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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儀講故事:神秘的古墳塋

小豆在他家房後的亮馬河邊那棵大柳樹下,跟王福和張長友兩個鐵哥們說了一個秘密:

小豆兒聽村裡的大人們說閑話兒時提到大山子西邊那公主墳的大樹林子里住著一條沒主兒的母狗,如今生兒育女了。王福一聽就來情緒了,說:「我正想淘換一條小狗養呢,你們敢不敢跟我去林子里抱狗。反正它沒主兒,抱走也白抱,用不著搭誰的情。」張長友搖頭:「不行,母狗倒是沒主兒,它的孩子們可有主兒呀。」兩人都不解地問:「誰的?」張長友言之鑿鑿地說:「母狗的呀,你們抱走它的孩子,它能不跟你們拚命嗎?」小豆兒他倆一想,還真是的,狗這東西,它會咬人呀,它可不是兔子。

張長友在家排行老三,俗話說:大的傻,二的尖,出壞主意的是老三。雖然在這三個鐵哥們中他比王福小,比小豆兒大,可這一大一小什麼事都愛聽他的。他也確實主意多,做事心細。

王福滿不在呼地說:「咱們手裡都掄條大棍子,咱們三個男子漢還打不過一條母狗。」張長友伸手一擋說:「你可不能輕敵,你是入侵者,它是捍衛自己的家園,保衛自己親生兒子的生命,要是真的殊死奮戰起來,誰輸誰贏還兩說著呢?咱們可都是十來歲的孩子,能有幾斤幾兩的力氣。再說了,你搶奪人家的孩子還打孩子它媽,你欺負它孤兒寡母的,你於心何忍呢?」張長友一片道理說得王福臊眉搭眼的無言以對。可是,男孩子,尤其是農村的男孩子,誰不喜歡養條可愛的小狗呢。公主墳的大樹林子里的小狗仔兒可太吸引人了。王福和小豆兒都直著眼睛看著張長友,眼神中充滿著渴望。張長友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說:「咱們不能去硬搶,咱們得悄悄地去偷,在法律上,偷比搶的罪過不是也輕得多嗎?」小豆兒和王福都笑,說:「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張長友學著他爺爺的口氣和姿態,拽起文來說:「兩害相權取其輕吧。」兩個孩子也沒大聽明白。王福急切地問:「那你說咱們應當怎麼著呀?」張長友歪著腦袋想了想,說:「咱們得先去實地偵察偵察,考察考察,勘察勘察——嗯,用哪個詞好呢……」王福急得推了他一下子,說:「行啦,別拽詞兒啦,知道你的作文水平全校第一,可在這兒一點兒也給不上勁。你快說怎麼辦吧。」張長友一擺手說:「別急,咱們這麼著,每人帶一根棍子……」小豆兒一咧嘴:「還是打狗!」「不是打狗,是自衛,進了林子要是碰上母狗,咱們就跑,它要是追上來咬咱們,就揮揮棍子嚇它一下。咱們沒拿它孩子,它不會沒結沒完地追著咬咱們;要是正趕上母狗不在林子里,老天爺保佑,那是咱們的造化。抱起狗就跑;如果還沒跑出樹林子呢,可巧母狗回來了,迎面撞上怎麼辦呢,那咱們可一點兒都不能含糊,不能捨不得已經到手的小狗兒,麻利兒把小狗往地上輕輕一放,四散逃跑。母狗為了保護它的孩子,就是追著咬咱們,也是追不出幾米就會回到小狗的身邊。咱們逃出險境再找時機。」

他們的行動時間定在了星期六的下午,真的要去公主墳那樹林子了,小豆兒的心裡,兩天前就開始犯嘀咕了。其實不光是小豆兒,要去公主墳那大樹林子,三個孩子心裡都有點兒發怵。但是,男孩子都愛爭強好勝,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膽兒小。何況還有夢寐以求的狗狗那強大的吸引力呢。

