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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女志在四方,丈夫兒女卻在家鄉

原標題:俠女志在四方,丈夫兒女卻在家鄉


1896年,秋瑾結婚了。



這一年,清廷在甲午戰爭失敗後元氣大傷,慈禧派出李鴻章一行人赴美訪問探索治國方法,孫中山因為廣州起義事泄失敗正流亡海外,徐錫麟還在家裡關門讀八股,離戊戌變法還有兩年。


而這年,秋瑾才21歲,從沒遠離過浙江和家人的她,奉父母之命嫁給了湖南雙峰縣的一戶富商王氏,丈夫是比她小4歲的王子芳。

1.


兩人結婚後住在湘潭,王家在湘潭等地開設不少當鋪,時人描述「積資巨萬」,據說王家的婆婆還直接分了湘潭城內的一家錢莊在秋瑾名下,來表達家族的闊氣,以及對兒媳婦的歡迎。


然而對於這樁婚姻,秋瑾卻始終不滿意,王家是她的父親在湖南當官時相中的,自己毫無感情,嫁過去以後,她陸續寫了很多懷念家人的詩,一首比一首凄慘,聲淚俱下,「昨宵猶是在親前,今日相思隔楚天」、「獨上曝衣樓上望,一回屈指一潸然」……儘管如此,結婚的第二年,秋瑾和王子芳就生下長子王沅德,過幾年又生下一個女兒王燦芝。


1900年,王子芳斥巨資在北京買了個戶部主事的官職,夫妻倆雙雙北上。


到北京後,秋瑾結識了許多新派人物,比如吳芝瑛。



吳芝瑛來自於一個詩書世家,父親吳康之當過官,後來棄官辦學,叔父吳汝綸是著名的文學家、教育家,曾做過曾國藩的入室弟子,後來出任京師大學堂總教習。吳芝瑛在京城文化圈也很有名,據說慈禧太后都很欣賞她的書法。



吳芝瑛的書法


秋瑾和吳芝瑛相熟,是因為兩人的丈夫都是戶部官員,家又住得近,兩人幾乎每天都見面,一來二去,後來還結拜姐妹。通過吳芝瑛,秋瑾後來又結識了京師大學堂的日文教師服部宇之吉的夫人服部繁子,這位夫人對後來秋瑾留學日本起了關鍵性作用。

2.


在大城市北京生活,讓從小性格倔強的秋瑾,第一次感受到男女平權思想。聯繫到自己身不由己的婚姻,她的反應格外強烈。她寫過一首詩《謝道韞》,後來的學者們多認為秋瑾是借詩「可憐謝道韞, 不嫁鮑參軍」,來隱喻自己和丈夫王子芳的錯位婚姻。謝道韞是大才女,卻嫁給了「天壤王郎」的王凝之。秋瑾面對王子芳,大概就有點秀才遇草包的心態。


秋瑾的家族,從父親到祖父,都是以讀書人身份進入官場,秋瑾從小也跟著兄弟姐妹們讀書習藝,接受書香文墨熏陶。而王家世代經商,從賣豆腐發家發財,後來開當鋪,連做官都是買來的。在秋瑾看來,王家再有錢,也不過是沒什麼文化氣息的暴發戶。


事實上,王子芳其實也不完全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他是王家最小的兒子,曾在長沙嶽麓書院讀過書,只是很早就輟學不讀了。而且他可能長得還有點帥,是陰柔掛的。據秋瑾的同鄉陶在東描述,「子方(芳)為人美丰儀,翩翩濁世佳公子也。」服部繁子對秋瑾丈夫的第一印象也還不錯,長得很年輕,白臉皮,「一看就是那種可憐巴巴的、溫順的青年」。第二印象依然是那樣,「一見面還是那麼靦靦腆腆的,有話想講,又吞吞吐吐地講不出來」。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的「溫順」、「可憐巴巴」,讓秋瑾始終沒有跟王子芳提出離婚。在服部繁子的記載中,秋瑾曾經跟自己抱怨過丈夫王子芳,說的卻是「我的家庭太和睦了」,她說,「我對這種和睦總覺得有所不滿,甚至有厭倦的情緒,我希望我丈夫強暴一些,強暴地壓迫我,這樣我才能鼓起勇氣來和男人抗爭。」


這種不滿和厭倦,到了後期大概還有一點恨鐵不成鋼的因素,當時社會上倡導變法維新的思潮正勁,秋瑾大為觸動,她甚至想感召自己的丈夫一起參與改革變法,而王子芳不為所動,夫妻倆從思想到行為開始走向分歧。儘管如此,此時的秋瑾還沒有動過跟丈夫決裂的念頭。


她最出格的「叛逆」,不過是開始痴迷穿男裝,她還把曾經穿戴過的裙子、繡花鞋送給吳芝瑛,說是改穿男裝後,這些女裝沒用了,送給她做個紀念。



3.


