去吧,記住了,東江新聞!哪個王八蛋跑得慢,小心老子真抓了他蹲局子!」


  


村民們一聽,嘩啦一下就散了,跑得比誰都快。尤其是胡黑毛,完全就看不出他是個五十多歲的人,他雖然有點壞,但得知自己兒子沒事,卻比誰都開心。急切想回家看新聞。


  


人群中有兩個人還試圖要去拽住胡黑毛,卻被胡黑毛一把給甩脫了。


  


陳龍當時臉色一沉,道:「治亮同志,你憋了這麼久,也該活動一下手腳了吧!該怎麼做,不用我吩咐吧!」


  


蘇治亮腰桿一個激挺,道:「是,陳局,你就看好吧!」說完,蘇治亮一招手,就叫來七八個警察。惡狠狠直接就朝那兩個可疑的傢伙撲了過去。


  


胡開文心裡石頭落了地,朝李偉才伸出手,道:「偉才同志,你的消息太及時了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李偉才抹了一把汗。雙手抓住胡開文的手。道:「胡市長,剛才我有些失態了,歡迎您學習歸來!之前情況緊急,我得知消息,就第一時間趕了過來,還好趕上了!」李偉才這個喜歡邀功請賞的毛病。任何時候都改不了。


  


胡開文拍拍李偉才的手,笑呵呵道:「辛苦了,辛苦了!」


  


李偉才道:「不辛苦!好在這件事終於解決了,事情也水落石出了。有人企圖挑撥離間,給我們高新園區抹黑,給我們白陽市的幹部形象抹黑,他們的陰謀是不會得逞的!」


  


胡開文點了點頭,對方鬧事的理由,是曾毅公報私仇,對胡三家進行迫害,而現在胡三家的主動自首,就讓這股謠言不攻自破了。胡開文笑了笑,自己以前鬥不過曾毅還真是一點都不委屈,曾毅這一手實在是精彩,輕輕的一擊,不但破開眼下的困局,還讓對方的陰謀頓時無所遁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看到蘇治亮把那兩個可疑分子抓住,陳龍也就不再耽擱,道:「胡市長,案子才剛有點眉目,我要抓緊部署行動了,就先告辭了!」


  


「那就拜託給陳龍同志了!」胡開文跟陳龍一握手,「一定要把這股妖風狠狠地打下去!」


  


陳龍敬了禮,轉身跳上車,就絕塵而去,東胡村的事情解決了,而陳龍才要真正地大開殺戒了!


  


胡三家的意外自首,讓南江省的被動局面瞬間扭轉,得到消息,常委會再次開會。


  


秦良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依舊是面無表情,讓人覺得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其實秦良信的心情很好,他正在琢磨曾毅,心道這真是一個讓人不能小瞧的人物啊!一招一式,全都有板有眼,頗有大家風範,胡三家的自首,不但輕易就解開了南江的困局,而且自首的地點,也選擇得非常好,既不是方南國的之春,也不是冰寒柏的君山,而是選擇了跟南江省各方勢力都沒有關係的東江。


  


再加上東江警方還會提供胡三家在東江很長一段時間的活動蹤跡,如此一來,胡三家主動自首就經得起任何人的質疑,讓誰也說不出二話來。


  


冰寒柏今天講話很有氣勢,道:「過去的幾天,我們南江省承受著一個極為被動的局面,今天胡三家的主動自首,讓一切針對我們南江省的謠言都不攻自破。我們要以這件事為契機,加大宣傳力度,把南江省幹部的真實面貌告訴外界,告訴所有人!」


  


孫文傑微微頷首,道:「我贊同寒柏書記的提議,這次的事件給我們南江省的形象造成了極大的損害,必須進行澄清!」


  


輪到秦良信發言時,他還是身子往前一傾,先慢條斯理得掐滅了煙頭,然後清清嗓子,道:「胡三家的事情,現在算是水落石出了,但還有一些問題沒有得到解決嘛,比如毆打村民的兇手,他們到底是誰指使的,又是什麼目的?這些人在專案組的天羅地網之下,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這背後有沒有人提供幫助,是不是有什麼陰謀?這些都是問題嘛,都得接著再查,我看白陽市的問題很大,已經到了不查不行的地步了!」


  


這話把所有常委都給弄懵了,這幾天秦良信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四處煽風點火,都已經到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地步了,現在竟然還要讓省里繼續查,他要查誰啊,再查不就查到他的頭上去了?


  


孫文傑卻有些心中不安的感覺,秦良信在這次白陽事件中的奇怪舉動,讓他始終覺得不對勁,但又不知道秦良信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冰寒柏道:「白陽時的問題必須進行徹查,我贊同良信同志的意見,我們必須給那些村民一個交代,更要對白陽市負責!」


  


有冰寒柏的支持,常委會最後就形成了統一口徑,在白陽事件上,南江省今後要採取外松內緊的辦法,對外就是盡量低調,讓這件事迅速冷卻下來,不再是社會關注的焦點;對內則是繼續加大查案的力度,以徹底查清楚這起事件的背後是不是有人在搗鬼。


  


散會的時候,孫文傑向秦良信發出邀請,「良信同志,我從老領導那裡剛弄了一點好茶,知道你好這一口,特意給你留了一些,回頭讓人給你送過去!」


  


秦良信則很意外地拒絕了孫文傑的邀請,苦笑著道:「謝謝文傑省長了,我這點愛好,還讓你老記掛著!不過我現在哪有喝茶的工夫啊,枕江樓大橋的事,都把我給愁壞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孫文傑笑著寬慰了一句,不過心裡卻有些吃驚,不安的感覺更強烈了。


  


常委會結束的同時,陳龍已經在白陽提前展開了行動,他直接帶著市局特警隊就把市看守所給圍了個嚴嚴實實,然後以專案組的名義,進去核查在押人員的身份。


  


讓人意外的是,這一核查,不但找到了當時襲擊東胡村村民的兩輛車,還找到了那些黑面兇手。


  


隨後,白陽市看守所的一位副所長就被雙規了;半天不到的工夫,市公安局的一位副局長連帶轄區的一個派出所的所有領導層,都被紀委請去喝茶了;天黑的時候,白陽市常務副市長的公子,也被專案組給拿下了!


