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曾馱著唐僧一路西天取經，如今師徒四人皆成佛，它又在何方？

影視作品中總少不了動物的身影，有些動物在之後成了大明星，有些則成了片場常客，也有些，在作品殺青後不知所蹤。

從軍用馬匹到拍攝道具

1987年央視拍攝的《西遊記》是一代人童年的回憶，師徒四人翻山越嶺降妖除魔的故事也深入人心。不過注意了！實際上取經的乃是一行五人，而不是四人！唐僧胯下的那匹白馬，可是西海龍王三太子啊！

西遊記劇照

白馬是拍攝《西遊記》時的重要道具，因為唐僧幾乎全程都要騎著它，而且其中馬也有不少戲份，比如遇到老虎，遇到妖怪等等。找一匹帥氣又懂事的馬是劇組的重要任務。眾所周知，影視作品並不是根據作品實際播放的順序拍攝的，由於找到一匹道具馬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所以當時劇組先拍攝了一些不需要馬匹的鏡頭。起初在海南拍攝的時候，劇組只有一匹棕色的馬，美工師也是厲害，用白顏料愣是把它塗成了白馬……可惜一下水就原形畢露了。後來劇組又在拍攝中四處尋覓，但經費有限，只買到一匹特別瘦弱的小白馬，只敢全程讓豬八戒牽著走，都不敢讓唐僧騎它，就怕把它的腰騎折了……

1983年9月，當時劇組已經結束了《三打白骨精》的拍攝，轉而到內蒙古錫林浩特的大草原拍攝。當時一場戲需要很多馬匹，這場戲就是西遊記第二集《官封弼馬溫》中，孫悟空在天河上放馬的鏡頭。

天河放馬

由於需要拍攝萬馬奔騰的效果，而錫林浩特正是北京軍區騎兵部隊的所在地，劇組就從騎兵部隊借用了馬匹拍完這場戲，拍攝過程中，楊潔導演就遇到了幾匹白馬。不知道上圖截圖中畫面最中間的那匹白馬是不是就是被楊潔導演選中的白龍馬呢？

楊潔導演被一匹溫順又漂亮的白馬吸引了目光，直覺認定這就是她要找的白龍馬。後來整部《西遊記》拍完，飾演白龍馬的其實有好幾匹，但這匹被導演一眼相中的馬，陪伴劇組最久，大部分戲都是它拍攝的。

西遊記劇照

這匹白馬原本是一匹軍馬，才拍攝了幾天就和唐僧十分默契。楊潔導演想和騎兵部隊長期徵用這匹馬，被部隊告知，除非把它買下來，除去軍籍，才能讓它一直跟著劇組。於是劇組就花了800元把這匹馬買了下來，從此它成了劇組的一名正式成員，而不再是一匹騎兵部隊的戰馬。在1983年，不少人的月工資只有幾十塊錢，800元相當於很多人一年的工資了，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換到今天，這匹馬就要十萬塊錢起步了。

當時的白馬只有四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所以在拍攝中也顯得特別威風，符合人們心中的白龍馬帥氣的形象，給作品增分不少。

西遊記劇照

當時楊潔導演要買這匹馬的時候，遭到了兩位製片主任的聯合反對。因為當時拍攝經費本就有限，而為了精益求精，整部戲輾轉全國四處取景，如果要帶上一匹大活馬，就得增加不少開支：養馬的費用，運馬的費用，都不是小數目，還得僱用專人來照看這匹馬。但楊潔導演鐵了心就是要帶它，直接向領導打了報告。當時這匹馬自己也不知道，從此它的命運發生了變化。

為拍戲吃盡苦頭，三次遇險差點沒命

雖然在拍攝影視作品時，動物都被當成是道具，除非是以動物為主角的戲，它們才被叫做演員，一般動物做道具只要聽話就可以，做演員還得有對手戲的部分，由於在《西遊記》中，白龍馬偶爾會化作人形，所以白龍馬的戲份只要交給飾演龍王三太子的演員王伯昭就可以了。當時的王伯昭還是《西遊記》全劇組裡片酬最高的演員呢~

王伯昭經典的龍王太子形象

然而還是有意外出現了，在《西遊記》第11集智激美猴王中，唐僧被黃袍怪變成了老虎；孫悟空因為三打白骨精一事被唐僧驅趕，回了花果山；沙僧獨自去戰黃袍怪，又被抓進了洞里；浩浩蕩蕩的取經隊伍只剩下豬八戒和白龍馬面面相覷。這一場戲中要拍攝白龍馬規勸豬八戒不要散夥分行李，應該快去找大師兄幫忙，但這時候很不巧，劇組一時之間聯繫不到演員王伯昭。就在這時，白馬突然演技大爆發，它對著豬八戒點頭，抬頭，然後一口咬住了豬八戒的衣服，完成了挽留規勸豬八戒的劇情。

