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盞色貴青黑,玉毫條達者為上——建窯瓷器之美

人們也許都知道江西景德鎮的白瓷和浙江龍泉的青瓷,而福建建陽「建窯」出產的黑釉瓷在相當一段時間裡,卻鮮為人知。孰不知,這種被譽為瓷壇珍寶「黑牡丹」的建盞,迄今仍被日本人視為無價之寶,仍然吸引著國內外眾多消費者和陶瓷收藏家的眼球。

建窯茶盞

黑瓷流行之因——鬥茶

圖為宋代劉松年的《鬥茶圖》,畫的是上層社會鬥茶的場景,山間松下,一派風雅。趙孟頫的《鬥茶圖》,就多了幾分市景氣,還能證明元朝人也鬥茶。宋代許多文豪,蘇東坡黃庭堅等,也寫過鬥茶詩,在這兒就不抄了。宋徽宗也樂此不疲,經常和蔡京等大臣玩鬥茶,並且著書立說,就是《大觀茶論》,這個就比較牛了。

宋·劉松年《斗荼圖》立軸 絹本 設色 縱57厘米 橫603厘米

宋朝是團茶,類似於今天的普洱茶餅。先用火烤一下,然後研磨,儘可能的細,點茶沫入盞,加少許溫水調成糊狀,這是調膏,再沸水沖注,是謂點湯,用竹筅猛攪,叫擊拂,白沫浮起,成了。喝之前一定要斗一下,或單挑,或群劈,總之是場愉快的遊戲。務虛的比賽規則不說了,可以量化的標準有兩條:一,以湯色純白為榮,以湯色灰黃為恥;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盞色貴青黑,玉毫條達者為上。」

追求有氣勢的開頭,寧可驕詔。這不是聖旨,不過的確是皇帝說的,宋徽宗趙佶,而奉天承運的說辭是明代開始的。

語出《大觀茶論》,寫鬥茶的。鬥茶是風靡兩宋的遊戲,當時從王公貴胄到販夫走卒,無不沉溺其中,有點類似於今天的麻將。

黑牡丹「兔毫盞」

單憑簡單的厚胎黑釉,建窯斷不能坐穩貢盞的位子,在單調的黑色之中,還要加進一些變化。徽宗說的「盞色貴青黑,玉毫條達者為上」,「青黑」指黑釉,「玉毫」就是白色條紋,既銀兔毫。除了兔毫,建窯還產一種帶斑點的黑釉盞,名油滴。

注意無論油滴還是兔毫,都不是建窯的專利。比如當時定窯產叫「兔毛花」的兔毫盞、汝窯和耀州窯產油滴盞等等。但是毫無疑問,建窯做的兔毫油滴最漂亮。

建窯描金梅花紋兔毫盞

兔毫油滴,都有黃白兩色,分別叫金銀兔毫和金銀油滴,燒成的關鍵是氧氣。瓷器中的鐵元素都是以氧化物形式存在的,當窯中氧氣濃度低的時候,生成一氧化二鐵,是黑色的,其結晶體反射白光,就是銀兔毫;如果氧氣足夠多,生成三氧化二鐵,鐵鏽就是這個成分,黃的,就是金兔毫了。窯內氧氣的濃度低時叫還原氣氛,高時叫氧化氣氛,銅鐵等金屬元素,在不同氣氛下會呈現不同的顏色,是很重要的指標。古人並不知道這些化學原理,全靠經驗掌握,薪火相傳,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建窯兔毛盞

馮其庸先生說過:所謂玄妙,就是道理不通,道理通了,玄妙自破。明清許多古書將兔毫和油滴定性為窯變,頗有神秘主義的味道,大概是因為當時建窯已經停燒了。葉喆民教授指出兔毫和油滴並不算窯變:因為他們有規律可循,有把握製作,而窯變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意外變化,三者是不能等量齊觀、混為一談的。