  


陳龍到白陽市上任才不到兩天,卻在一剎那之間,成為了白陽市所有幹部心中人人畏懼的魔鬼。在他的全力偵破之下,省里的專案組就像是一台高速運轉的絞肉機,不斷有人被投入這台絞肉機之中,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被投進去的人級別還在不斷增高,越來越高。


  


這個時候,就有人看出不對勁了,專案組的矛頭似乎是沖著省里的某位大人物去的,而偵破白陽事件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意在沛公


  


「秦良信這個老匹夫到底要幹什麼!」孫翊咬著牙怒吼,將面前的茶具一腳踢飛。


  


常俊龍站在一旁不說話,他實在沒有想到,胡三家竟然會主動「自首」。雖然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胡三家出現在機場時,面對媒體的質問思路非常清晰,娓娓道來,完全就不像是個瘋過的人,這讓常俊龍和孫翊精心策劃的扣屎盆子事件完全破產。


  


最想不到的是,曾毅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陳龍到白陽之後,搶先行動,先是扣住了那些毆打村民的黑面大漢,然後通過這件事再順藤摸瓜,在僅僅不到兩天的時間內,就將常俊龍和孫翊在白陽的關係戶全都一網打盡,這些行動,完全就是早有預謀,針對性非常明確。最為恐懼的是,專案組似乎還沒有收手的跡象,現在依舊在四處出動。


  


「我想我們都上了秦良信的當!」常俊龍低聲說到,很明顯,陳龍的行動肯定是受到了秦良信的支持,否則專案組絕對沒膽量一下調查這麼多人,大家都以為陳龍是曾毅的人,殊不知,陳龍也是秦良信的下屬。


  


「這個老匹夫!」孫翊猶自恨恨罵著,道:「他這麼做,到底能得到什麼好處!」


  


常俊龍低著眼睛,神情有些蕭索,或許一開始,秦良信就沒有對付曾毅的意思,他不過是在假裝對付曾毅,慫恿自己和孫翊把事情鬧大罷了。


  


正如孫翊前幾天的感慨,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目標一致,都可以成為暫時的朋友。孫翊覺得秦良信是自己暫時的朋友,只是他沒有想到,這段友情也太過於短暫了,不過是眨眼之間,秦良信就轉換立場,變成了自己的敵人。


  


孫翊說自己跟曾毅鬥了這麼久,已經領悟了鬥爭的精髓,可現在局面的變化,讓孫翊的這番感悟剛說出口,就變成了不折不扣的笑話。


  


「孫少,事到如今,我看只能是暫避風頭了!」常俊龍說到,男子漢大丈夫,能伸能屈,如今形勢比人強,這個時候要是再鬧,那絕對是主動暴露找死,不如避避風頭,只要孫文傑這位大神還在位上,專案組的調查就不可能一直搞下去。


  


「沒有別的辦法了?」孫翊有些不甘心,眼前勝利在望,卻在瞬間被逆轉,他實在不願意接受。


  


常俊龍搖搖頭,不再說話了,他過來就是看孫翊有沒有什麼辦法,結果孫翊反倒先問自己了,這讓他很鬱悶。


  


「秦良信,你這個老王八蛋,老子記住你了!」孫翊撂下這句狠話,就站在窗口往下看,臉色陰晴不定。


  


常俊龍看孫翊不再說什麼,就告辭離開,等出了平川建設的門,他跳上車子,直奔榮城機場而去。他得趕緊離開南江這個是非之地了,孫文傑一日在南江,孫翊就很安全,但常俊龍很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專案組隨時都可能找到自己,再不走的話,就很難走得脫了。只要回到京城,常俊龍就安全了,南江的專案組再怎麼搞,也不可能跑到京城去找自己的,何況自己在京城也不是誰說動就能動的。


  


常俊龍直接把車子開到機場的進港口,然後扔下車子就進了候機大廳。匆匆換好登機牌之後,常俊龍就朝安檢口走去,可等他站在安檢口往前一看,當時就愣住了。


  


陳龍晃著脖子走了過來,一幅比土匪還要土匪的架勢,等走到常俊龍跟前,他把鼻粱上的墨鏡一摘,嘴角浮起一個不屑的笑意,道:「常少,可算是見到你的真人了,聞名已久啊!」常俊龍往兩邊掃了一下,幾個便衣此時已經不動聲色地把他圍在了中間,他就知道肯定走不掉了,道:「陳局長,你找我有什麼事?」「不好意思,有人在裡面把常少你給點了!」陳龍大手一抬,道:「就請常少跟我回去把事情解釋一下吧!陳某人職責所在,還請常少你多多配合,不要讓我為難啊!」說著,陳龍的另外一隻手,就輕輕拍了拍腰間,意思很明顯,你要是配合還好說,不配合的話,就別怪老子不給面子,直接把你拷走了!