八戒和白馬聊天

白馬咬住八戒的衣角

楊潔導演喜出望外，連忙給這段戲配上畫外音，完美達成了白龍馬和豬八戒的對手戲。

跟著劇組一起旅行全國可不是件有趣的事，短途，白馬可以坐坐卡車，長途，白馬要跟著人們一起搭悶罐車。現在的孩子可能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悶罐車了。過去交通不發達的時候，有時候需要用鐵路運輸大批量的軍隊，但一般的客車運送人員數量有限，就要用類似於裝貨的車皮來裝人。後來這類車廂用來接送在鐵路上通勤的乘務員，一列長長的火車，在末尾會掛一節悶罐車廂，如果有人想乘坐也可以購買這裡的票，相對普通硬座硬卧車廂要便宜。《西遊記》劇組因為需要運送大量道具，所以長途乘坐的就是這種車。這種車廂看不到大片的窗戶，只有一些通氣孔，車廂里黑洞洞的，所以被叫做悶罐車。這種車廂條件很艱苦，沒有廁所，座位也很少，有的甚至沒有座位只能席地而坐。

悶罐車

《西遊記》拍攝多在景區取景，劇組經常要跋山涉水，馬兒也要跟著人們一起走。在蘇州拍攝時，白馬不小心摔倒在水溝里，因為背上沉重的馬鞍卡住了它，它甚至沒法站起來。而在九寨溝拍攝盤絲洞劇情時，它在爬坡的時候又不小心滑倒在亂石溝里，卡在湍急的水流中。後來楊潔導演回憶說，白馬摔倒以後，痛苦地流出了眼淚。劇組的人當時看到心疼極了。

白馬不幸摔倒，眾人前來攙扶

五年拍攝，如大夢一場

《西遊記》拍攝了六年，白馬則跟了劇組五年時間。從剛進劇組時年輕氣盛的4歲，到離開劇組時白馬大約10歲。很多人覺得，這匹馬這麼出名，又在拍攝時幫了這麼大的忙，應該能有個善終吧。非常不幸，它沒有機會。

當時《西遊記》拍攝十分困難，央視要求楊潔導演拍攝一部好戲，卻不肯出錢，拍了15集經費就斷了。後來是鐵道部十一工程局出了三百萬，協助拍完了後續的十集。艱難拍完整部《西遊記》，還從原定的30集被砍成了25集，劇組當時根本沒有餘力考慮別的，更別說替白馬找一個好去處了。戲拍完了，白馬就和道具一起被運到了無錫影視基地，成了人們合影使用的工具。

在基地表演的白馬

出X元可以照相，XX元可以騎著遛一圈，這就是白馬最後的命運。用它賺錢的人也對它很不好，給它吃的很少，也不幫它梳洗打理。1995年，楊潔導演想到白馬，想去再看看它，卻心碎地看見它被養在山坡上就地挖的洞窟里，又瘦又憔悴，毛髮骯髒板結，甚至看不出是一匹白馬。楊潔導演走上前去和它搭話，它望了望楊潔導演，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導演和它說了一會話，轉身要走之時，還頻頻回頭看它，突然看見白馬嘆了一口氣，然後轉過身去。作為一隻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動物，這是它能夠給楊潔導演的唯一回答。楊潔導演特意找到基地的領導，希望他們能給這匹馬一個善終，卻被領導告知：它活不了多久了，現在這樣已經夠好的了。

1996年，楊潔導演又去無錫的影視基地拍戲，這時候，人們已經不知道「白龍馬」是什麼了。經過她多方打聽，最後才在馬廄里找到它，那時的它年老體衰，因為長期吃不飽飯高大的身材也萎縮了，瘦得不成馬樣。其他高頭大馬爭相吃草的時候，它被擠在馬廄的邊緣，根本搶不到一顆糧食。導演覺得，這大概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於是和它留影紀念。然而它已經連抬頭再看她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最後一面

1997年，白馬去世了，被葬在了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結束了它跌宕起伏的一生。不知它在無錫影視基地的時候，還會不會夢回和劇組拍攝的歲月，或是更早一些，當它還是一匹乘載騎兵，能夠威武作戰的戰馬。希望它下輩子能投胎變成一匹自由自在的馬，繼續馳騁在廣袤的草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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