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國王」，挪威的選擇

天下 11-08

原標題：「平民國王」，挪威的選擇

挪威奧勒松上空的極光

10月28日下午，松果生活聯合北京SKP在北京SKP四層的Rendez-Vous舉辦了一場名為「挪威：幸福感從何而來」的沙龍，活動邀請《三聯生活周刊》常務副主編李菁和《三聯生活周刊》資深主筆賈冬婷分享此前挪威之行尋覓幸福的經歷和體驗。

本期推送，松果君整理了現場李菁老師分享的部分精華內容分享給大家，希望能在「尋覓幸福」的問題上，為大家帶來一些新的感悟和認識。

李菁

畢業於中國人民大學，2001年加入《三聯生活周刊》至今，現任《三聯生活周刊》常務副主編，曾著有《沙盤上的命運》《記憶的容顏》《往事不寂寞》《活在別人的歷史裡》等多部作品。

2015年，我受挪威使館文化處的邀請，到奧斯陸參加一個「奧斯陸建築三年展」。整個參展過程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便是挪威建築在新能源上的使用率之高，挪威人儘可能地良性利用自然資源來減少對自然的破壞。第二個比較深的印象則源於一次偶然。當時，我們前去斯塔萬格拜訪一位建築事務所的負責人，一進門便被他的工作環境吸引，採訪結束後，我們受邀坐上了他的交通工具——遊艇，在周邊的海灣逛了一圈，這個過程讓我非常受觸動，沿途我們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一些在海灣懸崖上跳水的孩子、周邊大大小小的遊艇和獨木舟以及陌生人彼此點頭示意或者鼓掌招手的熱情。挪威人的這種日常生活令我印象深刻，另外我還發現各種場景下的家庭生活，不管在哪裡都能看到玩耍的一家人，這個觀察非常契合賈冬婷之前講到的部長的家庭生活觀念。

?視覺中國

8月份的這次挪威行也是我第二次到訪挪威，這次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採訪挪威國王哈拉爾五世。採訪當天我的好奇心要大過緊張的情緒，本來以為安檢會很嚴格，但其實並非如此，我們就那麼稀里糊塗地進去了，這段經歷讓我忽然意識到，挪威整體的社會矛盾沒有那麼突出，包括我寫的文章里，國王平時會和老百姓們一起滑雪，參加活動也不會帶什麼保鏢，我覺得這是北歐的一種風格。

提到國王，我還經歷過一次很有意思的事。2005年，周刊做「鄭和下西洋600周年」的封面，我自己跑到了中東一個偏遠的國家阿曼。在那裡，我和國王打過兩次間接的「交道」。一次是我到阿曼一個很小的海濱城市撒拉拉採訪，沿途經過國王的夏季的行宮，在門口拍照後就被守衛抓了，盯著我要求刪除照片。第二次是回到了阿曼的首都馬斯喀特，當時我坐在計程車里，忽然迎面的人都開始與我背道而馳，我問司機發什麼了什麼，司機說是國王出來了，因為國王是阿曼最富有的人，而且為人慷慨，經常坐著紅色賓士出行，出來的時候就讓隨從的人往外撒錢。

我們繼續聊回挪威的王室，正如我文章里寫的，無論是它的王室規模還是影響力，和其他國家王室相比不算是特別醒目的存在，但是很特別，這是我本次採訪體會最深刻的一點，包括他們的歷史也很有意思。

挪威王室傳記作者圖爾·伯曼-拉森

當時我採訪了挪威的王室傳記作者圖爾·伯曼-拉森，他說從挪威誕生的第一天起，就是一個有國王的國家，這是挪威的特點。

圖中是挪威立國的第一任國王哈康七世，他實際上是丹麥老國王孫子輩的人，因為當時被挑選當挪威國王的時候，他的爺爺還在丹麥當國王。左邊的王后實際上是愛德華七世的女兒，叫莫德公主。這些國家王室之間的聯姻很複雜，後來我試圖把他們的關係理清楚寫到書里，整理到最後發現實在是太龐雜了，於是作罷。

這張照片很有意義，照片中是愛德華七世去世時，歐洲的九個國王參加了愛德華七世的出殯禮，他們拍了一張合影，大概是在1910年。為什麼說這張照片有名呢，因為之後馬上就開始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一戰後，很多王室被推翻，這張照片便意味著王室最後的絕唱。

這是第二代國王，叫奧拉夫五世，我個人比較喜歡他，看圖片就知道他是一個特別有英雄氣概的男子，奧拉夫五世還參加過1928年的奧運會，拿過帆船冠軍，傳記作者告訴我說，奧拉夫五世應該是挪威最受歡迎的國王，因為他非常親民。

圖中是現在挪威的王后宋婭，也是挪威第一個平民王后，當時她和國王哈拉爾五世的婚姻遭到很大的阻力，採訪之前，我查閱資料了解到，宋婭嫁入王室之前是一名裁縫，因為偶然的機會和國王相遇了，因為宋婭性格活潑，長得也很漂亮，哈拉爾五世就很喜歡她，國王和平民姑娘相愛遭到了議會的反對，說這樣會危及到君主制，但是他倆非常相愛，頂住了世俗的壓力。後來在採訪中我也問過國王，這段愛情經歷給自己什麼樣的感受，當時我覺得國王可能會有一些慣常的回答，但是那天的回答卻讓我覺得很真誠，他說，希望我們的孩子不要再經歷同樣的事情。他們要由自己來選擇丈夫或妻子。在當時的挪威，自己選擇丈夫或者妻子是非常正常的，但對王室來說不是。很多人說，如果我與一名平民女子結婚，君主制就會結束了。還好這一切並沒有發生。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她……

二戰的時候，北歐很多國家要麼選擇中立要麼選擇投降，但是，當時的挪威是堅決不屈服的，圖中是電影《國王的選擇》的劇照，電影講述了兩代國王的家人被迫分離，孩子們到美國避難，但是老國王和兒子奧拉夫五世卻堅持抵抗了40多天，後來流亡到英國，這段歷史讓他們在挪威獲得了非常強的民意支持。我看完這部電影，產生了另外一個疑問，我所了解的君主立憲制的國家，國王一般是不參與政治的，但是挪威的這兩位國王好像並非如此，後來我藉機提問了傳記作家，他解釋說當時因為是特殊歷史時期，議會和政治家們都傾向於和德國議和，跟希特勒妥協，但是老國王堅決反對，並且在政府想要妥協的時候，是他們堅定地站在了抵抗的立場，他們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一個是凝聚了民心，另一個也在抵抗運動中起到了精神領袖的作用。

大家都知道說起君主立憲制，最典型的國家就是英國，在這個制度的形成過程中充滿了各種矛盾、鬥爭等，相比較而言，我覺得挪威比較好的是因為立國較晚，所以可以站在更好的制度上，以至於它的歷史沒有那麼血腥，後來我採訪傳記作者的時候提到過這點，他說可能挪威唯一一次動亂是在2001年，有個極右分子槍殺了70多個人，當然這個和王室關係不大，也並非針對王室。因為這僅有的一次事故，國王的安全級別稍微提升了一下，除此之外，並沒有和大家刻意隔離。在挪威的這段時間，我也能感受到挪威人特別愛他們的國王，所以我覺得挪威模式是非常值得我們研究的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