  


常俊龍可丟不起這個人,他好歹也是位有頭有臉的公子哥,當下冷冷道:「我的律師會跟你交涉的!」說完,常俊龍甩頭往門口就去,臉上鐵紫泛青。


  


陳龍嗤地一聲冷笑,重新把墨鏡插上,撇腿跟上常俊龍,道:「常少放心,咱們向來都是文明執法的!」


  


常俊龍氣得講不出話來,你陳龍要他娘的是文明人,南江省就沒有文明人了!


  


南江省的常委會議室里,此時煙霧繚繞,今天並不是臨時會議,而是例行的常委會。


  


可惜常委會的心思,都不在今天需要討論的幾個議題上,因為議題本身毫無懸念,上會之前就已經達成了一致,上會不過是走個程序,讓決議合法化罷了。大家比較關注的是最近省里的風向變動,準確地說,是白陽事件後面會怎麼發展。


  


所有議題通過之後,冰寒柏果然拋出了白陽事件這個臨時議題,道:「最近白陽事件專案組的工作,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成績值得肯定,值得表揚,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打開局面,這很了不起。但也存在著一定的問題,比如急躁冒進,希望專案組在今後的工作中注意方式方法,一切行動要以省里的大局為重,要戒驕戒躁,扎紮實實地來推進偵破的進度。」


  


大家就明白冰寒柏的意思了,這是要踩一腳剎車了。


  


作為省委書記,冰寒柏並不希望專案組成為一架失控的高速馬車,如果繼續任由這架馬車就這麼橫衝直撞下去,遲早得把南江省團結穩定的局面給撞得七零八落。這可不是冰寒柏想看到的局面,這次的意外鬥爭,冰寒柏是絕對的受益者,他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但如果讓鬥爭明面化的話,卻會對冰寒柏掌控大局、團結班子成員的能力,造成不利的影響。


  


所以冰寒柏要做的,是在二者之間找到一種微妙的平衡,該加鞭的時候加鞭,該踩剎車的時候剎車。


  


孫文傑就道:「寒柏書記的指示非常重要!我相信我們南江省的幹部,絕大多數還是值得信賴的,是經得起任何考驗的,主流還是好的嘛。之前面對輿情壓力,專案組不得不加大偵破的力度,這可以理解,但也不能搞得人心惶惶嘛,還是要以團結穩定為重!」


  


孫文傑侃侃而談,雖然從臉上看不出他有什麼想法,但心裡無疑是很鬱悶的,專案組的調查推進到常俊龍這個層面,就是傻子也明白問題的根子出在哪裡了,孫文傑恨不得把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打死,但也已經無濟於事了。


  


這根本就是一個早就布好的局,秦良信之前的一系列舉動,讓所有人都以為秦良信是沖著曾毅去的,換言之,很有可能是沖著冰寒柏去的,這種情況下,孫文傑只能選擇跟秦良信一塊干,所以他同意了設立專案組,但孫文傑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幫著秦良信給自己挖了個坑。


  


到了這個時候,孫文傑只能依靠冰寒柏了,他知道冰寒柏不願意把事情擴大化,雙方聯合先把專案組的進度壓下,然後再慢慢想辦法扳回這一城吧。


  


孫文傑發表意見之後,大家就等著秦良信講話了。


  


和前兩次不一樣,秦良信這次身子沒有前傾,也沒有去摁滅煙頭,甚至沒有清嗓子,他靠在椅背里,淡然道:「如果心裡沒鬼,就不會人心惶惶!」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給了孫文傑一個很大的難堪,他剛才還講了主流是好的,結果一個專案組的調查,又讓白陽市「人心惶惶」,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嗎!


  


秦良信此時抬起一隻手,道:「白陽市的很多問題都還沒有搞清楚、弄明白嘛,他們為什麼會選擇抹黑我們的幹部;為什麼一個很拙劣的謊言,就能鼓動這麼多村民;究竟是誰給了他們這麼大的膽子!我覺得把這些事情都弄清楚明白,這才是對南江真正的負責!當然,調查組前期的工作確實有些激進了,不過這也是有情可原的,成績也是值得肯定的,沒有這些激進的手段,我看很難打開調查的局面。」


  


秦良信這話說得四平八穩,既不反對,也不支持,而且理直氣壯,這讓其他人有些捉摸不透秦良信的真實打算。


  


坐在最遠處的省委秘書長魯國亮,是在這個常委會議室里工作時間僅次於秦良信的人,作為跟秦良信打過很多年交道的人,魯國亮對秦良信的一些肢體語言非常有研究。


  


一個人就算城府再深,也會在一些不經意的動作上暴露其內心的真實想法,魯國亮就是這方面的行家,每次開會,他都會仔細琢磨每位常委的動作、神情,甚至是最最細微的一個表情變化,這也是魯國亮能夠長期擔任省委秘書長一大原因,因為他可以很清楚判斷出每位常委,包括自己頂頭大老闆的意圖。


  


就拿秦良信來講,如果秦良信談話之前,身子微微前傾,恨恨掐滅煙頭,這就是一個很明顯的進攻信號了,那麼秦良信接下來講的話,哪怕聽起來平淡無奇,但也一定具有潛在的進攻性,必須慎重對待;如果秦良信靠在椅背里,抬起一隻手,這就表看秦良信已經掌控大局,所以很自然表現出了揮斥方道的氣勢。


