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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邊那個天天說自己難受的人,可能得的是心病

大家好,很抱歉很久沒寫案子了。




最近我在看一大批案子,想要從中選出幾個談起來有意思的事情來寫。在看到幾起「在家裡遇害的兒童」的案子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了一個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案例。從這個案子出發,在持續地挖掘信息的過程中,我感覺到似乎接觸到了一個「新世界」。




在世界上,有一群人,他們的情況是這樣的:每天都在對別人說自己得了各種各樣的病,尤其是一些令人十分痛苦的慢性病,而且會不停給自己找來各種葯來吃;你也會看到他經常去醫院,甚至有時候包著繃帶、石膏來見你;然而事實上,他們的病症在醫院裡根本查不出來,儘管他們自己也表現得很痛苦,醫生們卻束手無策。





今天我們就來聊一聊這群人。




2009年4月,宮崎縣的一間綜合性醫院中,來了一名不太尋常的產婦。




這名產婦自稱名叫加藤文子,現年29歲。她在坐巴士的時候,突然抱著肚子痛苦地叫了出來。恰好當時車上有一名婦產科醫生,對她進行了緊急診斷後判斷為產前宮縮,於是直接將她送到了自己工作所在醫院的婦產科。




作為接診手續,護士們前來詢問了她的基本情況。文子對護士說,自己懷的是三胞胎,需要特殊照顧。聽到這句話後,護士們連忙叫來了船橋醫生,為文子優先安排了B超檢查。



通過B超的顯示屏,船橋醫生卻犯了難:超聲波檢測中只看到一個胎兒,發育正常,而產婦聲稱的「三胞胎」卻絲毫沒有蹤影。為了謹慎起見,船橋醫生詢問了加藤文子。




「加藤女士,您說的三胞胎,是怎麼知道的呢?」



「我一直都在家附近的產婦門診做定期檢查,是那裡的醫生告訴我的。」




於是船橋醫生詢問來了那家產婦門診的名字,通過電話與對方取得了聯繫。出乎意料的是,對方回答說:




「我們從未接診過加藤文子女士,這裡沒有她的病歷,更別說定期檢查報告了。」



為了核實情況,船橋醫生再次找到了已經進入病房的加藤文子,向她確認產婦門診的信息。文子猶豫了一下,說:




「其實我不是在門診進行的檢查,是通過上網,在網上找到的一位醫生進行的診斷。」



「可是,在網上也是沒法進行超聲波檢查的吧...」 船橋醫生回答說。




文子並沒有說話,而是緊張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才小聲地說:「其實是因為...我的前夫因為賭博,欠了外面很多錢後就逃走了。我平時不敢出門,所以才只能在網上詢問懷孕的事情。」




船橋醫生點點頭,不過多地過問患者的私事,這是醫生行業的操守之一。尤其在婦產科,有著難言之隱的產婦數量並不少,因此船橋醫生轉變了話題:



「那麼,您能告訴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孕的嗎?」




文子仰起頭,費勁地做出了回想的表情。「應該是7個多月前,去年9月份的時候。」



推算一下,7個多月前開始懷孕的話,這名產婦目前應該是妊娠30周左右。如果此時出現產前宮縮,這就是早產的先兆了。船橋醫生拿過B超檢驗報告,上面寫著「產婦單胎妊娠,37周」,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以自己20多年的執業經歷來看,從胎兒發育情況來判斷懷孕周數,他從沒有出過錯誤,因此船橋醫生不得不開始懷疑起眼前這位孕婦,她所說的話語的真實性了。




「請問你是否喝酒?」




「嗯,有喝一點點。」



「雖然失禮,但我想問問,您有沒有過酗酒的經歷呢?」船橋醫生初步認為產婦可能因為一些原因,導致了失憶或者記憶混亂。




「並沒有,我喝的很少的...」




除去酗酒導致的腦部病變之外,會出現記憶混亂或失憶的情況,還包括有服用精神類藥物、吸毒、腦部外傷、大腦病變、癲癇、智力發育不全等等情況。而這些情況,並不是能夠通過簡單問話就能夠發現的。鑒於產婦目前隨時可能會臨盆,於是船橋醫生改變了策略,準備將文子的家人叫來醫院,一問究竟。




