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讀瑞安海岸線
原標題：走讀瑞安海岸線
走讀瑞安海岸線
文、攝/曹凌雲
一座城市，有山水之孕育，便會充沛和富足。瑞安，山河縱橫，飛雲江貫穿全境，海岸線長達23.4公里，灘涂廣闊，成為了江南魚米之鄉、浙江省重要的現代工貿城市和歷史文化名城。
多天來，我都是清晨出門，薄暮回家，走訪瑞安的海岸線。雖然我算不清以前來過瑞安多少次，但沒有像這一次把步履放慢，靜下心來去閱讀它。我在瑞安讀到了深厚豐富的文化遺存、山明水秀的自然之姿、具有潛力的投資環境，讀出了它端莊鄭重的氣質。
一
古時，瑞安港有著遼闊的海灣，海面浩瀚無際，是觀賞浪潮、靜聽濤聲的地方，也是製造戰船、操練水師的港口。瑞安港歷史綿長，在秦漢時就開始了航運，三國時成為東吳的造船基地。年深月久，瑞安港不斷發展，到了唐宋時期，沿岸出現港埠和集鎮，竹木、糧食、柑橘、茶葉等貨物通過瑞安港遠銷外地，並接納外國商船進港貿易。瑞安成了溫州南部水陸交通樞紐中心。
停泊在瑞安港的漁輪
由於海水慢慢後退，陸地漸露海面，瑞安港口不斷外移並愈加成熟。到了元朝，瑞安港處在飛雲江和溫（溫州）瑞（瑞安）、瑞平（平陽）塘河的交匯點，集河口港、海港於一體，朝廷在瑞安港東山埠設置巡檢司，在離飛雲江口不遠的鳳凰島開闢外港埠，一時商船雲集，百貨交流，貿易興盛。有志書記載，在元朝，日本、高麗和東南亞一些國家的船隻進瑞安港避風、進行商貿活動，國外商人、傳教士、旅行家陸續來到瑞安。延祐五年（1318）十一月，有日本商船前來販賣金珠、白布，停泊在瑞安飛雲渡，受到官府的熱情接待。外國商人還以貢使的名義，帶來馬匹、駱駝、獅子、鑽石、地毯、葡萄乾等，帶去瓷器、漆器、桐油、絲綢、藥材等。繁榮的商貿業，使古瑞安城成為富庶之地，大小商行、貨棧不計其數。
飛雲江口
元末明初，倭寇侵擾，瑞安港發達的海上貿易遭到破壞。明洪武年間，朱元璋因倭寇之患等原因，下令實施「海禁」政策，阻止了海上經商貿易。從永樂到隆慶年間，海禁政策時緊時松，明末時得以廢弛，瑞安港的商貿也隨之時衰時興。清順治十八年（1661），朝廷因鄭成功據守台灣反清復明，頒布了「遷界令」，大規模強制遷徙瀕海居民，瑞安沿海的良田沃土、漁業鹽業、貿易口岸也一同被廢棄而荒蕪。康熙二十三年（1684）九月，朝廷平定台灣後，下令開放海禁，允許「百姓製造裝載500擔以下船隻，出海貿易、捕魚」，瑞安設立海關分口，港口海運起死回生。此時，西方資本主義迅猛發展，開闢商品銷售市場和原料產地，開始對舊中國發起入侵，溫州被闢為通商口岸，大量洋商洋貨相繼湧入瑞安港。
瑞安水產城
光緒三十一年（1905），瑞安商人項湘藻（1858-1918）創辦大新輪船公司，租賃「湖廣」號動力客貨輪，載重量為300噸，開通了瑞安與上海、寧波之間的航線，可是乘客不多、貨運有限，致使航運業務難以為繼，半年租期一到即行解約。項湘藻又自購了一艘汽輪船，在溫瑞塘河上航運。時間又過去十多年，瑞安已出現好幾家輪船公司，購置客貨輪進行航運，如「瑞平」、「新瑞平」號輪船，行駛於上海、玉環、鰲江之間。「新瑞安」客貨輪載重量達到780噸。1925年，幾家輪船公司合併為申安輪船公司，有6艘客貨輪，瑞滬航線每月有18個航次，月平均貨運量5000餘噸，客運量約3600人，同時外籍船隻也不斷增多，瑞安航運商貿再次繁榮。