  


魯國亮不禁為到文傑捏了把汗,秦良信一定是還留了後手的。


  


從內心來講,魯國亮覺得孫文傑這次根本是無妄之災,他這個人的作風,還是相當過硬的,到南江之後,尤其是在以前方南國書記在的時候,孫文傑幹得還是非常紮實的,很是出了一些政績。只是在冰寒柏到了南江之後,兩人因為經濟發展理念不同,這才分散了精力,導致成績平平。


  


要怪的話,就只能怪孫文傑的那個兒子太不爭氣了,簡直是膽大包天啊!孫文傑作為一省之長,手握重權,他如果想對付曾毅,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但孫文傑都沒有敢這麼去做,而孫翊卻做了,不但做了,還做得非常過分,要不是胡三家「神奇」自首,這事差點就要讓南江省所有的領導都下不來台!


  


魯國亮也是在調查組取得進展之後,才明白了秦良信的打算,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


  


秦良信的年齡卡得比較有意思,如果這一任榮城市委書記幹完,他鐵定就要退休了;而如果孫文傑幹完一任就走的話,根據「七上八下」的規矩,秦良信說不定還能接替孫文傑的位置,然後再幹上一任。這完全有很高的可行性,如果逼走孫文傑,再不讓秦良信這樣的老牌常委上的話,這對南江本地幹部就完全沒法交代了。


  


只是魯國亮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這白陽的事件到底是偶然,還是蓄意製造,秦良信為什麼從一開始就會有這麼深的盤算。


  


其實很簡單,秦良信這樣心性的人,從來都不會放過任何一絲晉陞的機會,他能連續壓著白陽很多年,可見這個人的心性有多麼堅定,屬於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人。這次的白陽事件,秦良信故意搞大,是絕對打不錯算盤的,因為最後不管是曾毅勝,還是孫翊勝,都會攻擊到排名在自己之前的兩個中的一個,只是看誰更倒霉罷了。


  


常委會最後還是形成了統一意見,要把專案組的進度放緩一些。


  


這讓孫文傑鬆了口氣,他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機會,這次的事情他完全就是被動應對,所以倉促之間,很難拿出應對的措施,但只要讓他喘口氣,重新站穩腳跟,他還是能夠拿出反制措施的。


  


不過,第二天的榮城報紙,突然登出一條新聞:「胡三家稱策劃襲擊案是背後有人指使!」一條消息,頓時又把胡三家的案子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他秦良信到底想幹什麼啊,想綁架專案組嗎!」孫文傑看到這條報道時,氣得都拍了桌子,他很清楚,秦良信是要用這種方式,來繼續裹挾著專案組往下追查,如果換了自己,孫文傑相信自己也一定會乘勝追擊,絕不會就此收手的。


  


只是孫文傑此時多少有些無力感,這條報道讓他預感去年襲擊曾毅的案子,自己兒子可能也有參與,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很可能就真要讓秦良信給得逞了。


  


這個時候,曾毅結束休假,返回了白陽,白陽市委經過研究之後,駁回了曾毅的辭職請求。


  


管委會裡面,李偉才領著大家站在大樓下面,曾毅的車子一進大院,就立刻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曾主任,歡迎你回來!」李偉才有些激動,抓住曾毅的手,道:「這些日子看著你被人冤枉,同志們心裡都不好受!」


  


曾毅笑著擺了擺手,道:「感謝大家對我的信任,心意我領了,大家趕緊散了,都去工作吧!」


  


李偉才就道:「大家都回去安心工作吧,曾主任回來了,咱們就有主心骨了!我們高新園區管委會,是永遠不會被謠言給擊垮的!」


  


等管委會的工作人員散了,李偉才就陪著曾毅上樓,兩人前腳踏上台階,身後就傳來了汽車的聲音。回頭一看,正是胡開文的車子,兩人又下了台階,迎了上去。


  


胡開文從車上下來,就伸出大手,抓住曾毅的手有力地晃動著,道:「好啊,好啊,曾毅同志回來,我的心就踏實了。」


  


「胡市長這趟從國外學習歸來,一定給我們帶回來了更為先進的經驗,咱們高新園區的發展腳步,今後將更加穩健有力啊!」曾毅笑著說到。


  


胡開文拍拍曾毅的肩膀,笑道:「經驗可能是先進的,但未必就適合咱們高新園區的具體情況,在理論結合實踐方面,曾毅同志更有經驗!」


  


「胡市長,咱們上樓坐下慢慢聊!」曾毅抬手發出邀請,道:「你去國外學習這麼長的時間,同志們可是非常想念,你就給我們講講學習的心得體會吧!」


  


旁邊的李偉才心領神會,立刻跑去通知所有在家的中層以上幹部,全部都到會議室集合,聽取胡市長的學習報告。


  


胡開文對曾毅的這個態度很滿意,永遠都讓你挑不出任何理來,你就是想對他不滿意,也無從說起啊,胡開文口上推脫了幾下,也就順水推舟地答應下來了。趁著會議還沒開始,曾毅請胡開文到自己辦么室里坐了說話。


  


「這次的事情,讓你受委屈了!」胡開文看著曾毅,「有些人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謝謝胡市長對一直以來的信任!」曾毅說到。


  


