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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亞平:《樹樹皆春色》序

「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雲。」每次見到梁新會,我都會想到杜甫的這兩句詩。春天渭北的原野上,麥苗青青,芳草萋萋,一棵樹臨流而立,是一株垂柳,或者一棵白楊,清風吹過,曼妙多姿,婉約,沉靜,讓人欣悅,亦讓人遐想。

梁新會是西安城北,渭河邊上一所學校的老師,我認識她之前,她業餘寫作已有二十多個年頭,文學作品已在全國多家報刊發表,而且,已出版了長篇小說《陪讀》、散文集《靜日玉生香》,前者給她帶來了廣泛的聲譽,她是所工作的電力系統和其所生活的咸陽地區的重要青年作家,其新作《樹樹皆春色》是一部寫日常、寫行走的散文集,收錄50餘篇散文,10多萬字,看似薄薄的一冊,卻極有分量。

高亞平:《樹樹皆春色》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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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樹皆春色》文字簡約、乾淨,包括了親情、愛情、友情,也包括了對故土、人事、物事的記憶,這種文字是很難寫好的,也是很難出彩的,難就難在人人都有這種經歷,無非蘿蔔白菜,柴米油鹽,生老病死,一寫便俗,一寫便落入前人的窠臼。要寫就得寫出新意,寫人之所未寫,道人之所未道。寫好了,反倒會打動人。梁新會這部分的文字,是寫得很好的,好就好在真誠。而這種好,是用無數細節堆砌起來的。7歲的孩子,由於父親在外工作不能回家,由於母親要下地幹活,由於祖母謝世,祖父生病,她不得不給年僅一歲的弟弟洗尿布。因澇池在村外,去往澇池的道路上,要經過一道長長的街巷,因為害羞,怕人恥笑,她寧願多走路,繞道村外打麥場,去往澇池。但又因無意間踩壞了剛光過的打麥場,而遭到大人的呵斥,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跑回家中,委屈地號啕大哭。這哭,有兒童的悲苦、委屈在。而父親歸家,帶回許多吃喝,「滿滿當當擺了一櫃面,我吃吃這個,捏捏那個,好不快樂。水紅和毛虎悄無聲息地來了,兩個人像兩條大饞蟲一樣黏在門框兩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吃喝,我本能地用身子擋住了他們貪婪的目光。奶奶給他倆一人一顆糖,他倆依然不挪窩兒。爸爸遞給他們餅乾,他倆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可就是不走。我拿起竹竿,敲打幾下杏樹,像下了一陣杏兒雨,他們爭著撿拾杏兒,直到身上所有的口袋都裝得鼓鼓囊囊,才心滿意足地走了。」(《麥黃杏熟了》),則有兒童的歡樂在。而黏在門框上的兩條大饞蟲,又是多麼的生動形象,這樣的細節,此前,又有誰如此這樣寫過呢?故鄉的人事是生動的,故鄉的風物是優美的,哪怕是一片泡桐林,一條小河溝,抑或祖母的小腳,都讓她記憶深刻,難以忘記。以致多年後,已成人母的梁新會,還帶著自己的孩子,尋覓舊日的殘夢。變化了的是人事,是物事,是山河,不變的是一個赤子對故土的痴愛和那份難以割捨的情愫。孫郁在評價汪曾祺的文章時,曾寫過這樣的話:「他寫文章,心是靜的,世俗的煙雨過濾掉了,進入的是恬淡而不失傷感的世界,在清風白水之間,獨步於高妙之所。」我在梁新會的散文中,也讀出了這些。

梁新會的散文除了真情、細膩、溫暖、恬靜的一面外,還有剛強、瘦硬的一面,這是很多女性作家所不具備的。女性寫散文,婉約容易,陽剛則難。這是由女性的天性所決定的。翻遍中國文學史,像李清照那樣,寫出「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這樣大氣磅礴作品的女作家,實屬鳳毛麟角。但梁新會的作品中,有一些這樣的作品,儘管這樣的作品不多,也不能說就完全成熟,亦足可見出她的胸襟來。我讀她的寫辛棄疾、李清照的文章,就有這種強烈的感覺。這些有雄強氣息的文字,當然也體現在她的寫行走的文章中,譬如,寫絲綢之路的一組文章,無論是寫麥積山石窟、黃河鐵橋、臨夏花兒、嘉峪關、鳩摩羅什寺,還是寫敦煌,寫哈密……都能做到以歷史燭照現實,凸顯出一種大胸懷,大境界來。這樣的文字,還體現在《站成永恆》里,體現在《俯下身子》里。更體現在《遺產》《六年級的冬天》里。儘管有喪父的悲痛在,但更多的是感恩和寬容;有為了孩子升學不得不忍氣吞聲的憤激,但更多的是無奈和理解。子曰:「士之致遠,先器識而後文藝。」信然。讀梁新會的散文,我更加理解了此語的意蘊。

梁新會是愛樹的,讀書讓她安靜,寫作讓她安靜,樹亦讓她安靜。在她的散文中,她不止一次寫到過樹,她寫過故園的核桃樹、泡桐樹,寫過周公廟裡的古槐、甘棠,還寫過河西走廊的白楊,蘭州黃河岸邊的柳樹,新疆的胡楊……樹像一柄柄巨傘,撐起在大地上;樹像一支支綠色的蠟燭,燃燒了天空;樹像一個個巨人,雖無腳,卻走遍了天涯,它靠的是風,是飛鳥,是種子,是努力。樹更像一個綺夢,無論白天黑夜,縈繞在人們的身旁。樹紮根大地,有自己生長的方向,它儘力地向下生長,根須伸向無限的黑暗,伸向土地的深處,汲取甘泉,汲取養分。樹還有一個願望,就是向上生長,枝幹粗壯,枝葉茂盛,像一位巨人,能握住風,能遏住流雲,能經得住雨雪雷電的襲擊,能儘力地擁抱陽光,擁抱星光璀璨的夜空,能成為一個棟樑之材。這就是它生長的方向,原來它的向下是為了更好地向上。梁新會喜歡樹,難道她也有這樣的夢想?我說不清楚。但此時正是深夜,窗外有夜色,有星空,有樹木,適合樹做夢,更適合人做夢,誰又能阻止她做自己的文學夢呢。

本文原題《樹生長的方向》,首發於《西安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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