1937年，中日戰爭全面爆發，中國對外貿易幾近中斷，溫州港、瑞安港卻在此時發揮著溝通沿海各港口和抗戰大後方的作用。1940年2月，日軍「集中大小兵艦八十餘艘，分載敵軍開向浙閩沿海一帶，大事竄擾」，闖入甌江口、飛雲江口試測水位，搜捕商船、漁船，封鎖港口。4月18日，日機對溫州沿海進行轟炸，七八艘日艦駛入飛雲江口對瑞安港和沿江商店、民房進行炮火射擊，下午1時許瑞安縣城淪陷。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瑞安港航運開始復甦；「新瑞安」客貨輪恢復航運，有「東平」「小瑞安」等輪船遠洋台灣、香港，運去的物資有生豬、黃酒、木炭、屏紙、水產品等，運回的物資有白糖、染料、水果等。但戰爭不斷、時局動蕩，瑞安港沒有出現繁榮景象。
二
在瑞安鄉土學者蘇爾勝帶領下，我拜訪了曾在溫州航運管理處瑞安航管所工作多年的陳育森老人。據他介紹，新中國成立後，瑞安的水運和港口再獲新生，繼續此前以航運為主、漁業為輔的功能，修復、擴建和改造了許多老碼頭。計劃經濟時期，瑞安港貿易量擴大，海運量增加，港口貨物通過能力不足，船舶壓港、壓貨日趨嚴重，於是新建了一些散雜貨和專用碼頭，瑞安港迎來了黃金期。上世紀八十年代後，隨著改革開放的實施，對外貿易和能源、原材料運輸迅猛增長，政府更是加大了對瑞安港的建設，迎來了港口發展的高潮。
瑞安海域一景
陳育森說：我在航管所工作正是計劃經濟時期，當了11年所長，所里約40名員工，有運輸管理、安全監督、工程建設和航證檢查等4個股，行使航政、運政、港政、船檢、航道管理監督和規費稽徵等職能。瑞安港當時與許多著名港口有通航，北至溫州港48海里、寧波港225海里、上海港326海里，南至沙埕港52海里、基隆港129海里、福州港162海里。當時運輸的東西各種各樣，堆積如山，港口附近建了許多倉庫。比如瑞安的百好乳品廠，創建有「白日擒雕」煉乳名牌，當時生產出口「熊貓」牌甜煉乳，產品都要通過管理所開單運輸，運往全國各地和東南亞十幾個國家和地區。我們還要檢查來往船隻的船員配備情況和有關證件，處理安全事故，比如1987年，某供銷社的貨船違章載客，在瑞安附近的冬瓜嶼以南海面傾翻，淹死32人，失蹤9人，由管理所負責安全監督的同志前去處理。我們還要建碼頭、埠頭。在海岸上搞工程建設要特別注意土質、海潮等，海邊多「隱水」，地面上看不到，那時有個石油碼頭建成後不久，在一個晚上突然消失，其實是「隱水」把地底下沖空了，碼頭垮塌在江中。那時航管所權力大，是很「吃香」的部門，幹部職工卻搞增收節支，外出辦事捨不得坐三輪車，到下轄的航管站檢查工作，從來不留下來吃飯。
瑞安海域一景
