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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個好故事|一段因狗而起的奇緣異事


NO.3




那些殺不死你的,終究會讓你強大。

而最要感謝的,是那些真心幫助過我們的朋友。從底層爬上來的惠姐,尤其如此。






惠姐






文 | 金凡






初見面




最初見惠姐,《甄嬛傳》剛開播,夏常在一步踏錯,華妃賞了一丈紅。




我去中學同學鄔律師處,會議室門口偶遇惠姐。




她一身淡藍,額頭一綹劉海,略施粉黛,雙目下有微微淚痕。




「這人是誰?」我問小鄔。




小鄔搖了搖頭。




惠姐與前一個老公原本不錯,可惜那人得了癌。惠姐拖著女兒四處求醫,搞得家窮四壁,老公還是走了。




人才離世,婆家就與她撕逼,索要資產。




惠姐拿了點賠償就離了。分資產的協議就在鄔律師樓里簽的。




朋友們都勸惠姐再找一個。




她也找了一個,可惜對方這幾年工廠走了下坡路,債台高築,結婚沒多久就跑路了。




惠姐又走投無路了。




派出所




我通過小鄔加了惠姐微信,慢慢開始聊起來。




聊多了有點熟了,春節還給她女兒發了紅包。




再一次見到惠姐,是在2017年第三季度,《我的前半生》開畫。




那時上海P2P開始爆雷。我陪一杭州合作夥伴到P2P平台公司註冊所在地——浦東濰坊路派出所報案。




報完案正要往外走,只見從門口闖過來一中年女子,風似地從我身邊擦過。她素麵朝天,歪歪戴著個發卡,提著一個民工質地的塑料挎包,快速跑衝到報案櫃檯,要求報案。




才和民警說了幾句,一言不合就跳到椅子上,大聲拍著檯面,扯著大嗓門罵著警察不負責任。




我一看,這不是惠姐么?怎麼了?




惠姐見警方不肯立案,癱坐在地上。




原來她第二任老公跑路前偷偷質押了家裡房產,不巧遇上了「套路貸」,即專門以套取房產為目標而放貸的。那合同做得是奸詐精巧,滴水不漏,只要你還不上本利,就拿走房子。




套路貸還有專業分工。討債那組人天天上門,還鬧到惠姐單位。工作單位實在禁不起攪鬧,人事出面便把惠姐勸退了。




黃老師




那段冬季,夜晚惠姐輪流躲在周邊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麥當勞——她只要一回家,那伙人就接踵而來。惠姐擔心女兒。




屋漏偏遭連夜雨——惠姐被人打劫了。




那賊人瞄上了惠姐,一路跟蹤。




惠姐掙扎地跑到小區門口,拚命呼救。




可憐那社區房價high翻天,人性low到底;




美容院老闆娘明明出來關捲簾門,推說沒看到;




麻友趙阿姨就在門口的棋牌室,離案發地點頂多十五六米,抱怨腿腳不好;




