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敗我們婚姻的，不是他狠狠一拳！
01
賀凱這次去美國出差，帶回一箱禮物，光是蔻馳的零錢包就十幾個。
宋月詫異地問：「你買這麼多錢包幹嘛？」
賀凱笑嘻嘻地說：「那些都是送給你家親戚的。」
宋月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
當初，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宋月家的親戚幾乎全員反對。
因為，那時的賀凱是初到這個城市的三無人員，無房無車無存款，連工作都是臨時的；再看宋月，本地漂亮姑娘，名牌大學畢業，還有一份穩定工作，要不是她個人堅持，兩人未必能走到今天。
這幾年，賀凱嘴上不說什麼，但心裡一直都解不開這個結，工作特別拚命。
還好，付出終有收穫，賀凱在公司混得風生水起，就在出差前不久，剛被提拔為採購部經理。
賀凱不惜花錢買那麼多禮物，不過就是想向當初那些不看好他的人，證明自己罷了。
02
這時，賀凱又從行李箱里翻出一個皮包，問道：「宋星呢？又去哪裡晃了？找到工作了嗎？」
說話間，門響了，宋月滿心期待地去開門。
一見宋星那張沮喪的臉，宋月便明白了幾分，於是，她繞過找工作的話題，說：「回來啦！趕緊洗手準備吃飯！你姐夫從美國給你帶了禮物。」
宋星淡淡地跟賀凱打了個招呼：「姐夫回來了。」
賀凱把攤在地上的禮物收拾好，又把那個皮包遞給宋星：「這是給你的，以後工作用得上，可別再背你那個雙肩包了，既不成熟，又不上檔次。」
宋月一直用眼色暗示賀凱別提工作的事，可他就像沒看見一樣，繼續問：「你面試的怎麼樣？有信心拿到offer嗎？人家最後和你談薪酬了嗎？」
宋星不想回答，卻又躲不過去，再看到賀凱那渾身掩不住的得瑟勁兒，又想起今天面試時為難他的那個男人，簡直和他一樣的腔調、一樣的討厭，便氣哼哼地答道：「不怎麼樣！」
賀凱一副「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表情，他雖上任沒幾天，但架子十足，嘴裡習慣性的打著官腔：「你啊，還是太年輕，缺乏歷練；你說我上次幫你找的那個工作多好！你去干兩年，做幾個成功的case,以後跳槽也拿得出手，你偏不去！還非要自己出去碰釘子，現在知道幾斤幾兩了？」
03
宋月正在廚房盛飯，聽到賀凱這樣說弟弟，心裡不是個滋味。
雖說她也覺得宋星應該先接受賀凱的工作安排，再慢慢尋找感興趣的事，但宋星執意想憑自己的能力找工作也不是壞事啊！
誰還沒年輕過？誰不是這樣一步步熬過來的！現在的宋星，需要的是安慰、是鼓勵，不是冷水！
想到這，宋月打斷了賀凱的話：「行了吧大經理，這是在家裡，就別擺譜了，你介紹的工作宋星不喜歡，硬要他去，他也干不好。」
賀凱正在興頭上，宋月的話讓他很不爽，心裡的挫敗感油然而生。
擱平時，他可能也就不作聲了，但今天當著小舅子的面，他就想置口氣。
「你這話說的，我怎麼擺譜了？我升職不也是自已努力奮鬥的結果；我搭人搭錢給宋星找工作還不是為他好，還不是因為他是你弟弟，你們家的人一點都不領情！」
有事說事，宋月最煩上升到其它層面，她把手裡的飯碗朝檯面上一放，抱著肩膀反駁：「你說話別帶刺，咱們在說宋星工作，說別的有意思嗎？我們怎麼不領情了？那還得怎麼領啊？一輩子感恩戴德？」
04
眼看著話趕話，氣氛緊張起來。
宋星臉色漲紅，到廚房裡拉了拉宋月，嘀咕道：「算了姐，你就別說了，我姐夫是什麼人啊，他說的對，是我沒本事，他本事最大。」
聽宋星這麼說，宋月更心疼了，她知道賀凱的話傷了弟弟的自尊心。