陳森育說：瑞安港也有缺點，比如港口不深，潮漲和颱風帶來大量的泥沙，淤積在港口，要進行疏通。港內碼頭噸位等級低，大船進港只得候潮。瑞安港屬淺海不規則半日潮港。但水路運輸對於大宗貨物流通具有價格優勢，一些貨物運輸還是棄陸走水，瑞安港吞吐量比較穩定。作為溫州第二大港瑞安港，現在擁有經營性碼頭20多座，最大通航船舶為5000噸，在浙南閩北地區的重要商貿集散中心地位一直沒有改變。這幾年，「港口外遷」也在進行。
三
早晨，陽光透過薄薄的雲霞，把飛雲江口映照得一片清亮。我開著車，來到江口南岸的飛雲鎮。飛雲鎮古為飛雲江的重要碼頭地和渡埠頭，宋朝設有飛雲寨，明朝築有寨城牆，是瑞平塘河北端起點，全鎮河網密布，驛道通達。我眼前的飛雲鎮與隔江相望的瑞安市區相比，讓人真切感受到城鄉之差距。當然，城鄉發展不平衡，是工業化進程中的必然現象，按照經濟理論，經濟發展過程中，城鄉差距總是先逐步擴大，再逐步縮小。
道路沿水而行，我尋訪飛雲渡，汽車拐入一條兩邊都是破舊廠房的巷子，導航提示飛雲渡就在附近。我下了車，走完簡陋的巷子，盡頭就是堤岸，堤岸邊多是低矮的舊屋和破敗的工廠，生長旺盛的雜草叢中，一朵朵孩童般稚嫩的紫色喇叭花，在陽光下綻放，脆弱而嬌艷，臉龐上沾著閃亮的晨露。
飛雲江南岸的飛雲渡
站在高高的堤岸上看飛雲江，正是平潮的時候，渾黃的江水把河床淹沒得沒有餘地，江浪起伏很小，江面上漂浮著一股水霧，水霧蔓延到兩岸的堤壩上。飛雲渡在不遠處，一艘渡船靜靜地候在碼頭，冷冷清清，不見一個旅客。我想，也許一天里首渡的時間尚早，也許要過渡的旅客已在附近，等著汽笛的召喚。600多年來，飛雲渡雖然在時代的變遷中最終走向衰落，但它終究是瑞安海港和飛雲江交通史上最重要的章節。
沒有被塵世的喧囂干擾，能容我安靜地在江堤上行走，安靜地諦聽與觀望。我發現一段已被江水和風雨剝蝕得面目全非的古老碼頭，存在於江岸上，倔強地伸入江水中。我揣摩它如此老態龍鍾又如此堅持，是否依然在等待哪一艘航船？是否在表達一種失落、懷舊或者滄桑的情緒？那些壘壘石塊，是否藏有記載歷史的文字，能告訴我們一些細節？我還看到一位身材魁梧的老者，在江邊放魚籠捕魚，赤裸的背脊和灰白的頭髮耀出一輪亞光。他放好魚籠，坐在老碼頭上歇息，同時也在等待落潮後收取魚籠，他希望到時從每一個魚籠中都可以掏出魚蝦來。
蘇爾勝來電，說自己多天的打聽與尋找，已經為我安排了幾位採訪對象，都是江口北岸飛雲渡的老員工。我喜不自禁，當即開車去他指定的地點。
四
北岸的飛雲渡位於瑞安城最繁華的南門外的江邊。在唐朝史料中，就出現了飛雲渡之名。元代渡口擺渡業興起，但江程六七公里，江寬流急，民間小船常有沉沒。延祐六年（1319）出現了一起翻船事故，死亡人數較多，溫州郡守趙榮祭江後督造10隻渡船，分布兩岸，南北對開。明朝嘉靖元年（1522），飛雲渡改為官渡，此時，飛雲渡已為地方帶來商貿繁榮，米行、布行、錢莊、海鮮行、咸貨行、南北貨、竹木行、飯店、客棧等一應俱全。後來由於倭寇擾亂、戰爭迭起，飛雲渡停止官渡。清朝康熙十六年（1677），有民眾為飛雲渡捐助，開始義渡；光緒三十一年（1905）八月，貢生吳之翰見飛雲渡時有發生輕船重載，敲詐勒索，創辦了義渡改良會，制訂規章，革除弊端，重振義渡。民國四年（1915），項湘藻創辦的通濟輪船公司購置汽輪，用于飛雲江橫渡，汽輪用煤炭生火、蒸汽推動，代替了人力划槳的舢板，速度快，安全好，深受旅客歡迎；該公司還開闢了飛雲江南岸至平陽的內河汽輪航線，將溫、瑞、平三地連成一片。
