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娛樂 > 送書!木衛二在平遙古城跳迪斯科

送書!木衛二在平遙古城跳迪斯科

平遙城牆,高12 米。標準IMAX(巨幕電影)銀幕,高應該有16 米。(文末福利)

由於城牆限高規定,平遙國際電影展最終沒有蓋成IMAX影廳,但一座嶄新的電影宮如期而至——包括那個名為「站台」的露天電影院。名字的由來,就是那部在平遙取景拍攝,賈樟柯導演的作品《站台》。

為了讓電影的幕布抬高,且不「中招」,主辦方想出一個妙法:往地下挖。露天的白色銀幕與可容納上千人的電影舞台,終於在古城體內誕生。

聚光燈落下,「聲色的盒子」不斷放大,電影的幕布徐徐升高,越過了城牆。無獨有偶,「金馬54」也是以飛升的布條、布塊的影像拉開帷幕的。在黑暗中,光,引領我們前行。眼前的活動影像,完美詮釋了那句話:比生命更廣、更大。

夜色中的平遙城樓

灰頭土臉

夜裡,將近兩點,電瓶車滿載了三排乘客,疾馳在黑暗的古城裡。

入冬的平遙,氣溫已經驟降到五攝氏度以下。車子一發動,人們都緊扯著衣服帽子,擠坐在一起。電瓶車只有個棚頂,前後左右就連個遮罩的都沒有了。寒氣在小街巷道里遊盪,看見有人出沒,就像餓狼猛撲了過來——這樣猝不及防的侵略,發生在一個荒野般的冬夜,讓這幫不速之客和這座城池,更顯寂寥。

大街兩邊,尚還有一兩個酒館,給未眠人留了幾盞昏黃的燈。不消說,這類地方定有外地遊客光顧,只是街上早已經瞅不見人,裡頭自然也沒有半個黑影子。司機猛地一打方向盤,就拐到長長的窄巷裡。這下可好,別說人啊車的,就連燈火亮光,也全然消失不見。

眾人大聲繼續著未結束的話題,努力對抗著車子開足馬力發出的聲音。一車人風風火火打破著古城的寧靜,卻又連一條看門狗都沒有驚擾到。

連日來,每到黃昏時分,古城上空就會出現厚重的飄浮物。作為生活在北京的人,那是一種再熟悉不過的、濃霾的氣息。

城中人家行事簡單,大塊的、黑色的煤,帶著閃亮光澤,就那麼堆在門口。飄浮物大多是取暖燒煤的灰,煤灰從四面八方升騰、聚攏,低低地飄浮在城市上空。

我的肉眼,幾乎可以辨識那些飄浮物顆粒,畢竟距離不遠的景物,已經隨著光線減弱,跟沖洗失敗的老照片那樣發糊。城牆,變成了一道高大的暗影,拱衛著消失的黃昏日落。

到了夜裡這會兒,人類的活動已經很少,霾也消散了不少。穿過城牆時,車上的人已經不再說話。我們出了上西門,回到各自下榻的酒店。

這車人是先行離開「初見平遙」的電影派對的。電瓶車提前叫好,有人第二天得跑採訪,有的要看早場電影。

白天的電瓶車,一位10元,不分寒暑,老少同價。平遙國際電影展的藍色罩布,給平遙古城裡所有的車子換上了新裝。

我一度產生錯覺,認為它們都是影展的專用車輛。如此整齊劃一的視覺印象,證明平遙影展雖有濃厚的民間氣息,卻也有來自官方的大力支持。

我的猜測還有其他依據。開幕式數千人的安保力量,依然擋不住人們圍觀范冰冰的熱情。只是,迷彩服與黑西裝的混搭,傳遞的不儘是安全感,而是城牆般強硬的對峙感,兼有古老的敵意。

電影《站台》中的平遙城牆

還有個早晨,正跟朋友懷念著前天的金色夕陽,突然意識到手上的城牆門票已到了三天有效期的最後期限。那就還是趕個早,翻上這道牆。

積霾的天氣,不適合登高望遠。一道慘灰的長牆上,背景已經被昏黃色吞沒,只有影影綽綽的煙囪、高塔和方形建築。無論如何踮腳伸頸,借得一處高地再往高,視野始終被框定在城牆上。

我們計劃從北門登樓,走到下西門,這樣離電影宮不過百米,時間富餘。結果一到城樓上,就發現一道藍色鐵板,封住了通往西門的城牆,令人猝不及防。如此我們就得繞道東門,從古城的那一頭,再回到另一頭。

平遙古城很有特點。它有著中國為數不多被完整保留下來的古老城牆和城中布局,整個平遙城的格局與龜的形態相仿。南門城牆並非筆直一條,而是順著柳根河道修建,於是蜿蜒有律動。

前一天遊玩到清虛觀,已經快到6點。正抬個板凳往裡走的售票員,無論如何都不准我們進去參觀,讓我們明天再來。他一點兒都不想體會這些貪心遊客的心情,其實他們只想多轉幾個地方。