「那麼,是不是可以聯繫下您在宮崎的親屬?因為胎兒恐怕馬上就要出生了,我們必須儘快做一些準備才行。」




就這樣,船橋醫生順利地聯繫上了加藤文子的爺爺。




加藤文子的爺爺加藤勝三在一個小時後,就趕到了醫院。他同時帶來的,還有加藤文子的「母子手帳」,準備在嬰兒出生後進行登記時使用。




母子手帳,全稱為《母子健康手帳》,是日本政府專門發給產婦,用作懷孕期間免費接受定期檢查,對母親和胎兒進行記錄的病歷,並且最終作為申請出生登記的憑據。這一手帳的申請需要懷孕女性前往所住區域的行政辦公大廳,自己進行申領。




翻開這本手帳,根據上面的記載,船橋醫生赫然發現加藤文子竟然已經生下過6個孩子了。然而在她的戶籍上,卻顯示加藤文子並沒有任何已經登記的孩子。







作為對產婦的健康情況評估,船橋醫生詢問了加藤勝三有關文子的出產經歷。勝三回答說,文子曾經有過兩段婚姻,和前一任丈夫曾經生過四個孩子,離婚後都被前夫帶走了。目前這個丈夫也曾經跟她生下過兩個孩子,眼下這就是第三個孩子了。




「5年前生下的那個男孩,因為有先天性心臟病,所以準備在下個月給他做心臟移植手術呢,也不知道文子是不是趕得上去看看他。」勝三擔心地說。




「移植手術?是在哪裡做呢?」船橋醫生順口問到。




「是在美國,舊金山,已經約好了醫生了。」




船橋醫生沒說話,而是一遍又一遍地看著眼前的母子手帳,苦苦地思索著。




29歲的女性已經生育過6個孩子,這在日本已經算非常少見的事情了。母子手帳上的登記,都是由市役所進行的,所以理論上不應該出現問題。但是從文子目前在醫院裡表現出來的狀況來看,包括她在懷孕37周還獨自出行的行為,似乎又明顯缺乏生育方面的經驗。




於是,船橋醫生安排了對文子的產前檢查,並且留心地察看了產道情況。奇怪的是,文子的產道看上去並沒有任何曾經生育過的痕迹,這讓船橋醫生越來越搞不明白,加藤文子的經歷中,為何有那麼多說不明白的細節。




更重要的是,由宮縮的頻率判斷,文子的出產時間應該就在24小時之內了。


他走到文子的病床旁,囑咐了她一些產子時的注意事項。說完之後,他特意問了一句:




「聽說您的孩子要去美國做心臟移植?」




文子並沒有明確回答,而是含混地「嗯」了一聲。




「下個月就要去美國的話,可能您的身體情況比較吃力啊。」船橋醫生接著說。




「啊,手術已經延期到兩個月後了,所以沒關係的。」文子應對到。




儘管自己不是心外科醫生,但船橋醫生也知道,器官移植手術的延期是非常困難的,因為根據器官提供者和受體的情況,手術一旦錯過就可能需要重新規劃時間表,甚至繼續等上幾年時間,因此加藤文子的這個解釋,明顯是在說謊。




走出婦產科,船橋醫生找到了同僚,精神科醫生松尾。




船橋向松尾醫生詳細介紹了不久之前,剛剛收診的這名奇怪的產婦。兩人商議了一下,認為一切都應該先以胎兒的出生為重,對於產婦在精神方面的檢查和診斷,應當在她出產後再進行。為了避免由於產婦身體的異常情況,例如服用違禁藥品或精神類藥物,而導致產後胎兒出現遺傳和先天問題,松尾建議船橋對產婦先進行血液和尿樣檢測,並儘快進行腦部MRI掃描。




