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憑藉可愛，登上微博熱搜的文學巨匠」

美文 11-06

文 | 抹茶 · 主播 | 素年錦時

「能不能把你兩腳朝天倒過來，接著把你抖上一抖，然後再擁抱你，咬咬你的小耳朵？能不能，親愛的？你寫信回答，不然我要叫你壞蛋了。」

猜猜這位要「咬咬你的小耳朵」，還要「叫你壞蛋」的是哪位可愛的朋友？

贈送一個提示：

「當今俄國有兩座不可企及的高峰：厄爾布魯士山頂峰和我。」

猜到了嗎？

這座不可企及的高峰就是俄國作家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

契訶夫是為大家所熟知的俄國短篇小說巨匠，也是傑出的劇作家，與法國作家莫泊桑和美國作家歐·亨利並稱為「世界三大短篇小說家」。

他的《凡卡》《變色龍》《套中人》等等小說很多讀者都耳熟能詳。

我們熟知，他是俄羅斯19世紀末期最後一位批判現實主義藝術大師，卻未曾想過，這位批判現實主義藝術大師私下竟有著如此可愛的性格。

第一位憑藉可愛

登上微博熱搜的文學巨匠

刷微博的時候注意到有一條熱搜是#契訶夫可愛#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我點進去一探究竟：這位文學巨匠能有多可愛？

然而沒兩分鐘，我就被他的可愛笑彎了腰。

「沒有錢用，又懶得去掙錢，請您給我寄一些錢來吧！我決不食言：我只懶到5月份，從6月1日起我就坐下來寫作。」

「我只懶到5月份，從6月1日起我就坐下來寫作。」

嗯，好的，我也只懶到2018年，從2019年起我就坐下來工作。

文學巨匠就是不一樣，偷懶不掙錢的理由都好像正當得讓人無法拒絕呢。

見到這幾句，似乎都看見一位大可愛拽著某人的衣角，摸著自己的小鬍子，抿嘴一笑：給我寄一些錢來吧，我只懶到5月份。

「你們二位都很少寫作，真該使勁鞭打你們，左右開弓地鞭打。」

「一句話，我真想揍你們倆，但又不能揍，因為你們可都是達官顯要啊！」

是不是恍惚自己記錯了剛才懶得掙錢，要到6月1日才坐下來寫作的人是誰？

自己不愛工作，但勸起別人來，又有如此可愛的暴力——「左右開弓地鞭打」。

然而暴力又只能想想，誰讓你們都是達官顯要呢？

這種委屈的小模樣，真的是寫了《第六病室》的契訶夫嗎？

「沒有明確世界觀的自覺生活不是生活，而是一種負擔，一種可怕的事情。」

「如果我娶上一個有錢女人做妻子，那我要給自己買一百盧布的信封和一百盧布的香水。」

剛說「沒有明確世界觀的生活不是生活」，轉眼就因為「您的信封太好了」，而夢想給自己買一百盧布的信封和一百盧布的香水。

哪怕是一百二十萬篇也行？

我們親愛的契訶夫先生一定是把所有的時間花在了文學上，而並沒有想過，120萬篇哪怕一天寫10篇，也需要160多年。

「如果已經開始排版，那麼我來付排版費。否則我就投河，我就上吊……您想要怎麼樣……」

一哭二鬧三上吊？

這樣一個蓄著鬍子的大可愛跟出版社說「否則我就上吊」，那出版社還能怎樣嘛。

還有本書就以他的可愛為名

以上微博熱搜的內容都來自於《契訶夫書信集》。

但其實，在2015年，就有一本名為《可愛的契訶夫》的書信集出版。

該書甄選了契訶夫四千多封書信中最有價值的兩百多封，既有和文學巨擘托爾斯泰、高爾基等人的書信往來，也有寫給妻子的滾燙情書，還有旅途中對自然萬物的熱愛等等。

之所以取名「可愛」，自然是因為他的信件內容鮮活、有趣，流露出他真性情的可愛一面。

契訶夫的可愛，不是那種「這個孩子胖嘟嘟的好可愛啊!」，或者「大熊貓圓滾滾的樣子，也太可愛了吧」

他將可愛變成一種內在品質，而不是表象特徵。

首先他的可愛是因為他的幽默。

1896年他的《海鷗》首演失敗，傷心地給丹欽科寫信：

「劇場里充滿了敵意，空氣因為憎惡而膨脹，而我，依據物理學的原理，像炸彈一樣，飛離了彼得堡。」

更有趣的是，他還說：

「如果戲演砸了，我就到蒙特-卡洛去賭錢，輸到不省人事……」

另外，就像他的小說語言質樸言簡意賅，他的信也是一樣簡潔直接，生動可愛。

心情好了就會說「天氣不錯花園很好玫瑰都開了你來做客呀」；

心情沮喪就是「下雨了好冷呀你都不來看我我咳嗽好不了啦！」

簡單直接到除了可愛找不到別的詞來形容了呢~

契訶夫原本是醫學畢業生，因為熱愛文學而成為作家。

他曾經說：「醫學是我的合法妻子，文學是我的情人。」當然，二者並不是互相排斥的關係。

所以有一陣子他讀到涉及醫療主題的作品，總要評頭論足一番。

比如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他邊讀邊覺得小說里的醫生水平太差了，恨不得自己跳進小說里，將某個人物救活過來。因為，他具備這個能力。