閨蜜陳嬸和老公散步路過,看得可真切,陳嬸強調她報警了。




惠姐男友Machelle當時也在附近,可他是個慫貨,看到閃亮的彈簧刀嚇得哆嗦,躲到小車裡再也沒出來過。




只有看門的黃老師一聲大吼,扯住賊人死死不放。最後還挨了兩刀,流了一地血,差點賠上命。




惠姐和男友掰斷,拉黑一干友人,陪黃老師養好傷,請回了家。




惠姐一輩子怕狗,開始養狗了。




黃老師是條串串,如今有家了。






最後的米粉




世界盃和幾個朋友吃燒烤看小組賽,冰啤喝多了脹,第二天有點昏。




一大清早被電話吵醒。




我心中一陣不悅。




接起電話,正要回拒。




哪知電話那頭,惠姐女兒連哭帶喊,說大清早討債的隊伍又來砸門,她媽堅持不住,人已跑到小區頂樓去了……




不會吧,我腦袋「嗡」地一聲,起了床,也顧不上收拾,趕緊打的過去。




等我趕到時,惠姐已行到天台邊緣,下面無數人在看。惠姐女兒一臉焦急,不知該如何辦才好。黃老師在樓底下轉悠,時不時停下,眼巴巴地抬頭,發出「嗚嗚」的哀鳴。




我遙遙望去,惠姐枯瘦的身影,在天台上顯得那麼小,時隱時現。




從下往上看,整片天萎縮在天際;從上往下看,應該是大半個城市匍匐在腳下。




有人提醒,這個時候下面的人不能喊,萬一上面人一個想不開,說跳就跳了。




惠姐,你在想什麼呢,你可千萬不能做傻事哩,你不是說要看到女兒出嫁么。




胡思亂想著,肚子嘰里咕嚕叫——我還沒吃早飯呢。




空氣中飄來一股香味。




「讓一讓啊讓一讓,外賣。」一個胖胖的外賣師傅提滿了油嘟嘟的米粉擠入人群。




湊什麼熱鬧啊,沒看見這兒有人要跳樓啊。




「我打電話。喂,汪秦惠么,你點的米粉到了。你自己下來拿,我中午忙著送單,這就要走。」




這不是惠姐么?我趕緊擠過去看個究竟。




快遞大叔翻著手指數著訂單,嘟囔說這客戶太奇怪了。




留言沒有具體樓層,只留了一句:「這是我的最後一頓。我想吃碗粉。」




周圍鄰居你一言我一語,說汪秦惠要跳樓。




大叔一聽也懵了,這可怎麼辦。




老鄰居們聯手出主意:師傅你還是受累送到頂樓,萬一她吃了你的粉回心轉意了呢,好人有好報。




大叔遲疑了一下,說行,扔了煙嘴,拎著米粉一路小跑上樓去了。




看著大叔上去的身影,我把這輩子所有的祝福都送給這個師傅和他的米粉。




師傅去了良久,天台那頭沉默了。




底下人忐忑不安。有些耐不住的老阿姨彼此張羅著展開了床單。




20分鐘後,奇蹟發生了。惠姐緩緩下得樓來,嘴角邊還有一絲紅油,背後是那位憨實的送餐師傅。黃老師興奮地搖著尾巴湊上去,似乎表達了它的感謝。




人群爆發一陣歡呼和掌聲。




大傢伙追著問那個師傅怎麼回事。




師傅姓劉,是家米粉店老闆,中午忙不過來親自來送單。




「俺是柳州人,家鄉螺螄粉口味地道唄,大姐吃了不死了。」大伙兒又是一陣歡笑,紛紛留下這位劉師傅的微信,以後都去嘗個鮮。




劉師傅向著惠姐揮揮手,上二輪車而去。




我的鼻子和眼睛酸酸的,內心卻暢快而感動。




人沒事就好。

 




轉生




此事過後,生命變得愈發堅韌堅強。




這位柔弱母親變成了女強人。




她找了一份小時工,每天輾轉數戶人家幫著做家務。中午間歇時候還接快遞送餐的單子,二輪車是從居委會借的。




如果小區的鄰居需要人幫忙看孩子,哪怕一點點錢她也做。




黑燈瞎火地惠姐遛兩條大金毛犬,黃老師跑前忙後。遛狗一小時20元,惠姐不嫌煩。




她起早貪黑地幹活,連債主都不好意思難為她,慢慢放過了母女倆。




每當累得干不動了,惠姐就去那家米粉店。




雙手合十,筷子夾在手上,觀色、賞味、咀嚼、吮吸、喝湯,整套流程彷彿一個儀式——代表與苦難人生的和解、接納,生命開始新生。




那日,劉師傅不知說了什麼話,勸她喝下一碗神奇的螺螄粉。




我竟然也排隊嘗了。




劉師傅略帶傲嬌地說,他家米粉的底湯,是用螺肉、豬骨、藥材、天然香料外加秘方熬制而成,食客無不回味。




拉倒吧~您就吹吧~






當一口鮮辣湯汁下肚,五臟六腑無不妥帖;辣椒酸筍鮮嫩,米粉夠勁道,燒得確實不錯。




「天哪,這麼神奇。」隔壁食客手機里播著小嶽嶽的騷賤段子。

 