說起公主墳那大樹林子,甭說小孩兒,就是大人白天路過林子邊上,心裡都發毛。公主墳鬧鬼的事從老年間一直傳到現在,如今雖說早就破除封建迷信,沒有再信神信鬼的了,可是以往公主墳那地界兒發生的那些個怪事,要是一提起來,還真不由你不信。傳說的不算,光是左鄰右舍的鄉親們親身經歷的,想想就夠嚇人的。老的、遠的都不用說了,就是前些年小豆兒他三舅爺起五更趕集髮菜,為了抄近道兒就走公主墳邊上那條小路,沒承想當不當、正不正剛好走到林子邊上,咔嚓一聲,扁擔斷了,嚇得他菜也不要了,撒腿就往家跑,到家就發燒,病了有些日子。

小豆兒曾經問過他爺爺,爺爺說:「還真有這麼檔子事,你三舅爺天生的膽兒大,從來不信神、不信鬼,那當兒他才三十掛零兒,身強力壯,膀大腰圓,別人不敢走公主墳那條通往大集的近路,他敢,可到跟前兒他想起了人們常說的公主墳大樹林子里拉替身的事了;早先有個小媳婦受婆婆的氣,在這兒的一棵歪脖兒樹上弔死了。打那兒起,隔個三年兩載的,就有人在這棵樹上尋死。你三舅爺想到這兒,雖說膽兒大,心裡頭也還是有點兒發虛,快到林子邊上了,腳步由不得就加快了,他走得越快,扁擔顫悠得就越厲害,也搭著那天菜裝得又足,得照著一百五六十斤的勁頭兒。這扁擔上下緊這麼一顫悠兒,吃不住勁兒了,不斷才怪呢。——哪兒來的鬼呀,全是自個兒嚇唬自個兒。說公主墳鬧鬼那是盜墓匪散布的謠言,嚇唬鄉里的人們都不敢去了,他好下手啊。

張長友他爺爺說神鬼怕敬,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見佛燒一炷香。哪兒要鬧鬼,燒點兒冥錢,就什麼事也沒有了。當然這都是自個兒心裡有鬼,自己覺著燒點兒冥錢管事,那鬼自然也就沒有了不是。

王福他爺爺早先是趕大車的,他說:「神鬼怕惡人,我趕了一輩子的大車,常走夜路,管它是神是鬼呢,給它兩鞭子,全他媽跑了。」

可是,王福他奶奶的姑姑就在公主墳那大樹林子里的一個墳頭兒邊上,親眼見著鬼了。這可是真事兒,當年王福他奶奶的姑姑才十一二歲,那是個荒旱之年,沒糧少柴,公主墳那溜兒沒人敢去,柴草可就厚了去了。這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也是因為哪兒都弄不著柴禾急了眼了,大著膽子去了公主墳,就見一個肩披長發的女鬼正在一個墳包邊上梳頭呢,嚇得她哇哇大叫著跑了。

這事王福也問過他爺爺,爺爺說:「我娶你奶奶以後,她姑姑還親口跟我念叨過,一聽我就不信,那是鬼嗎?那是打野雞的,都說公主墳鬧鬼,沒人敢去,正是情人相會的好去處。」

如今,早就沒人相信公主墳鬧鬼了,可人們都各忙各的正事,誰也沒工夫往那兒閑溜達,所以,公主墳依然荒涼著。

王福說:「咱們是少先隊員,咱們還能相信有鬼,你們要是害怕,我自個兒去。」小豆和張長友都急得對他喊:「誰說怕鬼啦?誰說不敢去啦!壓根就沒說。」

星期六的下午,三個勇敢的少年懷著希望,克服了恐懼,充滿著無限的好奇,向著神秘的公主墳進發了。

這個公主墳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公主的墳墓。據說前清時還挺氣派的呢,現在已經破敗得不成話了,只有那從很遠就能望見的幾棵高大的白皮松樹在歲月的風雨中寂寞地背誦著公主墳那昔日的輝煌。

王福他們近前一看,墳墓四周的圍牆早被村民們拆掉,磚石都運回家砌豬圈、蓋狗窩什麼的了,一塊看樣子應該十分高大的石碑也已倒地,斷成幾節淹沒在了草叢中。蒿草長到了半人深。三個孩子往裡一走就沒了頂了。再想往裡走,進不去了,沒有下腳之處了。他們圍著這一大片深草轉圈兒,不敢冒冒失失地往裡鑽,他們邊走邊踅摸,王福突然興奮地叫了起來:「快看!」小豆兒他們開始冷眼沒看出來,仔細一瞅,還真是的,密不透風的草叢中隱約有一長溜兒蒿草像是被踩踏過了。現出了一條窄道兒,這是不是狗從這裡進出時踩出來的,絕對像。

