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故事集》：鄭在歡，提起老家故土，哪個不是傷心故事集

《傷心故事集》：鄭在歡，提起老家故土，哪個不是傷心故事集

不得不說，鄭在歡在寫故事方面屬於天賦型作者。就像他說的，「在這一系列故事裡，我沒有用小說的方式處理，這不是說沒有虛構的地方，我只是沿著真實的脈絡處理素材，不去提煉主題，也不做評判。就像是畫家的人物素描，不加任何色彩，我只是單純想檢驗一下自己的記憶，檢驗一下我認識的這些人，他們在我心中的樣子。於是我決定順從自己的心意，想到哪寫到哪，不做任何結構上的處理。」

這也是我讀他筆下故事時的真實感受。寫作對他而言，更像人物素描，不是油畫或國畫，他不加色彩，只是還原記憶里的那群人的生活樣貌和狀態。菊花、八攤、送終老人、紅星、吵架夫妻、奶奶、花等人的形象，都開始在我的眼前出現，並鮮活了起來。

它是一個變化發展的過程。一開始畫面很單一，只是村頭那個孤獨的四川老人、拿著鐵鍬的菊花、結滿棗子的樹以及那個個子小小的我。人物之間是孤立的。慢慢地，遠處走來了許多人，畫面豐富了起來，這些人都有自己的語言、性格、特點、人生經歷，大家是不同的，並且在生活中的關係交織著，構成了一個充滿人間煙火氣的駐馬店，而這煙火氣並不普通、平淡，因為裡面充滿了瘋狂、暴力的因子。我從中看到了一個觀察者的獨特風格。

鄭在歡真是一個奇怪又有趣的作者。他在這方面坦蕩極了，不僅寫了，而且寫得又細又深，就像是重新走入回憶，自己挖了一口井，位置有些偏，又深不見底。我走近它，一看，黑咕隆咚的，冒著寒氣，有些不適，但真正喝了一口井裡的水，就再也止不住了。他那井裡的水是有血的。混合他的血、他家人的血和駐馬店人的血。

我喜歡他敘事的語言，很幽默，很冷靜，但表層有一種快樂，底層又有些黑暗。就像榴槤千層蛋糕，聞起來，有股異樣的味道；吃起來，喜歡的人能熱淚盈眶，不喜歡的人嗤之以鼻。

在《駐馬店傷心故事集》這本書的前半部分，鄭在歡寫了一群村子裡異樣的人，用異樣合適嗎？其實，我還挺喜歡他們身上的執拗、孤僻和自我的，的確活成了自己。不管是菊花還是吵架夫妻，他們都是非常獨立的個體，但又被環境夾裹著活著。他們的人生軌跡，有自己選擇的結果，也有整個大環境所註定好的成分。鄭在歡去描寫這些內容的時候，高出了同齡人一大截。當然，他是觀察者、記錄者，但他是一個懂得用敘事語言的小說家。所以，鄭在歡不用道理來說明這些發現，而是用了前面的這些人的人生經歷、語言、動作、神態、個性來一一展現。

讀完鄭在歡的書，我突然想，喜劇和悲劇哪有那麼多區別，只不過是創作的人心態和想法迥異罷了。喜劇也可以讓人哭，悲劇也能讓人笑。語言和敘事的魔力來自於作者，初讀笑了不知多少次，但讀罷之後，卻一直哀嘆書中每個人的命運。語言輕鬆詼諧，故事沉重陰鬱，大抵就是歡歡最直接的風格。

他經歷過什麼，我只能從這些故事裡得知一二，但我知道，這些經歷給予他的絕不僅僅是這本書里所呈現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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