血液和尿樣的分析結果顯示,加藤文子近期確實沒有服用過精神類藥物和毒品。腦部沒有外傷痕迹,身上也沒有吸毒者經常出現的注射痕迹,同時在她的病歷中也沒有過癲癇的過往。這樣的結果,稍稍令船橋和松尾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凌晨,加藤文子生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嬰,體重3公斤。就在大家都為新生兒的誕生而喜悅的時候,松尾拉了拉船橋的衣角。




「抓緊做MRI,我也需要對加藤文子進行精神方面的診斷。」




船橋點點頭。在嬰兒出產後,為了儘快培養起母親對於新生兒的感情,在很多醫院中都會採取讓母親和嬰兒共處一室,由母親照料新生兒的做法。然而,由於加藤文子在收診時暴露出的一些問題,讓松尾和船橋都對文子是否能夠照顧自己的孩子,產生了一些疑問。




腦部的MRI掃描結果顯示,文子的腦組織沒有出現異常信號域,證明她的腦組織沒有明顯的病變。然而,在腦血流顯像檢查的結果中,文子的兩側大腦前額葉內側、雙側顳葉、扣帶皮層、小腦扁桃體等處,出現了相對血流低下的情況。







看著這個結果,船橋不解地問:「這說明什麼問題呢?」




松尾便對船橋進行了解釋:




「根據最近的腦研究,人在說謊時的腦內機制,可以通過腦血流顯像的結果來判斷。舉例來說,對於普通人來說,故意撒謊的時候反應時間會明顯變長,而且可以看到大腦的額葉前區有高度活躍的反應。針對實驗志願者的測試中,研究者們也發現,讓他們裝作「記憶模糊」時,在腦部的雙側背側額葉前區、前扣帶皮層這些地方,也都可以發現血流低下的現象。」




「也就是說?」




「在加藤文子的這起病例中,她平時的腦部血流情況,與一般人在撒謊時的情況非常類似。」




「那會不會是她個體因素所導致的?比如有些人就是先天的腦部血液不均衡,或者在產後有腦部供血不穩定的情況?」




松尾搖搖頭,「無論從任何角度考慮,她的腦血流不均衡的情況,都已經是明顯的異常了。我建議對她進行精神心理方面的進一步檢查。」




松尾對加藤文子所採用的精神檢查,是通過「

MMPI 測驗

」來進行的。



MMPI,全稱為 Minnesota Multiphasic Personality Inventory 明尼蘇達多項人格測驗,是經常在心理學診療的臨床中,被用來檢驗精神狀況的一種測驗。通過這種測試,可以對測試者的十種狀況進行評估,包括疑病症、抑鬱、歇斯底里、反社會人格、男性/女性偏向、偏執、強迫症、精神分裂、躁狂、社會內向等等。


MMPI 包含有567個「是/否」判斷題,不限測試時間。


在評分時,這一測驗也設計了四個量值:


「不知道量」,這一量值統計的是回答者有意跳過的一些問題,或者同時選擇了「是」和「否」兩個相反的回答。過高的這一量值反映出測試者要麼不具有理解問卷問題的智商,要麼對測試存在反抗心理,會使問卷結果失效,應當中止測試。


「說謊量」,用來測試回答者是否在答題時過度追求完美,用以美化自己,導致不可信的結果;


「偶然性量」,可以顯示出受測試者在回答時是否認真,或是企圖偽裝出一種疾病的狀態,在這個量值中,只有10%的精神正常的被測試者會拿到顯著高分 —— 也就是說,「偶然性量」顯著高分的人群很可能具有精神疾病。


「修正量」,可以反映出被測試者在回答時,是否持有戒備心態,進行了防禦性回答。尤其是一些自覺具有精神病的被測試者,在回答這些問題時會有所隱瞞,刻意追求「看起來正確」的答案。


MMPI測試在美國和其他國家被用作一些特殊職業的錄取篩選評估工具,這些職業普遍具有很大的責任感和正義感要求,例如民航客機飛行員、反恐部隊成員、等等。一定意義上來說,這是一個用來鑒別「正常人」和「精神疾患」的「圖靈測試」。