三個小夥伴決定從這兒往裡走,手中都緊緊攥著根棍子,王福打頭陣,小豆兒個頭小走在中間,張長友斷後,誰知道那母狗這會兒它在哪兒待著呢。是會從後面追過來還是會迎面撞上?這仨孩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越往裡走越見那草長得越密實,但窄道卻顯得更分明了。他們走走停停,看看聽聽。這時的墳墓里靜極了,連蟲鳴鳥叫聲都聽不到了,草梢樹葉兒一動不動,遠處村莊里的響動也傳不到這兒了。雖是光天化日之下,那也讓人覺著毛骨悚然。雖說三個孩子都不相信有鬼,但這兒畢竟是死人住的地界兒。他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往前走,這時的小路清晰可見了,由於參天古松遮天蔽日,這裡的雜草稀少而矮小,忽然見著眼前的小山包似的大墳頭兒了。

三個孩子同時發現了一個較大的墳包根底下有一堆細碎的活土,緊接著就看見了一個一腰粗的洞口,三人同時輕輕「哇!」了一聲,三個人的心都在狂跳,激動地說:「這鬼東西原來在這兒住著呢。」三個小腦瓜湊在一起抻長了脖子往裡看,一股刺鼻的騷味兒嗆得他們直打噴嚏,沒說的,准有小狗,就在洞里。三個孩子樂得直蹦高兒。只要鑽進洞里,就能把小狗兒抱出來,狗,就算到手了。可還不知道有幾條呢,一窩狗大概總不會就一兩條吧,三個人一人一條應該會有吧,三個小夥伴兒愉快地憧憬著。

那麼,誰進洞去掏狗呢,看這勁兒,也只有小豆兒能勝任了。他細胳膊細腿兒小身子,准能鑽進去。張長友搖頭說:「不行,人要鑽進去了,母狗正在洞里喂小狗兒呢,被狗咬一口可不是好玩兒的,咱們不能性急,先在洞口插上幾根草棍兒,明天再來看,要是草棍兒往洞口裡邊倒了,說明原先狗在外面,現在進洞了,如果草棍往外倒,那就是這狗東西原來在洞里,現在出去了,可以進洞掏狗了。」

第二天來了一看,草棍是向外倒著的,母狗一定是出去了,這回艱巨的任務可就落在小豆兒的肩上了。在來時的路上小豆兒還又得意又驕傲地說:「這回可就該我露臉了,你們倆誰也給不上勁了。」二人不無擔心地說:「黑咕隆咚的狗洞讓你一個人往裡鑽你不害怕?」小豆兒滿不在乎地晃著腦殼說:「沒問題。」可這會兒當他站在狗洞根前兒的時候,他可就有點兒緊張了。看看張長友又看看王福,猶猶豫豫地說:「可不知這洞到底有多深?」張長友一想,是這麼回事,他說:「我們把褲腰帶解下來拴在你的腳脖子上,要是太深,你就別往裡爬了,你一叫,我們就把你拽出來。」小豆兒一咬牙一狠心說:「行嘞,我就跳河一閉眼吧。」他掄了掄兩條胳膊,前後左右轉了轉腰,又踢了幾下腿。活動開了說:「來吧!」

張長友的褲帶是他奶奶用布條像編小辮一樣編成的,王福的更省事,是別人家辦喪事用的孝帶子,老長老長的。兩條褲帶結到一起,一頭兒不松不緊地拴在小豆兒的腳脖子上,小豆兒就大著膽子往裡爬。洞裡邊是絕對的黑,小豆兒就覺著自己的心跳把整個身子都彈起來了。迎面撲過來的一陣比一陣強烈的騷味兒也被他的心跳和恐懼給沖淡了。雖說他實在是不敢再往裡爬了,但是,一想眼看就能得到可愛的小狗兒了,他的勇氣又來了,那真叫一個奮不顧身地往裡爬。突然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他往前伸手一摸,熱烘烘一大堆,同時響起了一片「咂咂」聲,小豆兒心中狂喜,狗!小狗兒,沒錯兒,他再次抻手去摸,不像剛才那麼慌亂那麼膽怯了。這回是真真切切地覺出是狗了,「哇!」他高興地叫了起來,可這時就覺著身子急速後退,瞬間陽光刺眼,他急赤白臉地對二人發火:「我還沒抓到狗呢,你們怎麼就把我給拉出來了。」二人都說:「你不是在喊拉嗎?」小豆兒興奮得顧不上埋怨他們了,說:「好幾條呢」「你看清啦」「看清個屁,什麼也看不見,用手摸的。」

