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奇的全勤：我曠課一周回學校卻是全勤，同學說每天都見我上課

蘇豪覺得蘇凡不配當父親，因為他從來沒有承擔過一個父親的責任，也沒有履行過父親的義務，在他的世界裡只有錢。

蘇豪餓了，他給錢，蘇豪衣服破了，他給錢，蘇豪生病了，他給錢，幾乎所有事情，他都選擇用錢解決。

蘇豪已經受夠了這樣的父親，他能理解蘇凡作為一個單身父親的痛苦，可卻依舊無法原諒他的冷漠。

因為他的冷漠，蘇豪變得非常自卑，因此他常常在學校里受到霸凌，他永遠清楚的記得那廁所紙簍里的衛生紙扣在他腦袋上的感覺，也永遠清楚的記得周圍人的鬨笑聲，那是他幾乎永遠都無法抹滅的傷痕。

他有許多時刻都想一死了之，可卻因為恐懼而沒敢實現，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

不想回家也不想上學，他拿著錢在網吧里待了足足一個星期，竟然也沒有人來找他，似乎他從未存在於這個世界一般。

長期對著電腦讓他頭腦昏沉，除了打遊戲就是刷各種奇怪的論壇，什麼自殺的一百種方法，還有什麼皮囊租賃，器官移植亂七八糟的……

還是出去看看情況吧。

「小朋友，玩糊塗了吧？你已經結過賬了，叔叔不佔便宜，你走吧。」

蘇豪覺得奇怪，他明明就沒結過賬，可網管卻咬定他已經結過賬了，他也只好作罷。剛走出了網吧，就和一個人撞了滿懷，是蘇凡。

僅僅對視了一眼，心中所有的屈辱都噴涌而出，他使勁瞪了蘇凡一眼，隨即準備逃跑，可卻被揪住了衣領。

「回去上課。」蘇凡的聲音依舊清冷，他似乎從未笑過，可也從未有過怒火，好似一座雕塑。

蘇豪咬牙道：「不去！」

「這可由不得你了。」蘇凡想要把他拎起來，卻沒能成功。

蘇豪意外的發現，蘇凡似乎蒼老了一些，並不是外貌上的變化，而是那種從心靈深處顯現的衰老。

他已經十四歲了，再也不是蘇凡能夠輕易拎起來的小屁孩了，可他們的關係似乎還是這樣，冰冷而沉默，如同兩塊石頭，除了撞擊兩敗俱傷，就是安靜相處，卻誰也捂不熱誰。

「你回去上課，我給你錢。」蘇凡道。

蘇豪內心怒火再次燃燒，可又轉為平靜，他需要錢，因為他想要離開這座城市，真正意義的離開的蘇凡，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得有錢。

再忍耐一天吧，他趁機多弄點錢，就完全獲得自由了。只是想起學校里那些可惡的傢伙，他的心裡還是有些害怕。

蘇凡拍了拍他的背，「都沒事了。」

蘇豪咬牙未說話，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在蘇凡眼裡什麼事能算作事。

一個星期而已，學校大門似乎發生了巨大的改變，變成了一張血盆大嘴，蘇豪站在門口始終不敢進去，蘇凡就遠遠的站在馬路對面，看不清表情。

再次調整呼吸，他還沒有拿到錢，所以他無論如何都得進去，可是真想有錢也不一定要聽蘇凡的話吧？

一個星期的逃避時間讓他完全不敢再面對心中的傷痕了，他除了膽怯就是恐懼。

這時候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蘇豪一看頓時嚇壞了，因為這人就是帶頭霸凌他的陳子傲。

「怎麼不進去？馬上就要遲到了！」陳子傲拉著他的袖子連拉帶拽的進了班級，蘇豪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了胸膛，一句話都沒敢說，最後如同做夢一般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陳子傲難得對他如此親昵，難道是想出了新的折磨花樣？

蘇豪兀自想著，突然有人在他桌上放了幾個包子，而這個人也是經常欺負他的人。

「沒有香菇的了，買了白菜的湊活吃吧！」

蘇豪不吃早餐，但還是顫顫巍巍的拿起包子掰開仔細查看，發現就是普通的包子。

陳子傲坐在他旁邊，仔細看了一會兒道：「你今天怎麼回事？沒睡醒？」說著還伸手探上他的腦門，小聲嘟囔道：「這也沒發燒啊！」

「我們……」蘇豪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做夢，不然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在現實？

