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過庭書論與硬筆楷書
孫過庭書論與硬筆楷書
文/胡玉琢
學習硬筆書法，很多人不知其方法。不知道方法，學習的結果就大打折扣。比如說有人一上來就要學習行楷、行書，這就是學習的路徑、方法錯誤。其實、行楷、行書的基礎都是楷書，行楷99%的東西是楷書，行書60---70%的東西也是楷書。因此，楷書寫不好的，行楷、行書不可能寫好！楷書寫好了，行楷就是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了，再進一步就是行書，非常簡單了。但有的人非常執拗，開始就非得學習行楷、行書不可，怎麼勸都不行。最後是楷書寫不好，行楷、行書也寫得什麼都不是！這樣人只有撞南牆了才會老實！小學、中學還沒讀，就想直接上大學，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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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書法，光學習技法也不行，還要學習書法理論，沒有理論支撐的書法也是到不了高層次的。書法理論，要看古人的，古人書論已經把書法所有的東西都通通說到位了；今人的理論大多是抄襲古人的東西，看不看無所謂了！古人的書論有深度，因為古人是在書寫實踐中總結出來的理論。今人，寫都寫不好，所得出的理論基本都是空談。
既然說學習硬筆書法首先要學習楷書，那麼古人的書論對楷書有什麼論斷呢？唐代有一個書法家、書法理論家叫孫過庭的---這個人想必對書法很了解的人都知道---孫過庭著有「《書譜》一篇。《書譜》既是一篇極具上乘的草書（小草）作品，很多人學習草書幾乎都是臨習《書譜》，《書譜》同時又是一篇對學習書法極具指導意義的書法理論。
《書譜》當中有幾句最著名的話：「初學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務追險絕，既能險絕，復歸平正。初謂未及，中則過之，後乃通會，通會之際，人書俱老。」這幾句話「高屋建瓴」，讀懂、讀透、深刻領會這幾句話，可以說對學習楷書幫助極大。下面我就這幾句話結合硬筆楷書談一談。
初學分布，但求平正。這兩句話什麼意思呢？「初學」顧名思義就是剛開課學習；「分布」指的是結構布局，但也有筆畫的成分。這裡的「但」就是儘可能；「求」是求得；「平正」指的是平衡、穩定，不倒、不歪、不斜。完整意思就是，剛開始學習楷書，要把字儘可能寫得筆畫疏密停勻、結構布局合理，不倒、不歪、不斜。這方面。小學生學習寫字基本都是這樣寫的，橫平豎直、方方正正。
既知平正，務追險絕。這兩句話又指什麼呢？「既」是既然；「知」是知道，能夠做到；「務」是務必；「險」是危險；「絕」指的是極致。「險絕」這個詞基本是書法專用詞，我們說歐陽詢楷書的特點就是「險絕」。這兩句話的解釋就是，既然你能把字顯得平正了，不倒、不歪、不斜了，就務必要追求「險絕」，要把筆畫盡量往歪了、斜了去寫，整個字也盡量往歪了、斜了去寫。也就是說，要把字寫得看著極其危險、危險到了極致的程度，馬上就要倒了的感覺。為什麼要這樣寫呢？因為我們知道，字寫得橫平豎直、寫得方正就缺乏韻味了。為什麼書法是藝術，就是它有美感、有韻味，缺了韻味就不能稱之為書法了，故此要盡量追求這樣寫。就像現在城市裡面的高樓大廈，方方正正的很少，都是建成奇形怪狀的樣子，每一棟大樓外形都不相同，這就是差異中見美感。這裡的「平正」只能說還是「寫字」的層次，而「險絕」才是「書法」的層次。
既能險絕，復歸平正。「既能」就是能夠做到；「復歸」指的是又回到原來。這兩句話的意思是，既然你能夠做到把字敢於往歪了、斜了、倒了去寫了，就還要做到把字寫平正了。可能有人覺得奇怪：你這麼說不是矛盾嗎！你先說要平正，然後讓歪著、斜著，最後又讓平正了，這不是又寫回來了嗎？大家別著急，聽我慢慢說。這裡的「平正」和上面說的「平正」不是一回事。上面說的「平正」指的是橫平豎直、方方正正，每個字看著就平衡穩定，沒有要歪了、要倒下的感覺，每個筆畫更是不歪歪斜斜；而這裡說的「平正」指的是筆畫又歪又斜，整個字有時也是斜的，都有要倒下的感覺，但仔細一看，這個字又非常穩定，看著像是要倒下，但就是不倒。這就好比雜技演員空中走鋼絲，看著極其危險，但就是不掉下來。又好比是一個人站在懸崖邊上，半個腳都懸空了，看著太危險了，可就是站得穩掉不下去。什麼是「險絕」？這就是「險絕」！
初謂未及，中則過之，後乃通會。這幾句話的意思是，「初謂未及」就是剛開始玩「險絕」，可能你還不敢那樣寫，筆畫往歪了、斜了寫還做不到位。也就是說，空中的鋼絲你不敢上去，或者說上到一半就不敢再上了；到懸崖邊上你還不敢站在懸崖最邊緣，站在距離懸崖邊一米或者一尺遠就心驚膽戰了。「中則過之」指的是寫過一段時間以後，可能你還是把握得不準，要麼歪斜不到位，要麼歪斜過了。就好比站在懸崖邊有時站得遠，不夠「危險」，有時站過了，掉落懸崖了。到了這個時候怎麼辦呢？還要繼續練習。「後乃通會」就是你練到後期熟練了，自然就能夠做到不管你怎麼寫、不管你怎麼歪、怎麼斜都能寫得恰到好處。就好比你站在懸崖邊，不管身體怎麼前後左右晃動，都保持平衡，就是掉不下去。這時候，可以說你的字是真正寫出韻味、真正寫好了！俗話說「熟能生巧」就是這個道理。
通會之際，人書俱老。「通會之際」就是說你寫到了這個程度、這個層次；「人書俱老」說的是你到了這個層次之後，你人也成熟了、你字也成熟了；你人有可能年歲也大了，書法的書寫和你對書法的理解也更非常的「老到」了。「人書俱老」常常用來形容某個年齡比較大、書法特別好的人。
學習楷書，或者說硬筆楷書，既要追求方正，還要在平正當中求險絕。掌握了平正的法則，重點就要力追「形勢」的險絕；熟練了險絕的筆法，又須重新講求平側欹正的規律。什麼是好的書法、好的楷書？這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