小豆兒情不自禁地催著王福他們趕快把褲帶拴在他腳脖子上,接著進洞。現在他把第一次進洞時的膽怯全換成了喜悅,急切地渴望著再次摸到那熱呼呼的、軟軟的一堆。他這回沒有了第一次進洞時那試探性的磨蹭,只有勇往直前的奮進。當他感覺到熱乎乎的騷味撲臉的時候,伸手一摸,這回他一點兒沒含糊,果斷地抓住一條狗腿,喊一聲——「拉」,外面二人猛一用力,褲帶拽著小豆兒的腿,小豆兒握著小狗兒的腿,哧溜一下子拉出來了,三人跳著高兒地驚呼:「小狗!小狗兒!太好玩了。」是一隻通身黑毛像個大絨球似的小狗兒,傻巴愣登地四處張望,倒不像害怕的樣子,它準是還不懂得人世間的兇險呢。

王福忙蹲身把它抱進懷中,非常疼愛地用臉貼著它的頭,不住聲地叫「好寶貝兒」。張長友催促道:「先別忙著高興呢,快拴腿。」王福一愣神兒,明白了拴小豆兒的腿,還得進去呢。

小豆兒豪情滿懷地匍匐進洞、熟門熟路了,順利爬到狗的卧室,別看眼前一片漆黑,他能準確無誤地感覺到那熱乎乎、軟軟的一大堆。他一伸手就摸到了一條狗腿,大喊一聲:「啦」。又拽出了一條小狗,這是條黑白花兒,不敢耽擱時間,小豆兒顧不得歇會兒就又進洞,第三條狗拉出來一看,鼻樑上有塊白毛,四隻小爪子也是白的,尾巴稍兒還有點兒白,別處全是黑的了。接著,小豆兒情緒亢奮地又進了兩次洞,但只拽出一條狗,沒了,小豆兒仔細摸了好幾遍,狗窩四下里全是硬土,下面的卧草除了小狗兒的餘溫,沒剩別的了。三個孩子圍過來細看這第四條狗:它的脖子上長了圈兒不寬不窄的白毛,一直通向胸脯兒,就好像是圍了一條白圍脖兒。它是四條狗中最好看的一條,只是個頭兒比那三條狗都小。四條狗擠成一堆,它們都用黑亮的圓眼睛審視著這三個奇怪的動物,心說:怎麼跟媽媽長得完全不一樣啊。它們對這嶄新的世界充滿了好奇。三個孩子圍著這四條可愛的小狗兒這麼看看、那麼看看、怎麼看也看不夠。張長友忽然冒出課文中《小石潭記》里的一個句子:「此地不可久居,咱們得趕快離開這兒,萬一母狗這會兒正好兒回來了,見咱們把它的兒子全鼓搗出來了,准跟咱們玩兒命。」

本文摘自劉儀《少年與狗》,2018年6月版


劉儀講故事:神秘的古墳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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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部極富生活情趣的兒童故事。故事以真實的生活體驗和豐富的想像力為基礎,用平實而不乏幽默的文學語言,敘述了幾個少年養狗和養鴿子的事,似乎很平常,並不轟轟烈烈,卻起伏跌宕,妙趣橫生,語言流暢,情節生動感人。集故事性、知識性、趣味性和心靈啟迪性於一體。

作者簡介

劉儀,1946年生,北京人。1973年被選拔為北京崇文區故事宣講員,師從孫敬修,暑假期間在崇文少年宮,和孫敬修老師同台給孩子們講故事。1974年開始給北京出版社寫連環畫腳本,出版《太平廣記》《上古神話》《博學少年》等作品。近年在《北方文學》《山花》《解放軍文藝》等報刊發表小說、散文。現為河北省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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