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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名將宋哲元的「對日親善」,該如何評價?

問:宋哲元主持平津期間「對日親善」,與日本人有很多往來,這算不算軍閥禍國?

文 | 楊津濤

軍閥禍國,是局部抗戰乃至全面抗戰時期,極為常見的現象。顯者如1936年粵、桂兩系軍閥勾結「友邦」(日本)「北上抗日」;隱者如1944年西南軍閥密謀推翻重慶政府。

至於宋哲元主持平津期間,是否也是如此,我們可以略作一些梳理。

1932年,偽「滿洲國」成立後,日本希望將華北建設為「防共親日滿地帶」,又策划了「華北自治運動」。通過《塘沽協定》與《何梅協定》,日本先讓冀東大部分地區成為「非武裝區」,又迫使中央軍、東北軍及國民黨勢力退出華北,使華北出現「權力真空」。1935年6月,日本指使白堅武發動叛亂,企圖佔領北平,建立親日的「自治政府」。甫被解除察哈爾省主席之職、避居天津的宋哲元,率29軍進駐北平,穩定了平津局勢。

在日軍看來,29軍不是中央軍,且有反蔣歷史,宋哲元「不會忠於國民政府,而是以其地方軍閥的特性,巧妙地窺測日中勢力的均衡,趁機進入所覬覦的平津地區」,故有意拉攏宋「充當日軍之傀儡」,領導「華北自治」。

蔣介石對宋的擅自行動固然不滿,但也希望由他出面,維持華北殘局。在接見29軍副軍長秦德純時,蔣讓其轉告宋哲元,「務須忍辱負重,委曲求全,以便中央迅速完成國防。將來宋軍長在北方維持的時間越久,即對國家之貢獻越大。只要在不妨礙國家主權領土完整大原則下,妥密應付,中央定予支持。」

隨後,國民政府順水推舟,任命宋哲元為平津衛戍司令。

宋哲元主政華北,最大的壓力來自日本。為控制華北,日本多次勸說宋哲元脫離國民政府,甚至出動關東軍、艦船、飛機等向其示威,限令1935年11月20日前宣布「自治」。面對危局,宋哲元計無所出,選擇避居天津。國民政府則命何應欽北上交涉。

在宋哲元的立場,他既不願在日本逼迫下「自治」,所以避居天津;但也不希望失去「華北王」的地位,所以對何應欽的到來並不歡迎。

宋哲元以退為進,曾提出三策:

「(1)如放一槍一炮即可成名;(2)帶兵退出不失封疆大吏;(3)為敷衍他人,為國家領土護財源,安民心,使國家有一機會以安全局,乃最痛苦之事。」

這三策固有要挾之意,但也確系實情。宋哲元手握29軍,若離開華北,國民政府必然還要為他安排一省駐地。

最終,何應欽亦窮於應付,只能電請依照西南政務委員會的前例,組織冀察政務委員會,獲得蔣介石同意。1935年12月,宋哲元臨危受命,出任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長,下轄河北、察哈爾、北平、天津兩省兩市,主持對日交涉。

圖:宋哲元

在冀察政務委員會任上,宋哲元的確表現出了一些日方所期待的「軍閥特性」,比如在截留稅收、私自擴軍等問題上,與中央頗有矛盾。

但與遠離抗日前線的西南軍閥李宗仁、龍雲、劉湘等不同,宋哲元在處理與中央關係的同時,還須謹慎應付日本,畢竟日軍時刻在其轄區內活動,故此,為勢力的存亡計,宋哲元的言行,常給人一種「親日反蔣」的錯覺。

事實上,宋哲元一直堅守冀察政權是「國民政府下的一個政權」的原則,在用人行政上請示中央,對中央政令大體奉行。對日本則只是敷衍。宋主持的對日交涉,如其自謂,「日本種種無理要求,皆關係我國主權領土之完整,當然不能接受。」他處處虛與委蛇,並未讓日本獲得實際利益,故而讓日本極為不滿。1936年夏,長期代表宋哲元與日本交涉的蕭振瀛辭職出國,原因是他向日本開了太多「空頭支票」,宋「覺得叫蕭離開出國,可以緩衝一下」。

