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薦讀】裨補明時望重才
原標題:【薦讀】裨補明時望重才
晚唐詩人羅隱寫了一首七律《春日葉秀才曲江》:「江花江草暖相隈,也向江邊把酒杯。春色惱人遮不得,別愁如瘧避還來。安排賤跡無良策,裨補明時望重才。一曲吳歌齊拍手,十年塵眼未曾開。」詩的大意是:江邊的花花草草暖暖地生長在岸上,送別的人在江邊舉起手裡的酒杯。這令人煩惱的春色是沒有辦法遮擋起來的,離別的滋味像病痛一樣無法迴避和解脫,上天安排的坎坷人生自己也沒有什麼辦法,只期待時來運轉聖明的君主重視人才,自己有機會報效國家。一曲婉約的吳歌引來陣陣鼓掌喝彩,可惜許多年來世人的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呀。
首聯是點題,寫春暖花開之時,作者在曲江送別友人葉秀才,舉杯把盞,不勝感慨。明寫萬紫千紅的春天景色,暗襯黯然銷魂的離別之情。頷聯採用對比的手法寫送別之情,江邊的美景與心中的愁緒形成鮮明對比。「惱人」在當時的口語中,就是撩人、惹人、逗人的意思。「春色惱人遮不得」則含蓄而曲折地表達了詩人懷才不遇的惆悵情緒。詩人羅隱文采卓異,然屢試不中,一生窮愁潦倒。眼前的春色再撩人,卻怎麼也遮不住詩人失遇窮途之悲涼啊。一個「遮」字,惟妙惟肖地傳達出詩人慾蓋彌彰的尷尬心態。美好的春色,怎麼也引發不了內心的欣喜,這春色是別人的,而自己什麼也沒有。「遮不得」毫無遮攔地抖露出詩人內心的傷痕。再深究一層而言,這「春色」在古代的干謁詩、宮廷詩中,往往寓指賢人的知遇、君王的恩寵,這為頷聯「裨補明時望重才」埋下了伏筆。「別愁如瘧避還來」則寫出愁緒深重,離別之愁與不遇之憂交織重複,縈繞心頭,驅之不散,揮之不去。
頷聯則筆鋒一轉,把眼前的憂慮轉化為未來的期盼,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只期待重視人才的聖君出現。裨補∶彌補缺點和不足的意思,語出三國諸葛亮的《出師表》:「愚以為宮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然後施行,必能裨補闕漏,有所廣益。」「裨補明時望重才」含有再聖明的君主也需要人才予以「裨補闕漏」的意思。尾聯則與首聯遙相呼應,寫春來江畔,遊人如織,鶯歌燕舞,歡聲鼎沸,卻反襯出詩人內心的寂寥與憂憤,不由得發出「十年塵眼未曾開」的憤世嫉俗之言,流露出「舉杯澆愁愁更愁」的無奈之態。
作者羅隱是晚唐著名的才子詩人,「齠年鳳慧,稚齡能文」,因其恃才傲物,所為詩文每多譏諷,觸怒權貴,以致十試不第。「困居長安,寒餓相接」。其間,又遭喪妻之痛,遂漫遊江淮,仕途坎坷,頗不得志。晚年東歸錢塘進謁吳越王錢鏐,懼不見納,乃呈詩稿一卷,因「一個禰衡容不得,思量黃祖謾英雄」的詩句而得到錢鏐賞識,遂待之為上賓,歷任錢塘令、司勛郎中、給事中等職。羅隱病逝前,錢鏐親臨撫慰,並題詩於壁云:「黃河信有澄清日,後世應難繼此才。」可以說是對羅隱一生才華的最高評價。
《春日葉秀才曲江》一詩是羅隱一生內心世界的真實寫照,報效國家的士大夫情懷與屢試不第的悲慘現實形成強烈的衝突,權貴的白眼、塵世的冷落構成他一生的命運,即便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也難以擺脫內心的苦悶,「春色撩人」也難以遮掩深深的憂愁。此詩不是寫一般的離愁別恨,而是借送別友人表達詩人滿腹才華而不為世所用的幽憤。