胡開文笑了笑,道:「小曾,這些外套話以後都不用講了!如果真要說感謝,我還得感謝你呢!」曾毅知道胡開文指的是什麼,指的是胡三家的事,當時胡三家被營救出來的時候,曾毅第一時間就去向胡開文做了彙報,兩人一起定下來先給胡三家治病,等待對方主動暴露的計策。這麼大的事,曾毅不好隱瞞,而且他當時就想到孫翊可能會在這件事上倒打一耙,如果彙報給胡開文的話,就不至於讓自己日後被動。雖然所做的準備最後並沒有用上,但事實卻證明曾毅當時的考慮是很有必要的。


  


溫情脈脈


  


胡開文講了兩個小時,然後滿意而去。他這個高新園區名義上的一把手,出去學習了這麼長的時間,回來之後肯定需要露個面的,否則大家就該把他這位一把手給忘記了。


  


他今天講的是學習心得體會,但主題卻是穩定軍心,告訴大家高新園區以前是什麼樣子,今後就還會是什麼樣子,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發生改變,這也就是變相地肯定和支持曾毅的工作。


  


送走胡開文之後,李偉才跟在曾毅後面進了辦公室,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彙報,等曾毅坐下,李偉才就在曾毅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道:「曾主任,你好容易能休息幾天,管委會卻出了這麼大的亂子,我很慚愧,是我沒有看好這個家。」


  


曾毅擺了擺手,道:「這事不怪大家,事情是沖著我來的嘛。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問心無愧,任何人的毀謗和誣陷,就只能是舉火焚天,終將自熄。」


  


李偉才心裡挺感激,事情雖然是沖著曾毅去的,但畢竟是在自己代理管委會工作期間發生的,如果上面追責的話,自己難辭其咎,現在曾毅這麼講,就是把這件事的責任都扛過去了,他道:「事情證明,咱們高新園區必須得曾主任來坐鎮指揮。」


  


「對於胡黑毛,拿出處理意見沒有?」曾毅看著李偉才,道:「此風絕不可長!咱們高新園區又不是不讓講理的地方,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直接反映,如果動不動都採取這種方式來進行暴力對話,那我們的工作就無法開展了!」


  


李偉才點點頭,在對話這一點上,高新園區做得比其它地方都要好,因為小曾主任本身就不是會踢皮球的人,有什麼問題也都能正視而且能容忍下屬犯錯,如果只是工作上的失誤,大家並不怕被小曾主任知道,所以高新園區的大門,並不是那麼難進。


  


上次下吳村的村民來反映往河道里私倒渣土的事情,就是個例子,換了其它地方,村民都不知道該找誰去反映情況,面對大軍區療養院這塊硬骨頭,地方政府有沒有膽量去啃,也是個很大的問題。


  


只是這次胡黑毛的事件比較複雜,對於胡黑毛的行為必須要懲戒,但又不能懲戒得太嚴重,否則很可能又要激起矛盾。


  


李偉才就道:「目前專案組還在調查之中,所以對於胡黑毛的處理現在還沒有定下來!」


  


思考了片刻,曾毅說道:「總的原則,應該還是要以教育為主,可以不採取強行限制人身自由的措施,但必須要進行懲戒。另外,回頭做一批宣傳材料,把這方面的政策,以及事情的真相都寫進去,到下面各個村裡再搞一搞宣傳,讓村民們都了解真相,也認識到這種行為的嚴重性,防止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李偉才就記在本上,他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回頭可以由東胡村的村委會監督執行,讓胡黑毛去打掃東胡村村口的那條大馬路,掃上個兩年三載。這樣做,既達到了勞動教養的目的,也避免再發生節外生枝的事情,對於曾經擔任過村主任的胡黑毛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懲戒。


  


「小吳山最近沒有別的事情吧?」曾毅又問到。


  


李偉才道:「沒有,一切建設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之中,跟清池區的關係也有所緩和。」


  


曾毅微微領首,現在秦良信的重心轉移到了孫文傑那裡,一時半會是不可能再來找小吳山的麻煩,這正是埋頭髮展的好時機啊。


  


等李偉才走後,曾毅把辦公室簡單收拾了一下,坐下來歇息的時候,他隨手翻起桌上的報紙,很快就翻到了《榮城早報》上的那篇報道。


  


只看了個標題,曾毅就搖了搖頭,然後直接翻到了下一版,他不看內容,也知道秦良信打得是什麼主意,其實秦良信的招數並不高明,甚至曾毅只看這篇報道的標題,就連秦良信接下來還會有什麼舉動,心裡都已經瞭然了。


  


政治鬥爭越往高層走,其鬥爭的手段也就越是含情脈脈,但在這含情脈脈的背後,其殺傷力卻遠比基層幹部拍桌子罵娘的方式要大多了。榮城媒體今天發表這篇報道,其實就是在用軟刀子殺人。


  


普通大眾看到這篇文章,不會去深究的,而對於政客來說,就會去琢磨這篇報道背後的東西,既然胡三家的背後還有人指使,那麼這個人會是誰呢,會不會和眼下白陽事件的幕後黑手是同一個人。答案其實也很簡單,消息是榮城主動爆出來的,秦良信自然排除了,冰寒柏去年還沒到南江,自然也排除了,剩下的一個是誰,不言而明了。


  


秦良信沒有去跟孫文傑做任何正面的碰撞,他只是講了一件事實,卻不費吹灰之力,就在無形之中狠狠地打擊了孫文傑的威信。另一方面,秦良信也成功利用輿論,推動著這個案子繼續往下辦,只要案子一日不結案,秦良信就還能用同樣的手法,來回不斷地去影射和攻擊孫文傑,直至孫文傑顏面掃地、威信無存。


  


而孫文傑卻只能吃啞巴虧了,他不站出來澄清的話,秦良信就輕而易舉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他要是站出來澄清的話,卻正好中了秦良信的計,秦良信巴不得你能自己站出來澄清呢,你往外一站,不就相當於是主動承認了自己就是報道中影射的那個人嘛。


  


用老百姓的話講:我又沒說是你,你這麼著急跳出來幹什麼!