秋瑾在日本時,曾寫信記述過她在北京的一次離家出走,後來被認為是她徹底跟王子芳分道揚鑣的開始。

據說是一年中秋節,王子芳讓秋瑾在家中做飯,說要招待客人,結果他卻被朋友拉去逛妓院、喝花酒沒回來。秋瑾左等右等等不到丈夫,覺得在家也無所事事,於是帶上小廝,改穿男裝,到戲院里看戲。結果回來就王子芳發現了,認為她不守婦道,動手打了她。秋瑾一怒之下離家出走,住進了旅店,後來經過朋友調解才又回到家中。


從這次爭執以後,夫妻間的矛盾越發暴露出來,秋瑾一心撲在新學和社會改革上,越發看不慣混在官場苟且度日的懦弱丈夫。她還跟陶在東表達過自己對吳芝瑛夫婦伉儷甚篤的羨慕,每次說到這個話題,都痛心不已,聲淚俱下。發展到後來,兩人的爭執越來越多,不少同鄉好友都來調解過,比如陶大均、陳靜齋等人。直到連好友們也調解不了,秋瑾和王子芳到後來竟然相約分了家產,各自為謀。



秋瑾(後排左起第二)與紹興明道女校師生合影。


秋瑾後來去日本留學,很多記載是說丈夫王子芳反對,她只好變賣首飾自費前往。變賣首飾可能是真的,但丈夫反對,其實不然。


秋瑾在北京四處參與革命活動時就需要花錢,跟王子芳分家產的一部分原因也是這個,她在去日本前還救助過一個被關押的維新學生王照。與其說是丈夫不給錢,倒不如說是因為了解妻子花錢無度。


1901年冬天,秋瑾父親過世後,王家和秋家還合辦過一個錢莊,可惜第二年年初辦的錢莊,年末就倒閉了,按秋瑾的弟弟秋宗章的解釋是,錢莊的經理卷錢逃跑了,而姐姐秋瑾深明大義,最後放走了已經被縣衙抓到的經理。


何況,秋瑾之所以能去日本,王子芳還特意找服部繁子求過情。


據服部繁子的回憶,秋瑾一向憧憬去美國,後來卻改變主意想去東京,她和丈夫都不太贊成,他們認為美國更適合思想激進的秋瑾。直到1904年6月,服部剛好要帶孩子回國,王子芳突然來訪,也才有了服部繁子第一次看他「可憐巴巴」的印象。


服部繁子後來在文章中回憶當時的場景,說王子芳「惶恐而又害羞」地請求她說:「夫人,我妻子非常希望去日本,我阻止不了,如果夫人不答應帶她去日本,她不知如何苦我呢,儘管她一去撇下兩個幼兒,我還是請求你帶她去吧!留學也好,觀光也好,任她去吧。要是留學,在日本我還有三、四個朋友,可以托他們照顧,不會給夫人添麻煩的,她是無論如何都要去的。與其讓她跟別人去,不如拜託給夫人更使我放心。我知道服部先生在日本是大學者,我感謝他幫助中國辦新教育,我也欽佩夫人的仁慈,為中國的女子教育竭盡自己的力量。帶她去吧!請夫人考慮。」

6月28日,秋瑾正式出發前往日本,王子芳帶著一雙兒女前來送行,這是服部繁子最後一次看到秋瑾的丈夫,在永定門車站,「丈夫面帶哀傷,髮辮在風中吹得零亂,看著更讓人痛心。可他還象一般丈夫應做的那樣,提醒秋瑾一路保重,到日本後來信。兩個孩子眼巴巴地望著忍心離去的母親。」


4.


在日本,秋瑾徹底走上革命道路,她的日程越來越繁忙,在日本參加同盟會,回國參加光復會,辦報紙、主持大通學堂……同時也跟自己的丈夫漸行漸遠。



秋瑾回國後,「制月白色竹布衫一襲,梳辮著革履」。


她徹底跟王子芳決裂大概是在1905年,她寫信給長兄秋譽章,信中大罵「子芳之人,行為禽獸之不若,人之無良,莫此為甚!」她聽說王子芳另娶新婦,還說要是自己以後出了名,一定不讓王姓加到自己姓名前,若出不了名,就跟王家打官司要贍養費。總之夫妻兩人後來再無來往。


1907年7月15日,因呼應徐錫麟起義暴露,秋瑾於紹興軒亭口從容就義,年僅32歲。



秋瑾死後,家人因為擔心政治風險,都不敢前往軒亭口收屍,後來悄悄遷葬,又輾轉杭州等地,最終在1909年,由秋瑾兒子王沅德遷葬至湘潭昭山。


這一年,王子芳因病去世,史料記載其「奉湯藥數月,哀傷過度,體漸消瘦……病延兩載,遂不起,年三十歲」。

據說是王子芳的母親感念秋瑾為王家生兒育女,同意讓作為革命黨的秋瑾跟自己兒子安葬在一起,所以安排王沅德前往接回。直到辛亥革命後,為了表彰秋瑾,湖南和浙江還爭搶過烈士的墓葬歸屬,最終在部分同盟會成員的主張下,秋瑾墓最終移至杭州西湖畔。


值得一提的是,秋瑾墓地的幾次遷葬費用,都是由王家負擔的。


5.


至於秋瑾的兒女們,在她去日本後,王沅德被婆婆帶回了湖南,王燦芝則由秋瑾託付給友人謝滌泉家,她走的時候,兩個孩子一個11歲,一個7歲。


秋瑾就義後,謝家便把孩子送還給王家了,王家接到孩子的時候,王燦芝「衣裳襤褸,頭髮生虱」,據王燦芝後來描述,她在謝家時「吃飯也有一頓無一頓的,以致餓得骨瘦神疲,滿身疾病。」


王沅德和王燦芝長大後,在秋瑾參加革命時的一些好友幫助下來到上海求學。


1928年,王燦芝赴美留學,27歲就考上紐約大學航空專業,攻讀飛機製造及航空技術,3年後學成歸國,作為我國首位女飛行員,後留在國民政府航空學校任教,為培養中國飛行員貢獻力量。



而王沅德大學畢業後,回到湖南從事父親家族的工商業,接管電燈公司、膏鹽礦等,後來還捐資助學,開辦新群中學。


很多年後,《上海婦女》雜誌的記者採訪王燦芝,問她母親就義時,腦海中還有沒有一點印象。


她答道,「一點兒影子都沒有。」


參考:陳晨編《秋瑾徐錫麟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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