當年宋星要學這個設計專業，家人本不同意，畢業後又拒絕家人和賀凱的安排，只想做自己喜歡的工作，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賀凱本來就看宋星不順眼，覺得他任性又紈絝，又見他摻和進來，便呵斥道：「你少摻和！」
宋月氣不打一處來，一把甩開宋星的手，衝到賀凱面前：「他是我弟，我是他姐，誰說不能摻和？」
05
賀凱覺察到宋月認真了，他也不想繼續吵下去，就想到陽台透透氣：「算了算了，你們都對，我什麼都不對，你們家人一點錯沒有！行了吧？」
宋月聽到賀凱又牽出了家人，更加不肯讓步，她一把拉住賀凱：「你給我站住，把話說明白！我家人又怎麼惹你了？」
賀凱越發不耐煩，想走又走不了，情急之下使勁甩了下手臂，力氣用得有些大，直接把宋月甩到了廚房的推拉門上，發出「咣當」一聲。
疼痛夾雜著委屈，宋月蹲在地上，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宋星看見姐姐哭了，怒火中燒，衝上去照著賀凱的臉就是一拳。
宋星上中學時曾是體育生，人高馬大，這一拳打過去，賀凱猝不及防，撞到了餐桌上。
06
這一撞不要緊，直接撞掉了賀凱的一顆門牙，順帶著把宋月也置於了兩難的境地。
賀凱反應過來要還手，宋月哪曾想事態演變到這個地步，她顧不上自己的委屈，一邊死死抱住賀凱，一邊讓宋星道歉：「宋星，你怎麼動手了！快跟你姐夫說對不起！」
宋星梗著脖子，指著賀凱吼道：「我姐你也敢欺負！以為我們家沒人嗎？」
宋星是個倔脾氣，宋月知道一時半會勸不了他，只好反過來勸賀凱：「老公，都流血了 ，咱先去醫院好嗎？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好不好？他就是個小屁孩，不懂事。」
此時，賀凱的痛感越來越強烈，他用手一抹，糊了滿嘴的血。
宋星見這場面，也有點害怕。
宋月沖著他大喊：「你還想什麼呢？趕緊去叫車，送你姐夫去醫院啊！」
07
從醫院回來後，賀凱的嘴巴腫得老高。
醫生的意見是，等創口恢復後，可以考慮種植牙或者裝假牙。
宋月一回到家，就在網上查詢種植牙和裝假牙的信息，賀凱躺在床上，陰沉著臉，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宋月一再讓宋星去道歉，但宋星就是不肯。
直到宋月搬出父母，說要是不道歉，就告訴爸媽，宋星這才不情願地跟賀凱說了句對不起。
賀凱把臉扭到一邊，絲毫不接受歉意。
08
幾天後，賀凱的嘴巴消腫了，考慮到種植牙的過程比較遭罪又很漫長，最終決定裝假牙。
因為這件事，宋月很過意不去，每天好言好語哄著他，賀凱才放下了要報復的拳頭。
可是，畢竟少了一顆牙齒，還是門牙，對日常生活的影響實在太大了，說話會漏風，吃東西也不方便，每次他感覺到那個缺口的時候，心裡都恨恨的。
尤其是，他現在好歹也是個經理，正是要樹威信的時候，少了一顆門牙實在太影響形象。
那天開例會，儘管戴著口罩，但他還是發現有幾個下屬似乎在笑自已，一想到這，賀凱就耿耿於懷！
09
周末，宋月單位臨時有事要去加班，家裡只剩賀凱和宋星兩個人。
臨走前，宋月就擔心他倆在家再生事端，還特意囑託賀凱，別跟宋星一般見識，賀凱答應好好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失去的那顆門牙，賀凱就覺得憋屈，總想找個理由出出氣。
中午，宋星去廚房煮麵，卧室的電話響了，他趕緊去接，這個電話一打就是十幾分鐘，一時忘了吃面的事。
賀凱也餓了，想去煮點東西吃。