  


最後的結果,就是所有的人都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而孫文傑還捧著那個「省長」的花瓶在裝糊塗,什麼時候他自己覺得捧著這個花瓶實在是沒有意思了,是個大笑話,他也就該主動走人了。他前腳一走,秦良信後腳就能接過這個花瓶繼續捧著。這就是秦良信的目的!


  


嚴格來講,秦良信現在做的事情,跟孫翊之前做的沒有任何區別,同樣都是在亂中取勝,同樣也都是以曲勝直,同樣都是要把一個人逼走,但秦良信的手腕和掌控能力,卻不知比孫翊高明了多少。孫翊純粹只是為了歪曲而進行歪曲,他歪曲的那些事情,甚至根本都不值得去反駁,而秦良信卻能讓你長滿了一身嘴也無從為自己辯駁。這正是秦良信的高明之處,而那位孫大少感悟了許多的鬥爭真諦,其實卻根本連門都沒有摸到。


  


曾毅此時嘆了口氣,做領導的,尤其是能夠做到秦良信這個級別的,沒有一個不是頂尖的人物。我們從來都不缺乏聰明和有手腕的人,只是這些聰明和手腕很多時候都被耗在了權斗之上,如果用於建設發展,堂堂十億計的人口大國,又何至於被欺壓凌辱呢。


  


後面事情的發展,果然如曾毅所料,專案組一個掉頭轉向,由白陽市直撲北原市。


  


很快,北原市精神病院的院長被拘捕,隨後,北原市一位公安局的副局長被專案組進行調查。由胡黑毛鬧事而引發的這起事件調查到這個程度就已經不再是白陽市的問題了,這把火越燒越旺,已然蔓延到整個南江省了。


  


榮城的媒體也是步步為營,通過一篇又一篇的報道把火一直往孫文傑那裡引,而孫文傑也如曾毅所料只能是埋頭吃悶虧了。


  


在專案組轉向北原之後,白陽市的壓力小了不少,一些事後的整頓和懲戒措施也陸續展開。


  


上午蘇治亮來向曾毅彙報東胡村事件的情況,胡黑毛現在已經控制住了,也接受了公安機關的處罰決定,但有意思的是,被胡黑毛咬出來的那兩位村民,竟然在這段時間潛逃了。


  


曾毅聽到蘇治亮的彙報,也是哭笑不得,重點對象胡黑毛沒跑,這兩個被牽扯進來的村民倒是跑了。


  


「曾主任,現在高新園區的發展越來越好,轄區面積和人口也在不斷增加之中,以派出所現有的這點力量,想要承擔整個高新園區的治安,怕是有些力不從心吶!」蘇治亮說到,這也是他今天過來的另外一個目的。


  


曾毅微微領首,以前諸葛謀在的時候,因為高新園區基本就是一座空城,所以派出所的人員配置一直處於縮編狀態,現在高新園區的企業越來越多,人也越來越多,以現有的力量來維持治安,確實有些吃力。


  


「你拿一個詳細的報告出來,我去跟市裡的領導溝通一下這個問題!」曾毅就道。


  


「好的,曾主任,回頭我馬上就把報告拿出來!」


  


蘇治亮大喜,他可算解決了個大問題,高新園區的派出所,目前可以說是根本就沒有閑人,平時就是一個頂兩個用,特別是前段時間胡黑毛鬧事,派出所除了幾名女警外,就是看大門的人也都跟著出動了,可即便如此,連個休息輪換的人都沒有,都是硬抗的。


  


正說著話呢,李偉才敲門走了進來,道:「曾主任,胡市長要來管委會,應該快到了!」


  


曾毅就站了起來,道:「胡市長難得過來一趟,咱們下去迎迎吧!」


  


蘇治亮就有些猶豫,他才剛把胡開文的堂弟胡黑毛給控制了,這個時候去見胡開文,怕是有些不討好。


  


曾毅看出了蘇治亮的為難,也不強求,道:「治亮同志要是有事的話,就去忙吧!」


  


蘇治亮眉頭一松,道:「那我就不打攪曾主任了,我這就回去寫報告!」說著,蘇治亮告辭離開,到樓下乘車快速離開。


  


他前腳剛走,後腳胡開文的車子就到了,下車之後,胡開文笑呵呵道:「你看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嘛,怎麼還專門等在樓下,別把工作給耽誤了!」


  


「迎接胡市長也是工作嘛!」曾毅笑了笑,請胡開文上樓,他知道胡開文過來肯定是有事,否則胡開文是不會過來的,這也是曾毅願意到樓下迎接胡開文的原因。


  


胡開文現在就是個甩手掌柜,完全把高新園區交給曾毅去管理,除了支持曾毅的工作,胡開文也對曾毅給予了充分的尊重,如果有緊要的事情一定要跟曾毅商量,他也會親自過來一趟,而不會是在電話里下達命令。


  