飛雲江北岸的飛雲渡
林水梁原是瑞安輪船公司客輪駕駛員，據他回憶，1947年，18歲的他到一資本家的船隊里當水手。新中國成立後，他成為溫州輪船公司駕駛員，駕駛一艘木質拖駁船，接一兩隻客駁，往返于飛雲渡和平陽坑；40多公里水路，往返一趟7個小時。每隻客駁設50餘座位，有駕駛員、售票員、燒煤工、水手。在飛雲渡做駕駛員，需要高超的技術，為節省時間，拖輪不靠岸，接近碼頭時，駕駛員估算好距離，一聲令下，水手們將連接客駁的纜繩解開，客駁隨著慣性向碼頭靠攏，岸邊的水手手持竹篙，將客駁接到岸邊，而拖輪則轉個彎，接上新的客駁立即行駛。開夜船還要考驗駕駛員的眼力和經驗，那時兩岸沒有多少燈火，更沒有現在的探照燈，駕駛員憑眼力和經驗進出碼頭。由於幣制不統一，乘客過渡買船票很有意思，有的拿清朝銅錢買票，有的用民國銅幣買票，還有進城賣雞蛋的農民直接用雞蛋買票，一隻雞蛋2分錢，船票也正好2分錢。售票員收到雞蛋，擱到抽屜里，然後自己掏錢給乘客票，收到的雞蛋要是數量較多，就轉賣給單位食堂。
1978年，一艘400客位150馬力的鋼製渡輪替代拖駁船，投入渡運。1985年，飛雲渡3艘客輪對開，每5分鐘一渡。1986年，飛雲渡擁有鋼質渡輪6艘，碼頭佔地面積1300平方米，建築面積480平方米，是瑞安港區最大的客運碼頭。上世紀八十年代，飛雲渡南門一帶餐飲店林立，其中「文成拉麵」就有近10家，加上小商品市場、棚下水產品市場、布料市場，飛雲渡附近成為瑞安的商業中心。「那些年，飛雲渡從早到晚全是人，浩浩蕩蕩，熙熙攘攘，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林水梁老人動情地說。
飛雲渡（北岸）候船室
瑞安輪船公司黨組織原副書記南慶標說，我是1971年進公司的，飛雲渡已經開始繁忙，客流量很大。上世紀八十年代達到高峰，日渡旅客3-4萬人，比新中國成立初期增長30倍，每班渡船人擠人，像筷子籠，船沿上也站著人，雖然危險，但那時許多人都經歷過江海的驚濤駭浪，也就無所謂。「竹籤代票」是飛雲渡的一大特色，最早使用是在光緒年間，當時採用「竹籤代票」，是考慮到從南岸乘坐渡船進城販賣農產品或購物的農民，他們肩挑背扛手提，江風又大，用紙票不好拿，還有海浪和下雨，紙票容易淋濕破損。竹籤長20厘米，寬2.5厘米，頂端削尖，塗上紅油漆，下端塗上綠油漆，並用火印烙上船運公司名稱，以防偽造。旅客買了票後進入入口時把竹籤往小籮筐里一扔，就可以上船。售簽處、收簽處每天整理對賬，再一百條一捆紮好，以備第二天好用。這「竹籤代票」一用就是一百年，現在還在使用。我與南慶標交談了不短的時間，他對飛雲渡也充滿感情，說起一些往事很是興奮。
作者（左一）在採訪中 蘇爾勝 攝