過了一會兒陳子傲似乎是反應過來了，有些不自然道：「你不會還是在記恨我吧？我們不是已經和好了嗎？而且我已經開始改過自新了，你看我自己寫了作業。」

他掏出作業本打開，字跡潦草但好在每道題都寫了答案，看得出是認真思考過的。

在以前，陳子傲等人的作業都是他寫的。

「你的作業呢？我幫你一起交吧。」陳子傲去掏他的書包，蘇豪來不及阻止。

他都曠課一個星期了，哪裡會寫什麼作業？

「回頭放學你幫我補習吧。」陳子傲看著他的練習冊道，蘇豪瞥了一眼，發現他竟然寫作業了。

一個星期的課時，他竟然全寫了。

而當他上完上午的課程後更加驚訝的發現，他這一個星期竟然是全勤，根本沒有曠課，幾乎全班同學都能作證，他本人真實的坐在了教室里。

難道是出現了另外一個他？

蘇豪完全無法理解這樣的現實，可有一點他很開心，就是在他不知道的這一個星期里，他和陳子傲以及其他欺負他的同學和好了，是敞開心扉、真正意義上的和好了。

蘇豪還是覺得疑惑，回到家後也忘記了問蘇凡要錢的事情，可蘇凡卻主動的給了他錢。

「給你的。」蘇凡這人話少，無論什麼時候都好像說的話多了，會折壽一般，能不說話就不說話，這也是蘇豪格外討厭他的原因。

蘇豪沒去接，也無視了欲言又止的蘇凡，冷冰冰的丟下一句「你只知道錢」就回房間了。

又一次，他抱著母親的遺像哭得傷心，他恨母親走得早，恨自己長得太慢，恨蘇凡冷漠，恨這個世界。

這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學習委員要借他的筆記。

蘇豪想了想，正好他不好意思詢問陳子傲，不如詢問學習委員這一個星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具體的我不太清楚，就知道你和他們在學校外面打了一架，後來好像你們就成了朋友，陳子傲他們也不再鬧騰了。」

看來想知道詳細的事情只能去問當事人了。

蘇豪看到陳子傲還是有些害怕，一直低著頭沒敢看他。

「你是還不敢相信對嗎？其實我也不敢相信。」陳子傲慢慢敘說著，「本來也不是故意想欺負你的，只是我的家裡情況不好，所以想找一個發泄口而已。我家窮，而你家卻那麼有錢，說白了我就是嫉妒。」