當他看見電磁爐上的那鍋面，頓時氣不打一出來，直接端起扣到垃圾桶里。
倒完後，賀凱突然覺得這麼做有點過分，而且還很幼稚，但面已經倒掉了。
10
宋星接完電話才想起吃面，見賀凱正在煮湯，他找了一圈，最後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自己煮的面。
於是，他沖著賀凱喊：「你有病啊？憑什麼倒我的面！」
「哦，我以為是你吃剩下的，我也要做飯，沒鍋用了！」
「那你把面倒在碗里啊，倒垃圾桶里是什麼意思，故意找事是不是？」
看著宋星梗著脖子倔強的樣子，賀凱更加來氣。
一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畢業半年了都找不到一份工作，還寄居在他家，脾氣倒不小。
再想想自己，現在已經成了部門經理，再往後發展，是要直通集團總部班子的，可回到自己家裡，還這麼不被尊重；哼！結婚前你們宋家人就看不起我，現在還看不起我。
一想到這，賀凱心裡就冒火，他忿忿地想：你們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家裡條件比我好嗎？靠父母有什麼可優越的？
11
賀凱始終不願意承認，在他的內心深處藏著一股嫉妒。
從小到大，因為家境的貧寒，一直被外人瞧不起，就連自已父母，也是人微言輕，從來不受人重視。
他嚮往成為宋星和宋月那種人，有底氣憑自己的喜好做事，不像他總要瞻前顧後。
他裝作瞧不起那些靠父母的人，不過是因為他沒得靠罷了。
如今自已似乎已經小有成就，他渴望得到尊重，尤其是宋家人的尊重。
可前前後後發生的事，讓他憋氣，越想越窩火，他的鄙視再也藏不住。
12
賀凱知道宋星的自尊心強，經不起戳，乾脆不提倒面的事，於是轉移了話題：「你看看你自己！小時候可以靠爸媽，大一點可以靠你姐，但以後就得靠自己，一個大男人不成熟、不自立，真沒資格張狂。」
誰知，宋星不但沒惱，反而笑起來，懟道：「靠父母、靠姐姐怎麼了？一家人互相幫襯是天經地義，你要是有這個條件，也去靠啊，別把自己說得那麼高尚，誰不知道誰啊？」
宋星的話，就像朝賀凱的心窩放了一箭。
他受夠了這個一向跟他對著乾的小舅子，粗聲粗氣地說：「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壓根兒就沒把我這個姐夫放在眼裡！那我把話撂這兒，這個家，你能待就待，不想待就滾！」
宋星緩緩起身，一字一句問道：「讓我滾？這是我姐家，我愛來就來，你有什麼權利趕我？」
賀凱說：「因為這是我家！」
「你家？那你說說，當初買這個房子，你拿了多少錢？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房子當年市值100多萬，你和你家才湊了十幾萬吧？我爸媽心疼我姐，不想她當房奴，剩下的90多萬，可都是我們家掏的！我姐顧慮你的自尊心，再三和我爸媽說好話，他們看在我姐的面上，才在房本上加了你的名！我就問問你，要是我們家沒錢，你能跟我姐在一起嗎？現在想趕我走，你要臉不？」
賀凱被擊中，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嘴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13
回到自己房間，想起這些年的種種，賀凱越想越窩囊。
與宋月結婚後，雖說宋家接受了他，但明晃晃的差距一直都在，尤其是他們現在住的房子，宋家拿了大半的錢。
自他成家，自己的爸媽只來過一次，住了三天。