所謂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這也是曾毅的一個做人原則,對於尊重自己的人,曾毅就會給予對方完全的尊重。


  


上樓進了辦公室,胡開文寒暄兩句,直接說明來意,道:「今天過來是為了星星湖項目的事情,最近有一個傳聞,不知道小曾你聽說了沒有?」


  


曾毅搖搖頭,道:「我一點消息也沒有,不知道胡市長聽到了什麼。」


  


胡開文就道:「在均勝公司的常俊龍被專案組調查之後,星星湖項目就處於停工狀態了。這個項目的投資額非常,自從蔡氏集團撤資之後,就屬於是勉強維持了,現在均勝公司又出了這檔子事,僅憑剩下的平川建設,根本無力擔負投資,所以……」


  


曾毅明白鬍開文沒講明的話,三個投資商跑了兩個,這個項目已經是失敗了,但是胡開文不好直接說「失敗」兩個字罷了。


  


胡開文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接著說道:「我今天聽到消息,銀行方面可能要行使追索的權力,按照當時的貸款協議相關條款,銀行方面有權收走均勝公司和平川建設的一切資產,包括星星湖旁邊的那一千畝地。」


  


「這個事情確定了嗎?」曾毅問到。


  


胡開文道:「空穴不來風,應該是在籌劃當中了吧!」


  


曾毅就知道,這是秦良信要對孫文傑發起最後的總攻了,事情是在高新園區鬧起的,最後肯定還要回到這裡來,而一切的一切,都要歸結在星星湖項目上,曾毅早就想到了這個可能。


  


「我們也應該儘早做一些準備!」胡開文看著曾毅,道:「星星湖項目是我們白陽市的一項重點工程,相關的投入我們也已經做了很多,如果就這樣廢止的話,將是一個很大的遺憾,也無法對市民作出交代!」


  


曾毅就道:「胡市長說得對,我們應該未雨綢繆,星星湖項目和小吳山新區都是我們高新園區的項目,不能厚此薄彼,更不能半途而廢!」


  


胡開文聽到曾毅這樣表態,心裡稍稍有些踏實,星星湖項目當初是他一手主導的,如果就這樣失敗了的話,雖然責任並不在胡開文,但也無異於是給別人一個現成的把柄,以後胡開文再進一步,就容易被人拿這個事情發難。


  


只是要把這個項目繼續撐下去,胡開文並沒有好的辦法,壓力並不是來自於資金方面,而是更多來自於上層,曾毅能想到秦良信是要拿星星湖的項目向孫文傑發難,胡開文自然也能想得到。


  


現在星星湖的項目是繼續做下去,還是就此廢止,白陽市的領導層意見也出現了分歧。


  


這個時候,胡開文只能寄希望於曾毅了,他很清楚,星星湖的項目究竟能不能做下去,決策權很大程度上並不在市裡,而要看曾毅的態度,如果曾毅堅決搞,他就一定能搞成,而如果曾毅不願意搞,就是市裡要搞,最後照樣難免一個失敗的結局。


  


「這件事我會密切關注的,星星湖的前期投資已經完成得差不多,相信會有投資商來接手的!」曾毅說到。


  


胡開文把事情講明白,也就不再多待,跟曾毅寒暄了兩句,就返回市裡。


  


兩天之後,銀行方面認定星星湖項目失敗,鑒於均勝公司和平川建設可能無法償還貸款,銀行方面為了追回資金,於是按照協議,開始對兩家公司的資產進行清查接收,並且啟動破產拍賣程序,準備拍賣掉這些資產來彌補貸款的損失。


  


這個結果,是秦良信一手推動的,但未嘗不是孫文傑默許的結果。


  


孫文傑已經受夠自己兒子總是這麼闖禍,在眼下這個時候,讓平川建設破產,對孫翊、對孫文傑來講,都是最好的結果了。平川建設拍賣之後,孫翊和銀行的帳就一筆勾銷了,以前的把柄也就不復存在了,只要這次的白陽事件不牽扯到孫翊,今後誰也不能再拿這件事來說三道四了。


  


於是,銀行方面很順利接收了兩家公司的資產,只是在拍賣的時候,卻出了點問題。平川建設在地市的幾個項目,銀行很順利就轉手賣給了別的公司繼續運作,但在平川建設大樓和星星湖資產的拍賣上,卻始終沒人問津。


  


現在孫文傑還是南江省的省長呢,除非是得了腦膜炎,否則誰敢去接收平川建設的大樓?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得罪的會是誰!至於星星湖,情況就更複雜了,除了秦良信和孫文傑的較力外,還可能涉及到南江省一號的態度,這趟渾水更深,大家更不敢去碰。


  


時間過去將近一個月,銀行把拍賣價格從四億降到兩億,依舊是無人問津。


  


榮城的媒體在這個時候登出一條消息,標題是:「我省著名建築企業平川建設陷入破產無人問津,星星湖投資項目面臨失敗!」


  


這已經是很厲害的羞辱了!南江省體制之內,誰不清楚平川建設的背景,現在平川建設破產了,而且還無人問津,榮城這是什麼意思,它肯定不是說平川建設是塊臭狗肉,所以眾人皆嫌,它還是沖著孫文傑去的。


  


孫文傑的威信,至此已經被這一篇又一篇的報道,給完全打落在地,跌了個粉碎!