加藤文子的 MMPI 測試結果表明,她對9.7%的問題都給予了「不知道/說不清楚」的回答。同時,對加藤文子的 WAIS 3 智商測試顯示,她的智商發育正常。這一結果顯示出了她持有強大的戒備心態,並且拒絕進行心理治療方面的配合。




在產下胎兒之後的幾天里,松尾醫生對加藤文子進行了詳細的觀察、交流和評估。他和船橋醫生通過生理檢測,排除了加藤文子因為藥物、酒精或是腦外傷,而導致的認知機能低下的情況。於是對於文子的診斷,便進入了心理診斷的範疇。




最初松尾醫生曾經考慮過,加藤文子可能是「表演型人格障礙」或「邊緣性人格障礙」,然而通過一些患者的行為模式,他排除了這些可能性。通過走訪文子的家,他也了解到了文子的一些背景情況。




加藤文子出生於1982年,父母兩人在她剛剛出生後不久便分居離婚,雙雙拋下了她而遠走他鄉。文子自幼在爺爺家長大,在成長過程中並沒有出現過明顯的異常行為。2001年從短期大學畢業後,她並沒有去就職,而是回到了爺爺家,和爺爺奶奶一起居住。2002年,她以懷孕為理由,和當時的男朋友結婚,並搬離了自己家,但是在婚後不久就宣稱「胎兒流產了,從廁所里沖走了」。




2006年夏天,她再次搬回了爺爺家,並且拿出了母子手帳,對爺爺說自己已經生下了四個孩子,並且剛剛與丈夫離婚。2006年年底,她以「找到了同居的人」為理由搬了出去,但仍然住在宮崎市。大約4個月前,在新年剛過完的時候,文子又回到了爺爺家,這次她已經有了明顯的身孕。




在加藤文子的房間里,松尾醫生看到書架上有很多與懷孕和育兒相關的書籍,不僅有多次翻閱的痕迹,而且裡面很多地方都被用熒光筆標出高亮,還有一些筆記。松章節附註意到,這些被標出的地方,大都是在說明「孕婦會表現出怎樣的癥狀」。




回到醫院,松尾向船橋醫生介紹了自己看到和了解到的情況,船橋醫生也覺得加藤文子愈發可疑,於是兩人悄悄地報了警。




為了防止刺激產婦情緒,警方的調查也是暗中進行的。




警察們首先著手調查的,是「加藤文子」的真實身份。因為從一些跡象表明,加藤文子很可能具有過「偽裝孕婦」的經歷,而偽裝成孕婦進而進行詐騙,或是有意逃脫懲罰的案例,警方也曾經接手過幾起。




調查結果顯示,加藤文子確系真名,而且她沒有過任何的前科,在本地更沒有過「被孕婦敲詐」之類的報警記錄。而《母子手帳》上記載的她的生育記錄,據市役所的工作人員回憶,是她「在辦事櫃檯自己聲稱曾經生過這些孩子」,但是沒有獲得市役所的認可。直到她這次懷孕之後,市役所才正式發給了她《母子手帳》。




經過鑒定,加藤文子所持的《母子手帳》上的記錄,都是她本人偽造記入的,並未蓋上市役所工作人員的人名章。




警方由於沒有查到任何的犯罪記錄,以及加藤文子可能牽扯到的犯罪行為,因此將調查結果告訴了松尾和船橋兩位醫生後,便終止了調查。




然而,松尾醫生對於加藤文子的診斷,並沒有隨著警方調查的結束而停止。他對加藤文子的初步診斷,是「虛偽性障礙」。




虛偽性障礙(Factitious Disorder)

,是一種「有意偽裝成為病人」的精神障礙。與一般我們所說的「裝病」相比,虛偽性障礙有如下特徵:






  1. 虛偽性障礙患者的目的,並不在於「因為得病而可以免於勞動 / 懲罰 / 獲得直接的好處」。




  2. 對癥狀的描述往往會誇大其詞,從而獲得心理上的滿足感。



  3. 患者會為了從身邊的人,以及醫生、護士等人身上獲得關注或安慰,而主動使自己患病。




也就是說,虛偽性障礙的患者,並不僅僅會停留在「裝病」的階段,甚至有可能會為了讓「病情更真實」,而主動使自己患病或者受傷。在一些極端的案例中,一些患者甚至會主動要求醫院對自己進行手術,甚至肢體切除,從而在他人的慰問中獲得心理上的滿足感。