他想讓爸媽多住一段時間，可爸媽總說：「兒子，你們家我倆住不得，咱們家本身就比她們宋家矮一頭，我們要再去湊熱鬧，那不是打你的臉嗎？會更讓人家看不起的！只要你過得好，爸媽就知足了！」
如今，再想起爸媽的話，賀凱只感覺扎心的疼。
14
當初，賀凱與宋月戀愛的時候，早就想到今天的局面，但人都是現實的。
他心知肚明，想在這個城市立足，想徹底改變自己的生活，光靠努力是不行的，找一個家裡條件好的老婆，就算不能幫他什麼，將來也不至於拖後腿。
所以，即便看了許久宋家及宋家親戚的冷臉，他也都挺了過來。
還好，這些年，日子越來越好過了，除了宋星把一切都寫在臉上，其他人都很顧及他的臉面，可越是如此，賀凱越覺得難受。
他不想總做那個被大家照顧感受的人，他們越是這樣，越顯得他弱。
所以，他拚命工作，就是想憑自己的努力掙一份尊嚴，給爸媽掙一份地位，給自己的人生掙一份自如與輕鬆。
結果呢，他事業騰達，卻依舊感受不到他想要的「地位」，依然活得謹小慎微。
15
賀凱躺在床上，心如死灰，他給宋月發了一條長長的微信。
他以宋星的話開頭，細數這些年來，他內心的種種隱忍。
最後，他說：「早知道今天這樣，我們當初就不該結婚，至少活得有尊嚴。」
賀凱的話，讓宋月特別傷心。
自從兩人結了婚，爸媽和親戚就把賀凱當成自家人一樣看待，自已也是真心實意的對他好，明明是他自已玻璃心啊！
至於宋星，他確實做得不對，但他年輕氣盛不懂事，也批評他了。
想到這裡，宋月回復道：「你至於嗎？至於說這些傷感情的話嗎？當初我爸媽就不同意宋星住咱家，要給宋星租房子，你非要宋星來家裡住，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嗎？」
「我有什麼心思？我上趕著對他好，還不是為了維護大家的關係，以後相處舒服點？這些年，你們家的人，哪個我不是小心供著？就說這趟去美國，唯一休息的兩天時間，我都用來給你們家人買禮物了，我太特么累了！太累了！」
16
宋月失望至極，她真沒想到，賀凱會是這樣一個心胸狹窄的人。
她不得不回頭審視，兩人之間的感情。
她雖不願意承認，但也明白，賀凱當初和自己在一起不僅僅是因為感情，她家裡的條件是一個很大的加分項；而她之所以選了賀凱，也是看中了他上進、聽話、有才華，是一隻不錯的潛力股。
說來說去，他們的感情基礎，真沒有想像的那麼牢固，各取所需而已。
賀凱說他心累，她又何嘗不累？她知道賀凱的自卑，所以儘力去維護，她以為等賀凱熬出頭了，就會成為一個強大的人，可是，她忘了，人的性格很難改變。
過去，賀凱會把自卑寫在臉上；現在，他只是學會了隱藏而已，慢慢積累，直到最後的感情破潰。
在這個家裡，表面上看著和諧，其實一直都是靠兩個人竭盡全力營造出的假象，他們假裝自己不累，假裝生活很美好。
17
然而，這種美好，脆弱得經不起一個拳頭，只需輕輕抖一抖，便凋落得稀里嘩啦。
他們回不去了。
好的婚姻，不會磨合了這麼多年，還讓兩個人都覺得心累。
想到此，宋月平靜地對賀凱說：「你累，我也很累，賀凱，我不想再這麼過下去了。」
賀凱沉默良久，只發出長長的一聲嘆息。
就這樣吧，他們原本就不是一樣的人，因何而聚，最終便要因何而散。
有些東西就像那顆被打掉的牙齒，失去就是失去，即便補上了，也是假的、沒有生命力的，即便看起來很真，可大家心裡都知道，傷疤被蓋住了，依然還是傷疤。
打掉的牙可以補，流失的感情不可追。
文：劉小念 出版作品：《婚後三十六個月》《煮婦煉愛記》《少女心事博物館》《呼吸》若有侵權，請聯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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