為向宋哲元施壓,華北日軍有意製造事端,比如,強行借用南苑機場土地建立倉庫,出動憲兵在北平街頭任意捕人;製造輿論,一面發表《警告宋哲元》的報道,一面散布「二十九軍即將南調」的謠言。這種種壓逼之舉,顯見日本對宋哲元的初始估計,確實太過樂觀,如曾任日本駐華大使的川越茂所言:

「日本陸軍以為宋哲元已為收買。實則宋哲元亦支那人也,決不願日本奪取支那領土,觀其態度之曖昧可知也。」

但是,在被日本人壓逼的同時,宋的這種苦衷卻也很難得到國人的理解,當年的輿論,曾一致懷疑他要勾結日本,充當漢奸。國民黨元老張繼,曾對著蔣介石大罵宋哲元投敵賣國,要求中央懲辦。在蔣處碰了釘子後,張繼還找到于右任大發脾氣,說宋哲元「甘心要做石敬瑭、張邦昌,而蔣先生硬說宋哲元不會真心和日本合作。」

內外交迫之下,宋哲元一度不堪重負。先是「稱病不出」,後來乾脆在1937年5月借探親為由,暫避山東。行前,他交代秦德純:

「 一、對日交涉,凡有妨害國家主權領土之完整者一概不予接受;二、為避免雙方衝突,但亦不要謝絕」。

由這番交代可見,在華北對日交涉,實屬左右為難,稍有不慎便會給日軍開啟戰端的借口,或使自己淪為漢奸。

今天回過頭去看,主持冀察政務委員會的一年半時間裡,宋哲元無疑是有功的:

首先,他將委員會實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親日人士王克敏、王揖唐等,皆有職無權。

其次,鎮壓武宜亭等日本支持的「自治運動」,解散「冀察各縣自治代表聯席會」、「河北省民眾自治協會」等非法團體。

第三,服從中央政令,頂住壓力,拒簽賣國的《中日共同防共協定》與《華北經濟提攜協定》,維護了華北主權。

主持華北政局期間,宋哲元最讓人詬病的,是「七七事變」後,曾一度阻止中央軍北上;稍後平津又迅速淪陷。而據楊奎松的研究,1937年7月7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蔣介石仍處於和戰不定的狀態,一度寄望於用強硬宣言迫使日軍讓步,故而批評宋哲元與日軍和談;當得知日軍大規模增援華北後,蔣又回過頭來表示願意承認宋與日軍達成的妥協條件,希望以此讓平津局勢緩和。宋哲元主持平津,理當為備戰不周負責;但另一方面,也須看到,中央決策中樞戰和不定的立場,對宋的備戰部署,也有不可忽視的影響。

總體而言,宋哲元有他軍閥的一面,但其主持平津政局,就抗日而言,可謂有功。

圖:1935年11月,土肥原賢二拉攏宋哲元不成,扶植殷汝耕,成立了偽「冀東防共自治委員會」。

注釋

(日)土肥原賢二刊行會:《土肥原秘錄》,中華書局1980年,第30頁。

秦德純:《七七盧溝橋事變經過》,《傳記文學》1962年第一卷第1期,第23頁。

《國聞周報》第12卷第48期。

魏幫順:《宋哲元對日思想評析——兼論中日民族矛盾下的地方實力派》,《北京中國抗日戰爭史研究會建會20周年學術論文集》,第224~231頁。

常凱、蔡德金:《試論冀察政務委員會》,《近代史研究》1985年第4期。

李世軍:《宋哲元和蔣介石關係的始末》,《江蘇文史資料選輯》(第4輯),第125頁。

趙德教:《宋哲元守土華北功不可沒》,《理論導刊》2006年第7期。

楊奎松:《七七事變後蔣介石的和戰抉擇》,收錄於《紀念七七事變爆發70周年學術研討會論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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