阿虎




黃老師自打跟了惠姐,住的地方是解決了,它很快學會了跟著鄰居過安全門,然後坐電梯上樓。




黃老師食量大,過去都是偷吃小區的垃圾及零散的貓糧。如今在惠姐家,有時候還是吃不飽,就改不了老毛病。




社區動物的老大是一隻虎斑貓,那貓很仗義,常守著鄰居投的貓糧,留給其他的貓夥伴或弱小點的動物吃。






有一次惠姐急著幹活去了沒準備狗糧,黃老師實在是餓得慌,衝到花叢中與群貓們爭奪,遇上了虎斑貓老大巡視小區,就打了起來。




別看黃老師「狗」高馬大,還打不過閱歷豐富、出手陰毒的虎斑貓,臉上被撓了了數下,出了血,小肚子被踹了幾腳,敗下陣來。




黃老師不敢回家,躲在小區角落,等著惠姐回來。




惠姐晚上剛踏入社區,黃老師就找著她,一頓哭鬧撒嬌,扯著惠姐的手,領到大廳里燈火明亮處,給惠姐看自己傷口。




黃老師痛得直哼哼,惠姐給他上藥,就疼得就更厲害,嗷嗷拚命叫喚,吵得四下不得安寧。




自打黃老師「英犬」救美,惠姐簡直把它看成人生的保護神,什麼都緊著黃老師。看到自己人被欺負了,惠姐也瘋了,乾脆深更半夜扯破嗓子,在社區樓下狂罵人。




罵得那個難聽啊……保安後來跟我說,他們大老爺們聽了都臊得慌,不知道哪個男人觸動了惠姐的神經,原來是一隻貓。




不懈努力下,經過一個晚上,惠姐找到了可惡的貓的主人,一個叫Frank的香港人。




惠姐抓住他,好像抓姦一樣,用洋涇浜的粵語混合英語加上上海話,跟他理論:要麼交出虎斑貓(名字叫阿虎),讓她打一頓;要麼讓黃老師和虎斑貓公平競賽,再廝殺一場。




Frank來上海十二年,一直做金融公司的高級白領,周圍人都很體面,幾時見過上海女人如此陣仗,被嚇壞了。瞅惠姐不注意,抱著阿虎連滾帶爬跑回樓層。




惠姐自覺討回點臉面,也不追了。心中仍是忿忿——自己被欺負了,連帶狗也被貓欺負,沒天理了。




意外




某日下午,惠姐終於找到了機會。




她回到社區,看見阿虎正在招呼同伴,便偷偷把黃老師帶下樓,示意再去和阿虎打架。這次主人在場,你非要打贏不可。




黃老師看到阿虎也有點怕,湊過去看群貓的臉色。阿虎其實是不喜歡惠姐,不是怕她,就讓群貓騰出些位置,方便黃老師吃幾口算了。




黃老師見有的吃了就不打了,吃完砸吧嘴回到惠姐身邊,惠姐老生氣了,大聲呵斥黃老師沒志氣,一點點吃的就被收買了。




黃老師耷拉著腦袋,也不敢頂嘴。




阿虎那邊的夥伴們吃完,漸漸散去。




阿虎舔舔自己的毛,走到小區外面。正穿在馬路中央,被一輛疾馳而過的車瞬間撞飛。阿虎發出一聲慘叫,滾翻在馬路中央,不動了……當時很多動物、鄰居都看到,都驚呆了。




有幾隻貓想過去,被滾滾車流擋住,去了幾次都被擋回來。




鄰居也想過去看看還有沒有救,都只說沒做。




黃老師不顧一切沖了過去,一邊發出悲鳴,一邊躲避著各種車。繩子那頭牽著尖叫的上海女人,如牽線木偶般做出各種滑稽動作。




兩人經一番冒險後,來到路中央。






黃老師舔舔阿虎,後者口吐白沫,沒了動靜。黃老師仰天悲吼,露出祖先的習性。




惠姐小心地托起阿虎身軀,小身子正慢慢變涼,她害怕又內疚。黃老師湊過來,聞聞阿虎,阿虎掙扎著用小爪子撓了黃老師最後一下,然後垂下頭,去了。




惠姐乾乾喚了幾聲,確認虎斑貓已魂飛魄散,方知自己闖禍了,倉皇無力地坐下,走不動路了。




下班高峰時間段,周圍是車水馬龍。兩邊六車道,中間是女人捧著一隻貓的屍體,一隻狗在拚命嚎叫。




等到車速慢些了,好心的鄰居攔住幾部車,群貓們都過去哀悼。說也奇怪,那時候貓都不怕人了,圍在阿虎遺體邊,喵喵叫著舔著,希望老大能再活過來。場面甚為凄慘。




惠姐欲哭無淚。




那天一直鬧到晚上11點多,Frank下班回來,在大廳里撞上了惠姐以及她手上的小盒子。




惠姐知道躲不過,走上去想說些什麼。Frank看到阿虎的遺體,一下子明白髮生了什麼。




香港佬爆發了,用地道的粵語和英語罵著惠姐和黃老師,然後開始砸東西,砸一切可以砸的。




Lobby里一對高大的景泰藍花瓶擺著十年都沒人動,被舉起砸了,三四個保安上都沒攔住瘋狂的Frank。




這次輪到惠姐扯著黃老師玩命似地逃回家了。




交流




此後幾天,惠姐吃齋念佛。




阿虎頭七,惠姐勇敢地敲開了Frank家的門,送去了自己親手做的小蛋糕。不知道貓是不是愛吃,總歸是一份心意。




Frank也平靜了些,和惠姐一起坐下喝茶。




當年Frank初到大陸來,在火車上認識了一個蘇州女孩,兩人一見鍾情。女孩到上海來找工作,Frank也跟了過來,兩人租的房子在同一個小區。




後來,Frank就跟這女孩表白了,希望能長久在一起。




女孩有個同學出國,把自己家寵物托給女孩。女孩就提出要Frank撫養那隻貓,看Frank對貓的態度再來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