飛雲江大橋管理所退休職工季良富，原為飛雲車渡負責人，他抽絲剝繭的記憶都是關於車渡：飛雲車渡始建於1955年，置58馬力拖輪和木質躉船，日均渡運汽車20輛。1964年，木躉船改換為鋼質躉船，拖輪120馬力。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車渡按汽車收費，一些乘客打起小算盤，擠進車渡，自行車、人力拉車也湊熱鬧，使得原本就十分擁擠的車渡不堪重負，交通秩序十分混亂。拖輪馬力和躉船多次增加，渡運汽車量也在飛速上升，每天24小時工作，還是無法緩解汽車過渡壓力，候渡汽車排起長龍，從渡口一直到東門，甚至排到國道線上，排20多個小時才能上船的情況也時有發生，駕駛員說「走遍天下路，最怕飛雲渡」。1984年10月，甌江大橋通車後，飛雲車渡日均待渡車輛驟增到八九百輛，而車渡的最高日渡量是2500輛左右。1989年1月6日，飛雲江大橋正式通車，飛雲車渡完成了歷史使命，水運行業逐年萎縮。對於季良富來說，記憶有時是那樣真實，就像一條江，有始有終，源源不斷；記憶有時又是那麼虛無，對往事的追溯，人不在，物已非，江里岸邊發生的故事，被江水帶進了大海，漸漸遠去。
五
「向海而興，背海而衰，禁海幾亡，開海則強」，海洋與人類發展息息相關。位於東海岸的瑞安，城區不大，卻車馬紛至，舟楫絡繹，商賈雲集，居民富足，同時又顯得人口密集，街巷擁擠，耕地不足，用地珍貴。瑞安海域面積3000多平方公里，海岸線外又形成了約12萬畝的開放型灘涂。躍動不已的大海和一望無際的灘涂，是大自然的饋贈。灘涂圍墾，向大海要土地，成為了瑞安緩解人多地少的矛盾，為工業、農業、交通、外貿等的發展提供了用地條件。
據有關志書介紹，現在的瑞安城區就是由古海灣淤積的海塗圍成的。自秦、漢以來，隨著海塗淤長，瑞安、平陽兩地人民不斷圍墾，開發瑞平平原。歷史上，大規模的圍塗建堤共有4次，海岸線明顯外移也就4次。第一條海塘（或稱海堤）建成於唐代，北起樂清城關，南至平陽錢倉，全長80多公里。第二條海塘建成於宋代，主要在平陽與瑞安一帶，圍墾海塗10萬餘畝。第三條海塘建於明代，為了防禦倭寇，朝廷在溫州沿海設置溫州衛、金鄉衛，就地築塘圍城。第四條海塘建於清代，共築海塘19條，總長436公里，圍墾土地5.13萬畝，其中永嘉1.20畝、樂清2.96畝、瑞安0.97畝。
瑞安市圍墾專家胡川說：溫州沿海淤積的泥沙，少部分來自甌江、飛雲江和鰲江，大部分來自長江。從衛星圖上觀察，長江江水激蕩而下的泥沙注入東海後，隨著海潮（水動力）先到台灣島附近，再迴旋到溫州海域沉降滯留下來，千百年來，漸漸形成了沉厚、黏重、勻細的淺海沉積物，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進而形成了廣闊的灘涂。有科學家對溫州沿海泥沙顆粒進行分析，其形狀和成分與長江口的泥沙一樣。人們為了獲取土地，把灘涂進行圍墾，又因為地勢低洼，排水不暢，就深挖溝渠，培高田地。因此，我們現在看到的溫州幾大平原都是水網密布、土地肥沃，成為溫州的「大糧倉」。當然，溫州也常受海潮、颱風肆虐，「淹人，覆舟，壞廬舍，漂鹽場。潮退，浮屍蔽江，田禾三年無收。」為防禦海潮侵襲，又要進一步築壩圍堤，世世代代的瑞安先民經歷了不知多少日月風雨，才有了後來的「既瑞祥又安定」的「瑞安生活」。
瑞安經濟開發區一角