當這樣的心理障礙問題發展成為慢性的嚴重癥狀時,也被稱為「

孟喬森綜合症 ( Munchausen Syndrome )

」。




孟喬森綜合症,得名於一名生活在18世紀的普魯士貴族「孟喬森男爵」,全名為 卡爾?弗里德里希?希耶羅紐姆斯?孟喬森 。他1720年出生於下薩克森的博登韋爾德爾,17歲追隨安東尼?烏爾里希公爵前往俄國,之後在俄國軍隊中任騎兵少尉。參加過幾場戰爭後,孟喬森在1744年結婚,並回到家鄉,繼承了家中的男爵爵位。在他的晚年,他喜歡結交各種朋友,並且常常將朋友們叫到家中聚會。在聚會上,他就會將自己的一些經歷,吹噓成各種聳人聽聞的奇遇,包括坐著炮彈飛上了月球,拽著自己的頭髮從流沙中脫險,用樹膠把被劈成兩半的戰馬粘起來接著跑等等。




由於這些故事的編造,目的都在於吸引周圍人的注意和關心,因此與之類似的,編造自己的病症,甚至是自殘以獲得周圍人的關心和同情的這種心理疾患,就被稱為了「孟喬森綜合症」。









「虛偽性障礙」在 DSM-IV 中的分類里,被區別為三種情況:






  1. 偽裝心理癥狀為主:患者會有意識地偽裝出符合心理疾病特點的癥狀,例如抑鬱、躁狂等等。然而,這些偽裝的目的並不在於獲得實際的利益,而是希望獲得他人的關注。



  2. 偽裝身體癥狀為主:患者會偽裝出持續發燒、不明原因的疼痛、持續不能癒合的外傷、昏迷、腹瀉等等癥狀;為了讓癥狀更加真實,一些患者會給自己注射髒水、尿液,向化驗用的血樣或尿樣中添加異物,摩擦加熱體溫計以獲得發燒的溫度,突然假裝昏厥,甚至吞服對身體有害的物質。



  3. 同時偽裝心理和身體癥狀:綜合以上兩種情況的癥狀。




對於具有虛偽性障礙的患者,醫生往往能夠在其身上發現一些確實存在的病症 —— 但這些病症並不足以使他們產生所表現出來的全部癥狀。而對於病人是「裝病」還是確實有「疑難雜症」,需要專業人士進行謹慎的鑒別後才能夠得知。




而另外一種表現有些類似的病症,被稱為

身體表現性障礙 ( Somatic Symptom Disorder)




這種患者的特徵是過度擔心自己的健康情況,從而產生了較強的心理壓力,最終形成了明顯的生理痛苦和身體機能障礙。這樣的患者往往長期就醫,但醫生卻無法從器官病變上找到病因,繼而引發患者對於醫生的醫療水平,甚至是醫療系統的憤恨感。近年來很多起醫患糾紛,導致醫生被患者傷害甚至殺死的案例,與這種病症的表現頗為相似。




值得注意的是,身體表現性障礙患者的病情,儘管是由於心理因素形成,但其自身卻對這種病症的出現無從控制,並且持續產生痛苦。而虛偽性障礙的患者,是有意地「安排自己得病」,因此是可以「控制自己的病情」的。




在加藤文子的案例中,松尾醫生通過對加藤文子的觀察和訪談,基本對她確診為虛偽性障礙。然而,在接下來如何對待這樣的患者時,醫生們卻有些犯難。為了商討出如何應對加藤文子這一病例,婦產科、精神科的醫生們進行了商談。