這隻貓就是阿虎。




Frank就開始養貓了。養著養著,阿虎長大了,兩人也好上了,合併住到了一起。




可惜好景不長,女孩的公司倒閉了,女孩一直呆在家裡,也沒找到稱心的工作。Frank平時忙,沒有很多時間陪她,女孩得了抑鬱症,怎麼看都不好。兩人婚事就一直拖下來。




女孩醒過來,覺得自己不應該拖累Frank,留張紙條收拾收拾便走了。




Frank找啊找,找不到女孩,就一直單著。想她的時候,就抱著虎斑貓在陽台上看樓下經過的女孩,看看哪個像蘇州姑娘,心裡頭指指點點。




如今,阿虎也走了……




惠姐說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惠姐能有什麼好地方呢。




Frank有生以來第一次吃了螺螄粉,辣得他眼淚鼻涕橫流。黃老師在桌子底下鑽來鑽去。




惠姐哈哈大笑——她特意叫劉師傅做了碗「重辣」。




回來路上,Frank在自動售貨機買了兩瓶可樂。自己喝了一瓶,另外一瓶給惠姐。惠姐說自己不怕辣,就給了黃老師。黃老師幾曾有過這般待遇,高高興興叼著往家跑。




「阿虎走了……你喜歡狗么,我送給你……」惠姐掙扎了很久說出這句,家裡實在沒啥送得出手的東西。




Frank擺擺手,說算了。




後面兩人倒是常有溝通,有人看見他們一起遛狗,一同給野貓喂貓糧。




朋友們開玩笑說惠姐和Frank姐弟戀。惠姐歪著腦袋,說可以考慮考慮,認真的神情像個小姑娘。黃老師在一邊也學樣歪著腦袋作思考狀……




大家反倒無法繼續嬉笑了。




拯救




冬天,黃老師一直沒精打采,蔫不拉幾。




某天,惠姐女兒補完課回家,發現黃老師趴在陽台,吐了一地。惠姐預感到不太妙,打電話問了Frank。Frank覺得有點像腸炎,建議送去獸醫院看看。




惠姐和女兒打了一部車就把黃老師送過去了。診斷下來,急性胃炎,需要馬上開刀,費用7000元。




惠姐一個月開銷不過數百元,剩下錢都供女兒了,哪裡有這個錢。兩人抱頭痛哭。




Frank下班後趕過來,看到這樣子,也沒說什麼,拿出信用卡就刷了。醫生立刻準備動手術。




黃老師還害怕手術,一隻小爪拉著惠姐,另一隻勾搭著Frank,小眼睛滴溜溜轉來轉去,意思說:「你們不要離開我啊……我看你們倆也挺般配的呀。」




手術做到一半,有人外面猛砸門。




醫生不得不中斷手術,去門外。




外面沒有人,有一個盒子,裡面是一隻奄奄一息的花斑松鼠。




醫生嘆了一口氣,「我這裡又不是救濟所,怎麼救那麼多動物。」




惠姐女兒心軟,問問價格,又要200遠。




女兒瞅惠姐,惠姐摸摸她頭髮,輕輕搖搖頭。那丫頭又哭了,「媽媽,爸爸死了,回不來了。我不要看到它們死。」惠姐噙著淚水,無言以對。




Frank給了醫生400元。




「救活它。」




醫生只收了200元。先救了那松鼠,後來接著給黃老師做完手術。




所幸,兩隻動物都活了下來。






幸福的尾聲




春節,Frank的父母到上海來,見了惠姐。




惠姐大大方方說了自己的經歷,人家父母倒覺得沒什麼,六十年代他們去香港比這苦多了。




夏天,《延禧攻略》開映,魏瓔珞過五關斬六將。




我收到了惠姐的微信:她考出了CFA,跟Frank打算試試看走下去。後面是她、女兒和黃老師的合影,兩人一狗晒晒而笑。




還有一張照片,惠姐女兒和Frank。小丫頭懷裡抱著松鼠,蠻橫勁酷似阿虎。




(作者提供惠姐女兒與黃老師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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