胡川說：新中國成立後，瑞安的海塗圍墾沒有停歇，特別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後，大規模的圍墾工程上馬。1983年，丁山一期圍墾工程真正開始，面積9140畝，因當時施工設備簡陋，技術力量和財力不足，圍墾時間拖得很長，後來因區劃調整劃給龍灣。2006年2月，飛雲江口南面的閣巷圍墾工程開工，面積5775畝，海堤長3726米，南接平陽宋埠、西灣圍塗工程。2007年6月，飛雲江口北面的丁山二期圍墾工程開工，面積10680畝，緊依溫瑞平原。閣巷和丁山二期這兩個工程竣工後用於瑞安經濟開發區建設。現在，閣巷高端裝備製造產業園已經成形，入駐近百家企業；丁山二期形成高新科技產業集聚區，同時打造農業休閑觀光項目，展現碧海藍天、遊艇白帆、鷺飛魚躍、田園牧歌的生態畫卷。還有位於飛雲江出海口以北沿海灘涂的丁山三期圍墾工程，面積3.58萬畝，由於2017年國家海洋政策調整，僅圍了西片的8700畝，停掉了。
甌飛工程，位於甌江與飛雲江之間的淺海及灘涂區域，在古航海圖上，這一片區域叫甌飛灘（飛雲江與鰲江之間的淺海灘涂叫飛鰲灘）。2012年9月，作為國內規模最大的單體圍墾項目獲國家海洋局正式簽發，該工程總計49萬畝，相當於320平方公里，是溫州建成區面積的1.64倍。工程於2010年開始前期推進，一期圍墾13.28萬畝土地，主要在瑞安、龍灣轄區，分南北兩片，各6.64萬畝。甌飛二期規劃用海面積約35萬畝。瑞安市高度重視圍墾造地工作，讓城市東擴，再造一個「海上新瑞安」，實現從「飛雲江時代」邁向「東海時代」。
甌飛工程建設現場（甌飛集團提供）
胡川說：我這一生與圍墾有緣，一開始工作就在圍墾指揮部，閣巷和丁山二期圍墾花了我10年時間，最後在甌飛工程指揮部退休。我對圍墾的思考，是速度不宜過快，不能超出自然修復的能力。原來圍墾丁山一期，大概是圍了海岸線外1.5公里，是尊重自然規律的。我提倡促淤工程，就是建低矮堤壩，提高促淤區的進潮量，送來泥沙，慢慢淤積，先淤後圍，再開發利用，把圍墾工程做成生態工程。如果在短時間裡大規模圍海，土石方沒有來源，前幾年我們從海島上開取石料，這是沒辦法的辦法，海島是寶貴資源。從海底取沙土，叫吹填造地，不合理的話會破壞生態平衡。建設堤壩，目前的技術還是拋石、堆石、砌石，可是溫州海塗地基軟，比如砌堤到7米，要沉陷下去3-4米，造成工程量大，用石料多。溫州潮差大，最大可達6米多，給工程建設帶來許多難度。
大海不需要人類任何的恩惠，人類卻不能沒有大海的滋養。向大海要資源，就要親近大海，順從大海，聽懂大海的言語，始終從保護大海和長期利用大海的考慮上去做我們的事情，如果規求無度，就會咎由自取。我無數次注目過大海，那蔚藍的海面和海面上雲彩飛揚的藍天，有著無窮的美好和奧秘。我無數次聆聽過海浪的話語，它的敘說有歡快，有沉鬱，也有憤怒。
本文刊於溫州人雜誌2018年10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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