遠遠看到了東門。它沒有了城樓,毀於戰爭。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平遙和它的城牆也遭遇了天災人禍,經過一番修葺,成為今天保留下來的模樣。城牆上的我們,走到下東門,發現並沒有出口可以下去。只能加快腳步,過了一座又一座的敵樓,完全沒有拍照興緻。從城牆的文廟出口下來,攔下一輛電瓶車,一路衝到平遙電影宮去看片。

城內有東西南北大街,其他地方大多是窄街小巷,容得電瓶車馳騁。看自己、看周圍、看天色,都是灰頭土臉,一看電瓶車,卻跳將出綠色「環保」兩個字,多麼得不合時宜。

電影《站台》中的平遙

四面八方趕來的朋友,都是為了參加大會之後的平遙國際電影展。

古城裡面,曾是連一間電影院都沒有的。如今電影宮落成,包含四個標準放映廳,一個五百人放映大廳(名為「小城之春」),還有個露天放映場地(「站台」)。賈樟柯說,還要再蓋兩個影廳。在長遠的規劃里,郊區還要有配套的影視基地。

從無到有,平遙元年(Pingyao Year Zero)的意味深長,都寫在了西大街電影宮入口,那幾個白色大字上。

我最難忘的,是「月光電影院」。

露天電影院是一場盛大卻又遙遠的回憶,它蘊含了少年的我,許許多多人的20世紀鄉愁,讓有電影相伴的童年,銘心刻骨。在銀色的月光下,幕布被身後巨大的光束照亮,透著稀有金屬般的光澤。看似冰冷的方框,被注入無窮的光熱與能量,如火山爆發,似大江奔騰,上演著古今中外的離合悲歡。

那些擁有電影的夜晚,我時常在座位上靈魂出竅:我是怎麼來的,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看一場電影,周圍幾百個跟我一樣端坐或蜷縮著的人,他們又是怎麼出現的?是在做夢嗎,還是夢中說夢?

影展視覺主題的實物—— 一款白色的銀幕,在平遙老街上升起。我想像著,幕布越來越大,像從天而降的瀑布,把整個城市淹沒,讓所有人沐浴在電影光澤中。

晉中大地上的古城,古城裡的電影宮,電影宮裡的放映廳,你在座位上不得動彈,一環又一圈的包圍閉合,電影已經被關到了一個不能再狹小的魔盒空間里。可在露天電影院,眼前世界前所未有的大。電影的光亮,不僅照亮並衝破天地,也看得到今月古人,吸納銀河宇宙。

平遙電影宮的露天電影

開幕片尤其看得我通體上下陣陣發寒。那是一個關於被拋棄的心碎故事,如《站台》一樣,講文工團。兩個最熱忱的革命小兵,被小集體所邊緣化、排擠、拋棄。文工團的小集體到了大時代,又無處安放,不由分說地再次被拋棄。

看這樣的電影,我明白了人與人可以互不認識,但電影透過我們的眼睛,進入我們的身體,給予我們靈魂,就如同藝術予人啟蒙。靈魂總會認識靈魂。這就是電影。

古城的諸多條框,阻攔了醜陋無趣的現代建築,也免去了閑雜車輛造成的擁堵和入夜後不休的雜訊,給露天放映製造了得天獨厚的條件。影展過後,站台上高高豎起的幕布要考慮拆卸問題。作為城中最新的建築物,它的高度已經持平城牆了。好在也不用擔心,來年夏秋,它會在古城再次升起。

電影宮的原址是柴油機廠,之前也是平遙國際攝影展的主展區。我走過電影宮西邊的那條小街,直通一排名為「西城村」的住宅。道路兩邊,原是一格一間的商販街市,不知為何,店家如被集體洗劫一般,搬遷一空,沒有人影。牆灰剝落,爬滿塵埃,異常冷清。

遠遠望見高聳的敵樓,發現它有如士兵的腦袋,驚愕地看著我。《站台》里,崔明亮在平遙的城牆上,張望著尹瑞娟的家。他已經對那裡了如指掌,正如他渴望、張羅並謀劃好了彼此的未來,但在結尾的蒙太奇里,一代人對時間所能擁有的全部悲傷,似乎被畫面凝固,並被電影終結了。他夢想的自己,在做著一個永遠不會被火車叫醒、1987年的狂熱之夢。那個夢很長,很長,長到等你醒來,發現不是火車帶你往南去,而是淋頭的開水,嗚呼,嗚呼將至。

賈樟柯的汾陽老家也有城牆,不過「五座連城」城區、城牆被拆毀得更多,只剩一小段。《站台》海報場景,拍攝於武家巷附近、四牌樓東的舊法院。鮮紅的「為人民服務」褪了色,落了灰,與周圍的荒涼岑寂融為一體。

九龍浴室、春潮澡堂、看見她美髮、帥帥飯店、亮亮酒樓、玲玲牙科,三明快餐、二寶餃子館,以及老實人水果,看到這些店面招牌,今天的汾陽與電影中遙指的汾陽,差異不算大。

如果你和《汾陽小子賈樟柯》導演沃爾特·塞勒斯那樣,重訪小城的街頭巷尾,我敢斷定,賈家莊和文峰塔都不用出鏡,就能收穫故人重逢的感動。

電影《站台》劇照

影片《站台》有大半的外景是在平遙古城拍攝,那是平遙正準備大搞旅遊業的年頭。就如人們所調侃的,山西只有一個賈樟柯。如今,他電影里的外景地,終於變成了獨一無二的、中原大地上的電影之城。