我們彷彿能看見那個在桌前跳腳的大叔，空懷一身醫學本領卻只能生氣無奈。

這樣的契訶夫，的確過於可愛了。

而其實他的偶像就是托爾斯泰。

還常常通過貶低別人的方式表達對托爾斯泰的喜歡——

「我在讀屠格涅夫，很精彩，但他要比托爾斯泰矮一大截！我以為托爾斯泰永遠不會變老。語言可以變老，但他永遠年輕。」

「只要一想到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屠格涅夫的那些露著迷人肩膀的女人就黯然失色。」

當他知道托爾斯泰讀過他的小說高興得手舞足蹈，可惜托爾斯泰並不喜歡他的戲劇作品。

他將自己去看望托爾斯泰的細節告訴作家蒲寧，蒲寧也在之後的回憶錄里詳細寫出：

托爾斯泰讓契訶夫吻下他，契訶夫照做了。然後，托爾斯泰就對著契訶夫的耳朵小聲說：但我還是不能容忍您的劇本。莎士比亞寫得很壞，而您寫得更糟。

托爾斯泰要這樣跟他咬耳朵說「您比莎士比亞寫得更糟」，怕也是被契訶夫傳染的可愛吧。

契訶夫還有位畫家朋友叫列維坦，因為契訶夫的一篇小說，兩人差點決鬥。

那篇小說是《跳來跳去的女人》，裡面有位醫生的妻子，因為覺得醫生過於平凡，每天周旋於演員、畫家和作家等名流之間，並和一位畫家打得火熱。

畫家列維坦因此對號入座，覺得小說中的畫家就是自己，怒氣衝天地和契訶夫絕交。

之後回想他的可愛，迅速後悔了，又主動和好。

這樣的朋友，又怎麼捨得絕交嘛。

他的可愛，讓他結識了友人高爾基，妻子奧爾加。

有封寫給妻子的信中如此寫道：

「再見，我的孩子！吻你，我要把你拋上去，再把你接住，再粗魯地讓你在空中翻轉，再把你抱住，再把你拋出去，再把你抱住，親吻我的女演員。」

多麼生動多麼有趣啊，就像一個孩子似的富有童真和浪漫，相信奧爾加在讀到此句時也一定快樂地笑了。

偉大的思想和可愛的性格並存

契訶夫是大作家，劇作家，但也是個十足可愛的性情中人。

他坦誠而真實，幽默而豐富，用現代的辭彙來說，很吸粉。

翻譯他信件的譯者童道明就成了他的小迷弟，對他偉大的思想和可愛的性格無比喜愛。

「你告訴媽媽，不管狗和茶炊怎麼鬧騰，夏天過後還會有冬天，青春過後還會有衰老，幸福後面跟著不幸，或者是相反；人不可能一輩子都健康和歡樂，總有什麼不幸的事在等著他，他不可能逃避死亡，儘管曾經有過馬其頓王朝的亞歷山大大帝——應該對一切都有所準備，對一切所發生的都看成為不可避免的，不管這是多麼令人傷心。需要做的是，根據自己的力量，完成自己的使命——其他的不用去操心。」

這段話是契訶夫在父親去世一個月時寫的，目的是撫慰傷心的媽媽，但其中包含的人生哲理卻撫慰了全人類。

童道明說：「我在翻譯這段的時候甚至有了契訶夫向我隔空喊話的那種感覺，讓我用更謙卑的態度對待人生。」

馬雅可夫斯基曾經說過：「在契訶夫的舞台上有這個時代一切痛苦和期待。」

童道明的老師拉克申也曾告訴他：契訶夫儘管生活在19世紀，但他的思想屬於20世紀。

但其實他們都低估了契訶夫思想的偉大，他的作品穿越了19世紀和20世紀的時空限制，直至今天依然衝擊著人類的心靈。

這種愛，來源於他將自己視為普通人的心。

他在寫給蘇沃林的信中提到，成名後人們不把他當做普通人看，使他十分痛苦：

「我想說一件我親身體驗到的不愉快的事，您對此大概也會有同感。是這麼回事，您和我都愛普通人，但人們愛我們卻是因為在他們眼裡我們不是普通人。比如，現在到處都要請我去做客，招待我吃喝，把我當將軍一樣地請去參加婚禮。我妹妹很生氣，因為人家請她參加什麼活動，僅僅因為她是一個作家的妹妹。誰也不想把我們當普通人來喜歡。於是我想，如果我們明天在他們眼裡變成了普通人，他們就不再喜歡我們，而只是為我們感到惋惜，這是很糟糕的。」

正是因為保持了自己普通人的心態，也保持了和世人平視的眼光和角度，才能寫出他的小說和戲劇。

那些對醜惡現象的嘲笑和對貧苦人民的深切同情，都源於視己為普通人的心和廣泛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