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控制你的頭髮？——頭禿：新新社會心理隱喻

天下 11-04

原標題：誰在控制你的頭髮？——頭禿：新新社會心理隱喻

大餅·劉早上起來很慌張，作為一個發量可以用撮來描述的人，顫抖的手捧著梳子上一根兩根三根四五十根的秀髮，仰天長嘯，果然脫髮是我人生註定的命運，與作業的半宿歡愉吹響今日毛髮奔走的號角，悄悄是離別的笙簫，沉默是今早的心焦。

作為一個認知與行動保持高度一致的新時代拖延症青年，大餅憤憤打開微博，搜了搜#頭禿#，摩拳擦掌，加入大家的每日吐槽和看…看楊冪，日常尋找心理平衡。她不用知道這些大家都是誰，也不用知道經歷的真假，有很多事情，吐槽過了就算，就像她知道很多道理，也依舊過不好一生一樣，知道很多故事，也依舊長不出頭髮。

而微博上，近期正熱的tag之一，居然是#薅一下頭髮看會掉幾根#，大餅臉色發青，一邊單手抱緊頭髮，一邊又享受窺屏別人吐槽脫髮頭禿時內心隱秘的快感，沒有對比就沒有療愈，不受控制的小手指飛快撥動，禿如其來的澎湃，讓她的內心靜不下來。

據度娘表示，一個人每天掉100根頭髮以內都是正常的，100根頭髮攏在一起，大概是一次性筷子那麼粗。大多數人每天並不會從頭上掉一根一次性筷子下來，但他們依舊被脫髮困擾。

頭禿：新的社會心理隱喻

不是真的稀鬆了頭頂，那又是什麼讓我們開始念叨頭禿，到底是誰在控制你的頭髮？

不成熟的小研究發現，網路上大家提到頭禿時，大部分的話語語境都和生活壓力、工作任務、責任、deadline、熬夜晚睡、焦慮鬧心以及…朋克養生相關，我們在談論這些事情的時候，重點壓根不是頭髮的感受，而在於勇敢直面慘淡的人生，吐槽日常的喪和慌張。脫髮原本是焦慮和壓力過載產生的病理結果，現在，它反而逐漸變成了一種指代面對焦慮和努力工作的社會心理隱喻。

隱喻本質上是一種認知現象，是用某一領域的經驗來認知說明另一領域經驗的認知活動過程，它在人類認知方面有兩大作用，一是創造新的意義，二是提供看待事物的新視角。

在場的他人共同搭建「喪」話語體系

脫髮、頭禿從某種意義上正在創造「小確喪」的新鮮網路表達，與佛系、喪氣和just lose it一起構建了年輕人排遣苦悶、笑對人生的話語體系和社交氛圍。現代社會中，脫髮常常代表身心壓力和腦力勞動過載，而壓力在很大程度上又代表著一個人的責任和價值。我們在隨口抱怨最近頭很禿的同時，難道不是在傳達，我最近很忙很努力，頭很禿的同時，空虛的焦慮正在相對減少。

而具體的表達辭彙，就成為了網路交互過程中，認同關係形成的簽證：我的頭並不真的禿，我只是在群體融入的過程中和在場的他人站在了同一脫髮陣營。

換句話說，這些在場的他人，他們的「脫髮狀況」影響著我們的「頭禿程度」，我們也許會在一種錯誤共識的感知機制下發現，頭禿的人變得越來越多了。心理學社會助長理論認為：當他人在場時，個人的某一得體表現會得到增強。在當下小確喪大行其道的時代，頭禿這一「得體行為」，在社交互動中變得越來越明顯。

因此我跟一群人站在一起的時候，脫髮就會變嚴重，我並不是想讓大家欣賞一下我的顱外軟組織，而是在隱秘地表示，我昨晚又學習到2點了，或者最近比較忙，而且是貨真價實的腦力勞動那種忙。

你不是真正的禿了，你的禿只是你穿的保護色。

社會進化與脫髮

另外，不成熟的小研究也發現，發量正在變成一種社會評價的標準，別人在給大餅介紹程序員男朋友的時候，大餅會問：他頭髮少嗎？如果人家說不少，那她便會覺得甚好甚好。從進化視角來看，除非人的審美有一天發展至「發以稀為大美」，不然發量作為精神面貌的頂層設計，還是人類繁衍會關注的重要指標之一。

說回正題，在當下社會確實也正存在脫髮問題年輕化的趨勢，30歲剛出頭就有斑禿的情況屢見不鮮，85後和90後在意識和現實兩個層面都在接手脫髮大軍的大旗。據《中國脫髮人群調查》結果顯示，目前中國脫髮人群約為2.5億，以20到40歲之間為主，30歲左右發展最快，比上一代人脫髮年齡提前了整整20年。緊張、勞累、休息不好、營養不良、長期面對電子屏幕…現代節奏不僅在改變我們的生活，也在改造我們的生理。

但歸根結底，生活都在繼續，喪只是一種表徵而不是我們所追求的本質，當重壓已經變成青年和中年危機的重要因素時，我們還是要走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路，在精神和話語狂歡之餘，行審慎務實之事。用最貴的面膜，熬最晚的夜，植最密的發，編最亂的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