吉州窯的討巧

吉州窯的茶盞,在宋代與建盞平分秋色。

建窯用單一的黑釉燒出油滴和兔毫,這種工藝難度大。吉州窯用了一種討巧的手段,施兩次釉。比如吉州的兔毫盞,是先燒一個黑盞,然後在釉面上施強流動性的淺色釉,再入窯燒一次,這種兔毫的色彩和變化比建盞強烈。

油滴的效果也是先燒出黑釉盞,用筆畫或者淋上白釉,再低溫燒一次,叫鷓鴣斑。北宋早期一度把建窯的油滴稱為鷓鴣斑,後來專門用於稱呼吉州窯的仿油滴。吉州鷓鴣斑的格調遠遜於建陽油滴,不過名字好聽,鷓鴣鳥胸前羽毛黑色,有白斑點,啼聲哀怨,稼軒詞曰:江晚正愁予,山深聞鷓鴣。

木葉盞

吉州盞不只是模仿建盞,還首創了玳瑁、木葉、剪紙盞。玳瑁是黑黃兩種釉滲化交融的效果,因似海龜殼而得名,也有一些書書籍把鷓鴣斑稱作玳瑁釉,對後世影響很大。木葉盞很巧妙,用真樹葉粘在坯上,上釉後入窯,樹葉燒飛了,留下金黃色的葉脈痕迹。木葉盞多為斗笠形,最多有四片樹葉,桑葉居多,也有楓葉樟葉等。我見過一個高手,先用酸腐蝕掉葉肉,葉脈蘸黃釉鋪在黑盞上入窯,燒出的仿品可以亂真。剪紙盞在宋代大概屬於跨界混搭一類的手段。剪紙是另一種民間藝術,窯工將其粘在茶盞上燒制,花紋有龍鳳、花卉、生肖、吉利話等等,頗接地氣。

剪紙盞

歷史上的名窯,看其興盛固然有趣,研究其衰落也很有意思。吉州窯的衰落,古書上有兩種記載,都和文天祥有關(文就是吉州永和人)。第一種是說文天祥當丞相後路過家鄉,引發了大規模窯變,當地瓷工害怕了,就砸了窯,集體逃到景德鎮,從此世上再無吉州窯。這種荒誕的邏輯不值得討論,不過吉州窯瓷工遷徙到景德鎮的確是事實。另一個說法是,文天祥路過家鄉為了北上抗元,吉州瓷工全都棄窯從戎,隨文丞相作戰,一去不返。然而無論從傳世還是考古的瓷器來看,吉州窯在元代還燒造瓷器,依然生產黑釉盞,其真正停燒在明代,這就與建窯停燒黑盞的時間不謀而合。

宋代幾個大窯都在明朝衰落,因為戰亂、原材料枯竭,主要是景德鎮窯的興起。明清時鎮窯仿各大名窯的瓷器,卻從來沒有燒過黑瓷盞。不是不能燒,是沒市場了,明朝人不再鬥茶,這也是吉州和建陽窯衰落的根本原因。朱元璋登基不久就下令廢團茶,理由是節儉,斷了鬥茶的原料,皇子朱權又大力鼓吹泡茶法,對應的茶杯也改為壓手杯雞缸杯一類的彩繪白瓷。

建窯兔毫撇口盞

茶在宋代經歷了最快樂的階段,鬥茶是全民參與的遊戲,單純而且愉悅。拜鬥茶所賜,黑釉盞也是眾多瓷器中最快樂的,不受禮教儀法的束縛,純玩具。明朝終結了鬥茶遊戲,被廢除的還有相撲、蹴鞠(國足就此一蹶不振)。其實排斥遊戲、反對享樂的種子就是宋代播下的,程朱理學到明代成了主旋律,對器物的價值訴求從宋代的快樂和審美,轉變為道德和秩序,明朝那些事,不過三個字,滅人慾。

現在茶被賦予了複雜的功能,可以參禪、妙悟、可以減肥、防癌,不過是幾片葉子,真累。所以每看到建盞,我都不免心馳神往,懷念那個愉快玩耍的宋代。

原文來源:《藝術品鑒》2018年10月刊《建窯黑盞之美》

(因篇幅問題,原文有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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