虛偽性障礙患者的一個普遍特徵是,雖然他們非常樂於接受他人的同情和關心,但是卻對診斷和治療持有強烈的戒備心理。很多患者會在自己的病症被醫生們質疑調查的階段,從醫療機構中不辭而別。考慮到加藤文子剛剛生育完,於是醫生們決定目前先不對她進行過多的關注,尤其是針對她描述自己的各種病症時所暴露出的矛盾,盡量不要去揭露。




在生下嬰兒的三天後,加藤文子對船橋醫生提出,自己在這段時間經常出現幻覺和幻聽,希望能夠對自己進行診療。船橋醫生給她進行了檢查,發現文子確實存在高血壓的情況,但不足以使她出現幻聽幻視。出於謹慎的考慮,船橋醫生請來了精神科松尾醫生,希望他能夠對加藤文子的精神狀況進行評估,並且通知護士,將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帶進了嬰兒監護室,以避免母親因為情緒的不穩定,對嬰兒進行傷害。




松尾醫生的精神評估,進行得很不順利。加藤文子提出自己不需要精神治療,並且不想繼續配合松尾醫生的問診。一周之後,加藤文子對醫院提出,由於收到了法院的傳票,她必須在下周出院後去法庭出庭,否則就會控告醫院限制自己的人身自由。在毫無辦法的情況下,醫院只得答應了她的出院要求,但為了新生兒的考慮,船橋醫生強迫她接受了「每周三次上門家訪」的條件,在固定的時間由專門的嬰幼兒保健醫生上門,對撫養新生兒進行指導。




2009年5月3日,加藤文子帶著新出生後不足月的兒子,離開了醫院。然而,故事並沒有到此結束。






對於虛偽性障礙,尤其是孟喬森綜合症的病情成因,目前為止的研究並無確定結論。根據對一些被確診患者的過往經歷分析,研究者們認為與患者在兒童期和青春期時,遭遇過身體或精神上的虐待有一定的聯繫。在一部分患者中,兒童時期曾經罹患過重大疾病,或者長期與重病病人共處

過的經歷。而另一些患者,也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受虐傾向。




大部分孟喬森綜合症的患者的自我評價普遍較低,容易出現人際交往上的問題。通過偽裝病情,將自己放在痛苦、可憐的位置上,從而使自己獲得他人的關心和照顧,並逐漸對於這種關係感到滿足,期望維持這種與人交往的模式,這是目前研究者們對於孟喬森綜合症的諸多推測成因機制中,比較普遍的一種看法。




順便一提,百度貼吧里有個「裝病吧」,內容可勁爆了!







從加藤文子離開醫院之後,市役所的工作人員就介入了這起事件。在最初的幾個月里,市役所派出的嬰幼兒保健醫生都按時來訪,在指導加藤文子如何育兒的同時,也擔負了對她的心理疏導工作。從聊天中,保健醫生得知加藤文子孩子的生父的聯繫方式,並同孩子父親取得了聯繫。




孩子的父親表示,自己其實是由於忍受不了文子的「作」,才離家出走的。據他回憶,加藤文子時常會做出一些「輕微自殘」的行為,例如吞服香皂或洗手液後嘔吐,在刷碗時刻意打碎碗碟割傷自己,走路時故意撞到台階等等。最初他只是以為文子是運動機能不協調,笨手笨腳,但時間一長他才發現,加藤文子常常會在受傷後,將受傷的情況拍下來發在自己的博客中,或者發送給她自己的朋友們。事實上,很多朋友也早已厭煩了她的這種行為,紛紛斷絕了與她的聯繫。




隨著身邊的朋友越來越少,加藤文子的「自殘賣慘」行為卻更加變本加厲,甚至在家裡自己撞得鼻青臉腫之後,向鄰居們哭訴遭遇了家庭暴力。最終,這名丈夫選擇了離家出走。




所幸的是,由於有市役所工作人員的跟進,孩子的發育一切正常。在之後的幾年裡,市役所的工作人員幫助加藤文子聯繫了幼兒園,安排了孩子的入園。2014年4月,加藤文子的兒子升入了小學,市役所對她家的持續走訪正式宣告結束。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卻剛剛開始。




我們下篇再聊:《為何她的孩子總是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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