中國通馬老師(馬克·穆勒),念讀「平遙國際電影展」,會把「平遙」兩字,變成一個微妙的「飄」字。從某個老外的嘴裡飄出這麼個字眼,讓我產生了莫名的喜愛。倒無關西洋情調,而是賈樟柯說的,他帶著電影走遍世界,漂泊流浪二十年,如今只想回到故鄉。

「我們可以的。」沒有忍住眼淚的賈樟柯,在平遙電影展閉幕式上說。

我的「八十年代」

開幕式上感慨英雄落寞的吳宇森,緬懷過去青春好時光的馮小剛,從威尼斯等浮華場所退休的馬克·穆勒,還有想留在山西故鄉的賈樟柯。海量的信息,指向了過去。那時第五代剛浮出水面,香港電影正步入黃金時代。

栗憲庭、張獻民幾個老師都說,所謂的「八十年代」,理想主義年代或者浪漫主義的那個年代,從來沒有存在過。那似乎是一場幻覺。我卻篤定認為,對八十年代的回望,有如一場事關儀式感和參與感的滾動電影。你可以不理睬,卻無法視而不見。

由於簽證原因,我沒在寒冷的柏林看到《大世界》,然後在平遙補上了。這樣平淡無奇的觀影故事,聽起來沒有一點兒風浪,可在改名與過審的間隙,它能到平遙首映,是非常不易的,各環節不容有一絲差池。

電影所講的,是同樣有著城牆的南京。還是劉健的那個南京,還是刺痛我們每個人的金錢時代。十年前沒有解決的「瘋狂奪命金」故事,十年後還是沒能夠解決。迪斯科與網吧,大佛與天主教堂,整容與房地產……刺眼大字與粗鄙大紅的招牌背後,是一個被動畫降維的中國社會。有錢就有一切,你們想笑,又笑不出來。

還有一首詩

一首朦朧的詩

還有一首歌

一首迪斯科

張薔用她「騷嗲狂野」、直上雲霄的驚艷聲線,在《大世界》結尾,高歌著《我的八十年代》。我對此不會驚奇,《大世界》用托爾斯泰的《復活》打頭,又用迪斯科風格掃尾。同在平遙展映的《追·蹤》,筆友看書交誼舞,做的也是差不多的事。

電影《大世界》海報

從電影宮走回酒店,夜晚的「又見平遙」,外觀像被現代封頂的始皇陵墓。我沒在西安看過兵馬俑,又冒出來如此怪誕的直覺。四四方方的水泥建築,發散著詭異的紫色燈光。

那是光在霾中的漫射效果,竟有某種催眠發昏的神奇能力。有那麼幾個角度,它像東直門的中石油大廈,或是蟲洞里被扭曲了的金字塔,讓人分不清是1984,還是2049。

除了電影,我們也唱歌。

我們進到城中一家Live Bar(現場音樂酒吧)。剛坐定的我,欣喜地問老闆,這裡可以上台唱歌?

老闆驚愕地搖了搖頭。台上那幾個,原來並不是客人。

子欣說,第一個歌手,像晚上從中關村跑出來解壓的程序員;第二個歌手,根本是在德雲社說開場相聲的,他的頭髮已經掉光了;第三個歌手也沒有讓我們意外,他就像程序員的同事。

紅紅綠綠的射燈光線,把現場渲染得煙霧繚繞。場內還有另外一桌人,她們晃動手臂,熱情附和著台上。又覺得一陣恍惚。

我還拍了許多棗樹。還有些倔強的棗,掛在枯枝上。一陣陣大風吹過,路面上圍牆上,多了幾個油亮黑棗。

這樣的日常景象,會閃現在人生中的許多時刻,與不可目測的落地一瞬相比,紅棗如何被煤煙和塵土染黑,大概更能激發我的聯想好奇。

下午的陽光,落在城門上,牆上出現了奇妙的幾何圓弧。古人不只是把平遙古城當成一個禦敵和居住的場所,而是當作一樣精確的藝術品來修建和供奉。電影在平遙人民的心中是否有那麼重要的位置,或許不是一個問題。

電影剛誕生的年頭,中國正處於內外交困的年代。回看一百多年間,這片土地上的動蕩起伏,已經勝似電影的精彩內容,負荷之下,無從承載。我們不僅要說,還得踏踏實實去做。

賈樟柯

本文摘自木衛二新書《浪跡:電影與旅行》

影 迷 福 利

請大家轉發本文,並文末留言,聊聊木衛二的新書或者你所熟知的平遙電影節,我們將根據留言質量和點贊數,送出三本《浪跡:電影與旅行》噢!

《浪跡:電影與旅行》

木衛二 著

ISBN 978-7-80768-262-2 定價:49.00元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生活書店出版有限公司

實物展示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看電影看到死 的精彩文章:

影史百佳非英語片,13部華語片上榜

TAG:看電影看到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