「裨補明時望重才」是全詩的詩眼,既是「春色惱人遮不得」的根由,又是「十年塵眼未曾開」的期盼,揭示了匡正時弊、補救政誤需要重用人才的深刻道理。古往今來,歷史上的明君聖主,身邊大多有敢於直言的忠貞之士,秉忠進諫,及時指出並匡正君王治國理政的失誤。漢高祖劉邦身邊有張良,唐太宗身邊有魏徵。秦末漢初,時代風雲變幻,張良為劉邦奪取天下立下了不世之功。他設計擊敗秦軍,勸諫劉邦撤出秦宮,爭取黥布、彭越,籠絡韓信,進而滅楚。劉邦稱帝後,他四兩撥千斤,建議封賞與劉邦有宿怨的雍齒,從而徹底安定了人心,將禍患消滅在萌芽狀態。劉邦曾說:「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可以說是對張良蓋世之才、勸諫之功的充分肯定。唐太宗之所以能開創「貞觀之治」的大業,離不開「一代名相」魏徵的輔佐。魏徵最大的特點是直言進諫,糾正唐太宗的失誤。凡是他認為正確的意見,必定當面直諫,堅持到底,決不背後議論。
有一次,唐太宗朝令夕改,欲將徵兵年齡從18歲降低至16歲,魏徵堅決反對,直言唐太宗「涸澤而漁,焚林而獵,是殺雞取卵的做法」,並指出唐太宗三次失信於民的問題,使唐太宗欣然採納了他的意見。他還多次犯顏直諫唐太宗追求個人享樂的問題,促使唐太宗成為「開國皇帝」中少有的節儉典範。魏徵病逝後,唐太宗親臨弔唁,痛哭失聲,並說:「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我常保此三鏡,以防己過。今魏徵殂逝,遂亡一鏡矣。」
「裨補明時望重才」也蘊含著重視人才要有識才之智、容才之量、用才之方的道理。因為大凡英明的人主,往往自視甚高,容易剛愎自用,若沒有識才之智、容才之量、用才之方,往往很難做到真正重視人才。齊桓公之所以能成為「五霸之首」,關鍵在於識才有智、容才有量、用才有方。他不計前嫌,任用差點要了自己命的管仲為相。司馬遷在《史記》中對管仲的作用作了極高評價:「齊桓公以霸,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謀也。」他還不拘一格任用管仲舉薦的「五傑」:王子城父、賓胥無、隰朋、寧戚與東郭牙。「五傑」各司其職,充分施展抱負、發揮才幹,終使齊國出現了君明臣賢、國強民富的興盛局面。
東郭牙實際上就是向齊桓公推薦管仲的鮑叔牙,他能「識君臣之有善(與不善)者」,最顯著的特點就是性情耿直,敢於犯顏直諫,對桓公之治多有匡正。桓公在霸業有成後常露驕矜之色,覺得自己可比堯舜。一次,他對鮑叔牙說,想派人鑄大鐘,用以銘記自己的功德。鮑叔牙不贊同,他備言桓公之過,令桓公慚愧不已,說:「如果不是您及時批評,我遲早要犯大錯誤。」孔子與弟子討論人臣之最賢者時說:「齊有鮑叔,鄭有子皮。」鮑叔牙「知賢,智也;推賢,仁也;引賢,義也。有此三者,又何加焉。」可見孔子對鮑叔牙評價之高。
在用人上齊桓公也是高招迭出,他因求賢若渴而「庭燎招士」,他曾禮賢下士三番五次拜訪小臣稷,他還採用「三選法」錄用官吏,廣納天下英才。在雄才大略、志存高遠的齊桓公看來,只要能實現霸業,只要是霸業需要的人才,什麼個人恩怨,什麼齊國人、外國人,什麼血緣遠近,似乎都應該統統棄置不顧。正如《管子》中所說的:「霸王之所始也,以人為本」;「夫爭天下者,必先爭人」;「不能知人,害霸也;知而不能任,害霸也;任而不能信,害霸也;既信而又使小人蔘之,害霸也」。在這些話中,人才問題成了壓倒一切的決定性問題,成了霸業的核心和關鍵。正是因為齊桓公採取不拘一格、選賢任能、知人善任、用其所長的用人之道,才開創了功名赫赫的首霸偉業。
責編:韓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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