沒想到他亂糟糟的家竟然還能惹得讓人嫉妒。

「我們打過架？」蘇豪道。

「你還好意思說，沒想到你打架那麼厲害啊，我還一直以為你真的是軟柿子呢！」

陳子傲笑道：「不過你放心我是心服口服了，不會欺負你，也不會欺負任何人。」他扭頭看著蘇豪認真道：「謝謝你願意了解我的內心，讓我直面自己，重新找到人生的方向。」

聽陳子傲說，蘇豪不僅打贏了他，還跟他一起回家看望了他病重的母親，並且一起做飯，在他母親面前誇讚他在學校如何乖巧聽話，儼然就像朋友一般。

從未有人真正願意聆聽他的心聲，而蘇豪願意。

蘇豪也是此刻才明白，陳子傲沒有真心的朋友，他一直都是孤獨的。

施暴者可恨卻同樣可憐，只要能及時的知錯就改，便不是罪無可恕。

「你確定真的是我？」能夠擺脫霸凌的確是一件好事，可他要弄清楚究竟是誰做了這一切。

陳子傲奇怪的看著他，「你到底什麼意思？」

蘇豪明白這話不能繼續問了，只好隨便找話搪塞過去，可內心的好奇幾乎到了頂點，可事情又不知該從何查起。

回到家後，他發現蘇凡坐在自己的房間里，靜靜的望著母親的遺像，他衝進去把蘇凡拉出來。

蘇凡的確老了，任由他拉著竟然像一塊破抹布，毫無重量可言。

幾乎有一瞬間，蘇豪覺得蘇凡會被一陣風吹走。是生病了吧？前段時間他就發現蘇凡在吃藥，不過看盒子只是感冒藥而已。

「你媽媽挺孤獨的。」蘇凡開口打斷了蘇豪的思緒。

「是啊，她很孤獨，你要不要去陪她？」

蘇豪說的惡毒，卻咬牙紅了眼眶。

蘇凡看了他一眼，慢慢站起來回了自己的房間，他似乎小聲說了一句：「會去陪她的。」

第二天一大早，蘇豪滿懷期待的早早起床收拾準備去學校了，陳子傲已經成為了他的朋友，內心的恐懼也會隨著時間消退，他想努力學習，然後考上一所離家遠一點的大學。

推開門後他發現蘇凡已經坐在了餐廳，而飯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

許多年來，蘇凡第一次做早餐，而且還如此豐盛。

蘇豪愣了一下，隨即向門口走去。

「不吃飯嗎？」蘇凡坐在座位上並沒有動，聲音也輕飄飄的，似乎並不真的關心他是否吃飯。

蘇豪沉默片刻，然後麻利的換了鞋子，「我從沒吃過早餐。」說完推門而去。

「對不起。」蘇凡輕聲道。

蘇豪聽到了，可他僅僅是聽到了。

房間靜悄悄的，樓道也靜悄悄的，父親坐在房內望著桌上的飯菜面無表情，兒子站在樓道看著漆黑的前方閉眼深呼吸，他們是父子，擁有著最為親密的血緣關係，卻總是隔著這樣的一扇門，誰也無法看到對方的表情，更別提內心了。

蘇豪整理情緒到了學校，因為陳子傲他也重新獲得了朋友，也沒那麼內向自閉了，他努力地融進集體，似乎是陽光終於照進了黑暗的生活，他決定不再苛求蘇凡做一個好父親，他只求自己快些長大，能夠成為一個自由人。

一連幾天，蘇凡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乎是辭去了工作，老老實實的在家洗衣做飯，明顯是在彌補。

可是蘇豪根本不領情，他還沒有這麼快能夠原諒蘇凡。

時間確實過的很快。

這天還沒下課，蘇豪就被班主任叫了出去，班主任一臉哀痛的對他說：「走吧，跟老師去醫院看看你爸吧。」

討厭的消毒水味。

蘇豪曾經無數次想過自己離開蘇凡的畫面，卻從未想過蘇凡離開自己的畫面，他平靜的躺在床上，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

醫生說他是癌症發作，搶救無效死亡。

蘇豪一瞬間有些想笑，他竟然不知道蘇凡有癌症。可不自覺卻掉下了眼淚，他靜靜的望著面前這個人，慢慢張嘴喊了一聲：「爸爸。」

他已經忘記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喊過他了，哪怕他用錢誘惑他他也不曾喊過，就好像兩人真的不是父子一般。

「你爸老早就把後事安排好了，你放心，有叔叔阿姨照顧你。」

葬禮的事情由親戚們張羅，蘇豪哭著被眾人送回了家。

整個世界似乎都停止了。

蘇豪的家並不大，此刻他站在門口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清。

以前他總是一個人坐在家裡等著蘇凡回來，可這一次他是永遠都等不到了。

餐廳的飯桌上還擺著蘇凡做的飯菜，就像離開的蘇凡一樣沒了溫度。

蘇豪慢慢推開蘇凡房間的門，他幾乎從未進過他的房間，就好像從未進過他的內心世界一樣。

房間里沒什麼特別的，連一張母親的照片都沒有，可藏在枕頭下的日記本卻叫蘇豪雙手顫抖。

A4大小的筆記本里密密麻麻寫滿了關於蘇豪的成長，每一天的開頭都是「親愛的豪豪媽」，這是蘇凡寫給蘇豪母親的。

蘇豪一直埋怨蘇凡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可是到此時此刻才發現，那些他不曾被注意的細節，卻都被蘇凡寫進了日記里，可見他並非是他以為的那般不用心。

蘇凡是個好演員，他把所有病歷都銷毀，把藥物包裝都換成了感冒藥，隱藏著他的病情。也隱藏著對妻子的想念。

蘇豪怪他從未提過母親，卻從來不知道他的愛是深沉的，不露痕迹的。

曾幾何時，他的沉默是因為病痛才說不出話，而他又是如何忍耐煎熬，才能那樣雲淡風輕的繼續工作？

蘇豪失手，日記本掉在地上，裡面掉出的東西讓他大吃一驚。（本文來自《皮囊租賃》系列之《遺物》，作者：1224714。來自【公號：dudiangushi2018】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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