  


在這篇報道裡面,還附贈了一小段評論,意思就是說:星星湖項目的失敗,是銀行、企業、地方的三輸局面,這個教訓不但值得企業借鑒,也給一些盲目招商做政績的地方政府敲了一記警鐘。


  


曾毅看到這篇文章時,不禁搖頭苦笑,秦良信這件事做得也太不厚道了,衝擊孫文傑之餘,還不忘報復白陽市,這是雙面打擊啊,跟白陽市的那點恩怨,秦良信始終都不忘找機會給你噁心一下!


  


而看到這篇文章後拍桌子罵娘的,除了孫文傑外,還有白陽市委書記廖天華,這簡直是欺人太甚啊,你用白陽事件對付了孫文傑,完了還反抽白陽市一記巴掌!


  


曾毅把報紙放在辦公桌上,捏了捏下巴,心道秦良信現在可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想了想,曾毅拿起電話,對李偉才道:「李主任,你安排一下,把我們小吳山新區的幾位基石投資商的代表,都請過來吧,我有件事情要跟大家商量,今天能過來最好!」


  


「好!我馬上去聯繫!」李偉才看曾毅催得緊,絲毫不敢耽擱,放下電話就去聯繫那些基石投資商的代表。


  


第二天,《白陽日報》在頭版的位置,刊登了一條爆炸性的消息:小吳山基石投資基金出資兩億,購入平川建設全部資產,將繼續主導星星湖項目的開發。


  


這條消息,無異於是對榮城昨天那則報道針鋒相對的回應,秦良信高高甩起了巴掌,卻打了個空,這個面子栽得不大不小。


  


「咄!咄!」秦良信的手指,在面前這份《白陽日報》上敲了兩下,然後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原本是對孫文傑的最後一擊,本以為可以圓滿收工了,誰知道一個小小的疏忽大意,竟然要以尷尬來收局。真是後生可畏啊!


  


秦良信此時也不得不對曾毅刮目相看,清池區跟曾毅鬥了那麼久,從來都沒佔到一絲的便宜,真是一點都不委屈,曾毅這小子的思維之敏健、手段之靈活,根本就不是清池區萬樹春之流能夠應付得來的,而且這小子反擊之凌厲,就是自己,不也照樣都吃了癟嘛!


  


從內心講,秦良信對曾毅的這最後一擊,是十分讚賞的,如果這次的白陽事件,就以自己對孫文傑的羞辱來結束,那絕對不是最好的結局,孫文傑被逼到絕境,難免不會也來一次亂中取勝。而曾毅的這一擊,卻將整個白陽事件,划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自己雖然吃了癟,但可以借著視線的轉移,從白陽事情中全身而退了;而孫文傑也有了下去的台階,不至於太難堪:最重要的是曾毅這一擊,也實現了冰寒柏的意圖,讓南江的政局,重新回復到表面的平衡狀態去了。


  


一場風起雲湧的大風暴,就在面臨著不可避免劇烈衝突的最高潮的一刻,卻被曾毅這一擊給摁滅了,這應該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結局。


  


一抬手,就風起雲湧,一反手,立刻又是風平浪靜!


  


秦良信有理由相信,曾毅這小子在白陽事件爆發的那一刻起,可能就想到了如何收尾,這才是打得出去,收得回來啊!相比之下,孫文傑的那位寶貝公子,簡直就不堪入眼了,一個只會煽風點火,卻不會撲火滅火的人,最後只能是被自己點起的火給燒為灰燼。


  


坐在椅子里想了想,秦良信拿起電話,道:「秘書長同志,如果有空的話,請上來一趟!」


  


放下電話沒多久,榮城市委秘書長就敲門走了進來,笑著道:「秦書記,您有什麼指示?」說著話的工夫,秘書長很自然地拿起開水壺,給秦良信的茶杯里續了續水。


  


秦良信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笑呵呵道:「來,秘書長同志請坐!」


  


秘書長有些詫異,早上得知白陽的新聞,他以為秦良信的心情一定不會很好,誰知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秦書記的心情竟然極其好,秘書長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坐下之後還不著痕迹地又確認了一遍,才敢相信秦良信的心情確實非常好。


  


秦良信坐在椅子里,伸手彈了彈煙灰,然後又吸了一大口,等煙霧吐出來,他才道:「我們榮城市委的干休所,還是很多年前修建的吧?」秘書長急忙點頭,道:「有些近三十個年頭了,裡面現在還住著一些過去老同志的家屬,但人數已經不多了,畢竟房子和設備也有些破舊了!」


  


秦良信微微領首,道:「看來得重新修建一座干休所了,你覺得在哪裡修建合適?」


  


秘書長一愣,不知道秦良信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他道:「這件事太突然,我沒有什麼想法,不知道秦書詔怎麼看?」


  


秦良信把手裡的煙頭掐滅,雙手相交擱在桌上,淡淡笑著問道:「你看建在小吳山如何?」


  


秘書長大驚,拿在手裡準備做記錄的筆,竟然直接都給掉了,秦書記是在開玩笑嗎,不是一直對白陽市有極大意見嗎,怎麼會想到把干休所建到小吳山去,這不是向白陽市主動示好嗎!


  


「這只是我的一點個人建議!」秦良信說到。


  


此一時,彼一時,眼下南江省的政局力量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孫文傑離開南江,可以說只差最後一腳了,這一腳不能由秦良信來踢。


  


在這個時候,秦良信必須表現出一種大度和一種胸懷,把干休所建在小吳山,就是最好的表達方式了,既支持了冰寒柏的經濟主張,也算是與白陽市這麼多年恩怨的一個了結。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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